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補救
柳愈的聲音再次戛然,因為他的臉又再次貼上了一只黑色靴子。
柳愈掙紮着爬起來,現在兩邊臉都印了腳印子,心裏哪叫一個氣啊,他在樂城是土皇帝,何時受過這種委屈?他爬起來,朝着自家方向狼狽逃離。
這個仇他記下了!
梁風身子一橫,擋在柳愈面前,說道:“欺男霸女令人不齒!柳愈,你做這種事情,自己心裏過得去嗎?若以後有人仗着人多,比你厲害,對你做這種事情,你又怎麽想呢?
你喜歡自己被痛打,妻子被人搶去?”
柳愈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撇撇嘴,臉上毫無悔改之意。
梁風冷聲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希望你能以己推人,我叫趙宏,你記住了,你要是以後還做這種混賬事,我絕不輕饒!”
梁風說自己叫趙宏,感覺心裏怪怪的,但沒辦法,他現在的身份确實是趙宏。
“聽明白了嗎?”梁風揪住柳愈衣領,這時一陣春風吹過,柳愈酒醒了一些,四周都是樂城百姓,都認識他柳愈。
要他向這來路不明的小子低頭,那實在是太為難他了。
柳愈嘴硬道:“我耳朵不好使!”
梁風”啪啪“幾個耳光下去,非常非常用力,“現在好使了嗎?”
“好使了。”
臉上火辣辣地疼,像要裂開一樣,好漢不吃眼前虧,柳愈不想破相,只能暫且服軟。
梁風放他離開,柳愈迳向東行,去往雷炎宗的堂口。
他娘的!一個築基期修士有什麽可牛的!我不叫我老弟柳一煊打服你,我就不姓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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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愈憤憤離去,準備糾集人馬來痛扁梁風。
望着柳愈的背影,梁風心中很不痛快。
今天若不是他出手将人救下,柳愈就活活将人打死,揚長而去。
聽周圍百姓說,柳愈和樂城縣令乃是好友,見官怕是不好使,所以不能帶柳愈去樂城縣衙。
柳愈身為樂城首富,背後勢力錯綜複雜,一旦動他,必然會牽扯進許多麻煩,英雄冢一行怕是也要耽擱。
不如從英雄冢凱旋歸來,實力上升,再來處置此人,比較穩妥。
“宏弟,你還真是古道熱腸。”趙悅慢悠悠走了過來。
梁風心神一恍,這話他聽鄭二哥說過,現在二人卻陰陽相隔,他苦笑道:“力所能及罷了。”
“你若一直這樣行事,只會招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難道我該坐視不管?”梁風望着柳愈的背影,柳愈回過頭見梁風在看他,趕緊加快了腳步,生怕梁風追上來打他。
“那人有古怪。”趙悅也把目光投向柳愈。
“莫非中了邪?”梁風問。
柳愈身為權貴,卻無權貴應有的沉穩氣質,不免讓人懷疑是妖怪,或者中了邪。
“并非中邪。”趙悅不想多管閑事,目光投向迎春閣的方向,問:“還去否?”
梁風剛剛才說過人不風流枉少年,此時自然沒有翻臉不去的道理,道:“王兄,請。”
二人并肩行向迎春閣,梁風的心跳微微加速,人生第一次尋花問柳,難免緊張。
來到門口,二人步入其中,立馬有人過來招呼:“二位,想聽誰唱曲兒?”
趙悅道:“不必管我們。”
二人來到一樓北面的一個臺子下,這兒坐着不少穿着不俗的客人,坐在臺下,臺上有一名女子撫琴,一名女子演奏箜篌,一名女子吹簫,歌聲此起彼伏,美妙動聽。
趙悅神色如常,梁風心道:原來他并非來狎妓,倒是我想歪了。
梁風聽着琴音,說道:“王兄,我忽然想到一件不好的事情。”
“哦?何事?”
