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那日在聽了記何年的話語後,丹蘅便有了前往皇都、進入始帝陵一看的心。只是她并不想通過仙盟進入其中,恰好在這個時候,嬴清言發出了邀約,丹蘅思索了一陣後便欣然應下。
作為神啓帝四個逐漸長成的子嗣之一,嬴清言同樣是想争一争那個位置,她并不似嬴夢槐那樣有個天下大同的夢想,她只想一步一步往上走,走到那最高處,走到那個任何人都無法再控制她的高位。會誰不想做那帝主?提到了昔日的始帝,仙盟恨不得将他身上的污點都說一遍,可又有誰不想成為那橫掃六合的千古一帝呢?
“始帝為防後世的盜墓者,在陵寝中設下重重的機關,但是最險惡難過的一關,叫作流沙關。唯有帝陵中的機關全部被觸動,內城宮殿才會向地下深陷。到時候入帝陵,我會設法将所有的機關都開啓,等落到了炎火流沙中,就請丹蘅道友來護我。”在那個深夜,嬴清言的影子投映在了窗紗上,她的笑容嫣然,可眼眸中卻是凜冽刺骨的殺意。
嬴清言很有野心,反正都已經得罪了,為何不得罪得死死的呢?
進入始帝陵是仙盟自己的選擇,怨不得誰。
丹蘅單手撐着下巴,頭也不擡地詢問,語調懶洋洋道:“你的身上有陵墓機關圖?”
嬴清言點頭:“是。”趙氏曾經為始帝鞍前馬後,自然也參與了陵墓的建造。趙家族滅之後,倒也不用畏懼什麽違背誓言的天譴了。
思緒回籠。
丹蘅垂眸,她腳下是一副青銅棺,而棺下則是開裂的不知何時會崩開的玄石。
流沙如火,奔流不息。
“師姐?你怎麽在這?”蓬萊的弟子沒忍住出聲。
丹蘅沒有搭理他們,而是瞥向了不遠處數位昆侖弟子占據的一方巨大玄石,冷聲問道:“你讓,還是我自己來取?”鎮海印飛掠而起,在上方化作了一枚近一丈寬長的大印。昔日始帝祭煉鎮海印鎮壓沸騰洶湧的海波,如今在這法印下,那如洪潮翻滾的氣機也逐漸被一股偉力鎮住,好似巍峨的山峰下沉。
“道友這是什麽意思?”承淵劍主聞聲擡頭,眼神凜冽如劍。
昆侖弟子分散站立,人數雖然不多,可腳下的玄石并不少,而且塊塊都是數丈大小,能容得下許多人。丹蘅看中的那一塊玄石距離請通過不到一丈的距離,她若是動作,稍遠的昆侖弟子根本來不及回援。
承淵劍主見丹蘅只是扶着刀微笑,深吸了一口氣後,高喝:“好!你是我昆侖阆風劍主的道侶,就讓你一塊地!”他的話音落下,那塊玄石上的五位昆侖弟子縱身一躍,落到了另一塊玄石上,憤憤地瞪着蠻不講理的丹蘅。
“好。”丹蘅露出了滿意的微笑,她左掌将青銅棺攝起,從容地落向了那塊空空蕩蕩的玄石。不少人都轉眸望着她,大多不敢輕舉妄動。唯有昆侖的承淵劍主眼神一閃,手指在劍柄上一拂,打出了一道點向青銅棺的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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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萊弟子尚在,而一旁帝朝的披甲士也虎視眈眈,在這等情況下,承淵劍主就算再惱怒丹蘅的無禮,也不敢對她如何,只能夠照着青銅棺發洩。那道劍氣被青芒截了下來,丹蘅的眼中掠過了一抹怒意,她将青銅棺輕放在玄石上,注視着按劍的承淵劍主,淡然道:“閣下這是在做什麽?”
