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從周六晚案發開始, 祁臧一行人基本就在連軸轉,幾乎沒有睡過覺。這次等他們從淮海省濟水島開車回到錦寧市,已是又一個天亮。
幾位嫌疑人涉嫌私藏槍支、私制炸藥、買賣炸藥等罪行, 嚴重危害公共安全,涉嫌刑事重罪,已全部送至拘留所關押、等待後續進一步審查。
刑偵三支隊幾乎兩夜沒合眼的衆人則可暫時回去補半天覺。
時間走至周二下午三點。
對幾位嫌疑人的提審正式開始。
按理這個環節祁臧不用出面,但他還是開車去了拘留所, 為的是接許辭。
當然, 為了符合程序,他車上還跟了個警員。
于是路上許辭是這麽問祁臧的:“聯系到我‘老師’了嗎?”
“嗯。放心。我們都信你沒有問題。對了,他說會找人來看你。”祁臧道。
劉洋副廳長找人來看自己?
祁臧這話的意思……是劉洋安排了其他人來參與審訊工作?
許辭現在在清豐集團辦事, 有任務在身。在懷疑四色花在警隊中安排了眼線的情況下, 謝橋其實就是許辭, 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可是血莺很可能會把它捅給其餘警察,繼而造成不可控的後果。最好就是由祁臧單獨負責她的審訊。
然而為了規避警察有舞弊等違規行為, 按規定,審訊該至少由兩人同時進行, 于是許辭希望, 這“第二個人”要麽是由市局的法醫齊鈞出面, 要麽就是由劉洋強行安排一個過來。
辦案中其實常會出現忙不過來、人手不夠的情況, 這種時候一般刑警無法擔任法醫的工作, 畢竟這對技術要求太高,但反過來,法醫是可以增援他們的, 臨時負責一些審訊、偵查、甚至參與卧底任務。
齊鈞如果參與到針對血莺的工作中, 不算不合常規, 但他這些年退居二線、主要負責人員管理工作, 突然要參與過來,難免顯得突兀。
Advertisement
最好還是劉洋那邊能派人。
不過劉洋是隔壁淮海省省廳的人。這是雲海省錦寧市的案子,他忽然插一手過來,也不是特別合适。
好在這次血莺選擇逃亡、以及差點引爆炸彈的地點濟水島是屬于淮海省的,于是劉洋有了插手的理由。
祁臧昨晚也不顧時間合不合适,第一時間聯系了劉洋,将事情的前因後果予以了告知。
劉洋當即表示,他會跟雲海省省廳、市局的人溝通,安排一個人過來跟他們協同調查,并以血莺案涉及一項機密案件的理由,需要保密,一般警員無法參與進去。
如此,許辭擔心的問題算是得到了初步解決。
“是。說是今天就來。”祁臧回這麽一句,算是給了許辭一個肯定答案,他又道,“路上倒是什麽都沒說。你先放心。”
祁臧後面這句話有些前言不搭後語。
但許辭聽懂了。
祁臧這話說的是血莺。他的意思是——在昨日的羁押環節,她尚沒有開口對周遭的警察開口,說些諸如“謝橋就是許辭”一類的話。
許辭聽罷,倒是皺了眉。
——如果是這樣,也許她還有別的打算和後招。
血莺這性格的人,不像是會善罷甘休的。
想到她,許辭不免又想到了平安,微微嘆了一口氣。他問祁臧:“對了祁警官,能問一個問題嗎?血莺有說別的什麽嗎?比如平安真的是她哥哥嗎?”
“目前還不知道,等審訊了再說。”祁臧道。
許辭點點頭,不再多問。
很快到了市局。
祁臧一路帶着許辭去到審訊室。
這回的審訊頗為特殊,觀察室裏沒有任何人,做了清場處理。相關的卷宗、錄影,一般級別的人也無權調閱。
兩人到的時候,劉洋派來的那個人還沒有到。
許辭按着劉洋給的聯系方式給那人撥了個電話。
鈴聲在走廊拐角響起,緊接着從走廊盡頭走來一個高挑俊朗的人。
踏步、風度翩翩地走至許辭面前,他像個商務人士,倒不像警察。
在許辭身前站定,他上下打量許辭一眼,目光裏似有贊賞、似有懷念,而又有幾分探尋。而後他道:“好久不見。”
許辭淡淡一點頭,神情倒是看不出什麽波動。
一旁祁臧倒是一愣。
——這人從前是認識謝橋,還是許辭?
