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大師-收徒-尊重
長孫松雲今年已經80多歲了, 他年少成名,至今已經創作出了無數國寶級的大作,是華國最頂尖的老藝術家、活化石級別的人物, 手裏帶出了不少當代有名的大師。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他靠一己之力就撐起了整個國畫界一半的天空, 是真正意義上的桃李滿天下。
這一回的藝術研讨會,是他私人舉辦的藝術交流會,并不對外公開, 參會的也都是他手裏最親近的幾個學生。
交流會結束之後, 長孫松雲便帶着他的弟子們去茶樓喝茶。
聊天的時候,就免不了會談到最近圈內比較出名的一些八卦和消息,其中自然包括前不久剛結束的抄襲事件。
長孫松雲手指撚着茶杯蓋子, 往白霧上輕輕吹一口氣,眯着眼睛不緊不慢地抿一口, 徐徐地說道:“聽說前段時間, 全國大學生美術競賽的一等獎出了一個作弊的選手,最後這個人還被告上了法庭,判了刑,上了熱搜……”
他眼睛淡淡瞄向一旁縮着脖子、滿臉通紅的劉教授:“聽說這個人,還是你手下的學生?”
劉教授恨不得原地找個地縫鑽進去,在周圍一衆和他差不多年歲的藝術家們看戲的目光下,捂着臉哀求道:“老師, 您別說了,我這張老臉都丢盡了!”
長孫松雲哼了一聲,把茶杯放下來:“你還知道丢臉, 手裏學生出了這麽大事兒,實屬是你監督不嚴, 得虧原著小朋友家裏有本事,給他讨回了公道,否則已經被網暴了,你可得給人家小朋友好好道個歉!”
劉教授擦着汗說:“老師說得是,我前兩天就已經親自去道過歉了!”
長孫松雲嗯了一聲,也沒再說什麽。
他活了這麽大歲數,已經是一只腳踏入棺材板兒的人了,教出的有名有姓的學生沒有一千,也有八九百,自然遇到過不少人渣敗類,其中有些人,甚至當真稱得上一句天縱奇才。
然而才華不等于人品。
天才不難求,難求的,是才德兼備。
劉教授頓了頓,笑呵呵地湊近一點,試探地問道:“老師,您看過那個小朋友被抄襲的原作了嗎?”
長孫松雲瞥了劉教授一眼:“看過了,确實很有靈氣。”
周圍一片小聲的嘩然。
長孫松雲是什麽眼光!能為他稱得上一句有靈氣,那直接就跟天才畫等號了!
劉教授當即興奮地一拍大腿,話茬子一下子就打開了:“我看他也是個畫畫的好苗子啊!還想讓他來我們專業學習,可惜被拒絕了,說什麽,畫畫只是他個人的興趣愛好,不打算深造!聽得我簡直捶胸頓足,哎呀!這小朋友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多麽有天賦!”
“是嗎?”長孫松雲反而笑起來,炯炯有神的雙眼裏閃過一絲興味,“那這個小朋友還挺有個性,你都這麽說了他還能拒絕。”
劉教授打量長孫松雲的表情,心裏緩緩浮現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幹澀地問道:“老師,您莫非也想……?”
在所有徒弟難以置信的目光下,長孫松雲揮了揮衣袍站起來,不徐不緩地說:“正好我今天也沒什麽事,小劉,你帶路,我親自去和這個小朋友見上一面。”
“老師,我也要去!”
“還有我!”
長孫松雲的學生們頓時騷動起來,一堆年過半百的老頭子和老太婆此時卻毛躁得跟個小夥子和小丫頭似的。
不是他們沉不住氣,只是他們老師已經收山十年了!
現在眼看他們耄耋之年的老師竟是似乎生起了收徒的意思,收的還是一個十幾歲、連社會都沒見識過的小朋友,他們怎麽坐得住?!
