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哐——!”
那是高爾夫球杆重重劈到門框上的聲音。
井望雲在千鈞一發之際側身避開許辭這猝不及防的一擊, 然而很快他就迎來了第二擊。
只見許辭眼神裏滿是肅殺與冷冽之意,雙手交握球杆出手極為狠辣。井望雲眉毛一挑。“這麽狠?”
這回球杆直朝井望雲腦門襲來,他迅速撲倒在地,那一瞬間, 球杆幾乎擦着他的腦門而過。微微呼出一口氣, 他打算趁卧倒的功夫對付許辭下盤, 雙手往前一抓就即将抱住許辭大腿将他拖倒。
關鍵時刻許辭卻已後退兩步避開他這一襲,轉瞬揮起球杆再向朝他後背砸去。
許辭這一擊速度之快、力道之猛,井望雲幾乎避無可避, 只得迅速朝旁一滾稍稍避開要害, 左肩卻不可避免狠狠挨了一下,他痛得面上血色驟失, 眉頭倏地皺起來, 神色一冷,眉宇間已驟顯淩厲之勢。
面對許辭又一次揮杆而來之際, 井望雲忽得站了起來, 不閃不避,卻又在關鍵時刻猝不及防躍至許辭身前,在躲避了一記球杆之際, 他迅速出拳穩準狠地砸向許辭的腹部——
這正是許辭之前脾髒破裂,受損最嚴重的部位!
腹部傳來巨大的疼痛,許辭面色發白,額頭瞬間冒出一滴冷汗。
單手捂住腹部, 許辭擡起頭, 略喘出一口氣, 額前的碎發飛起又落下, 那後面是他不含半點情緒的淡漠雙眼。
此刻井望雲離他太近, 許辭拎着高爾夫球杆反而不好施展,于是幹脆利落地将它扔掉。緊接着左腿膝蓋往上頂,借着這個助力,許辭一躍而起,身體幾乎與地面形成一個斜角,右腿快速發力一記橫掃,腳背重重砸向井望雲的側臉,讓他一個猝不及防摔倒在地。
許辭沒給他反手的機會,立刻騎至他身上狠狠砸了他幾拳,最後中斷他動作的是井望雲找準時機從腰間拔出了一把匕首。
刀光如雪般劃過許辭的雙眼。
那是因為他及時後仰避過了,否則中刀的将會是他的脖子!
抓住這個機會,井望雲後手肘一個用力,再襲許辭腹部。
這回許辭及時側身閃避,井望雲趁勢起身回首朝他砸了一拳,再迅速将他撲倒在地。
“哐啷啷——!”
那是許辭收拾好的箱子被兩人砸碎的聲音。
瓷器、玻璃器皿、瓦罐湯碗頓時碎了一地。
在獨自行走的八年時光裏,做飯幾乎是許辭唯一放松的、可以什麽都不想的時候,所以他很熱衷于烹饪,并費盡心思收集了很多珍貴廚具。然而現在它們全被井望雲毀了。
那一瞬許辭眼底幾乎閃過一絲血紅,在井望雲從一片瓷器中想要站起來的時候,許辭毫不留情一記手刀襲向他的腳踝。
在井望雲重新倒下的那刻,許辭撿起一塊瓷器碎片,欺身上前,閃電般出手,穩準狠地将碎片紮進他的心髒位置!
“住手。”
緊随這兩個字而來的,是子彈上膛的聲音。
這背後的含義已十分明顯。
但凡許辭手裏的瓷片再往前一點,他就會挨子彈。
生生頓住手裏的動作并不容易,許辭幾乎被逼得嗆咳了一聲,然後他聽見房門方向有人一步一步走進來,将房門合上了。
緊接着許辭聽見了非常熟悉的聲音——
“許辭,很久不見。
“八年前,面對殺了你那麽多隊友的阿達,你都能心慈手軟,這次你倒是長進了。不過他對我還有用。收手吧。”
許辭松開了已沾滿血的碎片,繼而回過頭,看到了逆光中走來的那個人。他穿着一身寬松的袍子,戴着一個畫着骷髅頭的口罩。
正是山櫻。
山櫻目光淡淡掃過許辭,落在了捂着心口側倒在地上喘氣的井望雲。他輕嘆了一口氣,狀似可惜地開口:“遇見跟許辭有6、7分相似的你,我非常欣喜。我親自找了我能找到的最好的整容醫師,将你一步步改造成他。可惜了,贗品果然就是贗品。”
話音落下,山櫻的目光再回到許辭身上。
明明還朝人舉着上了膛的槍,山櫻眼睛眯起來,卻竟是看着許辭笑了。他微微歪了一下腦袋,開口道:“唔,我本來以為你會把自己整成一個醜八怪。那麽,像你這種暴殄天物、私自毀了那張臉的人,殺了也罷。我倒是沒想到,你整得還算不錯。至少不難看。”
許辭冷冷看着他。“你讓他整容成我的樣子,想做什麽?你們突然闖來我家,又是想做什麽?”
