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吃過半夜那頓餃子,陳媽媽收拾着,讓各人回房間去睡覺。
陳靖東房間沒有衛生間,在家裏共用的洗漱臺那裏刷牙洗臉洗腳,進屋的時候方坤還沒睡。
小孩倚在床頭的靠枕上,拿着手機不知道看什麽,一臉傻笑的模樣。
陳媽媽給方坤新套了一床被子,陳靖東看着一人一個被窩筒,心裏總算安生了不少。
“看什麽呢,還不睡覺。這都快一點了。”
“等你一起。”方坤把手機放到床頭櫃上:“不看了。”
“你晚上睡覺不踢人吧?”陳靖東脫了鞋上床,跟他開玩笑:“睡相不好我把你扔地上睡地板。”
“我哪兒知道。”方坤聳聳肩,往下滑進被窩:“真舒服。”
“我這屋床小,将就一晚上。”家裏這張床是一米五的,陳靖東也很少睡。他上初中時候換的,後來去當兵就一直空着。
小孩固湧兩下,轉過身看着他:“不小,挺好的。”
“關燈了。”陳靖東拍拍他腦袋:“睡覺,明早你陳奶奶肯定一早就來叫早,睡不成懶覺。”
房間陷入了黑暗。過了一會兒适應了光線的變化,隔着些許透光的窗簾,能看到房間裏影影綽綽的輪廓。
“哥我睡不着,咱倆說說話呗?”
“你小子哪兒來那麽大精神?”陳靖東吓唬他:“睡不着下地做兩百個俯卧撐。”
方坤哼了一聲不出聲了。結果還沒五分鐘又故态重萌:“好像是挺擠的哈……”
陳靖東再次往床邊挪了挪:“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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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黑暗中傳來小孩悶悶的聲音:“床小,幹脆咱倆蓋一床被子算了。”
陳靖東驚愕的還沒來得及反對,挨着方坤那邊被角一掀,少年已經直接擠了過來:“哈哈這樣不就好了?兩個人一床被,一米五的床絕對夠!不擠!”
男人的心髒砰砰跳的快出腔子了,反對意見都不知道怎麽提:“這怎麽睡覺?”
“這怎麽不能睡覺?”小孩理直氣壯的:“被子本身就是一米八的,再多一個人都夠蓋的!”
一時語塞,陳靖東只知道這樣不行:“我睡相不好,萬一踢到你……”
“你當我不會反抗的啊?”方坤嘿嘿的笑,親昵的用腳丫輕踢了男人小腿一下:“你敢踢我我就回踢過去,看誰厲害。”
“那,”陳靖東覺得家裏的暖氣開的太足了,熱的他直冒汗,昏頭昏腦的:“我先把那床被子疊起來放邊上去。”
房間裏太安靜了,仿佛聽得到血管裏血液湍急流動的聲響。陳靖東悶頭疊了被子放到椅子上,重新上床的時候手腳都有點哆嗦了:“好了,睡覺,不許再講話了。”
然而,小孩已經識破了他這個紙老虎,笑嘻嘻的:“哥我還記得去年就在你這屋住的呢。”
是啊,陳靖東也記得。那時候他心底坦蕩的毫無污濁,睡一張床上一張被子還是兩床被子,根本沒有任何不妥。一覺大天亮。
方坤往他這邊靠了靠,身體沒挨着,灼熱的呼吸卻打在側脖頸,滾燙:“當時我還想,哥的床這麽舒服,不知道以後有沒有機會再睡一次。”
“睡覺。”陳靖東聽的心驚肉跳,努力不動聲色的往床邊靠,跟方坤保持一定的距離。
“哥,”陳靖東退方坤就進。少年把左手搭在男人臂彎處,挨着的皮膚瞬間竄過令人戰栗的電流:“我……”
咕咚!陳靖東狼狽的掉地上去了。
看着爬起來站在床邊的大傻個,方坤先是愣了零點零一秒,緊接着很不厚道的笑到渾身發抖,生理性淚水都出來了:“哥你幹啥這是?哈哈哈哎呦媽呀不行笑死我了……”
“你再胡鬧我就睡客廳去了。”一張老臉火辣辣的,陳靖東色厲內荏。
“我沒胡鬧啊,”方坤抹了抹眼睛,意猶未盡:“其實我剛才就是想提醒你,讓你往裏面睡一點,快掉地上了。”
被下了禁言令的小孩終于不說話了,過了十分鐘,陳靖東豎着的耳朵聽到身畔綿長的呼吸聲,那顆一直拎着的心這才重新落回原地。
心裏被撩起一把火,烤的他口幹舌燥。
陳靖東覺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明知道這樣不對,可是怎麽都抗拒不了堕落的快感。
他側過身看着酣睡的少年,醒着時候總能把自己說的啞口無言的那張嘴巴微張着,露出一點雪白的牙尖,有點傻乎乎的,卻特別可愛。
陳靖東咽了一下口水,舉起手指,淩空沿着少年美好的唇形慢慢描繪了一遍,就仿佛他把自己深藏心底的罪惡付諸了行動,那麽龌龊,那麽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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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靖東以為這一晚上自己鐵定睡不了了,誰知道不僅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
