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登峰造極之後,大道同歸。
陣法之中萬兵齊下的勢頭被一股玄異的力量所遏制,千萬柄長劍在陣勢之中嗡鳴。它們倏地一轉頭,掙脫了陣法的控制,化作千千萬萬流光沖向了那映照着整片高空的天穹。劍流粼粼,那看着威壓極重的大陣被紛紛揚揚的劍芒沖擊,瞬間便出現了如蛛網般的裂痕,最後咔擦一聲,化作了金屑随風飄散。
劍鳴清脆。
一柄流動着青光的刀倏然間從劍群之間顯世,長鳴而起。那一道道劍意被枯榮刀吞噬,點綴着刀尖、刀刃、刀身……刀劍彙流,化作了一柄前所未有的枯榮之刀,直指巍峨聳立的阆風殿!
阆風殿中,諸位長老、劍主以及賓客都神情大變!蓬萊席上,一位須發皆白的老道人忽地坐起身,右手朝着腰間的酒葫蘆一抹,便見汪洋肆意的海潮向着外間的刀與火拍去!昆侖席上,背着木劍的老道人也起身,對着背後飙飛而起的長劍,喝了一聲“去”!劍影刀光交錯,火焰與水潮交融,天地間風火雷水齊動,仿佛重塑這片天地。
丹蘅沒有擡頭,她垂眸瞥了眼自己的手腕,做了個下劈的姿勢。緋衣在勁風中飄搖,如火豔麗。刀光勢如破竹、所向披靡,所到之處劈波斬浪,去勢不減。第一道、第二道……第六道阻礙在前方破碎,最後殘餘的刀氣狠狠地釘在了阆風殿的匾額上,将它斬得粉碎。整座大殿開始劇烈搖晃起來,殿中坐着的幾個長老齊齊催動,才将那股凜凜刀氣帶來的震蕩壓下。
丹蘅“啧”了一聲,一伸手,重新握住了枯榮刀。
淅淅瀝瀝的鮮血順着衣袖下淌,在地面上留下了一個小小的血泊。
“怎麽會?”神淨道君失聲道。
那劍上或者刀上神通是他們這些人窮盡一生都無法學成的招式,元綏也就罷了,但是蓬萊這個不顯名的少主,甚至不是專心研究刀劍之道,不錘煉刀心、劍心的人,怎麽也能夠使用出這一招式?
“她力竭了。”神淨道君冷靜了下來,給昆侖的幾位長老傳音。姬丹蘅的年紀輕,道行終究是有限的。在使出這樣的招式後,恐怕後繼無力了。今日是昆侖的大喜之日,若是可以,誰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讓大殿染血。
“我去吧。”身着大紅色喜袍的昆侖劍主難得地硬氣,許是他已經提前将自己拜入蓬萊宗主道侶這樣的身份中,想要給姬丹蘅一個教訓。神淨道君睨了昆侖劍主一眼,沉思片刻後說了一聲“好”。昆侖四位劍主中,昆侖宮的這位往日畏畏縮縮的,不過到底是勝在年長,道行比承淵劍主要深不少。有他來對付強弩之末的姬丹蘅,想來不會失手。
阆風巅的喜氣消失了,所有來參加婚宴的客人都在審視着殿外的這場争殺。在那凜凜劍陣被打破之後,金色的穹頂消失,那連綿不絕、橫亘數千裏的清微雷網再度鎖定了這片天地。無數刀氣裹挾着雷光如游魚來回,等待着向下奔湧的那一刻!