“抱歉,手滑了。”承淵劍主的道歉顯然沒有什麽誠意,沒人會相信“手滑”這兩個字。
丹蘅聞言仰頭笑,青色的刀光在那火焰流沙中一撥,頓時一枚枚暗紅色的火彈向了昆侖弟子腳下的玄石。這不是濺落的火星,而是從天而降的隕石!承淵劍主目光暗沉,喝了一聲“出劍”,昆侖弟子頓時拔劍出鞘,要将那墜落的隕石擊碎,可仍舊有星星點點落在了玄石上,砰一聲撞出了一道裂紋。
“手滑了。”丹蘅一旋身翹着腿坐在棺蓋上,懶洋洋地開口。
“蓬萊投了帝朝?還是說昆侖也投了帝朝?”發問的是一個身着綠衫的儒門修士,在他的身後立着同樣是一身綠衣、頭戴儒冠的四個人。他們自诩為經緯儒宗正脈嫡傳,并不屑入了俗世中尋找明主,而是想要在仙盟中奪得首席。
“儒門弟子不也各為其主嗎?這話由道友說出來,并不大合适。”一位昆侖弟子應聲。
“我儒門與昆侖、蓬萊畢竟不同,并不在宗門聚居。”那位儒門修士冷笑。
“真是聒噪。”丹蘅嗤笑了一聲,她望着儒門的那幾根綠蔥,揚眉道,“我就不能為我自己嗎?”
“真是笑話!你難不成是為了自己取玉皇寶箓?你拿了那東西難不成還能創出一個新的王朝?”一人高聲譏諷。
“傻子才會做這樣的麻煩事。”丹蘅滿臉不屑,她低着頭,懸浮在了上方的鎮海印猛然間下墜,那架勢仿佛要将一切砸成齑粉。各宗修士正在唇槍舌劍,沒想到丹蘅不打一聲招呼就動手,心驚膽戰的同時紛紛以法寶護身。
如火龍卷起的烈芒下,鎮海印被映照得通紅。
印面拍落,那岩漿、流沙、火焰被震起,如同一場紛紛揚揚的火雨。
丹蘅擡眸,那雙顧盼生輝的眸中多了幾分欣賞與癡迷:“美,真美啊。”她曾經向往那生機勃勃的繁榮蒼翠,可到了枯刀也練成的時候,那顆寂寂的心只想見一場盛大的死亡。榮枯圓缺乃自然之道,死亡與枯萎,即是回歸。
“她瘋了嗎?”仙盟的修士對着蓬萊的弟子大聲咆哮。
過去的天榜上沒有丹蘅的名姓,也唯有數月前她刀斬各路野神時,她的名字才落入衆人的耳中。可借着那青色的刀光勾勒不出一個完整的人,大多的殘缺都是依照往日蓬萊道者的形象來填補。
蓬萊宗主是那般風流的人物,她的獨女怎麽會是一個癫狂落拓的瘋子?!
“咚咚”的聲音從青銅棺中傳出。
丹蘅的笑容微微一凝,她輕輕地扣着青銅棺的棺面,算是回應。
那些人要殺鏡知,可若是鏡知不出面,殺機便無處可釋放了。再者,鏡知應的是嬴夢槐之請,她實在是不願意與鏡知走向對立。
棺中寒冷死寂,鏡知躺在其中,身軀被法符上溢出的絲絲縷縷的靈繩禁锢,她的唇角溢出了一道嘆息。
滿天的火雨下落,熊熊的大火在人的身上燃了起來。
嬴清言拊掌大笑,她右手在腰間一拂,便摘下了一枚類虎的兵符。這是一件名為“天罡虎符”的法器,在始帝生時用以號令天下軍士,在他身殁後,則是用來號令千萬陰兵。天罡虎符上暗沉的光芒一綻,便見一道道虛影從嬴清言的身後奔出,有昔日戰死的秦人,也有那些負隅頑抗的敵人……不管生前意志如何,在死後都變成了亡魂,被煉入了這枚天罡虎符之中。
陰慘的風好似從幽冥刮來,明明置身于火海中,仍舊感知到了幾分刻骨的陰涼。
咚咚咚——
鼓聲響起。
可在這裏并沒有使用鼓為法器的人,衆人恍惚了片刻,擡眸見到了一具身高八尺的骷髅正拿着木椎敲動陰鼓,鼓聲響亮,如鼍鳴。而在這激昂的鼓聲之中,衆人又聞鬼唱戰歌。
“該死的,什麽東西!”一位修道士咒罵了一聲,他的神識被那陰慘的鼓聲刺激着,好似也要跟着群鬼一起游動,最後歸于好好冥河中。他定了定神,将兩柄法劍祭起,互相撞擊,聽着雙劍交擊時的清越劍鳴聲,他驀地松了一口氣。
