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李持盈心中盤桓的愁緒在湛明真的這句話中煙消雲散。
她擡眸認真地凝視着湛明真,想從那雙笑意盈盈的眼中分辨她的真實情緒。至少到此刻,湛明真的身上少見痛苦,更多時候笑嘻嘻的,顯得沒心沒肺。
湛明真可不管李持盈怎麽想,她高高興興地看着李持盈,等待着她用實際行動“表達感激”,哪知道她沉默了片刻,用手一攏鬓發,學着她的語氣道:“你我之間不用如此生分。”
湛明真:“……”她覺得還是有些必要的。最後湛明真到底沒從李持盈那兒取到靈石,她跟着李持盈慢吞吞地前往百藥峰,将“溯命丹”給了白朝露。而白朝露自然是千恩萬謝,再度将整個百藥峰的靈草許出去,雖然在前不久已經幹過一回這樣的事情了。
數日後。
九秋大聖抵達中州,她并沒有在某處停留,而是徑直往烏家所在的地方遁來。她并沒有掩飾自己的行動,龐大的法相在風中鼓蕩着,赤色的遁光幾乎染紅了大片天穹。
“家主,那妖族的大聖恐怕就是向咱們這兒來的。”
烏辰聽見了長老的話語,他端坐在椅子上,眉眼耷拉着,面色略有幾分不快。
“那些散修不是在我們烏家住下了嗎?他們既然這麽殷勤,就讓他們應對呗。”一位長老快言快語道。
烏辰“嗯”了一聲,又問道:“那邊怎麽樣?有人看着嗎?”
“十六在那兒,不用擔心。近段時間也沒見着妖族的修士出沒,想來他們并不知道那邊的事情。”
聽了這話,烏辰的提起的心在放了下來。
烏家院子中。
散修三三兩兩地閑坐,要麽低頭撫摸心愛的刀、劍,要麽就是無聊到嗑瓜子,說一些鴻蒙中見到的趣事。等到那抹遁光越來越近時,他們才懶洋洋地站起身來,吆喝道:“烏家這般客氣,輪到咱們報恩了!”若是單打獨鬥,他們壓根不是九秋大聖的對手,可這不是在中州嗎?玉京那邊也來人了,有無雙元君在,還慌什麽?
不過衆人想象中的“大打出手”的場面并沒有發生,自遁光中走出來的是個婀娜多姿的女修,朱唇粉面,綽約風流。“這、這是九秋大聖?”一位散修小小嘀咕了一聲,眼
睛都看直了。她并沒有參與過“長河之戰”,還以為妖族的大聖個個都是三頭六臂,面貌猙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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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發呆了!她、她、她來了。”
沒等到衆散修出手,楚璧如一道流光般掠來。她站在了九秋的跟前,饒有興致地望着她,問道:“打嗎?”她一臉躍躍欲試。妖族大多修肉身,比起煉體的人修更是皮糙肉厚。前段時間在擂臺中打得不夠過瘾,如今就有一個機會擺在面前。
九秋伸手撫了撫瑜珥,妩媚一笑:“不打。”她的視線越過了衆人,落在了烏家那齊整的琉璃瓦上。她運着靈力,放聲道:“烏辰何在?”
屋中的烏辰眼皮子一跳。
倒是想如之前那般八風不動,可眼下外頭的九秋大聖點名道姓的……他要是龜縮着,到時候那些閑雜人又會在鴻蒙裏寫上一筆。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理了理衣擺,在衆多長老子弟的簇擁下,走到了烏家院落外。
“貴客遠道而來,請恕烏某有失遠迎。”烏辰皮笑肉不笑道。
九秋大聖眨了眨眼,古怪道:“誰是你的客人?”
人群中想起了一陣嗤笑聲,烏辰的面色發黑。他咬了咬牙,陰沉着老臉問:“敢問九秋大聖來我烏家所為何事?”
九秋大聖:“聽聞烏家對我妖族下手,并暗中販賣妖族幼崽,可有此事?”
