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鏡知提劍闖仙盟駐地,與儒門賢者孟長恒交手全身而退。
這一場交鋒,仙盟一敗塗地。用仙盟取來的金玉寶材起高樓,怎麽看都是朝仙盟臉上甩巴掌,讓人痛快至極。
學宮要走的路很難,可多多少少要給別人一點希望。
鏡知蹙着眉,她伸手接過那串糖葫蘆。她早已經辟谷,除了酒,幾乎不沾街巷間的凡物,這酸酸甜甜的小食是她從未有過的體驗。好一會兒,她才擡頭看丹蘅:“所以你做這些,是因為你相信學宮走的路可以通嗎?”
“當然不是。”丹蘅霍然站起身,她瞥了鏡知一眼,冷笑道,“我依然相信那群人走不出黑暗,這樣做,是想看她們跌得更慘!失敗得更是徹底!當外在的麻煩不存在時,剩下的可不就是純粹的人心之變了?我要看看,那群人到底是多麽懦弱、無能!”
“你為什麽不看好她們呢?”鏡知又問,眼中滿是困惑。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我就是不信,不可以嗎?”丹蘅抱着雙臂,沒好氣地望着鏡知道,“吃你的東西去,話這樣多幹什麽?”
鏡知垂眸,默然無言。
人間屋舍是靠磚木一點點地堆砌而成的,想要改造一整條街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丹蘅來這裏就是為了找鏡知,看了一會兒熱鬧之後便覺得無趣。她從袖中随意地摸出了幾個陣盤,丢在了這條泥濘之街的四方,轉頭就走。
鏡知目不轉睛地凝望着丹蘅那落拓間又有幾分孤寂的身影,捏着糖葫蘆快步地跟上。
學宮外。
相較于上一日的清寂,這回可算得上是車水馬龍。
師長琴沉着臉立在了外頭,拿着鵝毛扇掩住了面孔,可那雙眼睛多多少少透露出了幾分惱恨和埋怨的情緒。那坐着華麗馬車的人是從皇都中來的,其中還有幾個不久前還勸她“回頭”的,這會兒倒是改了主意,要到學宮裏來了。
“師姐,你也知道,帝朝那邊下了命令,我們出身官宦人家,未來是要入朝的。如果被天子知曉了,恐怕仕途會就此斷了。只是回去之後,我們左思右想,總覺得不能因為而誤本心。”
師長琴冷笑:“怎麽?是聽了仙盟之事後,覺得此道大有可為嗎?”
那回答的人臉皮也厚,笑了一聲,應道:“如果一條走不通的了路,我們撞個頭破血流有什麽意義呢?那不是白費功夫嗎?我不否認有這個原因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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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就是一個出身寒素的弱女子都有那般迎對未來的志氣,我們也不能露怯了。”
師長琴聽了這話,周身寒氣更甚,要她來選,這些曾經讓恩師失望的人一個都不能夠留!可偏偏恩師心懷仁義,願意給他們再入學宮的機會。沉默了片刻好,她才道:“進去吧。”
“多謝師姐,對了,老師在哪裏?我們想要先見一見老師。”那修士又笑嘻嘻道。
師長琴睨了說話人一眼,沒有吭聲。
這一幕落入了恰好回轉的丹蘅與鏡知眼中。
“學宮什麽人都收下,也不怕那些人性子不好,鬧出亂子來。”丹蘅眯着眼,涼飕飕地說着風涼話。
“前輩也知道這點吧。”鏡知認真地思考了一陣,“萬不可因噎廢食。”
丹蘅不置可否,大步邁入了學宮中。她也沒有搭理那群停在道上叽叽喳喳說話的人,而是與他們擦肩而過,連個眼神都不給。
“這就是老師的女兒嗎?”
“旁邊的就是昆侖的阆風劍主?”