“剛剛遇見的那個樂城首富柳愈,王兄你覺得他足夠壞嗎?“
趙悅不假思索道:“恃強淩弱,不是很明顯嗎?“
梁風道:“以前我路過一個街頭,看到一對父女在争吵,父親年邁,女兒也有五十多歲,吵到後面,甚至動起手來。女兒将老父打倒在地,周圍的街坊聚集過來,有個漢子挺身而出,制止了女子的行為,怒斥她不孝。
萬惡淫為首,百善孝為先,當時我也站了出來,指責那女子,她大叫起來,對我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我如何忍得住,打了她一個耳光,逼迫她對老父下跪。
我開了頭,那漢子也一腳上去,周圍人群起攻之,老父親卻緊緊抱住女兒,哭求大家不要打她。
現在回想起來,別有感觸。“
趙悅道:”是何感觸。”
梁風道:“剛剛那個樂城首富,是不是很壞?如果說當時那個女子的老父親,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無惡不作的壞人,又怎麽能做好兒女的表率?
壞人也能結婚生子,沒有父親的言傳身教,女子一旦過得不如意,自然會對父親心生怨恨,甚至大打出手。
若那女子怨恨老父親,就應該遠離父親,甚至永不相見,但是又和父親一起走在街上,這說明她對父親還有依戀。毆打父親是一時沖動,事後必定後悔。
我其實多管閑事了。”
趙悅笑道:“你确實很喜歡多管閑事。
傷害父母乃逆倫大罪,圍觀的人可以将她送官,你們送她見官了嗎?”
“沒有,最後她老父親帶她回家了。”
趙悅又道:“清官難斷家務事,這種暧昧不清的閑事,你以後最好少管。”
“我不是清官,我是散修。”
“你若做了官,怕是個清官。”
“王兄真是太擡舉我了。”
趙悅忽然發笑。
梁風問:“王兄為何發笑?臺上幾位姑娘曲兒唱得确實不錯,可走的是悲傷調調。”
“我不是笑曲,我是笑有人自不量力。”
“是誰?”梁風扭頭四顧,沒發現可疑人員。
“還是方才那兩人。”
“我們怎麽辦?”
“靜觀其變。”區區兩個築基期修士,趙悅還不放在眼裏。
“他們走了。”趙悅道。
梁風道:“王兄,我想一點,很不合理。”
“嗯?”
“想進仙宗都要經過人品考核,雷炎仙宗難道沒有?”那二人是仙宗弟子,正道人士,救人之後卻強求回報,梁風懷疑是邪修僞裝而成。
趙悅道:“人心會變,壞人可以行善,好人也可以作惡。沒有永遠的好人,也沒有永遠的壞人。一開始通過人品考核,不代表以後都是好人。”
“王兄一點兒不懷疑?”梁風道。
“倒也不無可能。”趙悅起身道:“跟過去看看吧。”
“嗯。”梁風聞言起身。
如果真是邪修冒充了雷炎仙宗弟子,在樂城作威作福,不知又要禍害多少無辜百姓,須予以嚴懲。
二人并肩行出迎春閣。
迎春閣二樓一間雅房中,柳一煊提提褲子,跳下了床,身後一不着寸縷的美顏女子從背後将他抱住,膩聲道:“煊煊。”
“還要?哎,真拿你沒辦法。”
事畢,女子抱着他深情道:“煊煊,你願意為了我放棄整個世界嗎?”
柳一煊笑着将她推開:“你沒親人,我可有。”
男女間的情話也要較真?
女子臉色一僵,随即粉拳錘其胸口,嬌嗔:“你讨厭!”
柳一煊意興闌珊,不想說便宜話,穿衣踏鞋出門而去。
他如此拔鳥無情,着實令人心寒,女子心生厭惡,朝他的背影丢了只枕頭,怒罵:“滾!以後再也不要來找我!”
出了迎春閣到街面上,柳一煊一邊理着頭發,一邊往雷炎宗堂口行去。
走着走着,一行腳客迎面而來,這行腳客背着裝滿蘋果的簍子,年約十八上下,粗眉大眼,長相憨厚,開口問道:“這位兄臺,菜場怎麽走?”
鄉巴佬第一次進城,東南西北都分不清?
