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各方反應
傅家, 傅瑾書有些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裏的折扇。
這段日子，他的頭越來越痛, 腦海裏不斷閃過一些熟悉又陌生的畫面, 總覺得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被他遺忘了。他似乎許諾過，要對某個人好。傅瑾書依稀記得, 他好似叫過那個人妹妹。
這幾日，傅瑾書竭力對傅月珠好, 只是……傅瑾書皺了皺眉, 總覺得有什麽不對的，也許那個人并不是傅月珠。只是, 除了傅月珠, 還有誰有資格做他的妹妹？總不會是楚青檸吧。他雖然不喜歡傅月珠, 可是傅月珠到底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 而楚青檸則是那個女人的孩子，他怎麽會許諾對那個女人的孩子好。當年他沒有動手殺那個女人，已經是看在她母親的面子上了。
“桃子, 你說當年晏家內亂，到底發生了什麽？”傅瑾書忍不住問道。
“少爺，這個我可不清楚。當年晏家內亂，還想對咱們傅家出手, 您被救回來的時候, 昏迷了三個月。那段日子，夫人整日陪在床邊兒，以淚洗面。後來您總算是醒了, 問您發生了什麽，您自己也不記得了。”一邊兒的小厮說道。
傅瑾書用折扇敲着腦袋。當年的事情，除了晏家的人，便只有他自己知道，可是偏偏他有什麽都不記得了。
“少爺，晏家求見。”門外有侍從說道。
“晏家？哼，他們也有臉踏上傅家的土地。”傅瑾書冷笑。
這幾百年，晏家和傅家的關系可不好。
“來人是晏毓喬，他還拿着少爺的信物。”外面的侍從聲音裏閃過一絲遲疑。
晏毓喬，晏家這一代最具天賦之人，不過三萬歲，修為卻已達到金仙的水平。假以時日，晏毓喬定為仙界最年輕的上仙。然而，在晏家的那一場內鬥中，晏毓喬險些隕落。這麽多年了，晏毓喬一直昏迷不醒，沒想到今日居然蘇醒了。不過，晏毓喬怎麽會有他的信物？當年清醒過來，他的信物确實是不見了，難不成被晏毓喬盜走了？傅瑾書暗自遙頭。他雖然不喜歡晏家人，卻不得不承認，以晏毓喬的為人是做不出這種事情的。
傅瑾書正想着晏毓喬，便見晏毓喬自己走了進來。
“傅瑾書，我不是來找你的。青檸妹妹呢？”晏毓喬拿着折扇踏了進來，自顧自地倒了一杯茶，“傅瑾書，我都昏迷了四百多年了，你怎麽品味還是這麽不堪啊。”
晏毓喬忍不住搖了搖頭，頗為嫌棄地看着傅瑾書。
看着晏毓喬自來熟的樣子，傅瑾書皺眉：“我和你很熟嗎？”
“不熟。”晏毓喬毫不客氣地說道，“我來找青檸妹妹，當年可是說好的，我幫你躲我那個瘋魔了的二叔，你把你妹妹許給我。為了幫你躲我二叔，我可是挨了我二叔一下子。話又說回來，我昏迷這幾百年，你有沒有對青檸妹妹好一些？你們傅家若是再欺負青檸妹妹，我可不依。”
“你說什麽？楚青檸？到底是怎麽回事？”傅瑾書只覺得腦海裏閃過幾個畫面，想要抓住，卻又抓不住。
“不會吧？你真不記得了？誰知道你當初發什麽瘋，從傅家跑出來，還險些走火入魔，正巧又被我那個二叔撞到。若不是青檸妹妹拼了性命救你，你早就死了。當初青檸妹妹為了掩護你，主動跳出來吸引我二叔的注意力。我告訴你，要不是為了青檸妹妹，我才懶得幫你。青檸妹妹她人呢？說好了的把青檸妹妹許給我，你可別賴賬。”晏毓喬說着看到了一邊兒的小厮見鬼了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奇怪，他欲娶青檸妹妹這件事，有這麽讓人驚恐嗎？
