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浮塵在暖光中飄着, 它們圍繞着許辭,像是在追逐他的一舉一動。
講話的時候許辭将語速放得很慢,話語裏也透着些許遲疑, 與平時在外人面前那副商業精英、牙尖嘴利的樣子有着天壤之別。
這個時候祁臧會覺得許辭總算摘掉了臉上的面具, 稍微讓自己窺到了幾分他的真容。
不過這種感覺轉瞬即逝。
許辭不經意洩露的那一絲脆弱很快就消失了。
再擡頭看向祁臧的時候,他的目光已恢複平靜,平靜得天衣無縫。就好像他心裏從未有過任何掙紮彷徨似的。
祁臧安慰他的話還沒能說出口,許辭便自問自答道:“其實也沒什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也有自己要做的事。天底下本來就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我不能什麽都想要。”
許辭出于信念、信仰,出于為父母讨回的目的,選擇了走這條路。這個時候他已經放棄了要和林景同成為朋友這件事本身。
那一刻祁臧不由想起了自己。
許辭如果對自己還有隐瞞, 是因為他做好了放棄自己的準備麽?
祁臧的表情變得幾乎有些肅穆。
許辭瞧出端倪來。“嗯?祁臧你怎麽了?”
“沒什麽。”祁臧收起眼裏的凝重, 很認真地看着許辭, “我只是想說,在我這裏, 你可以可以兩全其美,可以不必有任何後顧之憂。”
可以兩全其美。可以沒有任何後顧之憂。
聞言許辭幾乎一怔,然後在心裏重複了這兩句話好幾遍。
過了好一會兒, 他淡淡笑着看向祁臧,問他:“就這麽相信我?”
Advertisement
“嗯。就那麽相信你。不是相信你嘴上說的話, 而是相信你這個人。”
祁臧道, “從你答應把商博然的下落告訴我、從你決定和我合作、從你從我那裏拿走了隐藏式耳麥、從你一口回絕了血莺的要求、從你選擇把炸藥綁在自己身上開始……我就選擇堅定不移地相信你。”
“唔……不怕我再騙你一回大的?”許辭下巴擡起來,表情仍是清清冷冷的, 但不知為何祁臧從他的目光裏感覺到了些許挑釁。
凝眸看他半晌, 祁臧倒是大笑起來。
“你笑什麽?”許辭問。
祁臧道:“想到了《倚天屠龍記》裏張無忌他媽殷素素說過的話。”
殷素素那話, 許辭當然聽過——“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
他當即皺眉:“我可不是什麽姑娘。”
祁臧笑着逗他:“嗯?謝善、章小雨……不都是你麽?”
合上筆記本, 許辭端着它起身, 冷冷淡淡瞄祁臧一眼, 轉身回房了。“睡覺了,晚安。”
祁臧跟着起身。“你看,又生氣了啊。”
許辭:“……”
祁臧:“整天裝的那麽成熟穩重內斂的,其實就是個小氣包。”
“诶祁臧——?”許辭駐足,回頭,看向祁臧的眼神非常不善,腮幫子都咬緊了。
祁臧做了個活動胳膊的動作。“我再去沖個熱水澡。今天下湖好像凍到了。明天見。晚安!”
許辭:“…………”
目送許辭回房後,祁臧确實前去洗澡了。
經過客廳準備回房間的時候,他餘光瞥到什麽,擡步走進去,來到茶幾邊。上面放着一碗湯,還有許辭用左手寫的幾個小楷字:“姜湯,全部喝掉。”
——嗯,語氣很霸道總裁,非常謝橋。
·
次日上午,關于尚品豪庭的沉屍案召開了第一次案情會議。
小區一周內的監控已被大致看了一遍,暫時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人員;針對各業主的問詢工作還在進行,目前為止也沒發現明顯異樣。
宮念慈和步青雲總算帶來了好結果——
基本确認死者死于中毒,體內檢測出了氰|化|物的成分。
宮念慈再道:“死者的DNA已在全省數據庫裏搜索,暫無匹配結果,他的具體身份未知。目前只知道死者為男性,年齡在35歲至40歲之間。顱骨我已經送到技術部,他們會聯絡專家進行面部還原工作。另外,我特意檢查了死者的骨頭情況。他頸椎有骨刺,腰間盤突出,膝蓋關節也有增生……似乎是個經常幹重活的人。”
祁臧立刻抓到什麽,看向宮念慈,語氣非常嚴肅:“你說什麽?”