柳一煊暗自冷笑,往菜場的反方向指去,“朝那個方向一直走就是了。”
“多謝。”
柳一煊露出一個虛僞的笑容:“不客氣。”
仙宗設下的堂口,通常七八名弟子駐守,不過夜狼國靈氣稀薄,雷炎宗中願意來這兒弟子寥寥無幾,所以此處堂口,只有柳一煊和另外兩個弟子,彭覺,和師妹楊麗。
柳一煊的修為最高,金丹初期修士,戰鬥力可抵一只小軍隊,他沒有修成大道的志願,所以被分配到樂城這個堂口,也沒有太大的不滿。
畢竟修為越高,風險越大,一旦有什麽大妖魔出世,仙宗第一個就是召集修為高的弟子,對抗妖魔。
這不,前些日子力斬二大魔頭的沈大公子,沒想到也是個心狠手辣的狠角色,親手摘了皇帝腦袋。七大仙宗都顧不得占領攬月宗,摘星宗,踏天宗的三處仙宗寶庫裏的靈丹妙藥與諸多法器,先把金丹期以上的弟子們召集起來,開讨伐大會。
柳一煊晉升為元嬰期的事情,一直沒有上報,他可不想為雷炎仙宗出賣自己的身體。
學習仙宗功法,可以。
吃宗門長老煉出的靈丹妙藥,也可以。
但要他給仙宗賣命,對不起,
沒戲。
柳一煊人品素質如此之差,如何通過仙宗的人品考核?
其實不然,進雷炎仙宗之前,柳一煊也是一名安分守己,品行優良的五好青年。
也曾立志修成大道,匡扶正義。
只是他中了蟲蠱,所以心性大變。
仔細一看,他的眼珠浮現着一縷難以察覺的血色,他被人下了蠱,還不自知,心性堕落,所以與以往行事大不相同。
柳一煊回到樂城堂口,他既是堂主,也是掌櫃,如果和他熟識的人,購買丹藥或者法器,柳一煊會算他便宜一些。
他的親兄長柳愈曾經來這兒,想買開發根骨的丹藥,開玩笑,要是被人知道他把這種稀有丹藥賣給他哥哥,他豈不是犯了門規?
開發根骨的靈丹都是有具體數量記載的,誰買去,都要記錄下來。柳一煊自然是鐵面無私,義正言辭地拒絕了柳愈的請求。
柳愈憤憤而去,說自己早晚會弄到開發根骨的丹藥,撬開修真界的對他這個凡根根骨的人緊閉的大門。柳愈沒想過修成大道,除魔衛道,只想試試乘風禦劍,到底是何滋味兒。
回到堂口,柳一煊拿出鑰匙打開鎖進入其中,心道:彭覺和楊麗跑哪兒去了?
“師兄!”
“師兄。”
柳一煊回頭一看,師弟彭覺和師妹楊麗走了過來。
“大白天的生意不做,跑哪兒去了?”柳一煊出聲責備道。
彭覺解釋說:“師兄,城裏來了兩個厲害角色。”
“是麽?”
柳一煊回來沒多久,兄長柳愈灰頭土臉地就趕了過來。
“老弟!老弟!”
“怎麽了?”
“城裏來了一個厲害角色!”
“不,是兩個。“柳一煊道。
柳愈眼神驚奇:“你咋知道的?”
“聽他說的。”柳一煊打開門,走入堂口之中,另外三人也魚貫而入。
“老弟!你得幫幫老哥!”柳愈邊走,便抓住柳一煊的手,情真意切道:“爹娘走得早,這世上只有咱倆是最親的,你不賣哥哥丹藥,哥哥不記恨你。那确實是犯門規的重罪,可是哥哥現在被人打成這個樣子,你看,嘴裏都是血。哥哥以後還怎麽擡頭做人?
這樂城以後,誰還會瞧得起咱們?咱們是親兄弟,侮辱我就是侮辱你啊!”
柳一煊兩眼微眯,“一個金丹期,一個築基期,有些棘手。”
“老弟!”柳愈大力抓着柳一煊胳膊,“當初是哥哥斥巨資,打點了上下關系,千辛萬苦才弄到了一封舉薦信,将你送進仙宗宗門,你可不能忘本啊!”
