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之後,季晚卿會少量從唐少雲那邊接手一些信息部的工作,不過她現在身體實在是太弱了,不能長時間對着電腦,偶爾用力過度,整個人就處于一種虛脫狀态,得好半天的恢複,但是她始終都特別堅持,緩過來了,又開始看文件盯數據。
岑夏很心疼,但涉及到專業領域的事,她一點忙都幫不上,只能在她累得倒下來的時候,幫忙揉揉肩,暖暖身子。
她本不是一個煽情的人,這幾天目睹了季晚卿一副殘軀為護自己而拼命工作時的樣子,她好幾次都沒忍住,躲在角落裏偷偷抹眼淚。
為了更好地照顧彼此,兩人從醫院回來後就搬到了一間屋子,季晚卿怕床,深夜失眠,她就陪在她身邊,看着她,給她講故事,小貓咪也在,它躺在兩人中間,時不時在季晚卿胸上踩一下奶。
岑夏總是拿這個跟它争風吃醋:“你為什麽只踩她不睬我?”她将小家夥拎起來,小小一團堆在自己胸口上,用它的兩只小爪子扒拉自己的柔軟之處。
“為什麽?為什麽?是她的比我的大麽?還是我的沒她軟?嗯?”
季晚卿每次聽到她這樣的虎狼之詞,就會羞得臉通紅,把自己蒙在被窩裏,伸手掐她腰間的肉。
岑夏咯咯笑,小貓咪從她手裏逃出去,跑到季晚卿頭頂,用腦袋掀她被窩。
季晚卿将被子挑起點縫隙,它鑽進去,在她身上來回蹭,喉嚨裏發出呼嚕呼嚕的誦經聲。
岑夏也跟着扒拉,季晚卿不讓她進來,她就在旁邊撒嬌:“為什麽它可以進去,我不可以,姐姐你好偏心!”
季晚卿臉蒙在被子裏,偷偷笑,就是不讓她進自己被窩。
兩個人這樣鬧騰,沒一會兒,困意就要上來了,季晚卿抱着山卿,進入很淺的睡眠狀态,以前只有身體熬不過去的時候才能被迫眯一會,大多數處于昏迷狀态,并非真的睡眠,現在相比而言,已經進步很大了。
岑夏在她睡着的時候,幫忙攏一攏被角,盯着她不要被噩夢困住,越是這樣的黑夜,她越是容易想起來,那天在自己暈倒之際,季晚卿用沙啞的喉嚨喊出了她的名字。
這幾天她一直在琢磨,季晚卿很有可能不是失聲,而是失語,是一個人在遭遇極大刺激後,表現出來的一種心理障礙,跟喉嚨本身關系不是很大。
那她的腿,是不是也是一樣……
季晚卿沒睡夠半個小時就已經醒了,月色下,那人一雙黑漆漆的眸盯着她,見她醒來,彎着唇角對她笑,甜絲絲喊一聲:“姐姐!”
她長睫輕顫,帶着一點剛剛清醒時的小迷糊。
岑夏說:“姐姐,我那天聽到你叫我名字了,很好聽!”
季晚卿愣了下,她也不知道為什麽,那天突然就發出了聲音,之後好幾次,她都嘗試發出點聲音,但張嘴時始終講不出來她想說的話,她擡手,緩緩在黑夜中劃了幾下。
——沒有,你聽錯了!
岑夏身子湊近了些,用腳掌踢她被窩,像一只蠕|動的小蟲子,腳尖一點一點往她小腿上湊,肌膚觸碰之時,季晚卿身子猛地顫了一下,本能往旁邊躲了躲,睥着眸看她。
岑夏眼睛亮了下,開心得像個得了糖的小孩,一個勁在那小聲叫喊,她說:“有反應,姐姐,你的腿有反應!”
那一瞬間,季晚卿的心尖,像是被一雙炙熱之手捧了一下,暖得她心裏發酸。
從雙腿殘廢坐上輪椅那一刻起,她從未期待過自己可以站起來,可是此時看着眼前這個女孩,她多希望自己還能再站起來。
岑夏說:“姐姐,我們看醫生吧,我好想看你穿長褲的樣子!”
季晚卿閉眸,憋回眼睛裏控制不住的濕潤,很久很久後,她再次睜眼,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擡手打了個“好”的動作。
岑夏激動壞了,撲過去,把她連被子帶人卷在懷裏,小貓咪被她捂得嗚嗚直叫。
季晚卿掀她。
——山卿快被你捂死了!
岑夏笑,耍賴不肯松開:“我不管,我就要抱着姐姐!”
