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暮比秦羅衣難應付多了,只這意味深長的一眼,趙屠夫差點都要以為他已經看出了什麽端倪。
目送他們離開,趙屠夫眸色沉沉。
林滿……一定要盡快找到,而且要趕在所有人之前,這才不負花朝替他隐瞞的一片苦心。
他離開錦衣衛的時候,林滿還只是個七品小旗,不知如今是個什麽身份,但是既然林滿已經尋了來,只怕他的身份是瞞不住了……
當年他走投無路,有人給了指點,讓他來青陽鎮,他也真的在青陽鎮一躲就是這麽些年,如今這份安寧終于要被打破了麽。
林滿如今已經是副千戶了,如果能夠拿到前指揮使的項上人頭,再往上爬兩階都有可能,但他現在的處境有點不太妙,如果不是因為他的心髒比常人偏了半分,只怕此時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緊緊捂着受傷的胸口,他逃得十分狼狽,還要一路清除留下的血跡,不敢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
袖中有響箭,但他不能放,青陽鎮太過偏僻,他放了響箭錦衣衛也來不及救援,反而更可能暴露自己的位置,讓那位前指揮使發現自己。
那一位,可從來不是善茬,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他到底還是大意了,他應該更警醒些的,畢竟他要面對的……是曾經那樣一個可怕的存在,他在做下那樁事情之後,還能自在逍遙這麽些年,他怎麽能認為平庸的生活會磨去他曾經那可怕的鋒利呢?
他稍稍整理了一下傷口,悄悄潛回客棧,想找回自己的馬,結果卻撲了個空,馬廄裏空空如也,他的馬竟是不翼而飛。
……難道他住的竟然是家黑店?
雖然心下暗自惱火,但無論如何他現在卻都是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去追問了。
此時天已經黑了,客棧裏出奇的安靜,林滿漸漸有些不安起來,覺得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超出了他的掌控,似乎冥冥之中有一只手在撥動棋盤主宰他的命運。
正猶疑不定的時候,一個小小的身影從走廊的拐角處晃了出來,林滿猛地緊張起來,待看清來人的樣子時候,緊繃的情緒才稍稍松懈了一些,是那個幫他送過信的孩童,似乎是隔壁雜貨鋪家的小孫子,叫阿寶。
心裏盤算着可以利用這個孩子做些什麽,林滿沒有再隐藏自己。
因為林滿刻意露出了行藏,阿寶很快發現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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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林滿的存在,阿寶站在原地看了看,才慢吞吞地走了過來,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番,發現他胸口滲出的血跡,阿寶胖嘟嘟的小臉上帶了一絲疑惑,道:“你傷在這個位置,為什麽還沒死?”
林滿皺了皺眉,覺得這孩子的話聽起來甚是古怪。
“啊……莫非你的心是偏的。”阿寶想明白了,恍然大悟道。
林滿越發覺得不對了,他一手按往腰間的刀柄,臉上的表情沒變,另一只手掏出幾塊碎銀,誘哄道:“你再幫我一個忙,這些都是你的,你可以買好多糖葫蘆。”
阿寶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碎銀,眨了眨眼睛:“你要我幫什麽忙?”
“我被仇家追殺受了傷,想找個安全的地方躲一陣,你知道哪裏有這樣的地方嗎?”林滿想了想,試探着道,他需要找個地方來養傷和躲避那位前指揮使的追殺,對他來講,天真的孩子比成年人更值得信任。
當然,他并沒有指望這個孩子真的能夠幫上忙,他打的主意是挾持住這個孩子,讓他家裏人不得不給他尋個藏身之處。
阿寶似乎是被好多好多糖葫蘆迷惑住了,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會引狼入室,他想了想,點點頭答應了。
此時,客棧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響動,林滿按住刀柄一臉戒備地探頭一看,忍不住氣結,是這客棧家那個不着調的兒子回來了,手裏還牽着他的馬。
袁秦還不知道這馬的主人就在暗處盯着自己,他牽着馬鬼鬼祟祟地溜進了大門,發現阿娘阿爹似乎還沒回來便松了一口氣。
爹娘出去找花朝的時候留了他看家,說是怕花朝萬一自己回來了,家裏沒有人會害怕,然而袁秦又怎麽可能老老實實地待在客棧看家,他想着花朝自己回來的可能性實在太小,便自作主張地也出門去尋了,當然,他順便牽走了馬廄裏的那匹馬。
他在小時候是學過騎馬的,雖然時隔太久有些生疏了,但他自己摸索着很快找到了感覺,騎着馬在青陽鎮外頭轉了幾圈,好好過了一把瘾,因怕爹娘回來見不着他會挨揍,這又偷偷摸摸地溜了回來。
提着一口氣将馬安全送回馬廄,袁秦嘿嘿笑着舒展了一下筋骨,準備去弄些吃食的時候,卻突然揉揉眼睛,他似乎看到了隔壁雜貨鋪老板家的寶貝孫子阿寶?
