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瑪瑙串
屋外寒風呼嘯, 就連天邊的橙黃色夕陽都像是浮在碗上的一層橘子碎冰。
菱花窗外梅枝橫斜,窗外一枝含苞待放,羞羞怯怯的吐出三兩鮮紅花瓣, 一縷斜陽透過窗上的琉璃淺淺的照在一只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掌。
像是要抓住着流逝的天光。
謝惜時看的書陳念春不愛看, 就窩在他的懷裏懶洋洋的抓着一本話本子看,屋子裏太暖和, 背後倚靠的懷抱太溫暖,手邊還撐着一只柔軟光滑的五彩流蘇象牙枕。
陳念春昏昏欲睡,面前的戲本上每個字都在轉圈, 突然頭一歪,驚醒了。
正瞧見光暈之下謝惜時的手, 修長白皙, 連指甲蓋都是漂亮的。
“怎麽了?”謝惜時見她突然一動,低下頭看他。
陳念春輕笑一聲, 伸手搭上他的手,笑着看他,“我看看你在看什麽?”
修長的手指握住她軟嫩的手掌,輕輕松松就将她的整個手掌包成一個拳窩在手心。
手上的觸覺溫暖而令人安心,察覺到謝惜時把她的手反過來,仔細的打量着她腕子上的柿子紅瑪瑙手串。
“我的手串怎麽了?”見他一直看着的模樣,陳念春有些疑惑。這手串是她常戴的物件了,常見的樣式怎會引起他的留意。
雪白的腕子襯着鮮濃的柿子紅愈發顯得欺霜勝雪。渾圓的竹子溫潤剔透, 一看便知是主人的心愛之物。
“把這個送給我好不好?”謝惜時沉默了一會兒,問道。
這個沉默很不尋常。
她與謝惜時的相處已很有一些時日, 許是相戀的人有有心靈感應, 陳念春很明顯的從他輕顫的睫羽和回避不敢看她的眼神感覺到了一絲絲心虛。
“你要我的這手串做什麽?”陳念春試探性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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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在, 這手串可以陪我。”
他肯定是在說謊, 他是個演技拙劣的清正郎君,說這話的時候睫羽顫動得更加厲害了。
陳念春唇角漾起笑意,故意捉弄他,“是嗎?”
又作勢去拔鬓邊的梅花珠銜玉步搖,“既是留作紀念,那邊把這個留給你吧。”杏眼中流露出幾分不舍,“那手串我用慣了就不給你了。”
“那我給你打新的好不好?”
烏發散滿衣襟的郎君看着她,眸中似有細碎黃昏,美色撩人。
陳念春臉頰有些紅,勉強拒絕他的美人計,“你老實交代,你為何要我的手串!”
謝惜時沒想到自己的意圖這麽快就被她發現了,挑眉看着她,眉目間眼波流轉,
輕笑一聲,“被你發現了。”
又握緊她柔軟的掌心,聲音清朗低沉,似江畔清風,“這瑪瑙手串是你在繁春樓聽曲子戴的。”
斜斜瞧她一眼,眉目間有幾分醋意,“我不喜歡這手串,我也不想你戴它。”
陳念春面上忍俊不禁,心底卻像是打翻了一整壇的蜜漬梅子,酸酸甜甜滿是甜意。
人前的謝郎君何等風光霁月的一個人,運籌帷幄沉着冷靜,私下裏确是這般自己給自己找醋吃的人。
陳念春笑個不停,直笑到眼角含淚,才爽快的把手上的瑪瑙手串捋下來塞到他懷裏。
還不忘調侃他,“這是我跟你換的,你可是要還我十串的。”
謝惜時對着她永遠脾氣很好,笑意盈盈的答應了。
等到陳念春回府時已是夕陽西下,馬車一路奔馳路過的院牆內都早早的挂上了赤紅金穗的燈籠,紅紙花,紅窗花,各式各樣大小不同的紅底黑字對聯,滿是年節的氣息。
姜黃打了個哈欠,眼看着馬上就要進王氏府邸的小門,拍拍自己的臉頰讓自己醒醒神,細心的開始查看女郎身上的鬥篷有沒有掩好。
等到陳念春去清晖園尋姑姑的時候,慕容歡已是安排好了大部分的事務,正坐在榻上同小兒子玩九連環。
屋子裏鋪着厚厚的西域地毯,繡鞋踩在上邊如同踩在雲朵之上般柔軟的深陷其中,燒着地龍的屋子暖意融融,無論是爬來爬去的小表弟還是塌邊坐着的慕容歡都是一身單薄的軟綢。
陳念春脫下身上厚重的鬥篷和柔軟的外衣,只剩一身單薄的長裙,笑嘻嘻的向塌邊走去。
慕容歡早就瞧見了她,保養得宜的芙蓉面上帶着笑意,招手示意她過來。小表弟王旭咿咿呀呀的吐着口水揮舞手上叮當作響的玉環。
“阿稚,坐這邊來。”
陳念春笑嘻嘻的倚在姑姑的身邊,跟她撒嬌,“姑姑~”
慕容歡拍拍她的背,笑容滿面,“知道了知道了,”轉頭看向一邊侍候着的紫珠,“去給念春小姐端碗酒釀丸子來。”
紫珠笑着一福身子,聲音清脆:“小廚房都備着呢,就等念春小姐回來了。”留下一個暧昧的眼神就快步往小廚房走去。
陳念春被紫珠的眼神看得臉紅,又想起了最近她常常往謝氏府邸跑的舉動肯定是瞞不過慕容歡,有些忐忑的看向她。
慕容歡當然感覺到了自己侄女看過來的眼神裏的忐忑,輕輕柔柔的伸手将她鬓邊散落的碎發掖到耳後。
聲音輕柔和緩,“與你年相仿的這些郎君裏,若是連謝郎君都不是個值得托付的郎君,那怕是再也找不出了。”
“只是,阿稚,你要明白,你對郎君的喜愛絕對不能超過他對你的喜愛,這世道本就是女子吃虧,在感情上一定要占在主動才好,萬不可讓他人牽着你的鼻子走。”
溫暖柔軟的手掌停留在陳念春的臉頰邊,陳念春看着姑姑似有深意的眼神,心中似懂非懂,但姑姑肯定是不可能騙她的,眼神有些懵懂的點點頭。
陳念春坐在桌邊小口小口的吃着熱騰騰的酒釀圓子,圓嘟嘟的小圓子翻滾在晶瑩透亮的酒釀米湯裏像是一只只可愛的珍珠。
軟糯的小圓子入口滲着絲絲縷縷的甜香和酒釀的清香,陳念春吃着吃着心裏想的确是姑姑說的話。
這話繞在她的心間,飄飄忽忽的卻落不到實地,直到她回到自己的院子裏洗漱更衣完躺下了也不是很明白。
作者有話說:
謝某:你是嫌我吐的血還不夠多嗎?
(本人躍躍欲試,實在不行還可以再吐一個)
女鵝: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