“去什麽去?都給我好好待着!你們這麽大一群人,別把人家小朋友給吓到了!”長孫松雲輕斥道。
學生們只好委屈地收了聲。
劉教授十分幼稚地朝他們擠了擠眼睛,一副得意忘形的樣子,然後在一衆老家夥們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下,将長孫松雲恭敬地請了出去。
……
上晚自習的時候,簡安眠正對着眼前的現代漢語昏昏欲睡,階梯教室外忽然出現了一位穿着中山裝、氣度不凡的老人,一下子便吸引了坐在門口的幾位同學的目光。
劉教授讓長孫松雲在門口等待,自己便踏步進教室,一排排地梭巡起來。
京大要求大一需要上晚自習,一個專業待在一個巨大的階梯教室裏,這間教室裝着的便全是他們文學院的學生。
劉教授的目光仔細掠過一張張稚嫩又好奇的面龐,在教室最後一組、最後一排、最靠裏面的角落裏,總算找到了那顆熟悉的腦袋。
之所以是腦袋,是因為簡安眠已經困得完全溺在知識的海洋裏一睡不醒了,甚至流了滿臉的口水都絲毫沒有意識。
劉教授無奈地笑了一下,在教室裏其他同學好奇的目光下,輕手輕腳地走過去,輕輕推了推簡安眠的肩膀,小聲喊道:“小簡同學?醒醒,小簡同學?小簡同學?”
簡安眠一臉懵逼地擡起頭,就對上了劉教授一臉慈愛的笑容。
他懵了懵,猛地回過神,臉瞬間紅了。
啊啊啊好丢臉!晚自習睡着了就算了,居然還被教授親自喊醒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他戴了口罩,不至于把沾滿口水的臉也露出來。
劉教授看着簡安眠的眼神越發慈愛,說話的聲音都降低了不少:“小簡同學,麻煩你跟我下去一趟,我帶你見位老師,好不好?”
簡安眠慌不擇路地捂了捂口罩,手忙腳亂地收拾桌面,被口罩帶子纏繞的耳朵根都紅透了,磕磕絆絆道:“不……不好意思,劉教授,我這馬上收拾,請稍等一下……”
劉教授彎着眼睛說:“沒事沒事,不着急,你慢慢來。”
雖然劉教授說了不着急,但簡安眠還是以最快的速度把書包收拾好了,在整個教室所有同學好奇的目光下,跟着劉教授離開了階梯教室。
走出去了之後,簡安眠才想起來自己忘了跟班長請假,腳步不免在門口頓住,緊張地揪着下衣擺,模樣有點為難:“那個,劉教授,我還沒有請假……”
“不要緊,回頭我去跟你輔導員說。”長孫松雲從一旁走了過來,風輕雲淡地說。
“老師,”劉教授朝長孫松雲打了聲招呼,笑着将簡安眠推到長孫松雲面前,“這就是小簡同學,《鳴鸾》的原作者,簡安眠。”
他又扭頭看向簡安眠:“小簡啊,現在站在你面前的這位,可是咱們華國國畫屆的活化石,長孫松雲,長孫大師。”
簡安眠呆呆地望着面前一頭白發、擡着下巴背着手、精神矍铄的中山裝老人家,原本的瞌睡瞬間醒了。
劉教授剛才說什麽?
他是……長孫松雲?
劉教授見簡安眠愣着,還以為這孩子是聽到長孫大師的大名,被吓傻了,趕緊笑着拍了拍簡安眠的肩膀說:“小簡,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快點喊長孫老師!”
簡安眠一臉被雷劈傻了的模樣,傻傻地張開嘴巴喊道:“長孫老師,您……您好……”
長孫松雲嚴肅地點點頭,如鷹隼般淩厲銳利的目光打量簡安眠,忽地笑了:“小朋友,你有一雙很幹淨的眼睛,就是人看着有點呆,不過也沒關系,單純點也好,搞創作的,就是需要純粹一點,心思簡單一點。”
長孫松雲說着,左右看了看:“我們就別在走廊裏擋着道了,去畫室坐坐吧。”
劉教授連忙把路讓出來,彎腰道:“是學生疏忽了,老師,您請。”
簡安眠完全沒有拒絕的機會,被雷厲風行的長孫松雲帶着就走了。
他心裏都快哭了。
不是吧,他明明什麽都沒幹啊,怎麽還是和長孫松雲碰上面了!
白月光的劇情,就真的躲不掉嗎?
