第38章 賤的
“大黃,誰也別放進來啊。”
“大黃, 誰也別放進來啊。”宋時風把門栓上,給狗子倒了半盆狗糧,讓它在門口吃着, 自己弄了兩盆半溫不熱熱水就在院子裏露天沖澡。
回來的車沒坐對, 旁邊一個大煙鬼一路上煙就沒離手, 雖然抽的是中華,可再好的煙也扛不住一直熏,說了都不管用, 弄得他一身的臭煙味,整個人都陰郁了。
要知道帥哥可不單單是張的好看,穿的漂亮,洗的幹淨,味道也至關重要,你不能遠看是朵花,一湊近變成了新鮮牛糞上的花兒,再好看都得捏着鼻子離得遠遠的, 太損形象。
宋時風這個大臭美怎麽能忍受自己一身的臭煙味,一回來就要洗澡。正好闫冬也不在家,估計又出車去了。他就犯了個懶,沒去去澡堂子裏下餃子, 反正也不冷就直接在院子裏沖, 省勁,還爽快。
一盆水下去,世界清亮了。
再一盆水,花兒開了。
闫冬中午頭去參加完三哥的二婚婚禮, 也沒多呆, 吃完飯就直接往回走。家裏狗子還餓着, 他得回去給它弄吃的。
說是婚禮其實就是兩家人坐一起吃頓飯,都不是頭婚,就不弄那些個花頭了,省下錢還得過日子,家裏倆嗷嗷待哺的孩子都是花錢的主兒。
他三哥闫秋一個男孩三歲,新三嫂李桂香一個女孩子兩歲,正好湊個好字。
單了好幾年的三哥終于又娶了媳婦,他本來挺高興,可看到他們兩個人反而感覺特別沒意思。興許因為不是頭婚所以沒了那股激情?反正看着就像兩個人搭夥過日子,沒多少情誼,更多的是湊合。
一頓飯的功夫,倆人話都沒幾句,他反正就聽到什麽孩子鬧了哭了拉了尿了,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
這種婚結了幹什麽?為了有人看孩子嗎?
反正沒意思透了。
想着已經走到家門口。從兜裏掏鑰匙開門,手擡到一半才注意到,鎖沒了。
宋時風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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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說不出的愉悅流入四肢百骸,比參加那個沒滋沒味的婚禮讓人高興的多。
擡手就推門,竟然沒有推動,門從裏面被栓上了。
大白天的怎麽還栓上門了?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呢?
頓時他心生惡趣味,也不叫門,直接動手在門環上左扭三全右轉兩圈,然後門栓咔噠一聲,開了。
大黃剛要出聲被他一把按住狗嘴,又拍拍腦袋,示意安分。
接着走過門廊,就看見一個漂亮極了的美人背,在陽光下發着光。
闫冬的心都漏了一拍。他下意識的憋了一口氣,直到憋得受不了才想起來鼻子是幹什麽用的。
再一看,什麽發着光,就是潑了一身水,陽光下反光,反光!
“咻咻——”
宋時風下意識的哐當一聲把盆子扣在了身上,擋在要害,怒而回頭,“誰!”
就見闫冬靠牆站着,手從嘴邊拿開,一雙眼滴溜溜的盯着他扣着盆兒的裸1體,滿臉笑意明知故問,“洗澡呢?”
“沒長眼不會看啊。”宋時風扣着盆兒就往回走,不洗了。
“屁股挺圓。”
“滾!”
流氓哨再接再厲,然後闫冬笑出了聲。別說,平日裏穿着衣裳就挺翹,光着不僅翹,還圓,圓嘟嘟,挂着水珠的樣子莫名的惹人眼,手癢癢。
套上T恤大褲衩出來,宋時風白了他一眼,“沒出車?”
“沒呀。”闫冬無辜的看着他,“要出車我肯定得給大黃找個地兒,你忘了?”
他還真忘了,又瞪他一眼,心裏知道大老爺們被看就看,算個屁,可就是不高興。他覺得任誰被這麽突然襲擊也高興不起來。
“有啥不高興的?”闫冬笑眯眯的,“上回我不也讓你看了?算扯平了。”
宋時風憤憤的穿衣裳,扯什麽平!上回老子什麽都沒看見!同樣的地點同樣的行為,可那家夥穿了三角褲,能叫扯平嗎?!
其實去澡堂子誰沒見過誰啊,可單獨被那麽吓一跳式的看,他就不高興!
這時,大黃趴在闫冬腳邊,要多乖有多乖。
宋時風恨恨的指着它,“要你有什麽用!我就不該給你帶東西!”