那些不明所以的散修一片嘩然,他們在鴻蒙上看到的解釋是妖族莫名其妙對烏家下手。可要是烏家做了那樣的事情,就算被滅門也是活該啊!他們這樣殷勤幫烏家?可不就裏外不是人了?心中想着,散修們悄悄地放下了一兜的瓜子。
烏辰心中升起一種“果然如此”的感慨來,他定了定神道:“這些都是謠言,烏家人在中州,如何對妖族下手?”
九秋大聖道:“你這話說得奇怪,烏家老宅在中州,烏家人就走不動了嗎?再者我妖族兒郎也長了腳,他們偶爾也會在九州現身。”
烏辰沉着臉道:“可這同樣無法證明事情與我烏家有關,不是嗎?”
“但是你們也沒辦法證明自己是無辜的吧?”九秋偏頭望着烏辰片刻,拍了拍腦袋道,“我看這樣吧,讓我進烏家搜了搜就知道了。”
“荒唐!”烏辰勃然大怒,他看着九秋大聖,心中
大定,可面上仍舊是做出了一副怒容,他大聲叱罵道,“閣下這是胡攪蠻纏!我烏家行得端,走得正,不曾愧對任何人。”
九秋不解道:“既然如此,為何不能讓我進去搜查?”
烏辰猛地一甩袖,冷冷一笑。他沒理會九秋,而是轉向了一旁看熱鬧的楚璧,壓抑着怒容道:“玉京如何說?若是妖族懷疑哪個就去哪搜查,将我等的尊嚴置于何處?”
“确實,烏家主說得有幾分道理。”楚璧點點頭,沒等烏辰面上犯上喜色,她又道,“科二九秋大聖說得也不錯,要是沒有的事,烏家主何必畏懼?至于烏家主說的其他家族……他們的子弟畢竟沒有被妖族捉走,不可相提并論。”
“我看這樣吧,争執不會有結果,不如鬥上一場?”
烏辰被楚璧的“道理”氣得鼻子都歪了。心中暗暗埋怨,若玉京當真有解決事情的心思,怎麽來的人會是楚璧,而不是李持盈?這分明是來看熱鬧的!“荒唐!實在是荒唐!”烏辰怒不可遏。他的眼神冷飕飕的,像是冰碴子,“如今九秋大聖是執意要搜尋烏家咯?”
九秋點頭:“自然。”
烏辰冷冷道:“烏某可以退一步,只是有的話先說在前頭,若是九秋大聖未曾找到證據,準備如何賠償我烏家?”
九秋打量了烏辰片刻,一本正經道:“讓玉京在鴻蒙替你們烏家澄清?”頓了頓,她又道,“烏家主若還是不滿意的話,那我便做這個主,請烏家主前往妖國搜一回。”
烏辰:“……”誰要去妖國啊?這不是找死嗎?
楚璧點頭:“這樣公平。”
烏辰的太陽穴突突的跳,他聽着“公平”兩個字都要氣笑了!轉向了那些賴在烏家的散修,哪知道都是一群不動腦子的家夥,聽到了“玉京”兩個字就放棄思考,而是唯楚璧馬首是瞻。他強壓下了那股怒意,希望先送走那尊“大佛”,他猛地一拂袖道:“請吧!”說着率領着烏家衆弟子散到了一邊。
倏然間,一位與他貼近的管事傳來了一道密語:“家主,玉京一行人前往不渡河了。”烏辰心中一咯噔,臉色徹底地變了。他隐晦地看了眼懶洋洋的楚璧,正打算先一步離開,卻被九秋制止。
“烏家主準備去哪兒?不會打算通風報信吧?
”
烏辰氣急敗壞:“閣下在胡說什麽?”
九秋:“這樣便好。”她笑了笑,朝着楚璧擡手作了一揖,“此事關于妖國與九州的和平盟約,勞請無雙元君注意些,莫讓宵小之徒走脫了。”
楚璧:“好說,好說。”
烏辰:“……”這無雙元君到底是站哪邊的?!
“我們會看着的,不讓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說起來在烏家白吃白喝好幾天,我心中有些過意不去。無雙元君,一定要還烏家一個清白啊!”