随即就看見那人看向自己。“祁隊,久仰。我是淮海省省廳的,姓舒名延,之前跟你一樣幹刑警的,今年剛轉經偵。”
“你好。”祁隊審視般地看他一眼,上前推開審訊室的門,“請。”
等進審訊室,舒延從從容容地坐下,舉止自然地跟在自己家似的,還先給祁臧發號了施令。“特殊情況,特殊處理。許辭現在在完成一項機密性很高的任務。這裏的攝像頭需要關閉。”
祁臧沒多說什麽,上前直接把攝像頭關了。
舒延又道:“劉廳的意思是,本來就想在市局找一個人參與進來……現在祁隊恰好知曉了,那麽也希望你加入。當然,如果你不願意加入,你現在就可以離開這裏。另外你知道原則,不能将相關消息透露給任何一個人。否則事後追責方面——”
“你是以什麽身份來給我安排工作的?”
這人說話口吻實在惹人不悅,祁臧也直言不諱表達了不滿,“該說的,劉副廳已經對我交代過了。我已經正式參與進來,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不需要你額外提醒。”
舒延倒是笑了,像是不在意祁臧這帶刺的話。
随即他看向許辭。“現在劉副廳安排我來做你正式的上線。”
輕嘆了一口氣,舒延皺起眉,倒是忽然敘起了舊:“小辭,我還真不知道這些年你……劉叔連我都瞞着。我以為你早就死在了緬甸。”
祁臧立刻皺緊眉頭。
——怎麽聽上去,這舒延似乎比自己還要早認識許辭?
他叫許辭什麽?也叫“小辭”?
只見許辭朝舒延淡淡一笑。“很多年不見了。我還以為你不願意當警察。”
舒延做了個攤手的動作。“沒辦法,子承父業。”
許辭語帶猶豫:“劉叔讓你來……”
“我倆以前關系可不好,老争來鬥去來着。劉叔不怕我徇私。我也确實不會。你要是真有問題。我會知道,也會秉公辦理。”
許辭不說話了,目光轉至祁臧那裏,與他一個對視,再看向舒延。“劉叔正式給我安排你做我的上線……看來是要有正式行動了。”
舒延點頭。“之前劉叔找上你的時候,已經告訴過你,雲海省省廳會組織建立專案組,重啓對清豐集團的調查。現在的實際情況是,經濟偵查專案組由兩省共同組建,致力于互通信息、資源共享,共同打擊兩省的經濟犯罪。
“後面針對清豐集團,經濟犯罪方面,如果你發現有問題的,你直接反饋我。我是專案組的一員,也是你的對接人。除了我和劉副廳,其餘專案組的人不會知道你的身份。”
“不過在此之前——”舒延看向許辭,“我得再次确認一下,你是不是真的沒問題。關于這次事情的所有經過,以及劉娜案的所有經過,我要你一個口頭上的詳細彙報。就從……”
側頭瞥一眼身邊的祁臧,舒延對許辭道:“從你和祁隊的關系說起吧。你們從前關系怎麽樣?”
祁臧一個皺眉,脾氣上來立刻想朝舒延拍桌子。
卻聽許辭倒是先笑了。
他坐在平時審訊時犯人坐的那把椅子上,雙手通過手铐固定住,幾乎動彈不能,看上去弱勢極了。可他擡起下巴看向舒延,眉眼間有股睥睨的神情。
許辭帶着幾分嘲意道:“你該不會懷疑……我早已被四色花策反了,然後我策反了祁臧,帶着他這麽一個大刑警跟你們唱雙簧?”
