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玉京峰。
浴紅衣單手撐着下巴歪在了榻上,指尖纏繞着一道道游走的雷芒。她的眉眼惺忪,似是大夢方醒。在瞧見了李持盈的消息後,又漫不經心地找到了鴻蒙中的“仙劇”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仙劇”是九州各地的人排演的,用來打發漫長且無聊的時光。她看的是一部師徒仙劇,瞧見了徒弟毅然下山,不由得開懷大笑起來。
然而笑聲在眼角的餘光瞥見了沉玉璧的身影時戛然而止。
浴紅衣攏了攏鬓發與衣襟,懶洋洋笑道:“師尊前來,弟子有失遠迎。”她只是朝着沉玉璧望了一眼,連起身的打算都沒有。
沉玉璧的眉頭微凝。在她閉關之前,便已經察覺到了浴紅衣的幾分輕慢,可斷不會像如今這樣連表面功夫都不做了。她垂眸凝望着浴紅衣,不笑也不說話,像是一座冰雕。
浴紅衣問:“師尊是來替江采桑求情的?”
沉玉璧薄唇緊抿:“法不容情。”
浴紅衣“啧”了一聲,又道:“那師尊不去閉關,來我玉京峰做什麽?”
“我、我——”沉玉璧那淡漠沉靜的眉眼露出了幾分糾結的神色來,她的耳畔微微發紅,對上浴紅衣的視線,似乎有些難以啓齒。
“師尊是想問之前的事情?”浴紅衣偏着頭道,她關掉了嘈雜的仙劇,伸了個懶腰站起身,“師尊就當被狗啃了吧。”
“你、你——”沉玉璧被氣得不輕,那張如霜雪般的面龐更是慘白冰冷,她喃了喃唇,最後猛地一甩袖子,怒聲斥道,“荒唐!”
浴紅衣不以為然:“有麽?”
沉玉璧揚眉瞬目:“為師當初是怎麽教你的,你——”
沉玉璧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殿外傳來的哀嚎聲打斷。
“弟子知錯了!”
在雷芒的追逐下,明月風狼狽地抱頭鼠竄,像是一道疾風刮入殿中,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她沒有注意到氣息內斂的沉玉璧,只是叭叭道:“弟子再也不敢了!弟子已經删除了鴻蒙中的《無請師尊腹黑徒》!弟子再也不胡亂編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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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沉玉璧的情緒被截斷後,沒有繼續說教的打算,而是将視線轉向了跪在地上可憐巴巴的明月風。
怎麽還有人在?明月風偷偷地擡眸觑了眼,等到沉玉璧那張冰雕的臉映入了視線中,頓時吓了一大跳,面色發白,渾身顫抖。現在連師祖都知道了,她會不會因為洩露內情被關禁閉啊!說起來師尊不是愛睡覺嗎?怎麽有閑工夫看鴻蒙上的消息?是哪個偷偷告狀了?!
“有什麽好删除的。”浴紅衣勾手收回了雷芒,微微一笑道,“你師祖文采風流,揚葩振藻,斐然成章。現在你師祖出關了,你要好好向她請教一二,不是嗎?”
明月風低着頭瑟瑟發抖,根本不敢接腔。
沉玉璧咦了一聲,好奇道:“天機在鴻蒙中著書傳道?”
浴紅衣輕笑:“确實如此。道韻皆在文字之中。”頓了頓,她又道,“怎麽還不讓你師祖瞧瞧?”
明月風:“……”她瞥了浴紅衣一眼,發現她的面上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意思。她的話本子中的确藏有道韻,但是那映射也絲毫不少。師尊到底是怎麽想的?不對,她應該關心的是自己的安全,早知道就跑到太穹峰找大師姐了。
在浴紅衣、沉玉璧的注視下,明月風磨磨蹭蹭地取出了幾枚玉簡。她都是先刻錄在玉簡中,再傳上鴻蒙的。浴紅衣的神識在玉簡上一掃,又狀若無意道:“那師徒戮力同心的故事呢?”