宮念慈眨了兩下眼睛,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怎麽?”
話剛問出口,她忽然意識到什麽,立刻瞪大眼睛:“我去……不是吧?”
“什麽什麽?怎麽了?”李正正明顯沒跟上,立馬着急詢問。
開口解釋的人是步青雲,他道:“男性、35歲到40歲之間、幹苦力、幹重活……這符合之前跳樓自殺那四個人中李福旺的特征。如果這個死者是李福旺……”
接下來的話他不必說,所有人心裏都有了數——
那四個人該不會都遇害了吧?
最初“跳樓自殺”的章曉柳、李福旺二人,屍體找不到,但人一直處于失蹤狀态。
至于一段時間後,在同一晚先後跳樓的賴康、寧葉葉,他們的具體情況則沒有人知道。
祁臧想起了之前看到的新聞——政府派了心理醫生和志願者去爛尾樓拜訪每家每戶。
他立刻看向李正正,簡單解釋幾句後道:“立刻聯系他們。方便的話,請他們來局裏一趟!”
一個小時後,志願者和心理醫生來到了警察局。
祁臧在會議室裏見的二位,言簡意赅地問:“之前你們去爛尾樓,确定每家每戶都拜訪到了嗎?”
“沒有。”兩人統一搖頭。
“章曉柳和李福旺是不在的。其他人呢?”聲音一沉,祁臧問,“賴康和寧葉葉呢?他們在嗎?”
兩人再度搖頭。“沒有。這兩人我們知道,後來也跟随着章、李二人跳了樓……我們沒有見過他們。”
祁臧面色凝重。“可不可以理解為,這四個人早就失蹤了?”
心理醫生答:“這、這我們就不知道了。得問問爛尾樓的其他人。”
祁臧再問:“還有其他人缺席嗎?”
“有,好像有……對,有三個人缺席。不過跟那四個人的情況不一樣。那四人是完全聯系不上……其實我後來多次嘗試聯系過賴康和寧葉葉。”
志願者道,“從其餘戶主那裏聽說,這兩人也在那個維權群裏,所以我很擔心他們的狀況,怕他們跟章、李是一起計劃的這件事。可是……沒辦法,我聯系不上他們。
“至于其餘三個缺席的,電話倒都能打通,他們是一起去外地打工去了,暫時不在錦寧市。他們應該沒什麽問題。我聽着電話裏他們的聲音,感覺還挺積極陽光的。”
一番溝通下來,祁臧心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重,去技術那邊支會了一聲,請他們盡快複原死者的長相後,他去了榮勇辦公室,将目前的進展彙報了一下。
榮勇還沒聽全,單在聽到“氰|化|物”三個字的時候,已嚴肅了表情。
祁臧迅速捕捉到他的表情變化,問:“師父,什麽情況?”
“也差不多是昨天,東南分局那邊接到報案,在冷凍庫找到一部分屍塊。目前屍體還沒有拼湊完整,死因确定上有困難……這邊法醫中心有人過去參與了調查,在咱們內部辦案的APP上,我看到了他更新過來的屍檢報告,從那屍體上也提取到了氰|化|物。你去東南分局了解下具體情況,必要的話,并案處理!”
