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借兵 一
這話說完, 一屋子人驚呆了,連堂上的哭聲都停止了。
這位劉大公子,親爹死了的時候心理更多的是竊喜。畢竟父子也有不和的地方, 劉縣令想要讓家裏成官宦之家,用自己縣令的身份托兒子一把,送兒子進入官場,成一個體面的官老爺。
商人再有錢也不是官,商人是保不住家業的, 只有官才能保住家業。他想的很多, 但是他兒子不理解。劉大公子的想法官員都是窮酸,這年頭財可通神, 京城的大員又如何?不最後還是為幾千幾萬兩銀子跟狗一樣聽話, 朝廷每次開科取士,花上十多萬銀子就老二這種狗屁不通四六不懂的就能成進士老爺。所以還是祖母說得對,要有銀子才行。
到現在, 他就是個傻子也能知道,所謂的表哥來者不善。
劉大公子此時遍體生寒, 心裏後悔死了。嘴角動了一下, “祖母……讓管事們教我就行, 表哥是讀書人,讀書人不懂這些。”
“你表哥從小在京城見多識廣,從小就聰慧,而且, 如今是多事之秋,只有周家這種官宦之家有權有勢才能壓住周圍的惡人們。你不是不知道均縣的錢家破門了, 全家一瞬間同赴黃泉。我這是心疼你才讓他來幫幫你的。”
“祖母……”
劉家老太太一揮手, “別說了, 這是為你好。”
前日陪着劉家老太太說話的圓臉姑娘一咬牙,“祖母,遠水解不了近渴,表哥遠在京城,北郭的賊子近在咫尺,這事托不上周家的福氣。而且我哥哥也大了,家裏管事們忠心,只要上下一心就能渡過難關。眼下是要抓緊時間辦理父親的後事,我聽父親說過,說北郭縣的巫馬富貴想做賢人,派人通知他咱們在辦喪事,他敢趁人之危,他賢人的名頭就保不住。他如果給咱們時間辦喪事,咱們抓緊時間軍備。再派人跟西園聯系,許諾重利請西園在邊境和北郭決戰,以後兩家結成聯盟,這是遠交近攻。”
她叭叭叭說了這麽多,堂上的目光放到她身上,這圓臉姑娘昂着頭。
劉大少爺的媳婦鼓足勇氣,“二姑娘說得對。”
劉家老太太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嗯,果然是識字的姑娘,連遠交近攻都知道。可是巫馬富貴和巫馬秋葉是父女,他們兩個人聯手了怎麽辦?在這裏大放厥詞,這是你的規矩?”
這下所有人都睜大了眼,合着老太太您自己有規矩?
這劉家老太太搖頭晃腦,“都是你娘教的不好,姑娘家不該說這話,看在你往常比較乖我也不和你計較了,規矩還是要學的。來人,送她回去和太太作伴吧。”
劉縣令的妻子被關起來了,連葬禮都沒有出現。
奴仆們來拉這個圓臉的二姑娘,這時候老太太一臉興奮的宣布,“你們是不是都覺得人太遠,遠水解不了近渴?實話告訴你們,周家的人快來了,再有四五天就到了。”
劉家的人再也沒了僥幸心理。同時都意識到,這真的是費盡心機來謀奪産業的啊!
劉玖帶着兩個堂弟在晚上出了地道。
地道的出口在長生關外,沒走多遠就看到有很多流民點着火堆圍着坐在一起。趁着夜色,想混入其中非常簡單。
和這些流民比起來,就是兄弟三個的衣服都太好了。天不冷了,他們立即脫了外面的好衣服,穿着棉布內襯往長生關去。
在夜色中,長生關的主體建築已經建成,如大山一樣橫在兩座山之間。
遍地都是來這裏逃難的流民,拖家帶口老幼幾代人圍在一起。他們兄弟三個無論站在哪兒都被人驅趕。這些流民個個兇殘,還根據鄉音抱團排外,他們找不到一個背風的地方可以躲一晚上。
一夜站到天亮,天亮以後,長生關的大門放下,出來了一隊士卒。
大門外騷動了起來,這是機會,進入關內,就有可能獲得土地,就餓不死了。
這些流民自動排隊,互相作保,如果這些互作保的人裏面有一個有一技之長就更好了。有一技之長的人總是能用最快的速度進去。昨天夜裏争勇鬥狠的流民們此刻溫順的如綿羊。
流民的隊伍一眼看不到尾,這三個沒排隊的就立即顯得與人群格格不入。
有騎兵騎着馬小跑過來,“去隊伍最後面排隊。”
劉玖立即說:“我們來求見神女,我們是星苑縣劉家的人。”他想了想加重了語氣:“我是家主。”
騎馬的騎兵把頭盔往上掀起來,對着這三個人看了看,三個毛頭小子,穿的衣不衣衫不衫的……倒是有一句話叫做人不可貌相:“小子,敢騙人你死定了。”說着招呼步兵,“把這三個看好了,我去報告給将軍。”
騎兵飛快的進關,在城牆上巡視的王大有聽說了這個消息,看了看關下的三個人,因為雄關高大,根本看不清。
“蒙住頭,搜身,帶上來。”
為了盡最大可能的不讓人知道城中的秘密,對進入關內的人,都是蒙住頭帶進來的。這三個人被蒙住腦袋,用繩子捆着手,搜身後被牽着進了關中。
不知道走了多久,起初他們還能記得方位,還記得自己走了多少步,後來不停的轉圈,走走停停,就完全不記得了。走的迷迷糊糊,然而被帶到一間溫暖的房子裏。被熱氣熏了一下,他們都特別困。雙胞胎放松下來,已經睡着了。倒是劉玖,他沒有見到神女就不敢睡。
他頭上蒙着黑布,什麽都看不見。一開始忐忑不安,現在沒人管他們他也放松了不少。盡量睜着眼睛,但是環境太安靜,周圍又很暖和,于是他也睡過去了。
關上,秋葉問王大有,“打聽出什麽了嗎?”