儒門中的修士通君子六藝,附庸風雅,身上多多少少攜帶着樂器,此刻聽了鬼哭聲,頓時以樂音與之抗衡。一時間,琴音、笛音、簫音并起,壓過了隆隆如雷的鼓聲。
帝朝的皇女皇子在此地的有四人,可最是招人記恨的便是嬴清言。修士生怕腳下的玄石被奪走,并不敢在此刻出手,但是那些大宗嫡傳的修士不一樣。譬如先前說話的五位綠油油的儒門修士便化作一片綠光飛掠而起,手中快速地結印。
見嬴清言被仙盟弟子圍攻,嬴名封連連冷笑;嬴危心縮在侍從的後方,面上一派天真。嬴夢槐擰眉,正準備往前走,師長琴一把拽住了嬴夢槐的袖子,朝着她搖了搖頭。她低聲道:“這是儒門的‘三畏法印’。”
“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①
“三畏法印?”丹蘅的聲音在這個時候響起,她揚眉大笑,“我輩當一回小人又如何?”
五道法印結成,五位儒門先聖的法相齊出。
“大人有大德,故‘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與鬼神合其吉兇’!”②
“呵!”丹蘅笑容輕慢,“聖人要有教無類,你們做到了嗎?聖人要浩然之氣,你們有嗎?聖人大義何其多?你們心中剩下了什麽?!也敢妄請聖人?”
青色的刀斬向了半空中被火光映得通紅的法相,儒門先聖眉目慈藹,好似溫和的師者。丹蘅不為所動,一旋身,那刀芒便從法相中間剖開,将一尊尊法相的斬破。刀光往上輕挑,法相的頭顱驟然間旋飛起,在半空中散作了如螢火蟲般的微光。
“這——”
“不敬神佛、不循法度、不畏聖人,這樣的人——”儒門修士對視了一眼,心中俱震,他們異口同聲道,“不該留!”話音落下,他們掌中書冊便化作了一枚“戮”字大印,懸浮在了丹蘅的上方。儒門有一道神通曰“口誅筆伐”,以真言為法刃,此刻“戮”字高懸,凜凜生威。
蓬萊弟子雖然遵循宗主谕令要丹蘅在外吃些苦頭,如此才會回轉蓬萊,但是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出事!見儒門弟子動了真章,蓬萊修士也惱了起來,對着儒門怒聲道:“道友這是要做什麽?”
“狂徒害人害己,我輩要替天行道!”儒門修士吐出的字化作了一堵閃爍着金光的巨壁,在巨壁之後,一尊怒目的聖人虛影緩緩浮現。禮崩樂壞當如何?在明悟了依禮制不能全然度化衆生後,如今的儒門又生教義,使得“禮”與“法”并存。
“阿彌陀佛。”佛門的修士也一步踏出,笑眯眯地阻在了蓬萊修士前方。
仙盟修士畏懼元綏,但是他們最害怕的,不是元綏這樣聽命行事的,而是丹蘅這等乖張、不受拘束的人。這樣的人若是提着刀,誰也不知道她會斬向何處。
“阿阿阿……阿彌陀佛個頭啊!”一道笑罵聲傳出,一道青影踩着菩提葉從半空中飄落,立在了青銅棺邊。她撥弄着手腕上的菩提念珠,擡頭望向了被困在法壁中的丹蘅,清了清嗓子道,“好友,我來晚了。”一枚菩提珠激射出,一縷菩提聖氣化作了佛印壓向了那儒門的真言。
丹蘅瞥了眼面上帶笑的記何年,道:“不晚。”
“記何年?你怎麽來了?”在看到了記何年的身影後,佛門修士面色陡然一變。
在須彌佛宗中,記何年是猶為特殊的存在。她是佛尊親自帶回來的,原本有望成為佛門年輕弟子中的首席,可偏偏她的道念有違佛宗正道,因而佛尊将她貶斥為尋常弟子。她倒也堅韌,修成了圓覺,競争法主之位。可誰知她在得知法主要被塑金身後,又在宗門中鬧了一通,說什麽“人我空”是小道,如今的佛門猶為聖賢之旨。執法尊者被她氣得不輕,将她關在了佛塔中要她自省,可誰知她溜到了始帝陵中來!