舒延語氣有些無奈。“正常問詢,流程總要走的。按理說我确實不能排除這種嫌疑對嗎?所以你和祁臧——”
“我們是大學同學,住在一個宿舍的那種。八年前我們關系不錯。”許辭道。
“‘不錯’,是到什麽地步呢?”舒延道,“這次的情況我知道個大概。炸彈爆炸的時候,祁隊跟着你進了集裝箱……照我看你們的關系似乎不能僅僅用‘不錯’這個詞來形容。理論上他确實對你存在包庇的可能。”
轉頭看向祁臧,他再問:“不知道在祁隊眼裏,怎麽對你們的關系下定義?朋友、同學、還是過命的兄弟?或者說,祁隊就是這樣大無畏的人,換做是其他随便一個人身帶炸藥,你也可以随時沖進去——”
祁臧徑直打斷他。“我以為你是來和我們通氣兒,順便說明一下後續針對清豐集團的具體任務的。現在看來……你還真是來審訊的,還連我一起審了?”
“祁隊長,請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舒延道。
“我跟許辭——”
祁臧略帶猶豫地開口,卻被許辭打斷。“我來說吧。”
于是舒延重新看向許辭。“很好。我們以後是要合作的人。我們必須要做到彼此信任、任何一點懷疑都可能導致計劃失敗……所以我們有必要在一開始做到徹徹底底的開誠布公。”
許辭的雙手穿過了桌面上的兩個洞,再被手铐铐在一起。這會兒他的雙手自然垂落在膝,他修長白皙的食指在大腿上輕輕地、有規律地敲着,就像是在思考着措辭。
審訊室明亮的燈光把他臉色照得蒼白如紙,此刻他是垂着眼眸的,長長的睫毛如鴉翅般投下一圈陰影。
伴随着他一個擡眸的動作,這圈陰影轉瞬即逝,顯得他的臉像是更白了一分,而那雙眼眸也就被襯得格外烏黑,這雙眼瞬也不瞬地盯着人看的時候,竟有些讓人不敢直視。
他就用這樣的眼神看向了舒延,然後輕輕吸了一口氣。
許辭很瘦,因此鎖骨深陷。吸氣的時候那兩截骨頭也就起伏得格外明顯。食指再在膝前敲了一下,他直截了當地,以一種輕描淡寫、而又清清冷冷的語調開口——
“開誠布公?嗯,好。八年前,我和祁臧睡過。”
說這話的時候,許辭眼尾微微彎了一下。
他這雙眼睛的形狀本就格外漂亮,帶着點笑意的時候,眼尾上揚,竟帶着些許難以捕捉的媚意。
與此同時他說的是一句格外惹人遐想的話,可整個人又有着與這句話截然相反的清冷禁欲氣質,這種反差讓他呈現出一種近乎是驚心動魄的吸引力,讓人望見了,就挪不開眼。
祁臧手裏捏着一支筆,聞言差點把手裏的筆捏斷。
他迅速皺眉看向許辭,一顆心髒幾乎被揪了起來。
舒延則像是被噎着了。他睜大眼睛,幾乎不可置信地看向許辭,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問一句:“睡……睡過?你、你、你的意思是……”
“開房,做過。”許辭眉毛微挑,“還要我解釋得更詳細一點?”
