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趙焺回家了他不自在,他可沒料到趙焺躲着他他更不自在。
明明被強吻性騷擾的是自己,趙焺怎麽還避不見人了呢。這事不能想,越想趙相言越搓火,按照他的意思,趙焺應該坐在家等着他為他先前的言辭道歉,然後趙焺再為自己的行為道歉才對。
他陪着蘇韶韻心不在焉地吃了頓飯,過程中避開茄子又把魚裏面的香菜都挑出來,完全沒注意到蘇韶韻兩次将目光投在他夾菜的手上,又移到他的臉上。
秦沛容以為他挑食讓蘇韶韻不高興,在他走後替他賠不是。蘇韶韻非但沒有不高興,甚至眼神裏頭一回出現了別的光彩,只不過秦沛容是看不懂的。
從趙焺家出來的時候天陰沉沉的,響了幾個悶雷,估計是要下雨。他有意在小區周圍徘徊了一陣,但是沒等到他希望出現的人,心裏埋怨這該死的鬼天氣,自己連傘都沒有,煩死人了。
他回家拿好一周的東西準備回學校,沉甸甸一個包,照樣沒帶傘。
出門還沒到地鐵站,豆大的雨點就往下掉,砸在趙相言的臉上,他煩躁地抓了把頭發,是嫌棄老天爺下雨不避開他呢。
夏季的暴雨來得又急又快,路上的行人紛紛跑了起來,只有趙相言跟老天爺較勁似的慢慢悠悠一點不着急,等出了地鐵的時候,已經是瓢潑大雨了。
他終于不情不願把包架在腦袋上。他也知道柯衍這身體經不起折騰,要是在學校發燒,又得被秦沛容知道,後面麻煩事一堆,他沒心思應付。
平常走正門要繞路,下雨天他從醫院那頭抄了個近道,順着居民區的巷子七拐八拐,一轉彎撞見個不算陌生的場面。
離他幾米開外的地方,幾個一看就是社會青年的人正圍着個人扇巴掌。趙相言心說這條路是有打架KPI嗎?天天有人在這被揍,這麽大雨,雷打不動。他正要轉身,忽然有個人朝他這邊飛出半米被踹倒在地,砸在地上的泥水差點漸他身上,然後他看清了那人的臉,是王猛。
風水輪流轉啊。
其中一人蹲下揪起王猛的領子又是一巴掌,想王猛人高馬大被打得都不敢吱聲,也就能欺負他這樣的菜鳥了。雨太大趙相言聽不清他們說什麽,不過他今天心氣不順,看到這場面忽然就有點手癢,沒想太多,站在不遠處“喂”了一聲。
對面幾人聽到動靜一擡頭,見他弱不禁風的樣子罵了句,“滾遠點,少他媽找揍。”
那人說完正要低頭繼續,忽然腦門前面一陣風,破開雨水直直地砸了過來。是趙相言手裏的包。
王猛愣是沒看清面前抓着他的人是怎麽被砸完後又被踹翻在地的,而且誰這麽二百五居然見義勇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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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他媽傻逼找死是不是!”地上躺着的人一抹臉,看清趙相言的身形長相,登時火氣暴漲,大概絕自己可以像捏死螞蟻一樣弄死這不要命的玩意兒。
旁邊兩人看上去也很危險,這類人在社會上混久了,拘留所都不知道進過多少回,跟學校裏的學生不一樣,不是只會放狠話推推搡搡的那種。
趙相言沒想到他們帶着刀,但現在跑已經晚了。他只來得及沖地上的王猛喊了句“起來幫忙!”幾人就扭打着陷入了一場混戰……
雨水蓋過了打鬥聲,這種天氣更沒有人經過這裏報警。趙相言雖然确實能打但也是真的後悔,自己應該報警而不是沖上來犯二,不對,自己應該直接走,他腦子抽了幫王猛?對方罵他傻逼沒罵錯……
王猛也是個狠角色,估計是被這幾個人欺壓太久,如今一朝爆發自然不是吃素的,但他們倆畢竟人數上不占優勢,何況對方都不是好對付的,尤其有個人還帶着刀。
不過幾人沒想到趙相言的身手這麽好,也被揍得不輕,最後放棄跑了一是因為沒力氣再耗,二是因為見了血。
王猛哪見過這場面,吓得撲過去話都說不利索還嘴硬,“柯衍!你、你別給老子惹事聽到沒!上次差點因為你進局子,你給我起來!”
趙相言蜷縮在地上只喘氣不吭聲,旁邊泥水裏染了一小灘紅。
“我真的不用回他什麽嗎?”
“不用,拍照的人找到了嗎?”趙焺看着小區監控錄像,眉頭緊鎖。
“還沒,對方似乎非常謹慎,确實不是第一次。”
“繼續找,還有,以後跟柯衍保持距離。”
這是上周過後秦皓收到的命令,找人并不難,之前也不是沒找過,但找到的人各不相同,打死不承認是有人指派,只說自己就是随便拍照,甚至大言不慚問偷拍又能判幾年?
這次找到了又能如何?秦皓無奈得很,不過有件事已經可以确定,就是老板對這個叫柯衍的确實很不一般。難道真像柯衍說的,老板在追他?
