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穿堂風,引山洪
◎衛生巾事件◎
月牙狀的胎記,明晃晃的照着知茗的眼,想裝看不見都不行...
滿腦子全是粉色的七度空間,知茗臉頰發燙,頭一次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
手裏的本子阖上又翻開,翻開又阖上,擡頭也不是不擡頭也不是——
反正她又沒看見自己,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就裝不知道。
刺啦一聲,椅子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
緊接着就從最後一排傳來鼓掌的拍手聲——
“熱烈歡迎新同學加入我們高二一班的大家庭~~”
表情正經又搞笑,引得班裏女生頻頻轉頭看他。
“馬博濤,你又博什麽眼球屁股底下長釘子紮你是吧!”老葛蹙着眉頭“還不趕緊坐好!”
“是!”男生行了個軍禮,坐下的時候腰背挺直,一副十分欠揍的模樣。
他應該就是上學時期班裏典型的那種标新立異,時不時就發出些怪聲怪動作,彰顯與衆不同的男子氣概,就算被挨訓,都無所謂,反而更覺得有面兒。
老葛撸了撸頭上的卷毛,手指在空中點了下擠眉弄眼的男生“你要是每堂課都能像現在這麽精神,早從最後一排上來了。”
說完,扭頭看向岑易,抖了下胳膊,言歸正傳——
“岑易同學是從京北轉過來的,之前的學校是京北附中,京北附中你們知道的,比咱們學校的分數線還要高....“
老葛就是這麽神奇,但凡提起學校,全國範圍內幼小初高就沒有他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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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京北的,難怪看着就不一樣。”齊甜甜立着英文書擋在臉前,覆在知茗耳邊悄聲嘀咕。
“哪裏不一樣”知茗邊問邊朝岑易看去,腦子還在想着剛才在衛生間裏的糗事。
“你看見她左手腕上的表沒是歐米茄的月球表...”齊甜甜長得甜,但性格卻有點像男孩子,尤其喜歡研究機械表,胳膊肘又搗了搗知茗“能戴這一款的,絕對是個有錢人。”
“有錢人”知茗不懂歐米茄,也不懂月球表,就覺得那是塊手表而已,無非樣子好看些,怎麽就跟有錢沒錢扯上關系呢。
“我的天...”齊甜甜震驚知茗的單純,拉過她的胳膊,在她耳邊說了個數,挑着眉毛“知道了吧~~”
知茗愣住了,不...應該說是驚呆了——這趕都上她爸媽一年的工資了。
女孩的眼睛本來就大,這會兒被那個‘天文數字’驚的瞠目結舌,直勾勾的目光竟忘了收回來。
岑易站在講臺上,教室裏的動态一目了然,中間二排的那個女生已經看了自己好半天了,垂着的眼睑忽的擡起,若是換做別人,她一定會狠狠的瞪回去,但....
這個女生長得也太乖了吧,毛茸茸的碎發趴在額角,烏溜溜的眼睛跟黑葡萄似的,就算這麽直勾勾的盯人看,也沒有任何不适感,反倒她嘴巴微張的模樣,讓人有點擔心,等下會不會流口水啊
兩道視線就這麽猝不及防的對上。
同岑易的大方随性相比,知茗顯得小家子氣多,忙不疊的移開視線,做賊心虛般的立起書本,人也不由自主的往校服領子裏縮。
懊惱的咬了咬嘴角——瘋了吧...盯着人家看...
小插曲很快過去,岑易并沒有放在心上,知茗偷着再看過去的時候,她早挪開了視線,這會兒像是盯着最後面的板報,又像是看着第一排的課桌。
“總之大家要打起一百二十萬分的精神,努力拼搏,不負青春不負韶華!”
老葛說到激動處,高揚着胳膊,臉掙的通紅,一個早自習休息時間就五分鐘,全程聽他發表演講,剛說完,上課鈴就響了——
“好了好了,大家把數學書拿出來。”
“啊”教室一片嘩然。
“啊什麽啊語文老師早上有事,跟我換了一下課,今天連着兩節數學。”說完就跟變戲法似的從背後拿出了一沓試卷“昨天說過的随堂考,這節做,下節講,速度都給我快一點,別跟蝸牛似的。”
“老師,我坐哪兒”一旁站着的岑易出聲問道。
老葛猛地一愣,這才想起來,剛才光顧着講話了,座位還沒有安排,連忙叫着班長“那個張偉...你去、去一樓宋老師那裏搬套新桌椅過來。”
“哦。”
張偉剛應完,就見馬博濤就沖他揚下巴,反手指着自己,做着口型——‘我...我...’
立馬會意,隔着兩排桌子點了他下“老師,讓馬博濤跟我一塊去吧,整套桌椅太重,我一個人搬不動。”
都是過來人,小男生的心思老葛能看不出,不就是想在新來的漂亮女同學面前表現表現嘛——
也不是什麽大事,揮了揮手“快去快回昂。”說完又補了句“上臺階的時候小心。”
兩個男生勾肩搭背的去了。
彼時,岑易背靠着講臺側面,低着頭,一只手垂着,另只手抱着胳膊,黑白相間的運動衣襯的她身形細長,側顏看去,下颌處線條分明,予人一種生人勿進的清洌氣質。
“她好高啊....”齊甜甜沒頭沒尾的來一句。
知茗下意識的用餘光觑去,筆帽頂着下巴颏兒“是挺高的....”