“阿寶?”他叫了一聲。
阿寶站住,轉頭沖他笑:“什麽事啊,阿秦?”
“我比你大,你要叫我哥!”袁秦習慣性糾正他的稱呼,随即感覺話題要歪,忙又道:“這個時候,你來幹嘛呢?”
躲在暗處的林滿忍不住磨牙,暗恨這個偷馬小賊回來得不是時候,又恨阿寶不濟事走太慢竟被發現了,就在他發狠準備滅口的時候,便聽阿寶老氣橫秋地道:“聽說花朝不見了,我有點擔心,來看看。”
袁秦雖然擔心花朝,卻也被他老氣橫秋的樣子逗笑了:“多謝你關心了,花朝還沒找着,鎮子裏似乎不如往常太平,你一個小孩子晚上就不要獨自出來了,省得你阿爺擔心,快些回去吧。”
“知道了。”阿寶擺擺手,走了。
在袁秦看不到的拐角處,神情緊繃的林滿總算放松下來,在阿寶的示意下趕緊走了。
阿寶比林滿想象中更聰明,他竟然悄悄将林滿藏到了自家雜貨鋪的庫房裏。
打量了一下這庫房的環境,林滿心裏松了一口氣同時,又囑咐道:“記得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不可以讓別人知道,連你的家人都不能,你能做到吧?”
既然有了藏身之處,林滿對于自己藏身此處的事情,自然是少一些人知道更好。
“當然。”阿寶抓過他手中的碎銀,脆生生地應下了。
三、婚期
秦羅衣最近脾氣有些暴躁,雖然她脾氣是一貫不太好,但最近更差了。
因為那個擄了花朝的外鄉人莫名其妙地從青陽鎮銷聲匿跡了。不管怎麽查都查不出個所以然來。而且也沒有離開青陽鎮的跡象。
“你說那麽一個大活人。就能在這青陽鎮憑空消失了不成?”秦羅衣一臉想不通的郁卒表情。
“許是逃了吧。”正低頭刺繡的花朝沒有停下手中的繡花針,只随口道。
“……你怎麽就這麽不上心?若真讓那人逃了,你不是随時處在了危險之中?”秦羅衣看向認真刺繡頭也不擡的花朝。頗有些恨鐵不成的鋼的意味。
花朝繡完手中的綢緞,将手邊另一色的綢緞放上繃架。擡頭笑了一下。“急也沒有用啊,娘。你也不要再因為這件事着急上火了。”
“你可真是心大。”秦羅衣哼哼:“這個時候還有心情繡花。”
花朝好脾氣地笑笑,一邊低頭繼續繡一邊道:“等我把這些綢緞都繡好,然後裁剪成條幅。兩側用金線鑲繡縫合。這條鳳尾裙就算是做好了,到時候娘可以在我和阿秦的婚禮上穿,肯定特別漂亮。”
秦羅衣被她逗笑了:“你這不害臊的孩子。我在你們的婚禮上穿那麽漂亮幹什麽?搶你的風頭嗎?”心下卻是高興的,暗道還是生個丫頭貼心。好在這貼心的丫頭雖不是她親生女兒,卻馬上就是成為她親兒媳婦了。
花朝見她笑了。起身倒了杯茶給她,回到繡架前繼續繡了起來。
秦羅衣一邊喝茶一邊站在一旁看着她繡。花朝的刺繡手藝雖然沒有正經拜師學過,但她天賦不錯。愣是自己摸索出了不錯的繡技,如今家裏人的衣服基本上都出自她手。比起成衣店的衣服可好了不止一點。
氣氛正好的時候,門突然“砰”地一聲被推開,袁秦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花朝被吓了一跳,繡花針一歪,戳在了指頭上。她“嘶”地倒抽一口涼氣,眼淚完全不受控制地一下子湧了上來。
“臭小子你火燒屁股了嗎!進門前不會先敲敲門嗎?!”秦羅衣心疼極了,忙上前拉了花朝的手看,白生生的指頭尖上一個圓圓的小點,有殷紅的血珠子沁了出來,要說那人漂亮吧,仿佛連血都是香的。
大約是因為小時候留下的陰影,花朝是極其怕疼的,此時也不是嬌氣想哭,但眼淚就是忍不住一下子盈滿了眼眶,痛得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袁秦其實是極怕花朝哭的,自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