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夫人
深夜，淩潇仙君回到久吉殿的時候，楚青檸已經睡下了。
淩潇仙君将手放在楚青檸額頭上，面露一絲喜色，随即收斂起眼底的喜悅，又将一道仙力輸入到楚青檸體內。
一邊兒的流霜仙官忍不住在心裏感慨，若非他們君上不惜耗費修為替娘娘療傷，只怕他們娘娘這一次是就不回來了。
“青檸最近兩日如何？”淩潇仙君設了一個結界，省得吵醒楚青檸。
“前天軟舞姑娘來找娘娘了，說了什麽，我不知。不過，娘娘開始吃東西了。只是……”流霜仙官嘆了口氣，“娘娘有些吃不下，吃什麽吐了什麽。直到今天白天才稍微好轉一些，吃的東西不再吐出來了。”
似乎想到了什麽，流霜仙官神色有些古怪地看着淩潇仙君。
“還有什麽？”淩潇仙君凝視着楚青檸的睡顏。
淩潇仙君第一次出現後悔的情緒，他不該讓她做這個誘餌的，是他沒有護好她。待一切結束，他定然會給她一個交代。然後，不讓她再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軟舞姑娘這幾日一直過來陪着娘娘。”流霜仙官說道。仔細想想，軟舞姑娘似乎對君上真的沒什麽情誼，反倒是對他們娘娘關心備至。流霜仙官揉了揉太陽穴，只覺得這關系不是一般的混亂。
“別讓軟舞太過于接近青檸。”淩潇仙君眼中閃過一絲銳利。
“有着軟舞姑娘，娘娘的情緒似乎也好了許多，肯吃東西了。”流霜仙官自然不願意讓軟舞接近他們娘娘。以流霜仙官的敏銳，自然看出軟舞沒那麽簡單。軟舞若是真的想對娘娘不利，他們家娘娘毫無招架之力。只是，那般耐心地哄一個人，只為了讓她多吃一口東西，這份情讓流霜仙官動容。
“若是如此，便不必阻攔了。只是，你多留心。”淩潇仙君道。
“容屬下問一句，君上是想要納軟舞姑娘為仙妃嗎？”流霜仙官看着淩潇仙君。
“荒唐！你聽誰說的？”淩潇仙君露出一絲錯愕。
“自從君上帶着軟舞姑娘回來，所有的人都是這麽說，恐怕連娘娘也這麽認為的。”流霜仙官道。
“不會，本座只會有一位仙後便是青檸。”淩潇仙君說完，自己也愣住了。
修為到了淩潇仙君這個地步，情愛早就淡了。若非當時為了穩定仙界的局勢，淩潇仙君也不會娶這個仙後。一開始，淩潇仙君也只道這是個可憐的，盡量地給她一個适合的環境，讓她在仙宮長大。他沒想過這輩子只守着她一人，卻也沒想過再娶別的仙妃。可是剛剛那一刻，他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只會有她一人。
“待此事了結，本座便會将軟舞送走。你先退下吧。”淩潇仙君的目光一直都未曾從楚青檸的臉頰上移開。
流霜仙官看了看淩潇仙君，緩緩離開。
淩潇仙君擡起手輕撫着楚青檸的臉頰，眼底閃過一絲柔意。
“這四百年，你也不容易。待此事了結，我親自教導你修行，教導你如何掌管仙宮，我們的時間還很長。如今，戰亂不斷，你也會懂我的無奈吧？你一向是這麽懂事。”淩潇仙君輕聲道。
緩緩擡起手，淩潇仙君替楚青檸調理身體。這一調理就是一夜。第二日，天還沒亮，淩潇仙君又急匆匆地走了。
楚青檸睜開眼睛的時候，只覺得身體好了許多。芍歆不在，沒有人給她配藥了，楚青檸便吃了軟舞替她配的藥。
“芍歆，軟舞給我的藥不好吃，好苦啊。還是你配的藥甜。”楚青檸嘴角浮起了一絲笑意。
楚青檸怕苦，小時候寧願被病痛折磨，也不願意吃苦藥。芍歆不會哄孩子，楚青檸一哭芍歆就頭疼。最後，楚青檸硬是把芍歆逼成了一個配藥大師，還是專門配甜藥的。
楚青檸緩緩起身，躺了這麽多天，楚青檸總算是有力氣動一動了。楚青檸折了一只紙鶴，将自己的血滴了上去，紙鶴緩緩飛走。
“南笙，你會幫我的，對吧？”楚青檸凝視着紙鶴飛走。她還有南笙，哪怕全世界背叛了她，南笙都會站在她這一邊兒。
“娘娘。”流霜仙官的聲音響了起來。
“怎麽了？”楚青檸問道。
“君上昨夜來過了。”流霜仙官說道。
“淩潇仙君？他來做什麽？”楚青檸的聲音中不自覺地露出一絲反感。
流霜仙官暗自皺眉，她總覺得娘娘對君上似乎多了一絲厭惡。
