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印象中趙焺身體素質非常好,不但如此,身居高位,防身技能必不可少,為此趙焺硬是把他也逼得練過一陣,不過他偷懶慣了,一向不是他哥的對手。有心髒病的人和劇烈運動基本無緣,他也不記得趙焺有過這方面跡象。
剛才還讓他滾的人,現在難受地幾乎說不出話,趙相言突然感到一陣後怕。
如果趙焺這個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那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難道他曾經因為怄氣,連自己哥哥的身體出現狀況都察覺不到嗎?
“我馬上打120。”
趙相言剛掏出手機,手腕就被握住。他心裏一驚,趙焺出了那麽多汗,手卻涼得吓人。
“少管閑事。”趙焺斜睨了他一眼,緩緩把氣喘勻站直身體,除了臉色還不太好之外,看不出更多異常,發現自己還抓着別人的腕子,立刻松開,調頭就要走。
這次趙相言沒攔着。
他和趙焺性格上最大的差別,就是趙焺喜怒不形于色,常常讓人看不出是高興還是生氣,這在生意場上很常見。而趙相言不同,脾氣的臨界點非常清晰,要麽很好說話,像彈簧,要麽說翻臉就翻臉,跟美少女變身似的,一秒切換戰鬥姿态。
趙焺的行為讓他非常不爽。
心中積壓已久的各種情緒一股腦爆發出來。他着急趙焺和蘇韶韻的關系,擔心趙焺的身體狀況,更對趙焺總是浮于表面的散漫态度火大,何況想害趙焺的人還沒找出來,內憂外患了屬于。而最最生氣的,還是他現在于趙焺來說不過是個外人。趙焺說的沒錯,他一個外人摻和人家這些事做什麽?
可趙相言是誰?從小到大挨過揍,服過軟,但從來沒憋屈過,他可以迂回行事,也可以忍耐一時,但都是有限度的,事到如今,也就他哥能給他這份氣受。他索性站在大馬路上放開聲音,“你到底逞什麽能?身體有問題為什麽不去醫院?我這人就愛管閑事,看到老奶奶過馬路我不扶一下都渾身難受。”
趙焺壓根沒反應,走了幾步停下來打電話,似乎是在交待工作上的事。
明明聽到他的話卻又是這種态度,趙相言忍無可忍,沖過去學着剛才趙焺的樣子劈手奪過手機,一本正經命令道,“去醫院。”說完又補了兩個字,“現在。”
“你有完沒完?”趙焺已經完全恢複,而且成功被他惹煩,不過沒再端着,趙相言看着還挺舒坦。
“沒完,你要是不去,我現在就回你家告訴你媽你有心髒病,倒在路邊快不行了。”
雖然是瞎編,但一想到這萬一是真的,趙相言就難受地連喉嚨眼都是苦的。他一點不覺得自己說的可笑,趙焺卻笑了,“你以為她在乎我的死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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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可能不在乎?哪有當媽的不在乎自己兒子的死活,她另一個——”
趙焺一記眼刀,他立刻住嘴,把後半句話咽回去換了個說法,“就算她生你的氣,肯定也只是暫時的,你怎麽這麽大個人了還跟自己親媽過不去?”
他聲音越來越大,引得路人紛紛側目,趙相言一個個瞪回去,奈何這張臉氣勢不足,可愛有餘,有個人還不怕死地吹起了口哨,結果被趙焺涼涼看過來的時候又立刻慫了。
往前十多米有個公交站,大中午沒什麽人,趙焺人扔下一句“我讨厭醫院”就往公交站去了。
趙相言以為他又要走,心想連手機都不要了,正要扯開嗓門喊,看見趙焺在公交站的長椅上坐下,慵懶地靠着椅背,兩條長腿一前一後随意岔開,露出一截腳踝,是個非常放松的姿勢,和趙焺平日裏一絲不茍的風格非常不搭。
趙相言跟過去坐在長椅的另一端,發現趙焺微仰起頭合着眼,似乎在閉目養神。
“沒人會喜歡醫院,但那是救命的地方,也是對自己負責的地方。”
大概是夏日的午後很容易讓人有時間被拉長的錯覺,一切都慢了下來,趙相言不再像吃了槍藥似的,放緩語速,他是真的擔心趙焺的情況,但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說得太過只會讓事情難辦。
蟬鳴一波接着一波,填補他們話語的間隙,除此之外,只有偶爾停下的公交車駛入又駛出,有的司機看出他們不是要乘車的人,停也不停直接開了過去。
他覺得時間過去很久,才聽到趙焺緩緩吐出一句,“醫院救不活我的弟弟。”
趙相言無語,這話已經稱得上無理取鬧了,人要是注定會死,那是醫院能攔得住的嗎?就像老天爺讓他重生,那閻王爺也攔不住啊。
“你不要這麽鑽牛角尖,雖然我只是個高中生,沒資格對你說教,但你好歹是一集團總裁,為什麽要在這些已經過去的事上糾結呢?生命短暫又漫長,有的人來不及告別就突然離開,你怎麽能浪費好好過完一生的機會呢?”