走出大殿看到雷網的昆侖劍主深吸了一口氣。
蓬萊的雷法以“雷網”為上境,可一旦将雷網鋪開,靈力就會以一個極為恐怖的速度消耗。這是一個威能宏大的法門,同時也并不适合久戰。強弩之末還使出這樣的法門,為的是什麽呢?或許只是一個孩子的無理取鬧?想至此處,昆侖劍主微微露出了一抹微笑。
為了推動這門婚事,讓連續受挫的仙盟振奮起來,昆侖可是下了不少的功夫,花費了許多的靈石。白玉圭那邊需要供養,他們雖然是仙盟盟主,可長年累月下來,積蓄其實也不多。這場婚事,不能失敗。昆侖劍主心想着,擡頭望向了一身詭影籠罩的丹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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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業障所制,此事有違你的本心。放下法器,不要跟你的母親作對。你是個好孩子。”昆侖劍主苦口婆心地勸。見丹蘅只是冷笑,他又道,“我是為了你好。你是蓬萊的少宗主,以後蓬萊都是你的,你有什麽不如意的呢?萬不可被元綏那個惡人給迷惑了。”
丹蘅聞言挑了挑眉,終于擡眸正眼望向了昆侖劍主,她偏頭帶着幾分疑惑道:“元綏?”
昆侖劍主微微一笑:“是啊。她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是我昆侖長老将她撿回來的。她不思知恩圖報就罷了,反而處處跟仙盟作對。這樣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人,天地共譴!你怎麽能跟這樣的人為伍呢?”
丹蘅短促地笑了一聲,她又道:“我聽說昆侖的長老樂善好施,經常會收容一些孤兒?”
昆侖劍主不明所以,可還是點了點頭。但凡誇昆侖的話語,不管是真假,只要應下便可。
“那麽——”丹蘅故意停頓了片刻,以引起昆侖劍主的注意。指尖在刀柄上輕輕地摩挲,她道,“那麽那些人長成之後,被分配在哪個靈脈中挖礦呢?”昆侖可是以“無義”知名的,元綏要不是劍骨天成,昆侖真的會優待她嗎?他們需要的是元綏變成一柄為昆侖開疆拓土的刀兵!
昆侖劍主神色微微一變。
丹蘅又嘆了一口氣:“你們這些人都是光長年紀的嗎?在我劈了阆風殿匾額之後,怎麽還會認為我會聽從你們的勸說?”她勾了勾手,那破碎的刀光劍影倏然間再聚集,在昆侖劍主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便劈開了周身的靈光,刺入了心口。枯榮刀氣下,生機頃刻散盡。那如少年般燦爛的面容很快便浮現了歲月的痕跡,皺紋叢生。
“你、你——”上一刻的疑惑還沒消散,此刻的震愕、憤怒以及恐慌也一并浮現,這樣豐富的感情在一張皺巴巴的臉上凝聚,怎麽看都有些滑稽。他沒有想過殺丹蘅,至少在這一刻他沒有那樣的打算。蓬萊的人還在,就算丹蘅再桀骜不馴,他們也不能采用對付尋常人的辦法将她消滅。
“我是來殺你的。”丹蘅笑吟吟道,在豔紅的口脂點綴下,在雷火的映襯下,她的容顏是前所未有的昳麗。
大殿裏點了燈,可四面還是幽深陰寒的。
不僅僅是昆侖劍主,就算是神淨道君也沒有料想到丹蘅會有這樣的動作。打傷長老、弟子,打破匾額這樣都是小事,日後稍微懲戒一二就是。可是她現在出刀殺人,那就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了!神淨道君無由地感到了心慌,他驀地轉向了席上的一衆,拔高聲音道:“她業障纏身,神志不清,恐怕堕落成魔了!”
“你們說,她是不是徹底堕落了?”神淨道君轉向了蓬萊衆人,又問。
他的語氣其實很篤定,根本不想聽見否定的答案。蓬萊一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應答。丹蘅這一刀下去之後,要麽是蓬萊選擇放棄丹蘅,要麽就是與昆侖對立。有人一開始就拼命地給姬贏傳訊,可直至此刻,仍舊沒有半點回音。
姬贏一直在注視着阆風巅的情況,只不過她并不想在這個時候做兩難的選擇。
丹蘅怎麽就這樣不孝,怎麽就不肯聽話?她的确是看重蓬萊的一切,但是也沒有薄待這個女兒。業障纏身,最後一點點堕落,這真的是她唯一的路上嗎?