她有一米七吧。
沒多久,張偉跟馬博濤搬着桌子回來了。
應該是在外面商量好的,兩人默契十足的就把桌子往後門口的位置搬。
“哎——”老葛的聲音突然冒出,往相反方向的窗臺邊指了指“那邊兒。”
張偉給了馬博濤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
白色的桌椅,上面印着深藍色網格。
岑易從運動服口袋裏掏出濕紙巾,簡單的擦兩了遍,才落座開始寫卷子。
知茗微微轉過頭,朝後窗臺飛快掃過一眼,新同學咬着筆帽,在卷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勾畫着。
旋即又收回目光,捋了捋手臂底下壓的草稿紙——‘她這麽厲害嗎都不用演算的’
...
中間的下課鈴就是個擺設,響了等于沒響。
陸續有幾個同學出去上廁所外,其餘的人還在低頭寫卷子。
老葛眯着眼,在兩排過道裏來回轉悠,不時就會停在哪個桌子旁邊,發出啧啧啧的聲音。
這會兒,他走到知茗桌邊,掃了眼“不錯不錯。”
一旦做起卷子,時間就跟長了翅膀似的,過得飛快。
都沒什麽感覺,一個課間就沒了。
老葛點了兩個人上黑板做題,才寫五個步驟就卡殼,氣的他當當當的敲講臺“前天才講的重點,今天就不記得得虧不是高考,這要是高考,十二分就沒有了!”
皺眉吐了口氣——
“這道題有沒有會的”自問自答的,往中間二排指了指“數學課代表上來。”
齊甜甜快吓死了,剛才老葛指過來的時候,她差點就鑽桌子底下了,這會兒趕忙起身給知茗讓道兒。
女孩捏着試卷,往上撸了下校服袖子,露出細白的手臂,透過陽光看去,泛着淡淡的粉色。
落下一個解,後面的步驟有條不紊的列出,白色的粉筆頭像是提前知道答案,中間連頓一下的停歇都沒有,不一會兒小半個黑板就布滿了秀氣的板書。
“瞧瞧,瞧瞧人家,再看看你們——”老葛轉過頭是恨鐵不成鋼,扭過頭又是一臉欣慰“來,給大家講講你的思路。”
學習好的孩子,就沒有老師不偏愛。
老葛幾乎每堂課,都得叫她上來做一次題,但女孩性格內向,不管上來多少次,仍舊是腼腆的模樣。
“呃...可以設點A的坐标(X0,X02),k=f/(x0)=2x0,則切線的方程式為y-x02=2x0(x-x0),即y=2x0x-x02.....”
女孩聲音清潤,邏輯缜密,每一步都思路清晰,複雜難懂的數學式子,在她的口中如同一加一等于二般迎刃而解。
窗臺邊轉筆的岑易,驀的一頓——這聲音好熟啊...好像在哪聽過...
視線再次相交,知茗突然就卡殼了,好在題講完了,忙把手裏的粉筆放回粉筆盒,低着頭快步回了座位。
慘了慘了,她一定是聽出自己的聲音了...
這下想裝也裝不成了...
“你好厲害啊,老葛就前天講了一遍,你就會做了!”齊甜甜湊過腦袋,扒拉着知茗的試卷,密密麻麻的,就沒有空的地方“OMG....你是人嗎人能把數學卷子寫這麽滿嗎”
數學好的人,無非兩種,一種人精,一種呆子。
很顯然知茗是第二種。
....
大課間有半個小時,等做完操再上來,還能湊一塊再聊會兒天。
女孩單薄的身子,穿着寬大的校服,人在衣中晃。
彼時,靠在門框邊,一臉為難糾結的模樣。
知茗最不擅長跟人打交道,尤其還是情況這麽尴尬的陌生人,過去要怎麽說
‘同學,謝謝你的衛生巾’
有病吧...
可是不去的話...人家幫了你,你連句謝謝都沒有,人家會怎麽想不是一個班的就算了,偏偏又是一個班的,擡頭不見低頭見,不可能永遠不打招呼。
知茗想了又想,其實說聲謝謝,也沒什麽...
十七歲敏感內向的女孩,總是有着這樣那樣,看似微不足道,許多年以後回想起來甚至覺得可笑,但在青春期的檔口,在那個哄鬧的教室,卻是那麽認真那麽顧慮重重,青澀的臉龐初現大人的糾結。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走過去,剛要開口說話,就被身後的男生推開肩膀。
知茗沒有防備,踉跄的向旁邊退了兩步,原本站着的位置,就換成別人。
“岑同學,剛剛是我幫你搬的桌子~~”馬博濤校服系在腰上,裏面是一件休斯頓火箭隊的籃球背心,正面印着十一號,領子故意拉的很低,旁邊還有幾個起哄的。
岑易靠着窗臺,冷冷的掃了眼面前的男生,聲音像是剛從冰水裏撈出來“同學,你撞到人了。”
男生頓了下,完全不覺得自己剛才的行為有任何不妥,扭過臉無所謂的挑挑眉“我撞到你了嗎我沒看見~~”
态度極其敷衍,任誰都能看得出他壓根兒就不想道歉。
男生力氣大,手上沒輕重,剛才那一下,要不是有桌子擋着,估計就摔了。
知茗揉了揉胯骨“沒關系。”
明明就是別人撞的她,她怎麽反倒一臉做錯事的模樣
岑易的第一反應,這女孩太老實了,換了別人,不僅不說沒關系,還得張口罵兩句。
她從椅子上站起來,繞開想跟自己再說話的男生,走向知茗“我剛來,對這兒不太熟,陪我去個廁所吧。”
作者有話 說:
群54519197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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