“如果九秋大聖說的事情是真的,那咱們得去買點催吐的丹藥了。”
散修七嘴八舌地議論。
烏辰聽得滿頭冷汗,十分後悔。他當初寧可抛去面子,也不該讓這群散修住進來!現在這麽多雙眼睛盯着,他是出不去了。好在不渡河那邊有十三、十六、十九他們在,應當能夠應付一二。
浪潮奔湧,打在了岸上,泛開了一大片的白沫。
河邊有一塊被風水侵蝕的石碑,依約能辨出“不渡河”三個字。
李持盈走近了河邊,周身靈力一轉,感知到水上的靈機波動,眉頭一皺道:“烏家的人都是在這兒消失的,水上或許有陣法。”看了眼按着劍柄的明月風、白朝露二人,李持盈又道,“稍等,待我推演一二。”
不渡河下。
烏家的子弟在李持盈四人現身的時候就有所察覺了。他們不知道主家那邊發生了什麽變化,也不明白玉京的人如何找到這邊,但是他們心中清楚,河下的東西不能被旁人知曉。隆隆的響動傳出,落下的玄石封堵了三條通道,同時也隔絕了濃郁的血腥氣。
烏十三站在中央大廳,手中握着雙锏,眼中掠過了一抹殺氣。他雖然是烏家的長老,可遠不是玉京七子的對手,不過此處是他們烏家的秘密之地,某些手段用上之後,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得在此處留命!當然,他們也不想與玉京弟子動手,最好的結果便是對方知難而退。
在陣力的催動下水流滔天而起,在幻陣作用下水面紋絲不動,可實際上浪潮向着兩側湧動,下方出現了一條狹窄的通道,探向了黝黑、深沉的遠方。明月風喝了一聲“走”,便一馬當先沖在了前頭,白朝露喊了一
聲“六師姐”後,忙不疊跟上明月風的步伐。李持盈落在了後頭,她與湛明真并肩而行,時不時分出一抹靈力遮護她。
“溯命丹”會讓湛明真的修為回到巅峰時刻,然而如今的她病恹恹的,根本就不堪一擊。
“你聞到了什麽嗎?”湛明真湊近了李持盈,小聲地嘟囔。
李持盈眉頭皺了皺,狐疑道:“酒氣?”她眼神微微一凜,帶着幾分譴責。明明已經跟三師妹說過了,她怎麽還在給湛明真供酒?!李持盈面色緊繃,眸中沉着幾分不快。
湛明真一挑眉,微笑道:“血腥氣。”
李持盈:“……”她跟湛明真走得近,自然只聞到了她身上的味道。至于血腥氣,她放開了五感感受着周邊的氣息,并沒有察覺到血氣。眉頭微微蹙起,她瞥了湛明真一眼,難不成是她自己身上的血氣?
銀白色的劍光倏然一閃,傳出了清脆的叮當聲響。
李持盈攬住了湛明真的腰,如光行電走,追上了明月風、白朝露。粗重的呼吸聲傳出,李持盈眸光微微一沉,她瞧見了三個血氣充盈的烏家修士。
“原來是玉京的道友。”烏十三收回了雙锏,若無其事地笑了笑,他朝着李持盈打了個稽首,“諸位道友擅闖我烏家之地,恐怕得給我等一個理由吧?”
“道友是誤入此處嗎?”烏十六跟着笑道。
李持盈搖了搖頭,她正色道:“烏啼夜道友說此處封鎮着妖族大聖,我等來此,是将妖族大聖接走的。”
烏十三他們早知道烏啼夜被妖族搜魂的事情,他自稱是不知情,可眼下看來,他分明記得一清二楚,連秘地的消息都洩露了出去!只是依照他三人的本事,是沒辦法将整個秘地轉移的,能做的只有盡可能拖住李持盈三人。
烏十三道:“夜賢侄前些時日不慎落入妖族之手,諸位道友恐怕也是從妖族口中聽說此事吧?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道友為何相信妖族的話呢?他們只是想要我玄門之間生出龃龉罷了。”
“閣下想錯了。”李持盈對上了烏十三的視線,淡淡道,“烏啼夜道友先前一直在我玉京做客呢。”
烏十三神情倏然一變。在此之前,他們一直認為是九州的妖族動的手,沒想到會是玉京的手筆!若妖族之間血
脈感知猜到什麽,可以料想。但是玉京好端端的,怎麽會懷疑上烏家?如果這一切只是玉京的計劃,那他們是送不走這些人了,只能一戰!他眼神中掠過了一抹詭光,擡袖道:“既然玉京存心害我烏家,那就得罪了!”