昆侖的劍主、長老在昆侖宮那位血染臺階的時候終于坐不住了。
暗紅色的鮮血在臺階下蔓延,仿佛是一條暗沉的地毯。
那些一直在審視着丹蘅的人,驟然間身形一動,一座座高大巍峨的持劍道人法相盤桓在上空。
到了這等地步,蓬萊的人已經完全沒有理由再來阻止了。
丹蘅緊緊地握着刀,她仰頭看着劍氣如汪洋肆意縱橫的昆侖長老,心中沒有半分的畏懼。
綿延不絕的清微雷網終于被劍氣排開了,無數的陰雲翻滾着,一道道如隕石般的劍氣裹挾着暗紅色的火焰從天而降。丹蘅沒有後退,她提着刀縱身躍起,身後墨色的業障始終相随,化作了一只只詭谲的惡獸咆哮。飄揚的衣袖崩成了一條直線,枯榮刀撞入了那片紅色的烈焰中,丹蘅提刀一旋,刀尖勾勒出了一輪飽滿的月,一息之後,又狠狠地炸開。翻滾的靈機掀開了一道道狂瀾,整個阆風巅上,罡風起,百物傾。
枯榮刀橫推,一尊道人法相陡然崩碎。
丹蘅被那強悍的力道一震,往後退了兩步。
淅淅瀝瀝的血滴落,順着刀柄流向了刀刃。
她勾着唇笑容更加放肆,那雙眼眸幾乎要化成沉沉的黑色。
“冥頑不靈!”一位道人大聲咆哮道,“你以為仙盟是那樣好對付的?你以為昆侖是那般好闖的?好好的日子不享受,非要走上那條天下萬人憎恨的路,這不是愚蠢是什麽?!”
劍氣化火,熊熊的烈焰燒到了丹蘅的跟前。
丹蘅輕飄飄地拂去了那濺落在衣袖上的火星子,擡頭問道:“你們憑什麽享受?”當放開了周身的業障後,在那詭異的尖嘯和哭泣聲中,她那不知從何而來的恨意越來越明晰了。她不相信會有未來,她無比地憎惡這片天地。她提起刀往前劈落,那烈焰被刀氣劈成了兩半,向着身側滾滾流動。她再往前走了一步,在那一片劍道真人的法相下,渺小得像是一只蝼蟻。
可是蝼蟻也不甘命數。
淩厲的風掠過了她的面龐,她忽然間想起很久以前,不,其實算不得太久前的醉生夢死樓裏聽曲的日子。下了昆侖後大概有那麽一些輕快的,可惜世間沒有任何她可以躲藏的地方了。
琴音泠泠。
丹蘅微微一怔,像是在疑惑此刻的琴音。她的失神給了那群道人一個動手的機會,可惜對方并沒有成功。因為那琴音越來越急切,弦上緊繃着一股銳意,像是随時随地都要将自身給震碎。一道道流光憑空而現,切開了劍氣、撲滅了烈火,又壓過了奔湧的雷聲。
“十二律呂?太簇、夾鐘、姑冼,是三春之音。”丹蘅心念才動,便見天地間氣機流淌,那曾經被枯榮刀所敗的生機迅速回籠,在那樣的死氣沉沉中,桃花、梨花、杏花、李花……千樹萬樹,重新抽出了新芽。滿天的花瓣飛揚,整個阆風巅的花都開了。
“你——”丹蘅回身,眼中怒氣如火焰,指向了那抱着琴緩步走來的雪衣人。
“竟是阆風劍主?我昆侖始終為你留一席位。”昆侖的長老大喜,這倒轉生死的漫天春色豈不就是最大的賀禮?在這樣的春風中,那些頹喪盡數被驅散,只餘下了生機勃勃的百花和春。
鏡知沒有理會昆侖一衆,她衣裳的珠玉随着她的步履發出了琳琅脆響。
她直視着丹蘅的眼睛:“花開了,是給你看的。”她不想要丹蘅這樣殺氣騰騰,在那晦暗的天地裏,已經有人願意去嘗試了,這不是一個寒冷的、萬物寂滅的冬季。“我帶你走!”她一把捉住了丹蘅的手腕,話語擲地有聲。
丹蘅輕聲問:“走去哪裏?”