有人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地詢問。
在始帝陵一事後,更多的人知曉了姬丹蘅的名字,也知道了蓬萊宗主與見秋山那點兒暧昧不清的往事。道侶殊途,着實是可憐。他們這些做學生的也不敢多提,只是淺淺地說上兩句。
師長琴眼神冰冷,警告似地瞥了說話那人一眼,她道:“恩師沒空見你們,你們要真想為學宮做什麽,那就去教師妹認字。”
那人見師長琴動怒,嬉笑的神色頓時一斂,他連連點頭,拍着胸脯保證:“不就是教新來的師妹認字嗎?這事情簡單!就算我們不是學富五車的大儒,但是當一個目不識丁之人的老師,也是綽綽有餘。”
那頭邁步走的丹蘅可不怎麽管學宮裏的事情,她只想回去舒舒服服地睡大覺。只不過在拐入庭院的時候,正巧瞥見了抱着貓兒走過來的見秋山。丹蘅見她溫柔間藏着幾分贊賞的目光望來,猜測她已經知曉昨夜之事,頓時一愣,好一會兒才喊了一聲:“阿娘。”大概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局促,她又輕咳了一聲,笑盈盈道,“阿娘是要到哪裏去?”
見秋山溫聲道:“碑林。”
丹蘅聽到了莫名的名字,頓時生出了幾分好奇來。她在學宮中待了一陣,壓根不知有這個地方。她問道:“那是什麽地方?”
見秋山沒有解釋,她的手指在貓兒身上輕輕地捋動,笑語輕柔如春風:“你跟鏡知要是沒事的話,也一道來吧。”
拒絕的話語到了唇邊,還未出口,丹蘅就聽見鏡知應了一聲“好”。見狀她也沒有多說什麽了,而是走在了見秋山的身側,時不時觑一眼那只叫“不悔”的雪白團兒。小團兒也不怕丹蘅,睜着一雙圓溜溜的金色大眼睛跟她對視,十分大膽。
“想要抱着它嗎?”
丹蘅半晌後才反應過來,忙不疊搖頭道:“不。”
見秋山輕笑了一聲,也沒再詢問。
碑林在學宮的南端,那處恰有兩座聳立的山峰将整個幽谷抱入其中。入口霧蒙蒙的,裏頭的境況怎麽都看不清,直到見秋山掐着決驅散了那缭繞不散的白霧,丹蘅才看見裏頭一座座形狀詭異的石碑。或是如山峰聳立,或者半傾倒在泥土中。大部分上頭刻着小字,只有幾塊是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有。不過不管它們是什麽樣的,碑上都有深深的風霜侵蝕的痕跡。
“墓碑?不對,附近陰氣不重,底下沒什麽屍骸。”丹蘅蹙眉,自言自語。
見秋山溫聲道:“只是碑石。”
丹蘅挑了挑眉,目光在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石碑上停留,低喃道:“燕來遲?”她聽說過這個名字,當然不是在記載大聖人豐功偉績的功德碑文裏,而是在一本記載臭名昭著之徒的小冊子上。只是此人一舉一動,對于仙盟來說是罪大惡極,可于大荒散修來說,卻不是如此。她曾在某處秘境中尋找到了十二枚大道金簡,若是自身借此修持,則可一步登天。但是她并沒有這樣做,而是将大道金簡刻錄無數份,散入了人間。後來她被仙盟群修逼殺了,那謄錄的金簡也被仙盟尋出來一一銷毀。在仙盟眼中,她就應該将金簡上呈,而不是做那樣大逆不道的事。
見秋山神情嚴肅了起來,那股子溫潤也變成了一股凜冽,她擡頭看着青天,沉聲道:“這裏每一塊碑文都代表一個殉道者。”
丹蘅“哈”了一聲,嘟囔道:“那還挺多。”頓了頓,又問,“都是阿娘您找到的?”
