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今年春節早,趙相言放寒假再過幾天就是除夕。往年他們家送禮拜年的從初一排到十五還要拿號,今年蘇韶韻特意打了招呼,因為趙相言的離世,不希望家裏太熱鬧,親戚們,商界政界常走動的關系都暫停,大家紛紛表示理解,誰也不願大過年的去觸人家黴頭。
于是除夕夜又變成了四個人的晚餐。趙焺讓秦沛容別忙活,從海市最難訂的餐廳預訂了年夜飯送上門。等他回來的時候,廚師已經布完菜正要離開。
趙相言從趙焺進門後眼睛就時不時往趙焺身上瞟,原因無他,那天之後趙相言根本蹲不到他哥,打電話十個能接一個,發消息更是隔天才回。知道他哥忙,後來趙相言也不好意思纏着人不放。除了因為這次的項目方确實惹不起,也包括之前郭鳴義留下的盤,加上又逢年末,光是年終會議就連開了三天。
以前他閑得無聊去旁聽過一次南星的集團會議,那時候他被趙康成說不務正業沒個正行,讓他去南星看看別人都說怎麽工作的,于是他硬着頭皮參加了一次例會。
那次開會刨去吃飯時間,從上午10點開到了晚上9點。趙相言中間出去過好幾回,最後都灰溜溜地回來了。也是通過那次會議,趙相言才清楚認識到南星在他哥手底下是怎麽加速變強的。
因此年終會議可想而知,尤其這次南星面臨重大轉折,郭鳴義的盤子不小,推倒一棵樹不算功勞,取不回木材就是天大的罪過,南星那麽多雙眼睛看着,趙焺野心是不小,但說是給自己挖坑也不為過,當然了,商場上本就是逆水行舟,趙焺又多少有點公報私仇,屬于不得不做的事。
趙相言見不到人難受得緊,只是一夜他根本沒把握除去趙焺的心病,對于趙焺的內心,他覺得自己只是剛剛被允許觸碰,他需要更多時間以戀人而非弟弟的身份和趙焺相處。而且最要命的是,趙焺那麽多年下來早就習慣忍耐,幾天不見沒有任何不适,反倒是他,像着了一把火,越燒越旺,見天等着他哥來滅。
哥哥只在床上熱情,其他時候連句想你都不會說,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趙相言提前開始發愁。他始終覺得趙焺并沒有真的向他敞開心扉。他明白,久未開啓的心門也會生鏽,一下子是拉不動的。
還有最重要的也是被他曾經忽略的一件事,就是趙焺常年不過的生日。
一來趙焺忙于工作對生日從不在意,二來他的生日正好是二月十四情人節,趙相言自打上了高中就沒獨自過過這節日,而且有的是人排着隊給他哥送價值不菲的生日賀禮,趙相言從沒把他哥的生日放在心上,就好像趙焺不提,就是真的不需要他在意,連他們的爸媽也每年趕時髦夫妻倆濃情蜜意一回。現在想想,一年又一年,只有趙焺不但沒人慶生,也沒情人過節,趙相言總得自己虧欠趙焺實在太多。
見不到他哥,趙相言幹脆天天跑去蘇韶韻面前刷存在感,幫着秦沛容大掃除,一直待到除夕。反正王猛那家夥玩失蹤,蕭立陽上次過後被修明看得很緊,頂多能跟他打打電話。除此以外他也沒別人可以騷擾了。
最近一次電話中,蕭立陽說自己和修明正在外面度假,趙相言腦瓜子忽然被點亮,不過很快又暗了下去,他哥沒時間啊……
這些過程趙焺自然不清楚,因此年夜飯的飯桌上,趙焺發現趙相言終于不再盯着自己看,而是眉頭緊鎖一臉苦相。在蘇韶韻面前,他怕跟趙相言話太多不小心說漏嘴,年關确實忙得沒顧上他,是不高興了?
“胃口不好?不舒服?”