話音才落下,他便猛地一腳踏在了地上,一個玄奧的雙重圓環自他的腳下生出,一枚枚詭異的符文掠動。不僅僅是他,烏十六、烏十九腳下同時生變!沖天的磅礴血氣猛然間上漲,仿佛填充了整個幽暗的空間。烏家的三位修士身上的氣息層層拔高,仿佛三尊不可撼動的妖神。
湛明真眸色幽沉,泛着冷意:“這是‘妖元命果決’!”與“搜魂術”一樣,“妖元命果決”同樣是九州的一大禁術。此法術已妖族為祭,借用“命果”之力,将妖族的血氣和力量轉移到施法者的身上,從而使得他們肉身的力量拔升一個層次。
好個烏家!
“要小心。”李持盈叮囑了一句,神色凝重地祭出了“九嶷劍”。
“你放心吧,不用管我。”湛明真偏頭笑道。在李持盈、明月風她們迎戰烏家修士時,她笑吟吟地走向了那三條被玄石封堵的通道。許是她身上的氣息孱弱,烏家的三位修士沒閑心理會她。湛明真自然懶得去尋找開關,右手手掌貼在了石門上,她一眨眼,輕輕地說了一聲“啪嗒”,便見一道裂紋從她的掌中心蔓延。那堅不可摧的玄石轟然爆裂,露出了一條血色彌漫的通道。
湛明真擡袖擦了擦唇角的血跡。
鮮血滴落在緋衣上,并不明顯。
她從儲物袋中摸出了一株靈草,小口小口地咀嚼着,腳步不停地往通道中走出。
轟然的爆響驚動了烏十三他們。
烏十三神色驟變,李持盈更是一臉霜寒。她就知道湛明真跟“放心”兩個字無緣!見烏十三飛身向着通道追去,她哪裏肯讓他先行?熾熱的劍氣如千萬條火龍,向着前方激射!烏十三手中雙锏一撒,驀地催生出一片炫目的金芒。可頃刻間那道金芒便被劍氣吞沒,一道火蛇從他的脖頸處舔過,頓時灼燒了半邊脖頸。烏十三眼中煞氣卷動,靈力一運轉,脖頸完好如初。“十六、十九,攔住她!烏十三暴喝了一聲,不管不顧地朝着通道中央逐去。
凜冽的罡風并着激揚的金芒席卷而來。
湛明真腳步一頓。
她的雙唇嫣紅,盈盈嬌軀似是風中柳,不堪一擊。
烏十三眼中狠意迸發,但是下一刻,他便察覺心口一痛。緩緩地低下頭,他看到了自己胸腔處留下了一個血洞。根本沒看清對方是怎麽出手的,那顆通紅的心髒便被她捏在了掌心。“你——”
“你什麽你。”湛明真嘟囔了一聲,嫌惡地将捏碎的心髒甩開。
待到李持盈追來的時候,只看見了一具屍首以及一個笑得蠱惑的湛明真。
“你服用了溯命丹?”
“雜碎而已,用不着。”湛明真擡眸,秾豔的面容蕩開了一抹笑。
要不是窺見了湛明真身上的斑駁血痕,李持盈都要相信了她的鬼話。“你跟着我們,不要輕舉妄動。”李持盈強調了一句,劍光一折,便斬向了烏十六和烏十九。三昧真火無聲無息地燃燒,頃刻間便燃遍了整個通道與暗室。烏十六、烏十九雖然借來了妖族之力,可他們發現自身仍舊是低谷了玉京的劍修。
當初“長河之戰”中,玉京幾人去便幾人還,不僅僅是運氣。
“來不及了。”湛明真輕嘆了一聲。
她前一刻對着李持盈點頭,下一刻便飄如清風。
濃重的血腥味一陣又一陣地傳來,似是在傾訴着內心的悲痛和凄涼。湛明真是最先抵達那龐大的地下室。囚牢之中,近百個妖族奄奄一息地匍匐在地,他們的身上刻畫了多重陣紋。這些邪異的力量在吞噬着他們的生機、咀嚼着他們的骨血!