“不是。”見秋山搖頭,她将過往的經歷娓娓說來,“曾經我跟儒門的弟子沒有不同。在與你母親相識之後,我們四處游歷,後來誤入了一個無名的遺跡。碑文都是遺跡中發現的,時至如今,我也想不到到底是什麽人有這樣的大本事,将那些在天南地北的殉道者事跡一一摹刻。”
“母親也知道?”丹蘅的關注點落在了姬贏的身上。
見秋山斂了笑容,淡淡點頭。那時候她以為自己與姬贏是志同道合者,可後來的一切如此冰冷無情,她的道侶逐漸變了心。
見秋山:“《文藏》的底本也是自遺跡中來的。那遺跡的主人應該是秉持青帝道念的,他們悟道著書,盼望着傳道衆生。”
丹蘅笑了笑:“阿娘取了那些道典,将它們給仙盟,或許如今人人都稱阿娘您為大聖賢。”見秋山沒說話,一雙沉靜的眼凝望着丹蘅,像是要看穿她的內心。丹蘅抿了抿唇,她也不再笑了,問道,“原來有這麽多人前仆後繼地送死啊,真是愚蠢。”
鏡知搖頭,不贊同道:“想見人間清平,怎麽能算是愚蠢呢?”
見秋山倒也沒有太在意丹蘅的态度,見鏡知對碑林十分感興趣,她便緩慢地将那些人的事跡說給鏡知聽。
小貓兒從見秋山的懷中跳了下來,跑到了丹蘅的腳邊蹭了蹭她的裙擺。丹蘅啞然失笑,伸手将小貓兒揪起晃了晃,見它慌亂地四肢亂蹬才樂不可支地将它抱在了懷中。她的視線随意地在碑林中穿梭,始終與見秋山、鏡知保持着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聽着那些塵封在歷史裏、被無端污名化的往事。
那時候的他們一定是心懷希冀的吧?只是到了最後一刻,到了那不得不向現實低頭的時候,他們在想什麽?到底有沒有後悔過呢?
涼風漸起,天地蕭瑟。
落葉旋出,與風飄舞。
嬴名封歪坐在榻上,面上興致勃勃,似是在祝賀他與世家争執的第一場勝利。就在不久前,他将一個對他後宮之事指手畫腳的臣子下了大獄,朝臣噤若寒蟬,沒有人敢站出來勸解。直到此刻,他才品嘗到權勢的美好。
他是天子,那他就要做說一不二的天子。
嬴清言坐在了不遠處,替嬴名封鼓掌喝彩,她的面上帶着一抹恰到好處的笑容,佯裝不經意地提起司天局的事:“陛下,司天局一直由世家、宗室主導,只是世家漸與仙盟親近,而十位大巫回了靈山,不在迎神司山海閣坐鎮,局勢看起來有些不妙。”
大秦帝朝一直不甘心做那俗世皇朝,歷代秦君都極為重視披甲士與司天局,靠着他們與仙盟争鋒。這兩股勢力中,披甲士一直是由秦君掌制,可司天局有所不同,司天局裏的是真正的修士,坐在高位上的不少是世家子弟,長此以往,司天局就向着世家滑去,一旦越過那條線,就會變成世家的私器。雖然說司天局中的修士都立過血誓,可誰知道,仙盟那邊有沒有破解的辦法?