“知道。”柳一煊一臉無奈,拿開柳愈的手,“你不用太太擔心,那二人我會收拾。”
柳一煊這邊算上他,一個金丹期,兩個築基期,理論上來講對付趙宏肯定沒有問題,怕就怕與趙宏同行的黑衣男子隐瞞了實力。
須試探一下才行。
“彭覺,楊麗,去找找他們兩個離開這兒沒有。找到了不要輕舉妄動,回來向我禀報。”
“是。”
彭覺和楊麗依言,走出堂口去尋找趙宏與趙悅。
“等等。”柳一煊叫停住他們,道:“趙宏……我想起了,大賢國四位親王之一,莫非是他?”
“管他什麽親王,這是咱們的地盤!”柳愈憤憤道,“不能讓他小瞧了咱們。”
柳一煊皺眉道:“去吧。”
彭覺和楊麗點點頭,繼續向外走去。
“娘的。”柳愈坐在堂口一把椅子上,這時一個穿着富貴的商賈走進來要買丹藥,柳愈大喝道:“去去去,今天不做生意!”
柳一煊知道柳愈心情不好,也不多說什麽,人站在櫃臺內,一手撥弄着算盤,一手在記賬本上寫字
“老爺!不好了!”柳一煊擡起頭來,看到從門口沖進了一個灰衣小厮,一臉焦急之色。
柳一煊啧了一聲,道:“什麽事,慢慢說。”
“夫人!夫人她!”灰衣小厮結巴道,“她出,出大事情了!”
“什麽?”柳一煊心中一緊,知道事情不妙,拔出佩劍丢出去,屈膝一跳踩在劍上,禦劍飛往自己家中。
家門口,妻子白春苑倒在血泊之中,一名額頭亮着六圈道紋的白衣劍客持劍看向他:“柳一煊?”
看到妻子的狀況,柳一煊勃然大怒,話也不接,舉劍刺向白衣劍客,“還我妻子命來!”
白衣劍客竟不舉劍相迎,伸出二根指頭,輕輕夾住刺來的劍刃,柳一煊雙手拼命用力,奈何劍尖前進不了分毫。
淬體期修士鋼筋鐵骨,果然名不虛傳!
“放棄吧,你不是我的對手。”白衣劍客淡淡道,手上微微用力,柳一煊的劍斷成兩截。
這時,柳愈和彭覺,楊麗等幾人也趕了過來,柳愈看到柳一煊之妻倒在血泊中,浮誇地驚叫一聲,過去抱起她:“弟妹!你怎麽了!弟妹!”
“你這殺人惡魔!老子與你拼了!”柳一煊棄劍,雙手燃起炙熱火焰,拍向白衣劍客。
這時他怒火攻心,喪失理智,完全忘記了對方是不可匹敵的淬體期強者。
其實這白衣劍客不是普通的淬體期修士,乃是淬體後期大圓滿,即将逼近小乘期的強者,青雲榜前一百!柳一煊如何能敵?
白衣劍客身形一晃,閃到柳一煊身後,一掌拍向柳一煊後腦,柳一煊悶哼一聲軟倒在地。
彭覺,楊麗不敢妄動,冷汗津津,雙方之間戰力差距實在太大了。
“別殺我別殺我!”柳愈驚叫起來,完全沒有樂城第一富豪該有的樣子。
“這四人皆被種下蟲蠱,迷失了心智,着實可憐。”白衣劍客微微搖頭,拿出一個冊子來,冊子上記載着諸多人名。
昔日他心慈手軟,沒有追究所有陰蟲邪宗的餘孽,若他昔日心狠一些,也不會有今日沈卿遠的不可一世。
可惜,時光不能倒流,往事也無法重來。
只有亡羊補牢。
柳一煊之妻白春苑曾經是陰蟲邪宗的餘孽,宗譜上記載着她的家鄉與姓名,莫問虛尋到這兒來,就是想看看白春苑有沒有改邪歸正,沒想到她為了控制柳一煊,竟然在他身上種下蟲蠱,為防兄長柳愈以及周圍人起疑,也一并下了蠱。
白衣劍客這才拔劍結果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