劉教授在路上趕緊預約了畫室,到了美術樓之後,先去樓下領了畫室的鑰匙,然後帶着長孫松雲和簡安眠上樓,結果他們剛一轉彎,就看到預約好的畫室門口等了幾十個人。
這群人年紀大的,都六七十了,最年輕的也有四五十歲,看到長孫松雲後,一齊朝長孫松雲鞠躬道好:“老師好!”
簡安眠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哆哆嗦嗦地後退一步,感覺自己的社恐瞬間犯了!
宴先生救命,好多人啊!QAQ
長孫松雲頭疼道:“你們過來幹什麽?不是讓你們好好待着的嗎?”
一位活潑一點的女徒弟膽子最大,笑眯眯地抱着長孫松雲手臂,擠眉弄眼道:“老師,來都來了,就讓我們一起進去嘛!”
其他弟子都眼巴巴地望着。
長孫松雲深吸一口氣:“你們可真是!”
這麽一大群人躲在外面也不像個事兒,長孫松雲只能強忍突突跳動的太陽穴,趕緊讓劉教授把門打開,讓這群為老不尊的家夥一起進門了。
長孫松雲沒理會身後那群跟屁蟲,眉眼慈愛地望向簡安眠,放緩了聲音道:“安眠小朋友,你除了《鳴鸾》,還有沒有其他作品啊?”
簡安眠微微有點窘迫。
自從那起抄襲事件發生後,大家似乎都擅自将他封面命名為了《鳴鸾》,可這其實只是他的小說名字……好吧,他畫也确實沒有名字,那就随便怎麽叫吧。
簡安眠拘謹地拿出手機,忍着羞恥又給長孫松雲看了《死退》和其他小說的封面。
雖然意境是有的,但是大多都是兩個男人在貼貼,有兩個甚至還疊在一起玩瑟瑟……
要不要這麽尴尬啊救命!他為了自黑,實在付出了太多!
只能希望這位長孫大師最好看了以後,立刻打消對他的任何念頭!
然而,這位德高望重的老藝術家看了之後,不僅沒有被他吓跑,反而欣慰地喟嘆:“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簡安眠:啊??
長孫松雲眼角褶皺溫和,一副對簡安眠十分滿意的模樣,慢條斯理地說道:“當初我在看到你的《鳴鸾》時,我就發現了,你除了擁有天馬行空的想象力、紮實高超的畫技、出類拔萃的藝術鑒賞能力,最難得的,是你的畫中透露着一股安寧清澈的氣質,不驕不躁,好像一只随着溪水的流淌緩緩搖擺的小船,這一點在當代畫作中,是非常難得的。”
快節奏帶來生活便利的同時,也讓現在的人逐漸沉不下心去好好花時間、花精力、用心完成一件作品,以致整個創作圈裏所有作品的質量都大幅度下降。
這裏的創作圈,包含文學、影視、繪畫以及音樂等一切和創作有關的領域。
所以,為什麽人們總說老歌最好聽,老電影最值得反複品味?
就是因為當時的創作環境,沒有現在這麽多眼花缭亂的外物幹擾。
商業不發達,受到資本家的染指少,大家搞創作,就真的只是一門心思搞創作,有時甚至連錢都賺不到,全憑一腔熱血。
而簡安眠的繪畫氣質,卻是讓長孫松雲久違地感受到了那個年代才有的純真的初心。
簡安眠被這一頓尬誇誇得頭皮發麻,這下是真的癡呆了,甚至恨不得沖上去搖晃長孫松雲的肩膀——
大師您睜大眼睛看看清楚啊大師!我這畫的可是兩個男人!還是差一點就啵兒上的那種!
它們真的只是一副平平無奇的、土氣低俗的耽美小說封面!請您不要強行給我拔高啊!
而且他上輩子在醫院躺了一輩子,可不就是十分安寧,直接安寧死了……
長孫松雲笑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小簡同學應該是有國畫功底在的吧?比起這些更偏向年輕娛樂化的畫,我還是更想看看你的國畫水平如何,你還有國畫相關的作品嗎?”