湛明真瞳孔驟然一縮,眼前血色迷茫,那股深深伏藏于神魂深處的妖性似乎要沖破理智,悍然奔湧出!似是感知到了什麽,囚牢中的妖族俱是望向了湛明真,閃爍着淚芒的眼中隐藏着幾分哀求。
他們這輩子無法活着回到妖國。
只是臨死之前得見妖主,他們的神魂便有了依處。
“這——”後頭斬殺了烏十六、烏十九趕過來的李持盈三人被如此景象一沖擊,頓時頭皮發麻,內心湧了驚濤駭浪。烏家怎麽敢這樣做!
“有笛子嗎?”湛明真倏然轉向了李持盈。
李持盈微微愣神,望着湛明真不明所以。沒等到李持盈應聲,湛明真便自顧自地走向了李
持盈,從她的身上摸出了儲物袋。雖然李持盈是個劍修,可儲物袋中其他法器可不少。湛明真從中取出了一抹玉笛,在李持盈驚詫的視線中吞下了溯命丹。
她的氣息向上攀升,如那乍然堆高的浪潮,不過下一刻便趨于內斂,連一絲靈機的波動都沒有。高亢的笛聲響遏行雲,音潮向着整個石室推動,崩毀囚牢,同時也抹去了那群可憐妖族的性命,湛明真沒有再去看那解脫釋然的眸光。一曲終了,溯命丹帶來的如海淵般深邃的靈力倏然散去,鮮血滴落在了指尖,玉笛似是無法承受着如此力量,片刻後化作了齑粉散去。
“湛、湛師姐——”周身的靈力都被音潮壓得動彈不得,等到回神時,明月風已是滿頭大汗,她吃驚地望着湛明真,眼中滿是不解。
湛明真取出了一張帕子,慢條斯理地擦去了手上的血跡,回眸嫣然一笑:“他們命不久矣,我送他們返回故鄉。”
“可、可也不用服溯命丹啊。”白朝露咋舌道。
李持盈:“……”她已經不想去理解湛明真的言行了。環視了一周,她蹙眉道:“千眼大聖不在這裏。”
“誰說的?那兒不有個翻滾的血池嗎?”湛明真伸手向着前方一指。
池水一開始很平靜,是在笛聲終了之後才滾動起來的。李持盈順着湛明真所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藍綠色的孔雀。它張開了尾屏,那原本該流動着虹彩光澤的眼圈變成了一個個黝黑的洞。他口中發出了一道凄厲的悲鳴,雙眼中淌着血色的淚。他的尾羽顫動了片刻,似是要窮盡畢生之力,猛然刷出近百道五色神光!
這五色神光乃千眼大聖的血脈神通,昔日在長河之戰中,不少人族修士被神光打成重傷!李持盈三人俱是知曉這五色神光的厲害,頓時将周身劍芒催到了極致。
“小心!”湛明真眸光冷凝。她對這五色神光最是熟悉,還知道裏頭有一道是千眼大聖的本命五轉法光。百年的囚禁生涯磨滅了千眼大聖的理智,在身上的禁锢消失後,他唯一想做的便是屠戮。那道五色神光并非尋常的劍勢可阻攔。李持盈她們沒有殺心,劍意更是收斂了幾分,萬一被那道法光打中,恐怕不死也重傷!
只是此刻躲閃已經來不及了,湛明真想也不想,便擋在了李持盈身前。
“噗嗤”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湛明真的神色頃刻間就變得灰敗,好似身上的生機即将散盡。
阻住那道五轉法光後,湛明真并沒有看李持盈的神情,她勉強地調動一絲靈力,伸手點在了李持盈手腕的珠串上。一百零八顆玄珠驟然間飛起,如圓環一般在半空飛旋,照着千眼大聖向下一扣,頓時将他圈禁在金光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