趙焺回國後只有跟柯衍聊天那一次是閑着的,剩下的時間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去工作的路上,秦皓并不覺得目前的進度真的忙到這種地步,就算是總統也得有個休息的時候不是嗎?畢竟他們是提前回國,這個節骨眼去觸宏輝的逆鱗,碰江北那塊地不是個好時機。
誰不知道郭鳴義視趙焺為眼中釘肉中刺,秦皓心裏清楚,那些個跟蹤偷拍的,十有八九是郭鳴義那邊安排的,就算郭鳴義沒這麽下作,他手下的人溜須拍馬也會上趕着獻寶,但沒有證據,這些小動作看起來又構不成威脅,最讓人難辦。
他怕惹急了郭鳴義對現在的南星不利,不過趙焺肯定比他更有分寸。
今天是周末,趙焺知道柯衍會去找他媽媽,所以留在公司。
頂層百來平的辦公室帶卧室和衛浴,還有基礎生活用品和換洗的衣物,在這生活完全不成問題,不過平常趙焺很少用這裏,今天估計是要住在這了。
股東大會上幾個老家夥陰陽怪氣不說正事,恨不得他在國外永遠別回來。好在趙焺從來不是甩手掌櫃,對各個項目和子公司的狀況都很了解。
會後秦皓跟着一起過來,趙焺在他講的時候低頭閉着眼,手掌撐在兩側太陽穴輕輕揉壓,等秦皓說到第六件事的時候趙焺忽然問起第二件事,并且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和意見。秦皓以為他是太累了,問用不用把後面的再說一次,趙焺把他說到的地方重複了一遍,讓他繼續,秦皓覺得自己的擔心真是多餘。
等秦皓一走,趙焺疲憊地舒了口氣,摘掉面上的眼鏡神情一松,注意到桌上的一個擺件,是趙相言十八歲高中畢業那天跟他的合影。
他拿起來靠着椅背,細細回憶着這張太久沒有見過的臉,指尖無意識地落在趙相言的臉上,仿佛和幾天前的柯衍重合。
二十幾歲的趙相言和十八歲時區別不大,笑得沒有負擔,對自己的哥哥百般信任毫無保留。明朗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嘴唇的顏色是他最喜歡的那種,讓他想起那個吻。
也許是他的錯覺,又或者是他的妄想,他吻住柯衍的時候,絲毫沒有在親吻別人的違和感,這也是他當時難以自控的原因。
啪的一聲,相框被倒扣在桌面。趙焺閉眼深深吸了口氣,起身走向卧室。
他來到房間裏衣櫃前,一只手翻找衣服,另一只手逐個解開紐扣脫掉身上的襯衫,露出線條分明力量感十足的肌肉,肩胛骨随着翻動衣架的動作起伏張弛,最終什麽也沒翻出來就合上了衣櫃。
趙焺赤裸着上身,用額頭抵着櫃門,鼻息有些重,沒一會轉身靠在門上,自暴自棄地把手按在了某個鼓脹的部位。
他刻意壓下瘋長的欲望,但硬起來的地方又讓他一敗塗地。
閉上眼全是趙相言的臉,一會又成了柯衍的,好像兩個人已經在他腦海中混為一體,可他又不想睜開,認命般地一邊厭棄自己,一邊撫慰自己。
別說皮帶,他連拉鏈都沒拉開,就這麽隔着褲子揉搓布料下粗長的陰莖。因為勃起的緣故,褲子被撐得很緊,非常不适合自慰。然而趙焺就像跟自己作對似的堅持這樣不給自己個痛快,不想向欲望妥協,又偏偏被欲望支配。
可即便如此,快感還是逐漸戰勝了理智,只要一想到趙相言被勾起性欲可能露出的表情,趙焺的呼吸就變重一分。
他的腰随着手上的動作不自覺往前頂,蜜色的腹肌繃緊成一塊一塊,上面覆着一層汗。褲腰被蠻力拉低,挂在髋骨處,露出兩側的人魚線,又隐沒在內褲的邊緣。趙焺自己也沒想到,他可以就這樣射出來。
精液一股股湧出濡濕了內褲和西裝褲,等徹底射完,他才開始解皮帶。昂貴的高定西褲連同被弄髒的內褲一并被扔進了垃圾桶。陰莖射完還是半軟,趙焺轉身進了浴室。
等他出來已經是半小時後的事了。
秦皓打手機沒人接,敲門又沒反應,以為趙焺是不是睡着了,正要喊人,面前的門忽然打開,趙焺一邊系扣子一邊往外走,頭發還沒全幹,臉色看着不太好,聲音有點啞,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跟他同時開口。
“我想在國內舉辦Puzzle大賽……”
“老板,柯衍他好像進醫院了。”
趙焺臉上的血色頃刻間退得一幹二淨,秦皓覺得有點奇怪,趙焺的樣子一看就是擔心,但卻沒問他問題,比如發生了什麽是哪裏不舒服又或者在哪家醫院,趙焺就這麽恐懼地看着他,像剛從一場噩夢中醒來後失語。
秦皓直接說,“好像是和人打架受了傷,在市中心醫院。”
然後他意識到趙焺從剛才一直屏着呼吸,聽到這句話輕輕吐了口氣,接着就往外跑,他趕緊追了出去。
……
幾小時前。