舒延:“…………”
許辭再淡淡道:“不過也就一次而已,我倆都喝多了。那之後我就去緬甸執行任務了。祁臧什麽都不知道。八年來我們都沒有見過。他該相親相親,我也過着我的生活,并沒有任何交際。
“我們重逢是因為劉娜案,那是一場意外。他一度把我當真的犯罪嫌疑人來審訊,期間并無任何維護。所以你确實多慮了。一時沖動的一夜情而已,這不意味着什麽。
“我倆之間不存在什麽深厚的情誼,我不可能策反他。何況我并不是四色花的人。這點可以通過血莺的口供來印證,也可以通過一部分我和她對話的錄音來論證……在為了取得血莺的信任而破壞耳麥之前,那段錄音,祁臧手裏有。你盡管調查。”
許辭漫不經心地說着這段話。
祁臧卻是感覺心髒被他握在了手裏翻來覆去地捏,疼痛的感覺實在刻骨銘心。
下一刻,只聽許辭道:“不過我能理解你為什麽會有這種顧慮。基于我和祁臧的那層關系……我們确實不适合一起行動。後續針對清豐集團、四色花一系列任務,他不适合參與。你可以向劉副廳如實反映。”
祁臧立刻明白他為什麽這麽說了。
他霍然起身看向許辭。“小辭你——”
“我沒有不相信你的能力,也沒有不相信你的為人,我只是……”
許辭的母親、父親,全都死在了四色花手裏。
他自己可能也會。
他覺得自己像是命帶孤煞,實在不想再因為四色花搭上一個祁臧。
但許辭終究沒把這話說出口,他只道:“我只是單純覺得不适合。”
祁臧皺緊眉頭,緊緊盯着許辭。看得出他有很多話想跟許辭說,但顧及着還有外人在場,終究沒能說得出口。
許辭收起所有僞裝出來的笑意,嘴唇微微抿了一下,最終也保持了沉默。
舒延目光來回在這二人之間打量,也不知道有沒有看出什麽來。
而後他對祁臧道:“麻煩祁隊先回避一下。我單獨跟許辭談談。另外,我會再請示一下劉副廳那邊。”
·
祁臧暫時離開了審訊室,去到樓道裏抽了一根煙,然後又頂着一衆下屬好奇的目光回到辦公室,打開電腦,開始看資料。
自從劉娜案告破開始,他一有時間就在搜集清豐集團的資料。
祁臧是從二十年前開始搜集的。這項工作進行得并不容易。但積少成多,每次有空見縫插針弄一點,倒也算小有成就。
之前有一條資訊,是祁臧看到過覺得有異常、又暫放到一邊的。
這會兒他又把那些信息拿出來看了一遍。
那是一條跟清豐集團有關的新聞——
大概15年前,與清豐集團合作的會計師事務所叫安華,那年清豐在緬甸設立了子公司,做的是外貿業務。
安華事務所裏有一個叫葉岑的審計師,負責那一年清豐集團財務年報的審計工作。
她去了清豐在緬甸的子公司做實地的資産盤點,可居然在那裏丢了性命。
緬甸方最後通報的結果是她死在了搶劫犯的手裏。
祁臧還沒有來得及對這條新聞進行深度挖掘。這會兒幾乎是靠着直覺的指引,他通過搜索引擎查起了葉苓的信息,慢慢找到了很多跟那件事情有關的報道和網友評論。
按理說新聞資訊都會用化名,不過葉岑的丈夫很有名,并且他自己也在堅持通過媒體發聲,所以他的名字能直接查到。他叫井安康,是很有名的律師。他堅持不認為妻子的死因這麽簡單,始終苦苦求一個真相。
在大使館等部門的幫助下,葉岑的屍體得以回國安葬。其後不久,據說是井安康因為妻子的離開過于傷心而染上了酗酒的毛病,最終死于酒駕。
對此,新聞裏寫過這麽一句話——
“葉岑與井安康夫妻兩人先後出意外,只留下一個14歲、即将升入高一的兒子。本社記者嘗試聯系他,詢問其是否需要一些援助,也向當地社區反映過情況,不過他拒絕接受采訪……”
15年前。許辭确實是14歲。
可這新聞裏的孩子既不姓謝、也不姓井,又是怎麽回事?
20分鐘後,祁臧收到舒延的消息,回到了審訊室。
祁臧到的時候,舒延正眉頭深鎖地等在門口。見祁臧到了,他眉頭皺得更緊,若有所思地打量了祁臧很久。
“怎麽了?”祁臧問他,再往門裏面望了一眼,“他怎麽樣了?”