他們與仙盟對立的時候不必憂心,可一旦對方靠向仙盟,情況就變得危險了。
嬴名封笑容戛然而止,他霍然站起身來,有些焦躁道:“未必會如此。”他并不想應對這樣的事情,言辭間都是逃避。
嬴清言見狀沒有繼續多言,而是點到為止。她主動道:“裴家也是司天局七星主之一,不過舅父深明大義,願意辭去天樞主之位。”
皇朝司天局總樞由司天七星共掌,其中世家占五,宗室占三。不過在二十年前,世家貴族占了六座,直至趙家落敗,玉衡主之位才落入宗室的手中。身為嬴家子孫,嬴名封自然更願意用宗室取代世家。“六娘說的可是真的?”嬴名封望向了嬴清言,面上滿是喜色。
“自然是真的。”嬴清言朝着嬴名封一拜,“天樞印很快便會送到陛下手中。”
裴家。
直到嬴清言上門,裴偃才知道她做主替裴家辭去天樞主之位的事情。要知道裴家能在朝中立身,靠得就是在司天局中的力量,一旦将天樞印交出,就相當于自斷臂膀,到時候會任人宰割,裴偃如何願意?一時間裴家大門緊閉,裴家老老少少都齊聚中堂,将嬴清言圍攏在其中。那兇惡的眼神,仿佛要吞其血肉。
“殿下現在背靠大山,就學會忘恩負義了?我裴家待您有哪兒不好?”裴偃面色陰沉,語調冰冷。
“裴家是為了我還是為了家族,還需要說嗎?”嬴清言笑眯眯道。
“別忘了你身上有一半我裴家的血!”
“這點不需要諸位來提醒。”嬴清言不想同他們說廢話,直截了當地問道,“舅舅就給一個準信吧,天樞印交還是不交?”
裴偃斬釘截鐵道:“不可能!”
他的回答在嬴清言的意料之中。
“這樣啊——”她拖長了語調,面上掠過了一抹遺憾之色,一轉身看似要走,可身形翩然一動,眨眼便掠到了裴偃的獨子跟前,劍芒一閃,便見鋒銳的劍氣刺破了裴公子的肌膚,割出了一道淌血的深痕。
裴家人無論如何都猜不到嬴清言會驟然翻臉,當即神情大變。可是他們再快也快不過嬴清言手中的劍,一時間投鼠忌器,心中憤恨至極,然而一步都不敢向前。
“嬴清言,你這是做什麽?”裴偃驟然站起身,氣得破口大罵。
“六娘,他是你兄長啊!”裴家老太太聲音顫抖,一邊抹淚一邊哀嚎。
“他是我哪門子的兄長?”嬴清言眼神一厲,她笑道,“我親兄長不是在二十年前就死了嗎?裴家人獲利不少吧?”
“你在說什麽胡話?你娘屍骨未寒,你這麽做,是想要讓她在地下都不安心嗎?”裴偃見嬴清言神色松動,又咬牙道,“你別忘了你娘是怎麽死的,她是被那位逼死的!你還要替那位做事嗎?”說着,裴偃還指了指天。
嬴清言那滾動如沸水的情緒驟然間消去,她對上了裴偃,微笑道:“她是被她自己逼死的。我也不想聽你們廢話了,天樞印呢?舅舅?”
“你以為拿了天樞印,你能走出裴家嗎?”裴偃的眸中掠過了一抹兇煞之氣,裴家養的護衛多多少少也有點本事。他這次只是吃了“一家人”的虧。他話音才落下,一抹寒光驟然飙起,朝着裴公子面上掠去。堂中聲音一止,只餘下裴家公子一聲極為凄慘的嚎叫。
“住手!”
裴偃神情冷硬,可裴家的老太太卻經不起這個刺激,捧着心肝像是下一刻就要厥過去。
“不能給,一旦給了,我們裴家就完了!”裴偃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句話。
“話怎麽能這樣說?”嬴清言故意露出詫異之色,她嘆氣道,“我其實也是為了裴家好,舅舅難道看不出陛下一股鋒銳之氣,如今要向世家下手嗎?這可是連太後的母族都逃不過,舅舅憑什麽覺得自己能夠全身而退?倒不如識相一些,早點投靠新君。”
“這……聽起來有些道理。”裴夫人眼中含淚,面露猶疑。
“你一個婦人懂什麽?!”裴偃氣急,罵不絕口,“你狼子野心,狼心狗肺!”
“這不是舅舅教的嗎?”嬴清言哈哈大笑,“當初是誰教我利用嬴夢槐的好心的?又是誰讓我挑撥嬴夢槐與先帝關系的?是誰告訴我為了達成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舅舅教會了我恨,又怎麽反來怪我了?”