王大有搖了搖頭,“沒打聽出來什麽消息,不過,屬下覺得星苑縣或許真的出事了。前幾天他們管事找來,急不可耐的想請您出兵,怎麽現在沒動靜了。”
秋葉也覺得奇怪呢。
“看來,只能從這三位了身上找答案了。”
廖安民來的很快,他前一段時間去過星苑縣,秋葉先讓他過來看一看這三個人到底是不是劉家的人。就算是能确定身份也要核查他們的來意。
劉玖被人推醒,随後有人摁着他:“別動,給你解開。”
厚重的黑色頭套解開,他的眼睛适應了一下光亮。看到一個笑眯眯的人在面前站着。這個人拱手:“劉公子,小老兒是給神女跑腿的,如今神女不在,送了信回來讓小老兒招待您。她在均縣的縣城,稍晚一點就到了。”
劉玖感激,“多謝多謝。”雖然人家嘴上說的客氣,這人絕不是一個跑腿的,他為人機靈多變,立即說:“不知道您老貴姓,管着哪一攤的事兒?”
這就聊上了,廖安民坐下,看了看兩個雙胞胎蔫蔫的。于是問:“小老兒就是散步的,給神女采購些用具。幾位劉公子,怎麽到了我們關上?”
劉玖嘆口氣,“我伯父,就是劉縣令,前天去世了,他臨走前清醒的時候告訴我,北郭來攻打,請神女出兵救援。”
秋葉和劉縣令并沒有實際上達成什麽協議,秋葉根本不知道劉縣令生病了。甚至在去年兩家有過合作的時候,也沒有往深入交談。
秋葉沒什麽理由幫助對方。
廖萬民并不知道這其中的曲曲折折。
“這話小老兒到時候告訴我們神女。就是劉縣令他老人家怎麽突然就去世了呢?以前沒有聽說過他老人家有哪裏不好,甚至算得上人在壯年……”他試探着問:“是不是北郭下了毒手?幾位公子怎麽這麽一副狼狽樣的逃了出來?”
這個問題剛問出來之後,那一對雙胞胎立刻嚎啕大哭。劉玖想到全家人都慘死,整個家族已經灰飛煙滅。忍不住悲,從中來也哭了起來。
“都不知道該怎麽跟您老人家說,滅了我們家族的并非外人,而是我伯父的生母劉周氏。”
“什麽?”廖安民前不久聽說過這位老太太,只知道這位老太太十分好享受。以前就喜歡從京城買東西,不是京城的就不愛用。好在劉家財大氣粗,倒是能供應得上這位老太太揮霍。
再加上這位已經有80多歲了,80多歲的老人家能掀起什麽樣的浪花呢?何況又是一個女人。
“你們幾位沒有說錯吧,人家都已經80多歲了!”
這一對雙胞胎當中的一個立即咬牙切齒的說:“這年頭誰能把自己的仇人記錯了!就是他肯定是他,我親眼看到他的那些陪嫁奴仆們,似狼如虎一樣的殺了我們劉氏族人。”
說到激動的地方,這個少年站了起來,一把抓住廖安民的手:“你別不相信,那老妖婆早就惦記上我們家的産業,和我們伯父因為這件事已經鬧了20多年了。前幾年倒也只是說幾句酸話,誰都沒有放在心上,可是最近幾年已經變本加厲了。”
廖安民行走江湖這麽多年,不會被幾個小少年的話給哄住,聽了之後并沒有什麽表示。
劉玖擦幹眼淚說:“到了今日也不怕引老人家知道,更不怕被天下人知道,我們劉家販賣私鹽已經有幾百年了。早些年,我們這裏有鹽礦,倒是鹽礦有毒,吃了渾身腫脹,自從前朝有了脫毒提純的法子。我們就開始賣私鹽,一開始懼怕朝廷,我們劉家的祖宗們一人背着一個筐,晝伏夜行賣了背錢回來。付出了一代人的性命才探明了商道。後來代代努力,打通山腹,才敢大車大車的賣鹽。因為商道是我劉家族人共同所有,他周家觊觎了很多年,一直沒機會插手,趁着如今伯父病重,這群人想要接收我劉家的産業,所以,我們這些礙事的才必須被鏟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