“給你們一點時間,你們單獨聊聊。然後……”舒延揉了一把眉心,“祁隊長,我只是在秉公做事,希望你不要對我個人剛才的問詢有什麽意見。大家後面還要合作的。遠的能不能合作且不提,就說近的,我們馬上還要一起審訊血莺,對麽?”
“我向來就事論事,舒隊不用多慮。”祁臧朝他一點頭,側身進入審訊室。
審訊室內,祁臧坐到了許辭對面。
他深深看向許辭。“小辭……我知道你為什麽對舒延說那種話,你聽我講——”
“祁臧。其實我……”許辭望着他半晌,終究緩緩開口,“讓我把所有一切都告訴你吧。我确實不姓謝,但我其實也不姓許。我姓井,原名井望雲。”
陰晴朝暮幾回新,已向虛空付此身。
出本無心歸亦好,白雲還似望雲人。
猝不及防得到許辭這麽一句話,祁臧聲音沙啞。“望雲……是個好名字。”
許辭聞言笑了笑,然後道:“我父母……都是被四色花的殺手殺害的。我母親是審計師,查到了清豐集團的財務造假、欺騙股民……被人在緬甸滅了口。我父親順着清豐集團這條線想深入調查,後來也被滅口了。
“我母親當時去緬甸的時候,還帶了個那年才入職的新人。她才22歲,叫劉玲意。”
“她姓劉?所以她和劉副廳……”祁臧皺眉。
“不錯。她是劉副廳的女兒。”許辭道,“在我父親也身故之後,劉副廳找到了我。你一直以為我是外地人、是淮海省人,但其實我就是錦寧市人。
“高一那年,我跟着劉副廳轉學去到了淮海省,并從此改名許辭。在劉副廳幫助下,我換了身份、換了姓名……他這麽做,一方面是不希望我被四色花抱着斬草除根的想法殺害,另一方面是希望我忘掉從前、重新生活。
“劉副廳對我很好,我算是他的幹兒子,舒延的父親是他的老搭檔,我也就那麽和舒延認識了……
“劉副廳其實是不希望我抱着仇恨活下去的,也不希望我當警察。他怕我行事偏激、失去公允,怕我因仇恨吞噬理智。可我堅持走這條路,後來也成功說服了他同意我參加緬甸那項跟四色花有關的任務……
“只不過他對我不放心,所以找了心理醫生對我做了嚴格的測試。我靠着耍小聰明混過了測試,以示自己毫無問題,就這麽去到了緬甸……”
見許辭陷入沉默,祁臧開口問他:“那次的任務,劉副廳沒有參與?”
許辭搖頭。“沒有。他讓我參與已是破例了。事關他女兒,出于親屬回避的原則,他并沒有參與。何況老K本來就是錦寧市的逃犯,抓捕任務也就由雲海省省廳、市局聯合完成,劉副廳全程不了解任務的具體情況。
“劉副廳的女兒也死在四色花手裏……他只對我有恩,沒有任何嫌疑,也是我後來唯一肯相信的人。”
擡眼看向祁臧,許辭道:“緬甸的事情發生後,我不信錦寧市市局、省廳的任何人……我通過自己另外的渠道進入了清豐集團,并一路混上高管。那會兒,我是抱着獨自找出他們的罪證、繼而複仇的想法。
“後來是劉副廳找到我,他向我允諾,暫時為我隐瞞身份。而我需要以‘謝橋’的身份為他當線人。我當時擅自離開警察隊伍的做法,從情理上,他可以理解,但按規矩,我是犯了程序上的錯誤的。他希望我可以配合他找出林懷宇的罪證,這樣也算立功、抵消之前的過錯……”
“總之……”許辭頓了頓,垂了一下眼,再重新看向祁臧。
“我是想跟你好好坦白一次。抱歉祁臧……你可以不怕炸得粉身碎骨跟我一起進入集裝箱,可我一直在騙你。
“我從剛認識你的時候,就騙你了。許辭這個名字是假的。你認識的那個許辭的一切……也都是他僞裝的。
“‘辭’,這個字,取意‘辭別’。我從認識你、還有其他同學開始,已經想好了要和你們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