明月風眼皮子一跳,自知逃不過去了,只能哭喪着臉将最後一枚玉簡取出。
沉玉璧出關不久,以為明月風當真是為了“傳道著述”,帶着幾分興致翻閱了玉簡,隐隐察覺到了幾分古怪。故事只是載道之體,可為何都是那些故事?她眉頭微微蹙起,直到翻閱了最後一枚玉簡,神情驟然大變!
明月風一直在偷看沉玉璧的神情,見她臉上出現了怒容,頓時心中拔涼。
她将求救的視線投向了浴紅衣。
玉簡在奔湧的靈力之下化作了齑粉從沉玉璧的指尖流瀉,殿中的氛圍一下就變得冷凝起來,好似寒冬臘月。
“師尊在氣什麽?”浴紅衣故作不解,“雖然故事有些爛俗,可文中的道韻仍舊是可圈可點。”
沉玉璧寒聲道:“荒謬!”
浴紅衣嘆了一口氣,她轉向了明月風佯怒責備道:“師尊說得有理。天機,你不知‘師嚴道尊’四個字嗎?那文中的師尊觊
觎徒兒就罷了,還找了一個與徒兒八成相似的人做替身,世上哪有這種不知羞恥的膽小鬼?”
明月風:“……”
“說起來還是有些巧的。”浴紅衣朝着沉玉璧一拜,笑道:“我也是七歲之時,被師尊帶回宗門,跟着師尊識文斷字,學為人處世,領會神通術法。師尊對旁人冷心冷情,可對我的關照卻是無微不至。後來師尊将同我相貌酷似的江采桑接回,又一言不發地閉關,同書中描述的人一模一樣,可師尊不必羞惱,文中定不是在說您。”
明月風害怕極了,這已經不是她該聽的內容了。
她只是八卦了一下,而師尊現在的這番話,是要讓她倒大黴啊!
只不過她料想的懲罰并沒有到來。
沉玉璧氣得雙眸通紅,怒到了極點後決然地拂袖而去。
浴紅衣在沉玉璧離開後,才輕笑了一聲,低頭看着恨不得縮成一團的明月風:“起來吧。”
明月風:“弟子有罪,弟子不敢。”
浴紅衣瞧着明月風:“江采桑來玉京之後,有些言論是你傳的?”沉玉璧對江采桑的在意,似乎沒有她想象得那麽多。
明月風不敢說話,大部分跟她無關。
至于小部分,她只是根據百靈峰傳出來的流言,稍微發揮了一下。
浴紅衣哪會不知道明月風的德行,她撫了撫額頭,嘆息一聲:“罷了。”沉默了片刻,又說,“你且記着,攻守異位了。”
明月風打了個激靈,忙道:“師尊在上,弟子明白了!”
自玉京峰走了一遭後,明月風精神極為疲憊。
回到天演峰躺了半刻鐘,她又強撐着起身,在“玉京道”中發了一條消息。
鴻蒙之中,“玉京七子”十個“道”,但是這“玉京道”是七個人都在的。
明月風:【是誰去告密了?我詛咒你——】
下一刻,明月風就被“禁言”了。
這熟悉的手法,擺明了是二師姐!
明月風氣不過,發了一條訊息給楚璧。
【大師姐,二師姐約你明日在練劍坪比劍。】
次日。
李持盈囑咐宿南極、白朝露好好照顧湛盈後,便帶着湛明真下
山了。
藥王谷在西北戎州,從中州出發,就算夜以繼日,那也需要小半月方能抵達。過去九州有傳送陣,方便各州修士往來,可惜在天陣傳承斷絕之後,便無人能修複那日漸損壞的傳送陣,慢慢的,便無人管理那處,只餘下萋萋荒草了。
微風掀起了馬車的車簾,微暖的陽光落在了湛明真的身上,她十指翻飛,正在玩李持盈那系玉的璎珞流蘇。片刻後,她玩膩了,便将東西往旁邊一甩,雙手交叉壓在了腿上,懶洋洋道:“藥王谷真的能成嗎?”