如果時間倒流,即便知道能重生,他也不願意經歷死亡。
“不會好的……”趙焺看着遠處一點,低聲呢喃。趙相言沒有聽清,還在繼續,“你肯定還有比這些更重要的事,更想要的未來吧?”
“我想要我的弟弟活過來愛我。”
這句字正腔圓,趙相言聽清了。不知是不是天氣的原因,他從未如此強烈地感受到來自趙焺這般濃到化不開的愛意,從長椅的那一頭,穿過凝滞燥熱的空氣來到這一頭,将他層層包裹,讓他呼吸不暢,卻說不清這顆狂跳的心是因為尴尬還是難為情。
但大抵不是惡心和厭惡的。
“可這是亂倫。”他還沒被熱浪沖昏了頭。
“我知道。”趙焺臉上不見半點內疚或是羞恥。
趙相言覺得自己的三觀被掰碎扔了一地,“不是,全世界那麽多帥哥美女,什麽樣的沒有?你這種身份地位還怕找不到對你死心塌地的人嗎……”他當然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哥得到幸福,但前提是這幸福不是建立在他的身上。
“我只要他。”
趙焺一句比一句說得堅定。趙相言忽然覺得自己就像在哄孩子,他已經完全顧不上兩人的對話會不會引起趙焺懷疑,苦口婆心地勸,“你……你就不能換個人愛嗎?”
“換誰?”趙焺終于轉過來看向他,“換你?”
趙相言終于閉嘴了。
對他的反應趙焺毫不意外,輕輕哼笑一聲不再說話。他往遠處紅綠燈望了一眼,站起來走到趙相言身邊,雖然是俯視,卻沒有居高臨下的姿态,在他面前攤開手掌,趙相言坐直身體将兩只手往背後藏,像個乖巧聽講的學生。
趙焺一愣,很快知道他誤會了什麽,忍着笑意用視線指了指他的口袋,趙相言一低頭才反應過來趙焺要的是手機。
他趕緊掏出來遞過去,慶幸自己沒做出什麽誇張的舉動說什麽奇怪的話,他到底在想什麽,為什麽會以為趙焺是要牽他的手?!
肯定是柯衍這身體不正常!
他自我尴尬的這會,一輛車停在路邊,有人從駕駛座下來繞到這一側拉開車門,趙焺連句再見都沒跟他說就坐了進去。開車的人趙相言也認識,是跟了他哥許多年的總助,秦皓。不過秦皓當然不認識他,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就匆匆開車走了。
趙相言忽然有了主意。
“剛才那位是?”
“家裏保姆的兒子。”
秦皓透過後視鏡看趙焺正低頭翻閱手中的文件,不再多問。
不過第二天他就收到了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秦總,我叫柯衍,我們昨天在公交車站碰過面,不知道您有沒有時間和我單獨見一次,我有些事想請教您。
昨天趙焺說好半個小時到,結果忽然又打電話給他讓他開車來接,等自己去的時候就看到趙焺和這小子大中午在路邊也不嫌熱,秦皓當時覺得奇怪,出于職業敏感性,他對出現在趙焺身邊的每一個人都保持警惕,無論是從商業層面,還是安全層面。
正當他想回消息時,對方又發了一條過來。
你老板在追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