“你、你——”裴偃氣得胸悶氣短。
嬴清言眼神一沉,逮着裴家公子又是一劍,頓時鮮血入注,噴濺而出,染紅了嬴清言的白衣。她的面上挂着笑容,可是瘋瘋癫癫的,讓人看了心驚膽戰。裴家女眷見狀驚駭欲絕,催促着裴偃拿出天樞印。
裴偃寒着臉,眼見着獨子氣息逐漸地弱下去,他實在是忍不住,将那枚天樞印朝着嬴清言一抛。
嬴清言接過了天樞印,笑嘻嘻道:“舅舅深明大義,清言銘記在心。”說着,将裴家公子朝着老太太的懷中一推,提着劍緩步向外走。裴家被她一身鮮血駭住,不自覺地讓開了一條道路。在嬴清言的身後,裴偃眼神如深淵,好似一只要吃人的猛獸。
在即将邁出裴家的時候,嬴清言像是想起什麽似的,一轉身道:“對了。今日許多人知曉我來了裴家,舅舅敢對我動手嗎?其實舅舅心中知道,走到了這一步早已經沒有選擇了,是吧?”
砰的一聲響,裴偃将花瓶砸落在地。
在嬴清言失控後,他就知道沒有選擇了。
“真是孽障!我這是作孽啊!”老太太哭天搶地。
裴偃森森開口:“她跟嬴夢槐一個樣,非要與世家作對!”
拿到了天樞印的嬴清言并沒有忙着入宮,也懶得打理自己,到了一家小酒館要了一壺酒和一碟炒花生,就那樣慢吞吞地吃着。她一身血跡,就算是生得絕色傾城,也沒有人敢輕易地靠近她,甚至連送酒的小二都戰戰兢兢,生怕她一時不清醒,驟然拔劍。
不過酒館中人的緊張只持續到一道水藍色身影踏入。
客人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不停地将視線往來客的身上瞄,或是傾慕,或是垂涎,甚至還藏着幾分畏懼。
“是你啊?”嬴清言口吻散漫聽不出絲毫的敬意。
嬴夢槐沒将她的态度放在心上,只說了一個字:“血。”
嬴清言看了眼身上的血跡,她眸光一轉,将酒壺一推,搖晃着走向了嬴夢槐,拉着她的袖子道:“我從裴家出來,舅舅不容我了,那姐姐帶我回去好不好?”
熟悉的面容與時光交疊,眼前的人像是一下子變得矮小,正奮力地邁着小短腿向着自己奔來。
那一聲“姐姐”很輕柔,不同于弟弟的呼喚,嬴夢槐忍不住心軟。
可這樣一個親近的人也逐漸變了,随着時間,變得越來越陌生。
嬴夢槐有些晃神,她不動聲色地扯回了袖子,淡聲道:“我讓人送你回府。”
嬴清言湊近了嬴夢槐嗅了嗅,她的眼神迷蒙,如秋霧橫江:“姐姐難道不可以送我嗎?”
嬴夢槐推了推嬴清言,低聲道:“我還有事。”
“什麽事情來酒館談?”嬴清言反問,見嬴夢槐蹙眉不答,她又湊到嬴夢槐耳邊小聲地笑道,“要是姐姐不想明日傳出什麽閑話來,那就——”
這分明是有恃無恐的威脅。
她的聲音清冽,哪有醉酒後的綿軟?!
嬴夢槐面色微微一變,拉住了嬴清言就往外走。
回到了馬車中,嬴清言又是另一番姿态。
她托着下巴翹着腿,目不轉睛地打量着嬴夢槐沉如水的臉色,好心情地哼着歌。
車輪滾過地面,傳來清晰的摩擦聲。
嬴清言伸手掀開了車簾,忽地朝着趕車的車夫道:“去長公主府。”
嬴夢槐瞥了嬴清言一眼,抿着唇沒有說話。
馬車中空氣逐漸沉凝,兩人之間像是存在着一根緊繃的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