趙焺一說話,三個人全停下筷子看他。趙相言反應半秒,尴尬地笑笑說沒有,幽怨地瞥了一眼趙焺,開始夾菜。
飯後他去幫秦沛容準備水果,弄了一半想起件事打算去問他哥,出來一看,趙焺和蘇韶韻都不在客廳。
Advertisement
幾間卧室和客房門都敞着,只有書房門是虛掩的。
趙相言正要上去敲門,裏面傳來蘇韶韻近似于哀求的聲音:“你到底把小言的骨灰放哪了?”
趙相言的手停在半空,心被一把攥緊,卻不知自己在緊張什麽。
“就當媽求你,我知道這一年你過得很辛苦,媽已經不怪你了,你也別再用相言的事懲罰自己了好不好?”
趙焺似乎低聲說了句話,但趙相言沒聽清。屋內很快傳來腳步聲,趙相言躲不及,門已經開了。趙焺和他對視一瞬,眼中閃過驚訝,很快移開目光錯身出去了。
他往門裏面一瞧,蘇韶韻雙手交疊在腿上,落寞地看向窗外。
這個年,過得毫無氣氛。
十點多的時候趙焺說要走,對于他的去留蘇韶韻從不過問。大概是因為剛才的談話,兩人好不容易有所緩和的關系再次變僵,趙相言不能坐視不管。
趙焺前腳出門,他後腳就跟了出來。電梯剛下去,他進了另一部,到一樓的時候正要往外跑,被靠在電梯旁的趙焺一把拽進旁邊的角落,熱度瞬間将他包裹,趙焺低頭吻他。
他哥還真是了解他,知道他會跟下來。
趙焺翻身将他壓在牆上,通過一個吻訴說自己的想念,親得趙相言快要忘記為什麽跟下來。
一吻結束,趙焺的聲音像裹了蜜:“今晚跟我住嗎?”
趙相言心頭一熱,可能是和剛才在家裏時對比太明顯,他沒料到趙焺會這麽直白邀請他,一起住意味着什麽不言而喻,要不是趙焺主動袒露欲望,他真要懷疑兩人回到了從前的“兄弟模式”。
不過升起的熱度很快涼下來。他輕輕推開趙焺:“你先告訴我骨灰是怎麽回事。”怕趙焺又沉默,他補了一句:“好歹是我的東西,我總有知道的權利吧?”
趙焺猜他剛才聽到了對話,向後退了兩步靠着牆。
趙相言從沒見過他哥這樣,總是挺直的肩背頹喪地垮下來,低垂着頭,像個做錯事挨訓的孩子,極不情願地說:“不是骨灰。”
“沒有骨灰。”
“那我的——”趙相言胸口一窒,想起什麽,不确定地問:“你真的……還留着我的屍體嗎?”
難怪修明說過當初他們沒有辦葬禮,對外界肯定是一瞞再瞞,畢竟人死了屍體不翼而飛這于普通人是個飯後故事,在業界卻可以被用來大做文章。
趙焺默認。
他記得上次在江邊也提過這件事,當時趙焺表現得那麽自然,倒顯得有所懷疑的他不太正常。
“為什麽?”
看他哥不打算回答的樣子,趙相言的耐心逐漸耗盡,在趙焺想要伸手抱住他敷衍過去的時候推開,反過來揪住趙焺胸口的衣服,明知殘忍但還是毫不猶豫開口:“哥,那個我已經死了!”
趙焺的臉上閃過一絲恐懼,趙相言強忍心痛緊接着說:“可是我現在在這裏,我已經回到你身邊了啊哥……”
他松開手,緊緊抱住趙焺,發現趙焺的身體在抖。
承認這件事比想象中對他內心的沖擊更大,但他顧不上自己的感受,忽然有了一個堅定的打算:“哥,陪媽過完年,我們去旅游好不好?”
“你想去哪?”趙焺沒有拒絕。
“就去我在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