昆侖的道人怒聲咆哮:“你們能去哪裏?”
鏡知沒有回答,收琴拔劍。
再也沒有人比鏡知更清楚阆風巅的一草一木了。
太一劍呼嘯而來,天地間又現一片劍影。
鏡知拉着丹蘅的手一步一步向着山下走。
而始終在暗處旁觀的姬贏止住了腳步,一身上湧的靈力又漸漸地沉寂了下去。
她望着那逐漸變得渺小的背影,露出了一抹微笑:“都走吧。”
清風吹拂樹影動,林隙灑下了一片清透的月光。
學宮中,見秋山負手站在碑林外已經很長的時間了。
“師尊,昆侖那邊……結契典禮沒有成功,丹蘅殺上了昆侖,将昆侖宮那位劍主殺了……後續不知道仙盟會為何,蓬萊那邊到現在也沒有給出什麽個說法。”師長琴觑着見秋山的背影,聲音很輕。她很少聽恩師提起過去,可當初既然會走到一起,那應該是在意的吧?要不然也不會這般頻繁地來碑林了。
“丹蘅她被鏡知道友帶走了,如今下落不明。”師長琴又道。目前仙盟還沒反應,不過丹蘅這回殺的不是尋常的小弟子,而是昆侖劍主,就算仙盟不能達成共識,昆侖也會下追殺令。丹蘅做事情實在是瘋,正是多事之秋,她這樣一鬧騰,讓局勢變得更加的複雜了。如果她回到學宮,那學宮要怎麽辦?如果收容丹蘅,豈不是給了昆侖一個正當的理由?私心底,師長琴并不願意丹蘅回來,她不想讓師尊難做。
見秋山輕輕地“嗯”了一聲,她沒在丹蘅和姬贏的事情上多聊,而是問道:“帝朝如今局勢如何?”
“不太穩當。”師長琴想了想,又道,“對于學宮而言,算是好事。”
自嬴名封登基以來,整個朝堂都在震蕩中。嬴名封沒什麽本事,耳根子又軟,之前被世家捧着控制着,現在反而是更聽嬴清言的話語,轉頭針對了世家。不過到底是帝王,過段時間,該對嬴清言下手,用來平息那些殘存世家的憤怒了吧?
金殿中。
嬴名封在大發雷霆。
國玺在嬴危心的手中,他還自稱得到了先帝的遺诏,他才是名正言順的第十七位秦君。他的背後還有仙盟在做支撐,短短的一段時間裏,便有數個州向嬴危心投誠,認可他的“龍興”年號。而皇都之中,也有不少達官貴人蠢蠢欲動,殺了幾個打算“以儆效尤”,可非但沒有緩解,一切反而變得更加糟糕。
“六娘的意見似乎不頂用啊。”嬴名封的面頰瘦削、臉色鐵青,他冷冷地望着嬴清言,語調中多了幾分陰沉和不滿。
嬴清言像是沒有聽出嬴名封話語中的冷意,微微一笑道:“他們有膽子,那說明還不夠狠,還沒有讓他們吓破膽!”
嬴名封冷笑了一聲,又轉了個話題道:“先帝的死當真與湘妃無關?”
外頭的流言紛紛,甚至散播出了她和嬴名封聯手弑父的謠言,嬴清言哪會不知?聽了嬴名封這樣問,她大概猜到對方要打什麽主意,當即一拜,肅聲道:“自然是無關的!”頓了頓,她又道,“那夜嬴危心入了宮,取了國玺,又私自逃出皇都,陛下覺得是為什麽?”
“好了,朕知道了。”嬴名封不耐煩地一揮手,頓了頓又問,“那些珍寶都入庫了嗎?”