沉到往日的警覺統統不翼而飛,自己是生生被月亮戳着臉頰戳醒的。
“叔叔起床啦。”月亮趴在床邊,胖乎乎的手指頭在叔叔臉上一點一點的:“羞羞,月亮都起來了,叔叔還在睡大覺,還有哥哥。”
頭皮發麻,陳靖東完全是下意識的做了個噓的動作,小小聲的安撫月亮:“乖,叔叔馬上起來,月亮先去玩。”
被子下面,睡得香甜的方坤差不多整個人都挂在了陳靖東身上。少年左手臂搭在男人胸口,左腿大刺刺的橫在男人腰上,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張臉歪靠着男人的肩膀,口水都流出來了。
好不容易哄走月亮,陳靖東更頭疼怎麽叫醒方坤。
少年這個姿勢,直接導致他那處清晨升旗的地方恰好抵着自己胯骨的位置,視而不見都做不到。更要命的,是自己也處于晨運狀态,将将擦着少年的大腿——
方坤動了動,在陳靖東心髒提到嗓子眼的屏息關注下,睡眼惺忪的睜開了眼睛。
幾秒鐘的對視。少年咧了咧嘴,毫無防備的笑容甜的要命,精準的擊中了男人心窩最軟的位置:“早啊哥。”
“早。”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音繃的緊緊的,怎麽聽都怪怪的:“起床了,新年第一天不能賴床。”
從鼻子裏唔了一聲,方坤動了動:“真舒服,再賴五分鐘。”
陳靖東哪敢給他賴被窩,作勢掀被子起身:“手腳拿開,我先去洗漱。”
“不拿。”小孩使壞,伸手按男人小腹:“膀胱要憋炸了嗎哈哈,偏不給你去。”不成想人剛醒動作沒個準頭,直接滑過了一點點。
陳靖東悶哼一聲,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小家夥犯亂的那只手。
兩人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都說不出話了。氣氛一點點變得分外微妙。
“別胡鬧……”男人咬牙,聲線收緊嗓音變啞了:“手腳收回去,讓我起來。”一顆心砰砰亂跳着,幾乎要從喉嚨口竄出來。
方坤就那麽微微擡着頭看着他,不說話也不收手,幾秒的對峙難熬的像是一個世紀。
驀地,小孩挑釁的撲哧一笑,被按着的那只手硬是動了動,若有若無的蹭了幾下那處,很快收回了手,緊抿着嘴唇,帶着興奮和羞澀的緊張,一張臉紅成了煮熟的蝦子。
擱在身上的手腳都拿開了,陳靖東火燒屁股樣的掀被子下床,去拿外套的手指頭都微微發了抖,差點失了準頭。
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卻誠實的亢奮着,叫嚣着想要釋放的沖動。
陳靖東羞愧的要死,眼下這幅樣子,他連房門都出不去。
敲門聲碾着他的想法響起來,是陳靖西:“東子起來吃餃子了。小坤醒了沒?”
陳靖東從來沒像今天這麽感激他哥的善解人意,沒有直接闖進門。男人清了清嗓子,努力放緩語氣:“醒了,換件衣服馬上就出去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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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禁忌的刺激快把陳靖東逼瘋了。
理智和感情拉着鋸,從小受到的教育和根深蒂固的三觀告訴他這不對,可是心裏只要存着單薄的“舍不得”三個字,就能把這些大山統統推翻。
舍不得。哪怕是罪惡,哪怕是背德。
就像人們習慣給自己的錯事找個借口一般,方坤就是他陳靖東這輩子最難過的一道坎,是他繞不過的劫難,偏偏這鸩毒裏還摻了蜜,令人沉湎其間難以自拔。
春節的七天假期,陳靖東過的心驚肉跳。
差不多同進同出朝夕相處,沒有工作也沒有補習,偏偏方坤這小孩吃準了他不會拿自己怎麽樣,撒着歡的跟他起膩,笨拙的試探他的底線——
男人炒菜的時候,少年從身後抱着他;
吃飯的時候,少年直接把雙腳擱在男人膝蓋上;
刷牙的時候,幫男人打水,自己先含一口試試溫度;
洗澡的時候,讓男人幫着遞睡衣。
最誇張的是初五那天晚上,方坤借着晚上喝了一杯啤酒,睡覺前耍賴般的死活要睡陳靖東那屋,還信誓旦旦說陳靖東的床比他的床舒服雲雲。
結果,結果當然沒結果,陳靖東一腳幹脆利落的把小孩踹回自己房間,義(xin)正(yuan)言(yi)辭(ma)的拒絕了他的非分要求。
初七上班那天,頂着倆大熊貓同款眼圈的陳靖東早早就出發了,到單位時候愣是比往常早到了半小時。
在路上開車時候他就在想,如果方坤不是個男孩而是個女孩,再或者他已經二十多歲成人了能對自己的言行負責。是不是自己這會兒已經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錯誤。
可是這世上哪有那麽多的如果,眼下方坤就是他陳靖東的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