“別肖想我妹妹，我可未曾答應你。”傅瑾書想都沒有想開口說道。
話音剛落，傅瑾書就愣在那裏。他這是怎麽了？腦海中似乎有畫面在閃過。
“娘，你告訴我，這是不是真的？是不是？”青年拽着母親的衣服質問。
“瑾書，娘的事你就被問了，是娘命不好，娘只能認命。”美婦的眼神隐忍而痛苦。
“他們怎麽能如此對待你，我去殺了他……”男子沖了出去。
“瑾書……瑾書……快，跟過去，別讓家主知道。”美婦急忙讓人攔下。
畫面一轉，男子在赤紅着雙眼，隐隐有入魔的征兆。
“傅瑾書，你給我撐住，我不知道你到底怎麽了，可是你若是不撐住，你在意的人還能靠誰？”年紀不大的女孩兒拼了命地拽着男子往外走。
“你不恨嗎？”男子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兒。
“恨什麽？”女孩兒覺得莫名其妙。
“傅家如此對你，你才是最無辜的。”男子凝視着女孩子的眼睛。
“有什麽可恨的，傅家沒少了我吃穿，也不缺修煉物資，最多是聽幾句風涼話罷了。說實話，沒人理我我還挺開心的。我可不是傅月珠，我讨厭與那麽多人打交道，更不喜歡衆星拱月的場面。”女孩兒一邊兒說一邊兒試圖将青年拉走。
“青檸……青檸……”傅瑾書猛地清醒過來。
他想起來了，當年他驟然得知真相，心神不穩，跑出傅家想要和傅寒軒拼命，卻險些走火入魔。然後他就被晏家那個瘋子劫持，是楚青檸幫着他逃走了。他當時發誓，待回到傅家，要定好好待楚青檸，讓她成為傅家最為珍貴的小姐。怎奈不知為何，待他醒來，卻什麽都不記得了。
“你到底是怎麽了？該不會真的不記得發生了什麽吧？等等，我不會猜中了吧？”晏毓喬猛地跳起來，“我說傅瑾書，你能耐了是不是？你這一忘，我的青檸妹妹該吃多少苦啊。”
晏毓喬忍不住一掌拍在桌子上。傅瑾書什麽都不記得了，他又昏迷不醒，這些年，青檸妹妹的日子該多苦。晏毓喬想着，倘若再見到青檸妹妹，青檸妹妹定然會對他笑的。她就是那麽一個傻丫頭，不會恨，永遠用最大的善意對待別人。
“大少爺，不好了。”傅家的下人突然闖了進來。
“怎麽了？”傅瑾書皺眉。
“你們傅家的人可真事的，一點兒小事就這麽驚慌。”晏毓喬習慣性地開口嘲諷。
“仙宮那裏剛剛傳來消息，仙後娘娘沒了。”下人說道。
仙後沒了？晏毓喬愣了一下，什麽仙後？他昏迷這幾百年究竟發生了什麽。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傅瑾書一把抓住下人。
“我說，你松開人家小姑娘。不過，話又說回來？哪來的仙後？淩潇仙君娶妻了？這倒是難得，千年鐵樹居然開花了。不過，那位仙後和你有什麽關系？該不會是你的小情人吧？”晏毓喬嗤笑道。
就傅瑾書這性子，也難怪會上演一場心愛之人另嫁他人。哪像他，對青檸妹妹有幾分好感，便急着把人訂下，省得出了差錯。晏毓喬堅決不承認，當初和楚青檸訂下婚事是他一頭熱，無論是楚青檸還是傅瑾書，都不理會他。
“仙後娘娘去了環鳳嶺，和桐榮仙将同歸于盡了。”下人被傅瑾書吓了一跳。她沒聽說大少爺和仙後娘娘感情好啊。雖然說仙後娘娘沒了，對傅家是一個打擊，可是她可沒見過大少爺在意過傅家的利益。