“你還給大黃帶禮物了?”這可稀罕了。
他沒好氣的往窗戶下一指,“狗糧,德國的,死貴死貴。”再也不給他帶了。
狗糧?闫冬眼前一亮,這就是他在電視裏看過的狗糧?他還去縣裏找過,可惜沒找着,沒想到竟然被他帶來了。
他以為自己給狗子吃肉啃骨頭已經是愛狗愛的讓人側目了,這下再吃上狗糧可了不得,城裏狗估計也沒這待遇。不過這能有肉骨頭有營養嗎?狗能愛吃?
愛吃不愛吃的,眼見為實,一把狗糧放下,狗子吃的再不擡頭,掉碗外面一粒都得添進嘴裏。當然,任何食物狗子都珍惜,這說明不了什麽。
“我剛喂它了,你再把它撐着!”宋時風按住他再次伸進袋子裏的手,“這東西頂飽,到肚子裏會漲開,你看看說明書。”
闫冬沒看說明說,卻看向對面的宋時風,心窩子都熱熱的。能給大黃帶禮物,是真拿大黃當回事,比給他買禮物都高興,他領他的情。“謝了。”
“甭謝,就這一回。”宋時風撇了下嘴,又強調一句,“就是順手買的。”
闫冬才不信是什麽順手,起碼他在縣裏都沒見過賣什麽狗糧的,城裏估計也沒幾家。
這家夥,他果然沒看錯。
“對了,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不是說要住幾天?”
他張了張嘴,瞬間就要噴出一串的牢騷,卻在說出口的那一刻改了話頭,“在家沒意思就回來了。”
什麽受不了他媽的叨叨神功和亂七八糟的拉郎配,什麽劉女士就三天熱度,三天後天天使喚他;什麽跟鄰居朋友到處炫耀,根本不顧他感受。他嘴裏是抱怨,可在這位面前都像是炫耀,還是那種特不地道的戳心式。雖然那家夥偷看他洗澡,可罪不至死,不能哪兒疼戳哪兒。
他可真是個貼心的美男子。
闫冬不知道他的默默貼心,但論貼心這位絕對技高一籌。
這不,轉天就在院子角兒上搭了個洗澡間,還用舊輪胎內胎做了個簡易的熱水器,只要太陽好,就能把水曬的熱乎乎。
其實在宋時風沒來之前他到夏天也都是院子裏沖涼,反正就他一個人,怎麽着都無所謂,可他覺得宋時風不能那麽湊合,這回是讓他撞上,下回讓別的什麽人看見……
闫冬心裏頭不樂意了,至于為啥不樂意他說不出個所以然,反正就是不喜歡,不高興。
接着他還添置了蚊帳蚊香之類的,都是些個小事。可別看就這麽一點一滴的小事,舒适程度卻是天壤之別,就是宋時風開始住的那個旅社都洗澡都得去澡堂子,可想而知這住的有多舒心了。
這些且不說,第二天他先去辦了股份的事,這事一天不辦他就懸着一天的心,畢竟還有句話叫夜長夢多。
簽了合同交了錢,不用盧霆再強調任務宋時風自己就先下了軍令狀,保證把人看得好好的,不來膈應他。
因為用了隔應這個詞還遭了盧霆一記瞪眼。
大話放了出去,計劃也該排上日程,那兩位大設計也都憋了近兩個月,怎麽着也快該出關了。
他準備平關躍一出關就安排去采風!他跟人打聽過了,做設計跟畫畫啥的都差不多,得多看多聽多學習,不然容易江郎才盡。他連旅游路線都安排好了,苗族壯族白族彜族,蜀繡蘇繡壯錦革絲統統安排上,讓他好好學習新知識,盡情的徜徉在服裝的海裏!
同伴都給他找好了,就是楊家寶。他那裁縫店開門跟關門沒啥區別,一道去共同學習多好。最重要的是費用,他出。
這回貸款他特意多貸了兩萬,為的就是謀劃了多遍的這件事。
也算是出了血本。
至于理由,他要做一份時裝雜志,中國的,最頂尖兒的,以後要沖出國門的雜志。他們就是禦用服裝設計!帶股份的那種。
反正大話先吹出去,雜志嘛,慢慢弄嘛,不懂?學呀。誰學?天知道。
說白了就是忽悠,忽悠不犯法不上稅,你好我好大家好,熬過這一年,萬事ok。
他自認這注意對得起所有人,坑朋友肯說算不上,讓他學習了,還給了一個感情冷靜期,說不定看看外面才發現自己喜歡了一個渣。
一想到自己的天才計劃宋時風就美得冒泡,有幾個人能跟他一樣有才,他也就是沒上個大學,不然定比他家老三強!