季晚卿屈指,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岑夏吃痛,摟着被子的胳膊松了點,山卿從縫隙裏鑽了出來,猛一下跳到枕頭邊上,卷着尾巴沖她呲牙。
……
季氏主要以住宿預訂和交通票務起家,後來在旅游景點推廣、美食攻略、線上購物,文娛等領域發展良好。
近年來,随着大數據經濟的迅猛發展,旗下智承科技又提供了數據分析這一條新的産業鏈,而智承科技創始人,就是季晚卿,整個季氏包括旗下公司的所有數據,都由智承科技全權掌控。
所以,要搞垮季氏,其實不難,但是要接手季氏,還是要花點功夫,更何況,現在整個季氏,除了智承,其他領域的老員工,已經被季夫人拔得差不多了。
下月初季氏集團将會開一次臨時股東會議,季晚卿想趕在這之前接觸一些公司核心業務。
昨天下午,她跟唐少雲聊完之後,便約了母親生前經常合作的一位老伯見面。
此人陰險狡詐,卻是個商業奇才,他旗下江舟國際是目前國內排名前十名的酒店集團,主要以線下産業為主,目前正在向數字化轉型,前兩天提出想要與智承合作。
季晚卿本人如果能得到對方的支持,之後在開展核心業務時,會非常順利,所以她打算親自會一會這個老狐貍。
岑夏性情至純,她不想讓她看到生意場上的彎彎繞繞,便沒讓她跟着,次日一早,唐少雲就過來接她了。
岑夏總是不放心,小狗一樣跟前跟後,季晚卿出門時,冷着臉囑咐她,不許欺負小山卿,不然跟她沒完,她不是很會表達的人,明明想叫她不要擔心的。
他們約的是在智承內部見面,季晚卿一出門,季夫人與季妍卿安插在家裏的眼線同時給二人發了消息。
季夫人唇角勾了下,像是早有準備的樣子,季妍卿倒是十分震驚,傭人前腳給她發了信息,她後腳就動身去了智承。
季晚卿到公司的時候,江舟國際的秦伯父已經到了,二人就數據挖掘領域的發展趨勢簡單溝通了一下,初步拟定了一份合作計劃之後,季晚卿因為身體原因,就先讓對方回去了,前後不過半個小時。
她在辦公室緩了一會,給岑夏發消息報平安說很快回來,結果剛到大廳,就撞上前臺一堆鬧事的陌生人和一群扛着長.槍.短.炮的記者。
季晚卿愣了下,聽見那領頭的男人指着前臺小姐姐的鼻子大罵。
“讓你們季總出來,我們今天非得找她要一個說法!”
她咕嚕着輪椅走了過去,湊近了才隐約看清此人正是顧阿姨家的大兒子,小時候顧阿姨偶爾會接他來家裏小住,她認得他。
許是她氣場逼人,鬧事家屬感覺自己後腦勺有一道強光逼着,他回頭看了一下,當他看到一身黑衣挺立在輪椅上的這個女人時,他眼睛驚了一下,語氣明顯沒剛才那麽強勢了。
“你就是害死我母親的那位季家大小姐季晚卿是吧?”
這時,記者也察覺到了她的出現,攝像頭燈光咔嚓一頓閃,一群人湧上來,将她跟鬧事家屬包圍。
随即,有人将話筒怼在季晚卿面前。
“請問,顧玲的辭退協議書上的這個簽名,是您親自寫上去的嗎?”
“我們聽說,顧玲在你們家當了将近40年的管事,是什麽原因讓您突然決定辭退她呢?”
“您好,關于顧玲的意外死亡,我們想聽一下季女士您的看法!”
……
一時之間現場一片混亂,季晚卿被各種聲音包圍,有人采訪,有人現場錄視頻,還有人指着她的鼻子要索賠,她端坐在輪椅上,一言不發,眼神中卻沒有絲毫畏懼。
岑夏抱着山卿在沙發上撸毛,距離季晚卿發消息說回來,已經過去将近兩個小時了,正常公司到家裏,頂多也就一個小時左右,她左等右等等不到人,想給季晚卿打個電話問一問,又擔心會打擾她談正事,于是便拍了張小家夥的照片發過去。
“姐姐,你什麽時候到鴨?山卿說她想你了!”
剛消息發過去,就聽見門外有動靜,她拎起小家夥就往樓下跑,連拖鞋都沒來得及穿正,一邊跑一邊一口一個“姐姐”的叫着,給季晚卿告狀,她說:“山卿今天咬我了,她牙齒很尖,一直咬着我的胳膊不放,你都不讓我動它,你看我這裏都被咬紅了,嗚嗚嗚……怎麽辦?”
客廳裏,四五個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員走了進來,與正在撒嬌的岑夏迎面撞上,她愣了一下,随即收起臉上的笑容。
“張警.官,你們怎麽會來,是發生什麽事情了麽?”這位張警.官,之前給她做筆錄時,二人接觸過,她認識他。
岑夏說完,心不由地顫了一下,她以為季晚卿出事了,眼神在警.官身上四下打量。
張警.官說:“先前你們家管事車禍的案子,有人提供了些新的線索,可能得你協助,去我們局重新做一下調查!”
岑夏聞言猛地送了一口氣,随後爽快應下,她說:“好的好的,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快去快回!”
她想着,只要不是季晚卿出事,其他任何事都是小事,出門前,為了以防萬一,她還給她留了小紙條。
“姐姐,我去給你買蛋糕慶祝一下,很快就回來,麽麽噠~”
只是岑夏這邊前腳出一出門,季晚卿那邊,有記者立馬收到了一條短視頻,她将屏幕裏的視頻畫面和話筒同時怼到她面前。
“就在一分鐘之前,您的妻子岑夏女士,被警.察帶走了,請您給屏幕面前的觀衆朋友們一個合理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