傅瑾書擡起眼睛，凝視着晏毓喬。晏毓喬被傅瑾書看得一愣，總覺得有不太好的預感。
“怎麽，不會是被我說中了吧？”晏毓喬被傅瑾書的樣子吓了一跳。
“你知道仙後娘娘是誰嗎？”傅瑾書一字一句地說道，“淩潇仙後就是我的妹妹楚青檸。”
“什麽！”晏毓喬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
兩人趕到環鳳嶺的時候，看到的是淩潇仙君抱着楚青檸的屍首。一邊兒的清湛上仙受了重傷，被幾個仙人死死地抱住。
“青檸妹妹……”晏毓喬怔怔地看着已經失去了生命氣息的女子，眼裏再也容不下他人。
當年晏家內亂，晏毓喬受了重創，一昏迷就是四百多年。誰曾想，再次醒來，便是她的死訊。
喜歡她嗎？晏毓喬問自己。是喜歡的吧。那麽一個聰慧、善良、有趣兒的小姑娘，怎麽能不招人喜歡。他想娶她，一部分是源于心底的那份好感，更多的是對她的憐惜。傅家是個坑，晏家雖然未必清淨，但是有他護着，日子總比傅家要好。
他睜開眼睛，滿心歡喜地來找她，誰知曉得到的卻是她的死訊。她真的死了，再也不會有人用那麽幹淨的眼神看着他，也再不會有人對着他笑得那麽純粹了，再也沒有那麽一個人，可以讓他抛下雜念，尋得心靈的純粹。
其實，也沒什麽，他對她不過是同情罷了，她死了也沒什麽關系的。晏毓喬在心裏告訴自己。
晏毓喬想要上前再看看她，卻怎麽也邁不開步伐。不知道過了多久，晏毓喬踉跄了半步，一口血噴了出來。
“七少爺，七少爺……”晏家的下人扶住突然吐血昏迷的晏毓喬。
晏毓喬本就剛蘇醒，身子骨還虛弱，經這麽一刺激，再也支撐不住了。
傅瑾書仿若沒有看到晏毓喬的昏迷，此刻，他的眼裏只淩潇仙君懷中失去了生命氣息的女子。那是他的妹妹，他曾發誓要好好保護的人，這個世界除了母親，唯一能夠讓他在意的人。
“妹妹……”傅瑾書顫抖着雙手，竟不敢上前一步。
他還記得那年夏天，他對她許諾，讓她成為傅家最珍貴的小姐，不再受任何人欺辱。往日種種，仿佛還在昨天。傅瑾書多麽希望，這是他那個看似老實，卻偶爾又有幾分調皮的妹妹在和他開玩笑在和他開玩笑。
是他不好，沒有完成承諾，是他恩将仇報，非但沒有保護好這個幾次為他出生入死的妹妹，反而坐視清睿上仙和傅月珠欺辱她不管。傅瑾書的心态崩了，再一次被心魔入侵。匆忙趕過來的清睿上仙立即将仙力注入兒子體內。
流霜仙官看着混亂的場面，一時間感慨萬千。誰也沒有想到，素來隐忍的仙後娘娘，會以這般決絕的姿态離開這個世界。她走了，把仙君的心也帶走了。世人只道仙後娘娘是傅家硬塞給淩潇仙君的，卻沒有想到，淩潇仙君早就對仙後娘娘情根深種。
“糟了，君上要入魔了。”流霜仙官突然驚道。
“君上，穩住。”嬗陵上仙立即将仙力輸入到了淩潇仙君體內。
能夠登上君位的仙人，自開天辟地以來也沒有幾人，哪個不是歷劫無數，幾經磨難，方證得大道。誰也沒有想到，仙後娘娘的隕落，會讓仙君心境出了問題。再場的都知曉，若是放任仙君不管，仙君必然墜入魔道。如今仙魔之争正處在最關鍵的時候，淩潇仙君若是出事，對整個仙界而言都是致命的打擊。
嬗陵上仙雖然被譽為仙君底下第一人，然而未證得君位，其力量和仙君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上一個低下。縱然嬗陵上仙苦苦支撐，卻也難以阻止淩潇仙君入魔。衆人這才意識到，仙君的力量到底有多可怕。