嬴清言道:“冊子已經轉呈給了少府。”
嬴名封這才露出了一抹微笑,“嗯”了一聲,讓嬴清言退了下去。
世家大族積累頗豐,抄家滅祖之後收獲極大,在這一過程中,嬴名封嘗到了極大的甜頭,可是他并不想冒惡名,尤其是眼下朝堂正混亂的時候。或許得給他們一點好處,收攏人心?嬴名封心中想着先帝當初的做法,不由得痛快地笑出聲來。
兀自坐了一陣後,他起身前往太後所在的宮殿。
其實他對太後并沒有多少敬意,每每想到她讓嬴夢槐來幫襯自己的言論,就覺得被她看輕了。這麽多年過去了,怨憤、惱怒、羞窘融彙在一起,化作一股深刻的埋怨。他沒有嬴夢槐幫助,還不是照樣成為大秦的天子?!
大秦的太後前半生算不上順遂,如今看着兒子坐上了天子之位,便徹底地放下了心,在深宮中享後半輩子的福。可惜她的“放心”并沒有維持太久,在嬴危心自立的消息傳出後,那股子擔憂便達到了頂峰。
“聽聞近來朝中鬧得沸沸揚揚的。先帝在時,秉承歷代祖宗的遺旨,善待世家貴族,我大秦嬴氏與世家同氣連枝,怎麽能夠讓他們寒心?這樣下去朝綱大亂,豈不是讓有心人有機可趁?”太後憂心忡忡地望着嬴名封,又道,“司天局由世家大族共掌是祖宗時便立下的規矩,他們不似趙氏那般犯上,為何要剝奪他們手中的權勢呢?聽說是嬴清言慫恿你的?”
嬴名封故作憂愁,嘆了一口氣:“母後不是不知道兒子的性情,兒子——”
不待嬴名封吞吞吐吐地将話說完,太後便打斷了他,肅聲道:“陛下,夢槐才是你的親姐姐。嬴清言是那女人所生,而那女人又在先帝駕崩那日觸死,她怎麽會真心替你着想?”
“朕知道。”嬴名封的笑容有些敷衍,他對着太後笑道,“母後不必擔心,朕有分寸。這些事情她沾了手,真到了必要的時刻,将她推出來就是。”
“可是——”太後并不像嬴名封那樣盲目和昏頭。她隐隐聽說了嬴清言帶人去踏平玄州仙盟駐地的事情。那些人不是司天局的,也不是披甲士,那麽是哪裏來的?她以皇帝的名義招攬這群人,到時候這群人會聽命于誰?
嬴名封不耐煩太後的念叨,他忽地轉了個話題,問道:“長姐近日來探望母後了嗎?”
太後聞言一晃神,嘆氣道:“倒是常來,只是——”她搖了搖頭,不知道如何說下去了。這些年,母女之間早不似當初那般親近了。
嬴名封又問:“長姐可有說什麽?”
太後思考了一會兒,搖頭道:“沒有。”
嬴名封笑道:“我記得幼時長姐和六娘的關系不錯。”那會兒湘妃被天子冷待,別說是讨好天子,她連唯一的女兒都不管。宗室們都喜歡欺負嬴清言這個小可憐,但是後頭有長姐帶着,倒是沒人敢将嬴清言如何了,頂多學着外頭的人罵她一句“孽種”。
太後笑而不語。
她這長女生性仁善,幼時與誰的關系不好?總是擔着長姐的責任,可惜生在了帝王家。
“她到底是你一母同胞的姐姐,若是有空了多走動走動,不要總是聽那孽種的生出事端來。”說話間,太後的面上露出了一抹嫌惡之意。
嬴名封嘴上應得好,心中卻想着,嬴清言可能不是先帝的親生女,沒什麽繼承大統的資格,但是嬴夢槐不一樣啊,她是在民間風評極好的嫡長女,對他來說始終是個威脅,除非她沒了爪牙,要知道司天局的天玑印她還握在手中呢。
“母後覺得誰适合做長姐的驸馬?”嬴名封突發奇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