簡安眠舔了一下嘴唇,幹巴巴道:“我手裏沒有照片……”
長孫松雲眼底精光一閃,笑:“嗯,那就是确實畫過了。”
簡安眠:“……”
長孫松雲開門見山:“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能夠現場請你畫一幅國畫?”
簡安眠恨不得直接抱着腦袋,掘地遁走!
就在簡安眠不知道該怎麽拒絕的時候,他的電話鈴聲忽然響了,是宴執陌打來的。
他如同抓住了一個救命稻草般,連忙接通,激動地喊道:“喂,宴先生!”
乍一聽到小朋友這般興奮而迫不及待的聲音,宴執陌愣了一下,這才問道:“你現在在哪裏?怎麽還沒有回來?”
簡安眠連忙把自己所在的房號報了出去。
“我現在和一些……”簡安眠頓了頓,瞄了一眼現場衆多的吃瓜群衆,勉強找了一個合适的稱呼,語言系統混亂道,“老師在一起,他們找我看畫,長孫大師也在……”
聽到最後那個名字,宴執陌微微頓了一下,沒說什麽,只道:“好,我就在你們樓下,現在馬上上去找你,有什麽麻煩放着別管,等我上去給你處理。”
簡安眠的日常行程,都有随行保镖彙報給宴執陌,簡安眠被長孫松雲帶走的那一刻,宴執陌就收到了通知,但是保镖不認識長孫松雲,只說是學校老師,然後一路跟到了美術樓。
美術樓設有門禁,需要校園卡才能進,保镖便沒有進去,而是在樓下等宴執陌過來。
宴執陌在收到通知後,就第一時間找簡星竹借了卡,然後立刻趕了過來,一走進美術樓就馬上給簡安眠打電話确定位置了。
他家小朋友那麽怕生,忽然被陌生人帶走,心裏一定很害怕。
他還不知道那幾位老師找簡安眠幹什麽,實在放不下心,得趕緊去給他家小朋友鎮鎮場子才行。
“好的!”簡安眠估計是真着急,竟是催促起來,“宴先生,麻煩您快一點!我等您!”
“嗯,乖,我上電梯,挂了。”
電話挂斷後,簡安眠忍不住朝長孫松雲揚起了一個笑臉:“長孫老師,我的家長要過來接我回家了,今天可能沒有辦法給您畫畫了!”
長孫松雲:你看起來還挺開心!
不過長孫松雲現在的關注點,都在剛才那通電話上:“你家裏人姓宴?哪個宴?”
簡安眠老實回答:“宴會的宴。”
長孫松雲頓時愣住了。
他早就知道,能這麽快把抄襲案子判下來,簡安眠的背景肯定不簡單。
但是……姓宴?
整個京城,也就一個宴家啊。
正思忖着,宴執陌忽然從外面風塵仆仆地趕進來,張口就喊:“眠眠。”
“宴先生!”簡安眠眼睛一亮,如同看到了主人的小狗狗般噠噠噠地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男人的腰,依賴之态溢于言表。
“嗯,乖。”宴執陌立刻将小朋友抱進懷裏揉了揉頭發。
“執陌?竟然是你們宴家?”長孫松雲難得有點愣怔,目光在他們自然交握在一起的兩只手上轉了一圈,問道,“你們這是……”
“眠眠是我的愛人,”宴執陌簡單解釋道,然後朝長孫松雲恭敬地道好,“長孫先生,好久不見,您老近來身體可安康?”
這回輪到長孫松雲傻眼了,他看中的這個小朋友,居然是執陌的夫人!
之前就聽說,宴青雄在家主交接的家宴上,公開誇贊他家新娶進門的孫媳婦的畫好,當時他還以為宴青雄只是在客套,找宴青雄要畫看結果被拒絕之後,心裏更是篤定了這個猜測,之後便将這件事情抛在了腦後。
所以宴青雄他媽真沒在客套啊!他孫媳婦的畫就是好看!而且能當衆送給宴青雄,那他媽不就是他此時心心念念的國畫!
長孫松雲瞬間氣上頭了,恨不得立刻拼着他這身快散架的老骨頭跟宴青雄幹一架!
呵呵呵,好你個宴青雄,明知道這個小娃娃是他的菜,結果這麽大一寶貝藏着掖着,偏就不告訴他!