“九州之中唯有藥王谷的醫道傳承最盛。藥王谷弟子救死扶傷,若是他們不能成——”李持盈眉頭一蹙,後邊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
“這可未必。”湛明真不以為然道,她朝着李持盈跟前湊了湊,又笑了笑,“你不會是因為郁流丹才如此的吧?”
李持盈抿唇道:“不是。”
“當真?”湛明真頗為随意地開口,她嗅着李持盈身上的淡香,有些昏昏欲睡,險些一頭栽倒在她的懷中。不過湛明真強壓了那股困乏,眼珠子微微一轉,“可是當初你跟郁流丹十分要好。”
李持盈:“流丹是個好人。”
湛明真斂起了眉眼間的寒意,對李持盈而言,的确是個好人。說了這個呆子也不會信。她笑道:“唔,我當然知道流丹是個好人。譬如,她給過情關的散修提供丹藥,一個子兒都不收,更不用說身為摯友的你了。”
“你對流丹有偏見?”李持盈眸光微微一動。她跟郁流丹是在過情關駐守的時候相識的,湛明真同樣如此。她的記憶中沒有湛明真的存在,而昔日在過情關的人也記得不大清楚了。畢竟之後就是“長河之戰”,昔日同伴大半化作枯骨。
湛明真睨了李持盈一眼,故作不滿:“你怎麽不說流丹招惹我了?”
李持盈沒說話,那眼神好似在說“你還需要招惹”。
湛明真哼了一聲,支撐着身體的手有些發酸,她索性卸去了那股力量,壓在了李持盈的身上。她微微一偏頭,避開了垂落在面頰上的黑發,對着李持盈的耳垂吹氣:“好妹妹,我難受。”
李持盈打了個哆嗦,身軀一軟,面頰發紅。她正準備推開身上的湛明真,哪知對方動手更快,雙手已經攬住了自己的
腰。趴在身上的人口中發出輕哼,夾雜着幾分痛楚。李持盈的心一下子就變軟了,默不作聲地反握住了湛明真的手,朝着她的體內輸送靈力。
“你到底是怎麽傷的?”李持盈沒忍住,她其實還想問湛明真身上殘餘的九嶷劍氣。
同源的靈力滋潤着斷裂的經脈,湛明真渾身熨帖,舒舒服服地哼了幾聲。不過在聽見李持盈的問話時,她的氣息仍舊是紊亂了幾分。垂着眼眸掩去了眼中神色,湛明真笑嘻嘻道:“你這麽聰明,難道猜不出來嗎?”
李持盈扶起了湛明真,她認真地對上那雙幽寂的雙眸,搖頭誠懇道:“我猜不出來。”
湛明真輕呵了一聲,信口胡謅:“你跟郁流丹親近,我不高興,就打了郁流丹一頓,你不分青紅皂白便對我動手。”
“不可能!”李持盈斷然道。她的心中有一道“親疏界限”,如果在過情關之時,她與湛明真的關系便好到了那等地步,她與郁流丹相處必定會保持界限!她也不會為了郁流丹動手,甚至用上了“勘業影”。“不說就算了。”李持盈有些生氣。
湛明真定定地望着她:“我早說過不想說了,是你自己要問的。”
李持盈垂眸:“是,都是我自找的。”她松開了手,恹恹地将臉朝向了窗外,不再看湛明真。
湛明真一愣。
半晌後她輕聲開口:“抱歉。”猶豫了片刻,又道,“你是盈兒的母親,你要信我,不管如何,我都不會害你。”
李持盈低喃:“盈兒的母親?”