湛清上仙看了看淩潇仙君，又看了看自己的兒子，最終給兒子塞了一粒藥丸，将其丢給屬下，轉身去助淩潇仙君。
“君上，您想想娘娘。娘娘當初去環鳳嶺做誘餌，為的不就是仙界的安危。您若是入了魔道，讓仙後娘娘情何以堪。”流霜仙官開口道。
似是“仙後娘娘”幾個字，刺激了淩潇仙君。淩潇仙君的氣息略微一穩。
“娘娘生性良善，最見不得旁人受苦了。”流霜仙官見提到仙後娘娘有用，再接再厲。
是了，她的青檸最是善良了。可就是這樣良善之人，卻被他活活逼死。他從未想過袒護汀弄仙官，也從沒有因為桐榮仙将是傅家的人而不敢去動他。只是這其中涉及的事情太多了，牽一發而動全身，容不得半點兒疏忽。他想着，此刻正值最關鍵的時期，不能妄動。待事戰事了結，他便會一一清算這些傷害過她的人。
淩潇仙君還記得初見楚青檸的場景。那時她還是一個孩子，連行歌禮都未過。雖然說楚青檸是傅家硬塞給他的，可是他到底娶了她，便會好好待她。所以，他把自己的得力戰将流霜仙官給了她。淩潇仙君知曉，她一個傅家不受寵的小姐，初來仙宮，定然難以立足。只是他忙于戰事，無力管她這邊兒的事，想着有流霜仙官在，她雖然會受些委屈，卻也不會有大礙，便很少花精力在他身上。未曾想到，事情會發生到這一步，他的青檸就這麽沒了。
一直以來，他以為他對她只是憐惜，直到這一刻，淩潇仙君才明白，那個小女孩兒早就在他心底占了一席之地。所以，那日在承印臺，他明知道汀弄仙官之事另有內情，卻依舊下令将人關在了寒淵。那些修為低下的仙人不知，只道仙界最嚴苛的懲罰事魂飛魄散。可是但凡在仙界有些地位的仙人都知道，官如寒淵才是最嚴苛的懲罰。那時他想着，汀弄待在寒淵受苦，總能平息她的恨意吧。是他錯了，他這一生閱人無數，卻到底沒有讀懂她。以至于讓她以這樣決絕的方式報複着所有人。
“青檸……”淩潇仙君輕撫懷裏妻子的臉頰，只盼着懷中之人能夠睜開眼眸，看他一眼。
想他這一生都在為仙界奔波，到頭來卻逼死了自己最愛之人，他這個仙君當得又有何意義？
他不會入魔，那不是他的青檸期望的，更何況，當初芍歆的死，魔界也脫不了幹系。他依舊會是這九重天的仙君，只是……淩潇仙君冷漠地看着仙界衆生……
流霜仙官見淩潇仙君的氣息穩定了，頓時松了一口氣。然而，待聽清楚淩潇仙君下一句話的時候，流霜仙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裏。
“青檸，別怕，待我替你報了仇，就來陪你。”淩潇仙君垂下頭，一個吻落在了楚青檸的額頭上。那些害死芍歆的魔族，便也是害死他的妻子的兇手，他定然不會放過。
“君上，先安葬好娘娘吧。”流霜仙官道。
是了，還要安葬好她。生前未能對她好，又豈能讓她的身後事這般潦草。
淩潇仙君正要抱起楚青檸，一道魔氣襲向了楚青檸的遺體。淩潇仙君出手一擋，不讓人傷害到楚青檸的遺體。誰知那一招只是虛晃，下一刻，楚青檸的遺體便被人奪走。
“敵襲。”
“有魔族！”
一群仙人暗中戒備。敢在這個時候闖入這裏的魔族，定然不是什麽簡單的角色。
嬗陵上仙和清睿上仙對視一眼，暗自皺眉。這道魔氣卻不是一般的魔族能擁有的。只怕來者會是一個魔君……兩人暗自猜測，到底會是哪一位魔君，居然敢闖淩潇仙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