等啊等啊,兩位大設計終于先後出關。要說這人也真行,就拿楊家寶說吧,自從閉關了宋時風沒沒見過人幾面,大門永遠關着,好像真的能把吃喝拉撒丢到外太空,簡直不是人。
現在人終于出來了,宋時風第一時間就要看衣裳,他可是心癢癢了很久,能參加比賽的衣服到底什麽樣?
楊家寶比以往落拓了,下巴生了短短的一層胡子,頭發還在後面綁了個小揪揪,大夏天穿着個寬大的罩衫,哪怕落拓也有一股別致的味道。
宋時風暗搓搓的決定自己也留頭發,試試這個造型!胡子就算了,他試過,顯老。
越過大大的臺面,入眼的是一片洋洋灑灑的中國風。
這并不是說就是做的古裝,而是帶着濃郁的中國味道,兩件男裝兩件女裝不管是衣領上的蝶戀花,還是褲腳的墨色竹,不經意間透出那麽一筆寫意風流。明明沒有一點相同,可你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一個人的手筆一個系列。
這可比他試過的那套像樣多了,素雅中帶着華麗,華麗中又透着灑脫。反正宋時風一眼就愛上了。
可惜這麽好看就是不能試,一看就是按照歐洲人體型做的,他撐不起了。
“好看,真漂亮。”宋時風驚嘆的轉了一圈又一圈,“揚子,合着你也能設計漂亮衣裳啊。”
楊家寶抿嘴笑笑,眉梢的滿意卻是不假。
“肯定能得獎,用咱們老祖宗的東西震震那幫洋鬼子,告訴他什麽什麽叫漂亮!”
“嗯!”
隔天他又去看了關平躍的作品,那又是另一個風格,一如既往的西式洋派,時尚現代,尤其是一點皮革運用的妙極了,肩頭袖口腰間膝頭,恰到好處的點睛之筆,不奪目卻是讓人眼前一亮。
宋時風圍着轉了一圈又一圈,喜歡得不行,特別想試試。
“你穿不了。”平關躍無情的打破他的癡心妄想。
“那你也給我做一件呗,就按這個樣子,我付你錢,你說多少就多少!”宋時風立刻爬杆。
“等比賽完吧,現在,要保密。”
宋時風美滋滋的比了個OK。
“對了,我一直忘了問,得獎有什麽獎勵?獎兩萬塊錢?”
“就知道錢!”平關躍笑話他,眼裏卻滿滿都是神往,“舉辦方會舉辦一場t臺秀,被邀請看秀的都是時尚界人士。得了獎就能在t臺上展出獲獎作品,有可能被出名的工作室看上,進而有好的發展,算是不錯的出頭機會。更讓人趨之若鹜的是得了第一名就能上頂級時尚雜志,還能參加巴黎時尚秀,跟頂級設計師同臺展出自己的作品,一舉成名。”
“這麽厲害?”宋時風真被驚着了。不愧是國際比賽,不明覺厲。
“你以為。”平關躍望着天空,“都削尖了腦袋想往上走,厲害着呢。”
既然都完了活兒,宋時風就攢了個局,名義就是說兩人累很了,給他們解解乏。
席間,他就說了自己偉大的計劃,說的激情澎湃熱血沸騰,好像明天就走出國門沖出亞洲,走向世界,讓世界的時尚都臣服在腳下。
平關躍……
楊家寶……
原來世界上還有句話叫着想的太美。
平關躍直接說才費完腦子不想動,就想看着他家盧哥哥發花癡。人家楊家寶不好意思的表示,自己的店可能還可以努力挽救一下。
宋時風……
不是,就不能考慮考慮他的提議嗎?出門玩兒不香嗎?要是他能出門他自己就上陣了,怎麽一個個都跟求着他們去玩兒似的?
對,就是求着來着。
公費旅游。
可人家還不去。
真可悲。
宋時風愁的直在屋裏偷偷揪頭發,怎麽會有人覺得看男人比事業還重要?還是個不喜歡他的男人,誰能告訴他熱臉貼冷屁股爽在哪兒?感動自己嗎?
發花癡有他畫的大餅香嗎?有他喊的口號響嗎?有他描繪的未來激情澎湃嗎?說不定玩着玩着就把那個破男人給忘了呢!
楊家寶也是,那個遲早要關門的小破店不打擊你就得了,怎麽樣心裏頭真沒數啊?還挽救,挽救個鬼!
明明就是他的目标那麽遠大那麽貼心貼肺,怎麽一個個就是不不積極響應?