湛明真及時補充:“我的道侶。雖然你欠了我一次結道大典。”
李持盈氣來得快也消得快,她控制着馬車熟門熟路地到了渡口。
從玉京出發,通往戎州的道路并不少,其中走陸路通過諸城池是最安全但也是最慢的一種。若是玉京名下的城池倒是還好,但是其他勢力下的城池則是規矩不少,需要登記通關玉符。李持盈趕時間,直接放棄了這條道,準備從長川渡口乘坐龍舟沿着中陰河北上。
湛明真可不想跟旁人擠一艘龍舟,在李持盈開口前就直接大手一揮,包下了一整艘三十六幽間的大舟。
李持盈沒掏靈石,欲言又止。
湛明真先發制人:“李持盈,你
不會想讓我跟他們擠在一起吧?你堂堂九嶷元君用得着過得這麽寒碜?你不會是——”李持盈見衆人視線轉來,眼皮子驀地一條,她掏靈石、捂嘴一氣呵成,拿到了玉令之後就拉着湛明真快步走開。
湛明真的不滿在進了龍舟之後才消,她慢吞吞地跟在了李持盈的身後,進了同一間寬閣。
李持盈在蒲團上打坐,湛明真則是推開了雕花窗,饒有興致地欣賞着河上的風光。
疾行的龍舟劈開了水浪,水風自閣子吹入,将湛明真的長發吹得亂七八糟。伸手捋了捋,湛明真背着雙手慢吞吞地走到了李持盈的跟前,見她始終阖着眼不答話,湛明真不滿地哼了一聲,面對面跪坐。
“李持盈?”
“九嶷元君?”
“小氣鬼?”
打坐的李持盈充耳不聞。
湛明真哪會不知道此刻的李持盈正為痛失的靈石傷懷,她眸光一轉,貼住了李持盈的面頰,聲音軟媚蠱惑:“持盈妹妹?”
溫熱的吐息擦着面頰,像是一團火灼燒着內心。
李持盈倏然間睜眼,身軀微微往後,眸中微微泛着微光。
湛明真可不怕李持盈,她雙手撐在了蒲團上,幾乎碰觸到李持盈的鼻尖。她笑吟吟道:“還在記挂飛走的靈石啊?”
李持盈:“走水路比較危險,人多的話,可以避免一些麻煩。”
湛明真嗤笑了一聲:“你怎麽知道那些人不是麻煩?你只用保護我一個人便夠了。”
李持盈無言以對。
“難不成你是怕這三十六舟閣,會沒了與我相處的機會嗎?不會的,你在哪裏,我便在哪裏。”湛明真笑容溫柔,她嗅着李持盈身上的淡香,軟語呢喃。
“我——”李持盈還沒有說完,便聽見啪嗒一聲響。呼嘯而過的疾風與奔湧的水潮仿佛雷鳴炸響,窗戶被砸得噼裏啪啦響。湛明真身形一晃,便跌在了李持盈的懷中。
李持盈的面色微微一變,一手接住了湛明真,一手拿着玉令開啓了龍舟的禁制。
隆隆的炸響頓時被隔絕在外。
“你要說什麽?”湛明真推了推李持盈。
李持盈抿了抿唇,她松開了湛明真起身,望着窗外黑沉的天色,她撥
弄着腕上的珠串,低語道:“此行大概不會順利。”
湛明真聽見了,她盤膝坐在了蒲團上,好奇道:“水下有什麽?”
李持盈眯了眯眼,搖頭:“不知道。”雖然大半妖族回到了妖國之中,可仍舊有些妖王留在了九州。他們的洞府、子孫不是說抛就能抛下的。人族之中有烏家違背九州與妖國的盟約,妖王之中自然也有這般角色。對待這等妖族,玉京一貫的做法是鎮殺,妖國那處沒有異議。
湛明真“哦”了一聲,托着下巴思忖着如何打發這無聊的時間。
她倒是想徜徉鴻蒙令,可惜東西在李持盈的手中,她定然是不允許的。
“中陰河中南段朝陽澗妖主號天吳。”李持盈頓了頓,又補充道,“他在此已經超過五百年了,不曾顯身害人,反倒是被附近村落的居民當作水神崇拜。”
“然後呢?”湛明真掩着唇打了個呵欠,心不在焉道。
李持盈解釋道:“如果南段水路有變,極有可能是朝陽澗水府出事了。”
湛明真敷衍了幾聲,好似沒将李持盈的話放在心上。李持盈見她這模樣,撫了撫眉心,直接将神識外放,時刻注意着水上的動靜。若只有她一個人,出什麽亂子她都不怕,可現在的湛明真……李持盈心想着,觑了眼坐在蒲團上打瞌睡的人,暗暗地嘆了一口氣。
黑雲如潑墨,水上風波劇烈。倏然間,從那濃郁的黑雲中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數道身影。在他們的身後,似是有一道黑色的影子緊緊追逐着。只是那黑影在與李持盈神識對撞後,驀地一顫,緊接着快速地縮了回去。
是什麽東西?