“噓。”山櫻豎起一根食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別有深意地看着許辭,“八年前我沒殺你,今天也不會殺你,除了我确實想利用你以外,還有一個原因——
“許辭,不管你信不信,其實我們兩個的遭遇非常相似。你經歷過的仇恨,我也經歷過。只不過你選擇當警察,而我的選擇是,走到敵人的身邊,讓他把他打下的江山拱手送給我,讓他對我下跪磕頭,對我俯首稱臣。最後,在他以為我會寬恕他的時候,我會親手砍掉他的腦袋。
“我不認可你的複仇方式,不認可警察的辦事方式,更不信所謂的正義、法律,以及公平。許辭,你該走我的道。所以……我很好奇,最後你我二人的結局會是什麽。
“其實,我更希望……你會變得和我一樣。我們應該是同一種人的。我非常希望你能夠,迷途知返。”
片刻之後,山櫻帶着受傷頗重的井望雲離開了。
兩個人坐上一輛貼了牌的越野車,山櫻一個點頭,司機便以極快的速度将車開走。
路上,瞥見山櫻的表情,井望雲似乎面露些許難堪,然後勉強辯解道:“我沒想到他恢複這麽快。更沒想到他二話不說直接動手——”
“你跟他動手也好,談判也罷,達到目的就行。”山櫻看向他,“所以,你拿到他的DNA了嗎?”
“拿到了。我抓傷了他。”井望雲道,“不過……拿他的DNA做什麽?想到了某種嫁禍他的方式?”
“那只是目的之一。至于另外一個目的……”山櫻這會兒倒也沒有掩飾,他微笑着看向井望雲,眼底卻有着毫不掩飾的殺意。
“你最好祈禱,你們兩個真的沒有什麽親戚關系。”
“我和他?”
井望雲剛一張嘴,噴出一口血,卻是直接暈倒了。
司機從後視鏡裏瞥到這一幕。“山櫻先生,這……”
山櫻語氣漠然,親自上前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口。“送去給老劉治。治不好,就燒了。”
司機又瞥了一眼。“他都這樣了……應該沒問題吧?”
良久,山櫻轉頭看向窗外,淡淡道:“但願吧。”
別墅內。
待那二人離開,許辭脫力般坐在了地上。剛才面對那兩個勁敵,他尚面不改色,這會兒倒像是擔心起了什麽,雙肩都顫抖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許辭回過神來,起身走到茶幾旁,拿起自己的手機。
——打來電話的是祁臧。
“小辭?在做什麽?”
電話接通後,祁臧這樣的聲音傳來。
許辭目光淡淡掃過那一片狼藉的客廳,随手擦了一把滿是血的嘴角,避重就輕道:“沒事兒,做了點運動。你那邊怎麽樣了?”
“有重大發現。這次死亡的登山客,居然是鳳秋靈的學生。此外,兄弟單位反饋,有一種陳年懸案,或許也可以并入此案一起調查。我正在往錦寧市趕,去了解一下詳細情況。”
話到這裏,祁臧停頓了一下,又道,“你聲音有點喘。怎麽,很劇烈的運動?”
許辭目光落在自己滿是鮮血的另一只手上,有些自嘲地笑了。“是,非常激烈。”
“你……沒事兒吧?”
“沒事。你開長途,路上慢一點。等你回來,我們聯系。我幫你一起分析案子。”
“好。”祁臧終究挂了電話,迎着夕陽的方向往錦寧市回。
目前連環殺人案已疑似涉及兩個死者,鳳秋靈和李詩蕊,她們曾是師生關系。
至于祁臧從錦寧市城北分局得到的消息,則有關于第三個死者。
那是一個死在10年前的男人,名叫楊麥東。
他在自己的出租屋內上吊,屋內的桌面上有一幅畫,畫的就是上吊的情景,配的文字是:“聽說自殺的人,靈魂永世不得解脫。那麽我願意以這種方式償還罪孽。”
現場暫時沒有找到其餘異常的線索,屍檢結果也說得過去,于是楊麥東一度被認作自殺。
後來還是分局大隊長火眼金睛,覺得上吊用的繩索系得有問題,最後将案件定性為兇殺案。
只不過兇手至今沒有落網。
看到祁臧的內部協查通報後,這位大隊長翻閱舊案宗,很快就發現了這樁舊案與鳳秋靈的相似之處。
他沒在第一時間想起這案子,實在是因為當初忽略了那幅畫——
他們當時以為那畫是死者或者兇手随便在哪裏買的,但又很難根據筆跡做深入調查,也就一直将它擱置了。
開着悍馬在高速上拐入錦寧市出口的時候,祁臧再次接到這位大隊長的電話。“祁隊,你還沒回來,我這邊就派人先着手調查了,有重大發現。這個楊麥東,曾是鳳秋靈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