去東南分局的路上,祁臧的心情無疑十分沉重。
一開始他只是略有懷疑,畢竟那從尚品豪庭的人工湖裏撈上來的屍體,與跳樓者李福旺之間,雖然年齡、性別、工作這些特征都吻合。但這很可能也只是個巧合。
在面部複原、或者其他證據出現前,什麽都有可能發生。
如果李福旺确實是死者,把情況往最壞的地方去想,才會懷疑,那四個人是不是全都遇害了。
因此,目前看來,祁臧腦中這個一閃即逝的想法成真的可能性還很小,只是一個念頭而已。
可現在另外發現了一個死者,居然也死于氰|化|物……
這指向兩起兇案的兇手很可能是同一個人,這可能是一起連環殺人案。
如此,那四人都遇害的可能性也就随之加大了。如果事情落實,這将會是錦寧市近年來罕見的大案之一。
祁臧很快把車開至東南分局,與負責此案的分局刑警大隊長溫磊見了面。
據溫磊介紹,發現屍塊的地方位于沂水區內一家頗有些年份的冷鏈倉,那家冷鏈倉還是清豐集團的倉庫,用于存儲生鮮産品的,不僅負責整個錦寧市內清風超市的冷鏈産品,還囊括了一部分線上業務,因此占地面積頗大。
最近清豐集團似乎是對那塊地有其他規劃,另外,集團在地價更便宜的郊區位置新建了面積更大、更具現代化管理的冷鏈倉,因此,目前集團在進行新老冷鏈倉的轉移工作。位于沂水區的老倉庫裏的貨物,全都要轉移到新倉庫去,員工們最近正在馬不停蹄地忙這件事。
也是因此,舊倉庫這期間處在管理相對混亂的狀态,大概就是這樣,才被有心人鑽了漏子。
報案的人正是在清豐集團冷鏈倉工作的員工。
目前大部分貨物已轉運至新倉庫,還有一小部分沒有完成,那人昨天照常做例行盤點,打開蝦類的冷凍區時,意外發現了一截手臂。
這個片區是東南分局負責,昨日收到消息,警察們立刻前往現場,當即在同一個冷凍區又找到了幾塊屍塊。
介紹到這裏,溫磊道:“冷鏈倉很大,貨物在搬運期間,堆得很雜亂,我們昨天找了将近一天,把屍體其餘部分都找到了,只除了頭。還有一部分區域沒有搜尋,我這正準備帶人過去,看能不能找到頭,祁隊一起?”
片刻後,祁臧開車跟上溫磊,前往了沂水區清豐集團的A1號冷鏈倉。
那個地方還正好離許辭上班的地方不遠,出發前,祁臧順手就給他發了條微信。
祁臧跟着分局的同事一起在冷鏈倉找了兩個小時後,有了結果——他們在火鍋丸子類的冷凍區內找到了一顆頭。
不比腐化嚴重的巨人觀,經過冷凍的頭顱的面部幾乎沒有受到任何破壞。經過處理後,它的樣貌已更加清晰。
祁臧手機裏已存好了那四個“跳樓者”的照片。
他很容易就比對出來,面前頭顱的主人,是後來和賴康在同一晚跳樓的姑娘,名叫寧葉葉。
恰在這個時候,祁臧收到宮念慈發來的消息——将因為出現巨人觀而難以辨認的死者面部複原後,能夠基本确認,此人确實是李福旺。
如此,四個“跳樓者”全部遇害的可能性,似乎已經八九不離十。
兩起死亡案件自此開始并案處理。
很可能出現一下子死了四個人的情況,這件事自然引起了省廳的注意,當日下午就有省廳的領導過來專門和大家開會,并稱如果遇到疑難點,可以随時找他們支援。
應付完省廳的領導,祁臧又見到了自己最不願意見到的領導——局長張雲富。
跟榮副局耍滑頭也好、拍馬屁也好,祁臧主要是跟親師父鬧着玩的心理。他性格直,不擅長迎合領導、也尤其讨厭打官腔。
偏偏張雲富很喜歡這一套,把會議進行了無限延長,從爛尾樓相關的民生問題,講到了警方面對輿論的壓力,再講到積極破案的必要性。他講話的語速還非常緩慢,極其消磨人的耐性。
有這時間,不如用來跑死者的社會關系、順着屍體出現的地方找線索。
祁臧聽不下去,實在沒忍住翻了個白眼,然後成功被張雲富發現了。
“祁臧!有沒有認真聽我講話!”張雲富一拍桌子,“不想聽就出去!”