李持盈心思驀地一沉。
那些被追逐的修士死裏逃生,紛紛舒了一口氣。他們也知道有大能相助,因而在猶疑片刻後,便向着龍舟飛來。若是舟主願意庇護他們,他們便能安然回到朝陽城了。
“我等乃朝陽弟子,此番多謝前輩仗義相助。”
朝陽城的?李持盈心念微動,一拂袖,便見一尊傀儡立出現在了舟中,替她開口:“前面發生何事?”
“朝陽澗暴動,我等準備趕回朝陽城禀告師長,誰知道險些被那群孽障截殺!”應答的是個青年弟子,他回想着先前那一刻,心有餘悸。
“不知前輩前往何處?若前輩捎我們一程,朝陽日後定有重金酬謝。”那青年又道。他瞧不上舟上人的來歷。可能夠吓走朝陽澗那群孽障,想必功行不低。若是大宗修士,聽聞朝陽澗暴動,想來會伸出援手。要是散修的話,那就更好辦了,只要報酬豐厚,他們定然不會拒絕。
“何必日後?現在就可以支付報酬。”舟上的人聲音變了,不似先前那麽冷冰冰,藏着一抹溫柔的笑。
青年修士一聽,窘迫道:“我等鴻蒙令、靈石都在對戰之中遺失了,如今、如今——”
“怎麽不把命也跟着丢掉呢?”那溫柔的聲音說着極為刻薄的話。青年心中一寒,忙拱手道:“不是我等不願意,實在是身無長物。”
“我瞧着你們護身法器不少,想來用一件做抵,不難吧?”
青年與同門議論片刻後,各自取出了一樣法器。若是能夠坐上龍舟,有大能庇護,這些護身法器便無用武之地了,暫時抵押這也無妨。
五色的法器懸浮在了上方,一道疾風掠過,便見法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入舟的法符。青年心一松,朝着舟頭的人影拜了拜,便領着同門入了舟中。
閣子裏。
湛明真滿臉嫌棄地看着那一堆法器。
李持盈困惑道:“你不喜歡,要這些法器做什麽?”除了第一句是她說的,之後都是湛明真開口。
湛明真眸光一轉,微笑道:“抵押之物。”頓了頓,她又道,“留點追蹤的手段,我怕他們到了朝陽翻臉不認賬了。”
“不至于。”李持盈搖頭,不過仍舊依言而行。
她并不想在道上耽擱,可若朝陽谷真的暴動,恐怕這條路就走不通了,無論如何都得往朝陽城一趟。
李持盈望着湛明真一眼:“抱歉。”
湛明真好似沒聽見,興致勃勃道:“跟朝陽要多少靈石合适?一個人頭五萬?畢竟這些都是修道種子,未來勢力崛起的希望啊!讓我算算……”算着算着,湛明真神情忽地一僵,她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以後要多做善事!”
李持盈:“這好像是挾恩圖報?”
湛明真偏頭:“有什麽不對嗎?”
李持盈:“……”
湛明真振振有辭:“知恩圖報是美德。如果他們缺德的話——”湛明真停頓了片刻,笑嘻嘻地說出了一句殘忍的話,“讓他們都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