趙相言以為,自己重生到這具身體裏,或許不是老天給他了什麽重活一次的機會,而是讓他體會一下這種只有麻煩和不幸的與之前截然不同的人生。
“別他媽嚎了……”
雨漸漸變小,稀稀拉拉落着,王猛一聽他說話,知道這人大概不嚴重,心裏松了口氣,見柯衍自己坐了起來,從懷裏掏出捂着的胳膊,上面被劃了長長一條口子,還在往外冒血。
王猛咽了口吐沫,不知道從哪下手幫忙,愣了半天才想起來要打120,被趙相言攔住。
“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去醫院,打什麽120,旁邊不就是醫院麽。”
“操!不行,上次就是這樣我前腳走你後腳就摔傻了,明明當時跟我就沒關系,這次我可不想再被你坑了。”
趙相言懶得理他,站起來滿身是泥,除了胳膊疼得不行肯定是要去醫院縫針,其他倒沒什麽問題。他哥教他防身自然也告訴他身體要害,哪疼了沒事,哪疼了要命。他躺地上也是賭一把這群人不敢真的怎麽樣。
“你要是再跟着我,我就在學校貼大字報說我愛上你了。”
這招果然有用,王猛傻不拉幾居然信了,腳下一頓,臉憋得通紅,最後妥協,“你确定自己可以啊?你會去醫院的吧?”
“你走不走?”
“雖然我不知道今天你為什麽幫我,但我王猛不欠人情,将來還你。”
“不用你還,你就當我有病吧,趕緊走,疼死我了。”
雖然是真的疼,但打了一架好像心裏也沒那麽不痛快了。
王猛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趙相言用校服在胳膊上裹了兩圈,走出巷子才想起來自己身上沒多少錢。他不知道柯衍之前遭遇過什麽,自然也不會知道,同一具身體,就算是換了個靈魂,也擺脫不了命運的操控,眼下的場景幾乎和柯衍當初一模一樣。
雖然他不想向章鶴求助,但他更不能告訴秦沛容,而趙焺和秦皓壓根聯系不到。萬般無奈,他蹲在路邊,像只在泥坑裏打過滾的野狗。
雨水早就把他澆了個透,他低頭摸出手機猶猶豫豫,視線內忽然出現了一雙價格不菲的皮鞋。
趙相言的心一下子像被雨水泡軟,擡頭的時候幾乎就要喊出一聲“哥”。看清雨傘下面垂眸望着他的人時,趙相言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麽失落過。
“你這是什麽表情?”要不是他臉上的失望太過明顯,章鶴不至于隔着他滿臉的污泥也一眼就看出來,敏銳地察覺出什麽,“你以為來的是誰?”
趙相言被莫名的失望籠罩,一呼一吸間都覺得傷口疼得難以忍受,而且滲出的血已經洇濕了外層裹着的衣服。
“你手怎麽了?!”章鶴這才注意到他受了傷,顧不上別的,扯過他的手把衣服剝開,傷口很深,觸目驚心。
“沒什麽,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呢你這不就來了,醫院就在旁邊你急什麽?”
章鶴懶得跟他鬥嘴皮子,快速查看了一下,立刻推着他往醫院走,也沒解釋自己為什麽忽然出現在這。
等縫完針又從急診室出來,外面天都快黑了。
一場風波總算結束,章鶴心裏一塊石頭落地,出來的時候調侃他,“出了事知道給我打電話,有進步。”他沒告訴柯衍的是,他今天來,原本是想問他點東西,可看到柯衍受傷,又聽到他說會給自己打電話,章鶴什麽問題都扔一邊了,他罵自己好沒有原則,被柯衍牽着鼻子走,可沒原則又不犯法。
趙相言在一旁敷衍地哼哼,又困又乏,一個不注意,章鶴的手又來揉他的腦袋,被他用沒受傷的那只胳膊揮開,不耐煩地抱怨,“你再揉我頭信不信我揍你?”
章鶴笑出聲,又伸手去捏他的臉,被趙相言靈敏躲開。
趙焺趕到醫院的時候,遠遠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
他聽不見兩人說了些什麽,只知道一個滿臉盡是寵溺,另一個雖然不耐煩,但也沒多少不情願。剛剛還在對着一個不可能的人自慰,還有誰比他更可笑嗎?
秦皓跑過來和他說明情況,“問過了,柯衍和別人起沖突,手被劃傷縫了幾針,沒什麽大事。”
他怕趙焺不信,甚至拿來了醫生的就診記錄,卻不見趙焺回應。順着趙焺的視線看過去,他才發現柯衍正從走廊的另一頭往外走,旁邊的那個人很眼熟。
“這個柯衍有兩把刷子,我以為是單身,原來有戀人啊……”
“戀人”這個詞把趙焺的心捅了個對穿,讓他覺得自己更加無地自容,勉強用還算自然的聲音說:“沒事就好,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