“那我趕緊跑一趟清豐集團,問問他們冷鏈庫的管理情況。兇手要麽是他們的員工,要麽是利用管理漏洞混進去的。張局,先走了哈!”祁臧從善如流地站起來,居然還真的“出去”了。
張雲富:“……”
榮副局趕緊幫徒弟找補,當即一拍桌子,怒罵道:“這小崽子,當支隊長的人了,做事一點紀律一點章法都沒有,其他人可別學!等案子結束,我讓他寫3000字檢讨!!!”
張雲富白了他一眼,不客氣跟着拍了下桌子。“榮老弟,你以為你護短護得很隐晦?師徒倆一個德行!”
·
清豐集團大樓總部。
收到祁臧的微信,許辭照例清除了聊天記錄,然後去了物流中心辦公區,找管物流的副總裁方簡,名義是他的項目涉及物流相關的費用,包括倉儲費、運輸費等等,他需要跟方簡溝通一下業務邏輯。
兩人剛聊了沒多久,方簡的秘書來了,表示有警察找,對方姓祁。
方簡面露為難。冷鏈倉發現屍體的事情他也聽說了。他極不想應付警察,算是看救星般看向了許辭。
“我怕我說錯話。這事兒得找董秘辦去處理吧?你和林總、和董秘辦的都熟,幫忙傳個話?”
許辭道:“警察姓祁的話……之前北水店的案子,我倒是跟他打過交道。我先過去看看吧。有什麽事兒我直接找林總。”
“喲,謝了!”方簡立刻道。
許辭搖頭:“方總客氣了。幸好之前跟你們一起梳理過倉儲方面的管理制度,警察問我,我應該能答上來,答不上來的我再問你。我那項目的事兒,勞煩你找個給力的人,幫我們一起梳理。”
“沒問題!”
于是,片刻後的309號辦公室內,許辭見到了祁臧。
“謝總?居然是你。好久不見。”
“祁警官,別來無恙。”
當着引導祁臧進來的前臺的面,兩人禮貌握手、點頭,坐在了長桌的兩邊,看上去像是一點都不熟。
前臺端來兩杯咖啡,離開了。
這個時候,一直板着臉像閻羅王一樣的祁臧,這才總算像川劇變臉般,忽然就變得溫柔了起來。
不過這溫柔只體現在眼神裏。
畢竟還要顧及監控,他暫時沒有其他的動作。
許辭倒是搖搖頭,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祁臧這才徹底放松下來。他摸摸鼻子,身體往前傾了些許,開口問:“冷鏈倉發現屍體的事情,你已經聽說了?”
許辭點點頭,聽祁臧把兩起案子的進展大致講了一遍,他打開筆記本電腦,打開一頁空白的WORD,做了簡單的梳理——
10月25日晚,章曉柳跳樓。
10月26日晚,李福旺跳樓。
10月31日,警方出具通報,表示兩人的墜樓死亡照片有PS痕跡。
11月4日晚,賴康、寧葉葉跳樓。
11月5日,尚品豪庭的湖裏發現了已呈巨人觀的屍體,死者身份為李福旺;與此同時,清豐冷鏈庫發現了被分屍的屍塊,死者為寧葉葉。
許辭問祁臧:“宮念慈判斷,出現巨人觀,屍體至少已沉湖十天?”
祁臧當即點點頭:“另外,這四個人很早就沒有在仙居苑出現了。具體失蹤的時間不祥,我們還在找人在仙居苑找戶主們一一詢問落實。”
許辭雙手抱胸,凝眉盯了WORD片刻,開口道:“11月5日發現李福旺的屍體。他至少死了十日以上。也就是說,很可能在10月25日、也即章曉柳跳樓前,他就已經死了。”
“是。”祁臧看向他,“我很好奇,這回你有什麽好腦洞?”
許辭右手五根手指在左手手臂上來回點了幾下。“他們四個人都是在夜晚跳的樓。所以目擊者看見的也都是黑乎乎的影子……
“比如發現章曉柳跳樓的小霍,他只是基于,住他對面樓裏的人是章曉柳,繼而做出了跳樓人就是她的判斷。這是他的下意識反應。他不會想到,跳樓的可能是其他人,甚至不是人。對麽?”
