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求婚
相親這件事,起初棠溪是萬分抗拒的。
讀書的時候總聽同學說,打死都不接受相親,畢業多年,一個兩個卻又通過相親結婚生子,現實終究是殘酷的,對着現實低頭,抛卻年少時的豪言壯語,也只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如果不是棠溪工作太忙,在她二十五歲左右就已經被投進相親大軍裏了。
較于她父母,幾個嬸嬸都對她的婚姻大事表現出了極高的期待,見了那些年輕有為,相貌周正的男孩子,總忍不住跟棠溪說上兩句,她興致缺缺,嬸嬸們也只好作罷。
可眼見着家裏的孩子一個個的定下來,她這個最大的還單着,她們的心就不能放下。
幾次三番的說了,棠母也有些動搖。
“要不就見見?說不定有喜歡的呢?”棠母試探性的跟棠溪說道,“總歸你的職業要認識的人多,你二嬸她們介紹的那些,倒也跟你的職業能搭上些關系。”
說白了,也當拓展人脈。
棠溪從母親眼裏看出希冀來,她也不想讓已經年邁的父母多操心,“見見也行。”
家中長輩挑人的眼光挺高的,起碼從相貌上來說,沒一個歪瓜裂棗,品行更不用講,個個都是謙和有禮,客氣有加。
單做朋友的話,棠溪其實還挺滿意的。
陸陸續續見了四五個的樣子,棠溪都跟人保持着聯絡,偶爾得空也能坐下吃個飯,那些青年才俊談吐不錯,跟棠溪也有不少共同話題,每次又總能卡在往婚姻關系方面談論的關口,不顯得尴尬。
就那麽沒所謂的耗着,長輩們看的有些急了。
“糖糖呀,我看你對那幾個孩子都還不錯的,有沒有哪一個你特別喜歡啊?”二嬸有打電話過來問她。
棠溪半開玩笑:“我覺得都還行。”
“不能都行的總要選一個出來呀!”這又不是一妻多夫,怎麽能都選。
二嬸後知後覺棠溪這意思,擺明了是一個都不行。
“你說你這孩子,存心的是不是,被你氣死了要!”
“別氣別氣,氣出皺紋來二叔要找我麻煩的。”
“還貧!”
反正說到最後,棠溪也沒個明确的态度。
幾番相處下來,那幾位也都知曉棠溪的意思,同她稍微疏離了些,大體還是客氣的,畢竟這樣一位溫和美人,做朋友也賞心悅目。
總有锲而不舍的人存在。
棠溪的相親對象中有一位名叫張鶴,是個醫生,年紀輕輕,已經是科室主任了。
他對棠溪有種莫名的執着。
張鶴的相貌不算太出挑,唯有一雙眼睛,總是泛着光亮,炯炯有神。他說話的時候,語氣和緩,談吐不俗,總體來說,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任何人和他相處都不會感到不舒服,棠溪也是。
張鶴約棠溪吃過幾次飯,沒有出格的舉動或言辭,很紳士的買單,送她回家,微信問候,再無其他。
他們認識一個月的時候,張鶴在棠溪家樓下向她求婚了。
“棠小姐,我很喜歡你,我知道你很優秀,追求者甚多,我在那當中并不算太出挑,但是,我想我會竭盡所能給你想要的,如果你願意成為我的妻子,那是我畢生的榮幸。”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誠懇無比,只是求婚而已,他卻把自己的過往平生都整理成資料打印出來,房産,工資卡,證書,但凡是可以帶來的,他都帶了。
在求娶棠溪這件事上,他用了最大的誠意。
誠懇,上進,優雅,紳士,身家頗豐,這樣的一個人,很難讓人不心動。
那天晚上,棠溪站在路燈下,她看着張鶴的臉,有些朦胧。
如果時間再往前幾年,如果她再年輕些,她可能就會沒有任何遲疑的答應張鶴的求婚。
他是一個完美的結婚對象,稍加用心,也會成為一個很不錯的愛人。
可是,哪有那麽多如果。
張鶴以十二分的誠意對她,她不能抱之以同等心意,這已經是對他的不尊重了。
所以,棠溪說:“對不起,我想,我們還是沒有那個緣分的。”
“但是我很感謝你,你的喜歡對我來說很珍貴。”沒有誰對誰的喜歡是理所應當,懷有他人對自己的美好情感,本身就是一件浪漫的事情。
張鶴臉上出現了失落的表情,但是很快就消散了。
“沒關系,你能給我一個答複我已經很知足了,順道問一句,你是有喜歡的人嗎?”
棠溪怔了片刻,“怎麽這麽問?”
“可能聽上去有些自大了,但是,不是這樣的話,我實在想不出你拒絕我的理由。”
他在某些事上确實很敏銳。
關于這個問題,棠溪沒有回答。
她拒絕了張鶴的求婚,二嬸被她氣的捶胸頓足,“那麽好一個男人啊,你怎麽就看不上呢?”
大概是被她的無情傷透了心,二嬸消沉了好一段時間,棠溪得以清靜一段時日。
半個月了,棠母親自給她介紹相親對象。
“我覺得這個孩子你可以認真考慮考慮,我和你爸,你二叔二嬸都已經見過了,的确是個謙遜随和,彬彬有禮清新俊逸的小夥子。”
棠母還是第一次在她面前這麽誇一個男人,說的天上有地下無的,着急迫切到仿佛錯過他就會錯過整個世界一樣。
棠溪雖然有些好奇,但也沒抱有太大的期待,本來她也沒指望靠着相親解決自己的人生大事。
已經有了好幾次的經驗,她已經無所謂了。
只是見面的地方讓她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
新華路73號。
距離上次前來,已經過去了小半年,新華路的梧桐樹蔥郁不再,只剩光禿禿的枝桠,于寒風中胡亂攀折,盡顯蕭瑟意味。
她驅車前往那處,駕輕就熟的上了樓,被侍應生帶着往包廂去。
二樓最盡頭的包廂裏,桌上陳着五六道甜品,分量不多,勝在每一道都精美可口,一旁小幾上煮着茶,熱氣氤氲,白煙袅袅浮現,最後消散無影。
兩個人面對面坐着,氣定神閑,悠然坦蕩。
如果要把棠溪這二十多年來身上發生的離譜的事情排個序的話,今天這件,一定是第一。
跟自己的前夫相親。
“又見面了,前夫先生。”
“好久不見,前妻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