你給老子等着!
等他下次見到仙蝶妹妹了,一定要把你大學某天半夜在外面野營被蛇爬了褲子吓尿了還差點太監的糗事告訴她!
長孫松雲暗地裏磨了磨後槽牙,面上卻一派大師風範地微笑道:“身子骨還行,精力夠我再收一個弟子了。”
此話一出,長孫松雲的弟子們都興奮了。
他們的老師,真的要重新開山了嗎?!
長孫松雲原來只是升起了一點收徒的念頭,還沒有完全決定,想着看看簡安眠的國畫水平再做決定,現在被宴青雄這麽一刺激,這徒,他還真非收不可了!
長孫松雲看向努力将自己藏在宴執陌身後的簡安眠,勢在必得地笑道:“簡安眠,你是一個很優秀的小朋友,我很欣賞你的天賦,想收你為關門弟子,你意向如何?”
雖然劉教授被簡安眠拒絕過,但長孫松雲是誰?他可不相信,華國還有能拒絕他的人!
“我……”簡安舔了一下嘴唇,頓時抓着宴執陌的衣服,求救般地看向了宴執陌,神态無措又緊張,一副為難得不行的模樣。
長孫松雲的一衆弟子急得要死,恨不得直接替簡安眠答應了。
這個小朋友到底在猶豫什麽啊???
這可是長孫松雲啊!全世界都找不出第二個長孫松雲了!!!快答應啊!快快快!!!
“沒關系,不要有壓力,想說什麽直接說就好。”宴執陌溫柔地摸了摸簡安眠的頭,溫暖寬厚的掌心給予了簡安眠無限的力量,仿佛在無聲地告訴他,無論你做出什麽選擇,宴先生都永遠是你最堅強的後盾。
簡安眠捏緊雙拳,鼓起勇氣直視長孫松雲,當着現場一衆老藝術家的面,深吸一口氣,嗓音微顫地說:“請問……我可以拒絕嗎?”
現場一片嘩然。
這個小家夥是瘋了嗎?居然連長孫大師都敢拒絕?!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一位脾氣火爆的老藝術家忍不住皺眉道:“小朋友,你真的知道長孫大師是誰嗎?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做夢都想當長孫松雲的徒弟!長孫松雲親口想要收下你,是給你面子,你可別不知好歹啊!”
其他的弟子也都是一副“還不趕快感謝長孫大師”的模樣看着簡安眠。
簡安眠難受地将臉埋進宴執陌衣服裏,眼眶微微濕熱,委屈地緊咬着嘴唇,抓着男人衣服的十指不禁收得更緊。
他讨厭陌生人的目光,更讨厭這群陌生人用這樣理所當然的眼神看着自己。
憑什麽別人想得到的,他就必須也想要?
憑什麽別人求而不得的,他就必須接受?
別人是別人,他是他。
為什麽一定要對着他說別人怎麽樣?他難道就不能有自己的意願嗎?
“沒事的,寶貝不怕,不想學就不學,沒人能逼你。”宴執陌揉着簡安眠的腦袋,安撫地捏了捏簡安眠後脖子露出來的那塊軟肉,擡頭看向長孫松雲,“長孫先生,您也聽到了,眠眠說他不想學畫畫,我很感謝您對眠眠的喜愛和認可,但是……抱歉,我們還是要拒絕您。”
簡安眠濕熱的眼睛眨了眨,忽然感覺自己的心尖像是過電一般又酸又麻,癢意順着神經末梢一路傳遞到他的四肢百骸,都指尖都微微發顫。
全世界都覺得他不知好歹、覺得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只有宴執陌……只有他的宴先生,是在真心考慮他的情緒、為他着想。
宴執陌溫柔地執起簡安眠攥緊的拳頭,将他僵硬的手指一根根分開,與自己十指相扣,撫摸着簡安眠柔軟的耳朵,看向長孫松雲的目光雖然尊敬,語氣卻不容置喙地道:“長孫先生,收徒這種事情,是雙向選擇,盡管我也很遺憾,但是既然眠眠不想,我就必須尊重他的意願,所以,我只能向您說一聲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