“你和我想到一塊去了。”祁臧道,他皺緊眉頭,聲音也沉了一分,“所以……這四個人很可能全都早就死了。”
真正從樓上掉下去的,多半是假人,甚至可能只是裹了東西的床單。
這是許辭和祁臧很早之前,就在排除所有其餘可能後得出的推論。他們選擇在夜晚“跳樓”,就是為了掩人耳目,不讓人發現跳樓的不是真人。
不過那會兒許辭和祁臧暫時認為,章曉柳和李福旺都沒死,他們二人配合着演戲,只是想制造輿論給袁氏地産壓力而已。
但現在不同了。
已經出現了兩具屍體,還都死于氰|化|物……
可以推測,那四個所謂跳樓的人,很可能早就被人殺了。制造他們跳樓假象的人,是兇手。
“得去仙居苑實地勘查一下,看看有沒有機關留下的痕跡。”許辭道,“如果存在機關,一個人就能做到讓假人或者被套跳樓,趁着有人來前把假人迅速收走。但如果不存在機關,很可能是合作辦案。一人躲在陽臺上拋假人,一人躲在樓下迅速撿走假人。”
“嗯。現在再過去,天已經黑了,會影響判斷,我明天再讓痕檢過去一趟。不過……”
表情頗為凝重地擺擺頭,祁臧再道,“爛尾樓片區半個監控都沒有。我真擔心兇手早已把痕跡處理得幹幹淨淨。畢竟這回的兇手實在不像是個簡單的人。”
能夠出入門禁管理嚴格的尚品豪庭抛屍,能夠進入雖然處于新舊倉庫轉移、但依然有嚴格管理制度的冷鏈倉藏屍塊……還耍這麽多把戲把大家玩得團團轉,兇手這回的本事實在不小。
許辭問祁臧:“你會找人過來?”
“對。”祁臧點頭,“冷鏈倉的員工,我們得帶回去一一問詢。沒辦法,這種情況下,他們都有嫌疑。”
“嗯。沒問題。我一會兒跟物流的人說一下。”許辭道,“另外,我把冷鏈倉的管理制度文檔發給你。你們可以具體研究一下,兇手如果不是清豐的員工,是怎麽鑽漏子混進去的。其實這确實很奇怪。”
許辭打開電腦,給祁臧找文檔。
祁臧趁這功夫刷了下手機新聞。
沒過多久,他的臉色就變得極為難看。
冷不防瞥他一眼,許辭發現了什麽,問他:“怎麽了?”
祁臧把手機遞給他。“新聞流露出去了!”
許辭接過手機一看,發現情況确實不太妙。
首先,尚品豪庭這種豪門聚集地居然發現了浮屍,這件事早已經鬧得沸沸揚揚。其次,也不知道是物流基地的哪個員工不聽警察的勸告,居然偷拍了那顆頭的照片,網上很快有人分析出來,那人是跳樓者之一寧葉葉。
這一下輿論算是又炸了鍋。
在大家看來,事情朝很詭異的方向走了去——
所有人都在猜測,莫非那四個人全部都死了。
如果是這樣,兇手是誰?目的又是什麽?
是不是爛尾樓戶主裏出了個大兇徒,他也想利用輿論逼迫袁氏地産處理問題、給大家賠款。
可他沒有犧牲自己,他不會跳樓、白白廢了自己一條命,于是他殺了另外四個人,并策劃導演了四起跳樓事件,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祁臧和許辭都沒有想到的事情還在後面。
那是在兩日後傳來的消息——
袁氏地産的CEO居然跳樓了。
他的屍體倒是沒有消失。
他是從自己住的足有14層高的花園洋房往下跳的,頭部着地,血流得到處都是。白色的腦漿溢出來,灑在紅色的血液上,色彩分明而愈顯得觸目驚心。
睜着雙眼,他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就跟一開始章曉柳在假照片中呈現出的狀态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