記何年奇道:“我佛能來,我什麽不能來?”
佛修面色微變,朝着儒門修士行了一禮:“抱歉。”
哪個宗派沒有叛逆者?
玄石在烈火燒灼中的爆裂聲打破了緊凝的氛圍。
原本玄石可流沙的沖擊下會緩慢開裂,可如今氣機如浪潮翻滾,音刃刀光劍芒齊出,就算修道士控制着力道,玄石仍舊免不了遭遇到攻擊,故而它崩毀的速度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生死關前,那些原本就有摩擦的修士免不了動手,至于原本沒有往來的,在忍耐一陣後,也投入了戰鬥之中。只不過四宗的弟子并不像仙盟其他修士鬧得那樣難看,佛宗、昆侖在這個時候達成了默契,沉默着攔住了蓬萊的弟子,而儒門的修士則是鐵了心要将這放肆的狂徒斬殺于此。
“她是恩師的獨女。”搖着鵝毛扇的師長琴原本想作壁上觀,可見場面演化到這等地步,她實在是坐不住了。鵝毛扇向下一壓,她腳下便出現一個太極八卦法陣:“離火出!”一聲高喝,便見赤火如烈陽,墜火如隕星。
“師長琴!”那落在後方的修士冷不丁吃了這招,手忙腳亂地拍去身上的火芒,朝着師長琴怒聲咆哮。
“得罪了。”師長琴一拱手,歉疚一笑。
人心自有法度,人心自有偏向。
她雖惱恨丹蘅的輕狂與不孝,卻不忍心見恩師因丹蘅而傷神。
鼓聲隆隆,群鬼哭聲如嘯。
烈焰狂卷,玄石破碎聲越發清晰。
有修士不幸落入炎火流沙中,不信邪的人想要将他拉拽出,誰知道流沙之地非人力可抗衡,連帶着救人者一并被卷入其中。
四面都是熾熱的氣浪,可在場之人擡頭望着那幽邃的、看不到頂端的洞口,不由得遍體生寒。
“我輩争鋒的結果就是所有人都葬送在炎火流沙中,你們還要這樣繼續下去嗎?”借着記何年的菩提聖氣,丹蘅提刀沖出了儒門的殺招,她落在了先前立腳的玄石上,偏着頭笑吟吟地望着滿臉殺氣的儒者。
可儒門的修士見了丹蘅的輕狂後,并不願意讓她活着走出始帝陵,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有昆侖、佛門一并助力!他們神情冷峻,刀風劍雨卷向了丹蘅落腳的玄石。
丹蘅聽着玄石破碎的聲音,面上的笑容越發放肆明豔。
她将青銅棺一卷,喝了一聲“走”,便如疾風一般掠向另一塊安好的石頭。紅衣卷烈焰,擺蕩間如火龍出袖。儒門的修士要的就是她起身,要她懸浮半空沒有落腳之地!丹蘅眸光微暗,她也沒想着用青銅棺去擋,而是提氣施展了“五行搬運術”,氣流如漩渦,将那些攻襲的道法盡數吸攝在其中。
記何年緊随着丹蘅,數枚菩提子彈射出,化作一方方金色的清淨蓮臺,清正克邪。
“打那青銅棺!”見丹蘅、記何年再度落在了新的玄石上,一位儒門修士忽地靈光一閃,大聲喝道。自青銅棺落地,姬丹蘅便一直帶着它行走,想來這具銅棺對她而言意義非凡,若是青銅棺落入炎火流沙中,情急之下,姬丹蘅許會露出大破綻!