不積極響應也就罷了,任務目标還去騷擾盧霆,嗯,在平關躍看來肯定不是騷擾,是追求。追求當然要去他面前,不然那個人怎麽能知道他的心?可客戶盧霆大人就認為被騷擾了,他還不跟當事人說,跑他這兒來投訴!
規定好的一周不超過一次,客戶連續三天天天被堵門口,人家能高興?盧霆可說了,再有兩回就退款退股,不帶他玩兒了。
說到做到。
真是惡夢一般的噩耗。
那可是貸款!每一筆都是有利息的!要是真被退了回來,利息怎麽辦?再貼進去分紅嗎?他是來賺錢的,不是賠錢給人玩兒的!終上所述,他不能退也退不起!
現在是前進受阻,後退懸崖,這時他才發現自己上了賊船,想下,先脫一層皮。
奸商,比他奸多了!
他本來還對跟朋友耍心眼子懷有那麽點的愧疚,盡量想要彌補,可現在,他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老天爺啊,發個雷把那個花癡劈明白吧。
闫冬一回來就見宋時風沒精打采的坐在大樹下,手拄着下巴發呆,旁邊擱了本半舊的雜志,沒打開。看到他回來也就是給了個心不在焉的眼神,繼續發呆,沒有了往日的活泛。
闫冬逗了一會狗子,眼睛卻忍不住去關注樹下的瘟雞,就那喪頭搭腦的樣子可不跟瘟雞差不多。頭發不收拾,衣裳也不換,瞧瞧褲腿上的泥點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濺上的,都幹巴開裂了。這家夥可從來不穿髒了的衣裳,十有八九是遇上事了。
可什麽事呢?礦上出事了?剛起了這個念頭就被他按下,不對,出事了該在礦上,不該在家,而且礦上一出事就不能是小事,他怎麽可能有功夫發呆。那是家裏出事了?也不太像,要真有急事他現在該在火車上。他一時半會還真想不出到底出了什麽事,想不出就不想,鼻子底下張着嘴呢不是。
不過上回投資的事被撅回來他可還記憶猶新,雖然他大度不跟他計較,但是,絕對不能再被撅第二次!
想了這麽多其實也沒幾分鐘,闫冬不動聲色的讓狗子自己玩兒去,自己先沖了澡換了背心大褲衩,整得舒舒服服的這才拿了個小板凳坐在宋時風旁邊,長腿大大咧咧的敞着,時不時的碰他一下。
“幹嘛?”宋時風有氣無力的瞅過來。
“給你帶的,最新版。”闫冬把還帶着塑料封膜嶄嶄新的時尚雜志遞過去。
宋時風接過去看也沒看就擱在了一邊,扯着嘴角說了聲謝謝。
接着發呆。
最愛的雜志都不看了,看來事還不小。
闫冬又起了個話頭,“晚上吃什麽?”
“西北風。”
“喝什麽?”
“除了吃喝你還能想點別的嗎?”宋時風瞪他一眼,從兜裏翻出五塊錢塞他手裏,“自己解決,別煩我。”
闫冬看着手裏的錢,失笑。給的還不少,都夠買二斤豬肉了,這是花錢買……清靜?
錢都給了,咱不能那麽不識趣,他啥也沒說,叫上狗子,走了。
宋時風翻個白眼,換了個姿勢,接着發呆。
都三天了,他還是沒有想出來解決辦法,怎麽辦啊啊啊!
這幾天為了不讓平關躍去找盧大客戶,他又被迫重啓了給裁縫店找銷路的活兒。店主自己都不好意思讓他們再幫忙,他是硬磨破了嘴皮子才說服他,當然主要是說給那位聽,讓他不好意思中途退出,可這活兒明顯栓不了人多長時間。
誰也不可能長時間給別人打白工,還是無用功。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闫冬拎着熟食拌菜加啤酒進門,又把小方桌搬出來,滿當當的擺上,這才招呼,“喝一個。”
“不喝。”
他根本沒理宋時風的拒絕,拉着人就按在了桌前,“有句話叫一醉解千愁。”
“我可謝謝你了!”就不出好個主意。要真能解了他的愁他願意買光小賣鋪的啤酒!
“來,走一個。”闫冬舉起瓶子。
一瓶啤酒下肚,宋時風張了張嘴,最後卻是又拎起了一瓶,啥也不說,就是往下灌。
闫冬有點看不下去他這幅模樣,見多了精神百倍臭美又臭屁的宋時風,這喪喪的樣兒真心不順眼。
不想被撅可還是想幫他,怎麽顯得有點賤賤的?
可能人性本賤。
作者有話說:
忙叨的都分不清日期了,雖然已經過了七夕,但還是要祝大家明年七夕都脫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