丹蘅眸色一冷:“看來你們真的不畏死。”她的眼中浮現了幾分怒意,她忽地将一枚被金光籠罩的菩提子抛到了記何年的懷中,雙手握住了枯榮刀。
業障随身,只是往常被那枚菩提法珠鎮壓,始終無法化出那片粘稠的、詭異的影,此刻丹蘅自願去除了那束縛,業障自然也活躍起來,尖嘯着要将丹蘅也拽入那滿是殺戮和瘋狂的沉淪地。
丹蘅一雙妩媚的眸子在此刻變得漆黑陰郁,周身的氣勢陡然拔升,仿佛猛獸出籠。
那柄青色的枯榮刀上被火光映照着,蒙着一層薄紅,但是此刻,那薄紅逐漸地濃郁起來,好似一層又一層的鮮血刷在了刀身上,并且順着刀刃緩緩地淌落在地。
滴落的鮮血眨眼間就被赤火灼幹。
紛亂的倒影成千上萬,宛如無數赤色的游魚在半空中竄動。
一位儒門弟子跌倒在地,脖頸上一道紅痕綻開,猛地噴射出大股的鮮血。
“既然非要擋我道,那就死吧!”
一具具身軀揚起又落下,砸在了玄石上,砸入了流沙裏。一團團青紅色的光芒在半空中炸開,在那血色之中是幾乎失控的殺機和兇戾。
記何年握着菩提珠的手掌驀地縮緊。
“你們蓬萊要護這樣的弟子?”佛門修士眸中映出了血光,滿是驚色。他們見過神魔戰場中的異種邪魔,可也不曾在那些東西身上看到這樣濃郁的業障和殺機。她的過去是造了多少業才變得如此?這是披着人皮的邪魔!說話的佛門修士顧不得蓬萊弟子了,雙手一抖,便見四只旋轉的金輪從寬大的袈裟袖袍中飚出。
他一動作,佛門的其他修士也跟着施展法訣。
“四谛滅生輪!”
“金剛無畏印!”
“善法滅罪!”
“天罰!”
……
這些俱是佛門修士的降魔大神通。
四只金輪光芒如大日刺眼,在金輪的中間則是一只仿佛鍍金的巨大手掌,掌心氣流凝成了一個巨大的“卍”字落下。
記何年是佛門弟子,最清楚這些大神通的威能。一縷白發從青色的兜帽中散出,她伸手撥了撥,露出了一雙寫滿了凝重之色的眼。只是在這樣的聲威下,她仍舊沒有後退,而是将身後的劍匣一撥,砸在了地面上。菩提聖氣如狂流奔湧,她掐着法訣,以“菩提八正印”與那巨大的金剛無畏印相抗衡!
“放肆!”佛門弟子金剛怒目,好似渡了金身的佛。
記何年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四只金輪落在了金剛無畏印上,化作了“苦、集、滅、道”四個篆字,在與菩提八正印撞擊時,頓時如琉璃破碎。記何年吐出了一口鮮血,後頭跌靠在那具冰寒的青銅棺上。
丹蘅渾身被金光籠罩,身後那張牙舞爪的詭影漸漸地退去,她提刀硬撼佛門神通,大笑道:“善法滅罪?諸位憑什麽罪我?”道冠、木簪在氣流的沖擊下破裂,丹蘅散發立在了半空中,擡起左手一抹唇,眉目更是邪詭妖異,“天要是有賞罰,最先死的,也該是你們!”
“諸神不應,天道無覺,我昆侖為仙盟之主,當替天行道!”承淵劍主見儒宗、佛門修士都出手,也裝出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來。他右手一舉,白芒自承淵劍尖射出,化作了十二道飛劍向前奔出,劍飛不停,與那天罰直指丹蘅!
“铮——”
宛如古琴弦斷。
一道劍芒憑空現出,一氣斬滅十二道劍影,又将那“天罰”斬碎。
金光如螢火散落,劍氣周旋不絕,嗡嗡長鳴。
一劍之下,萬法俱滅。
“誰?!”佛門修士怒喝。
“太一劍?太一怎麽在此?”承淵劍主眼皮子驟然一跳,膽戰心驚。
作者有話說:
丹蘅,你的老婆揭棺而起!
①《論語》
②《周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