“娘娘昨日在休息，君上留下話，說需要借絮凝花一用，以解……”流霜仙官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楚青檸打斷了。
“他做夢。”楚青檸說完，直接推開了流霜仙官往外走。
流霜仙官愣了一下，趕忙将護體的仙力收回來。娘娘的修為本身就低，如今又受了重傷，九死一生，最是脆弱了。
“娘娘……”流霜仙官想要追出去，只是看到楚青檸眼底的厭惡，把想要說的話全都吞了下去。
這一次，她沒有看錯。娘娘在厭惡君上。流霜仙官從來都沒有想過，一一至來喜歡君上到了極點的仙後娘娘，會有如此厭惡君上的一天。
楚青檸緩緩往外走，殿外的太陽有些刺眼，楚青檸用手擋了擋陽光。
“今天是什麽日子？”楚青檸随口問道。
殿外的仙娥小心翼翼地開口：“初五。”
仙後娘娘這次受了重創，差點兒沒就回來，仙君發了好大的脾氣。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仙君發這麽大的脾氣。現在整個淩潇仙殿，誰還敢輕視仙後娘娘？
“初五了啊。芍歆最喜歡在初五這天拾些桃花瓣做胭脂了，她總是說初五的桃花蘊含着特殊的靈氣。”楚青檸忍不住笑了出來，“去，給我拿個盒子，我去替芍歆拾些落英回來。”
一邊兒的仙婢看了看楚青檸，又看了看不遠處站着的流霜仙官。流霜仙官遞了一個黑子過來，仙婢趕忙接過盒子，将盒子遞給了楚青檸。
楚青檸接過盒子，那是一個黑色的盒子，盒子上還刻着一朵梨花。
楚青檸接過盒子，走到桃園，俯下身拾起桃花瓣。
一陣腳步聲自身後傳來，楚青檸繼續拾桃花，沒有理會。現如今，她不願意理會仙界任何一個人。
“娘娘。”是尚離刑官的聲音。
按照芍歆的話來講，尚離刑官就是個木頭臉，能不說話堅決不說話。這還是尚離刑官第一次主動和他說話。楚青檸回過頭，發現尚離刑官一身喜服。楚青檸只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卻又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尚離刑官今日成親？”楚青檸覺得有些奇怪，她記得前一陣子還問過尚離刑官是否有心悅之人。
“小仙欲娶芍歆姑娘為妻。”這是尚離刑官對楚青檸說得最長的一句話，卻讓楚青檸整個人愣住。
尚離刑官和芍歆……楚青檸突然間想起了芍歆的幾次異常，尤其是她們就要離開淩潇仙殿的那一日，芍歆異常地沉默。
“她已經不在了。”楚青檸也不知道這句話是說給尚離刑官聽的，還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她最喜歡這桃園了。”尚離刑官說道。
楚青檸不知道該不該阻止這場未經芍歆同意的婚事，不過，想來芍歆……楚青檸笑了一下。芍歆這個人喜歡熱鬧，尤其是喜歡給人家做新娘。以前，芍歆領着她四處游玩的時候，暗中幫助了不少想要逃婚的新娘。每一次燒心穿上喜服，都很開心。楚青檸想着，倘若芍歆心裏沒有尚離刑官，那多一次婚禮少一次婚禮無所謂。若是她心裏有他……芍歆難得喜歡個人，成了那麽多次親，嫁一個izji喜歡的人也好。楚青檸看着尚離刑官就這樣私下行了婚事。不存在的新娘，唯一的見證者。楚青檸踉踉跄跄地回到了久吉殿，她不知道該說荒唐還是該無奈。
楚青檸看到了早就等在那裏的清睿上仙和她的師尊，仿若沒看見兩人一般，楚青檸直接繞了過去。
“你這個逆女，給我站住。”清睿上仙攔住了楚青檸的去路，“你可知絮凝花對仙界有多重要。還不把絮凝花交出來。”
絮凝花？那是芍歆培育出來的，也是芍歆僅留給她的東西。
“我知道那個丫鬟死了，你心裏難受，可是那只是個下人，如何與整個仙界相提并論。行了，為父念你一時糊塗，不和你計較，你把絮凝花交出來，待戰事結束了，本座許你姓傅。”清睿上仙一臉施舍。
從去年擡起頭，認認真真地将清睿上仙打量了一個遍。清睿上仙覺得楚青檸的樣子有幾分奇怪，卻沒多想，倒是一邊兒的嬗陵上仙想要阻攔，卻又因不善言辭，不知該說些什麽。
“原來上仙的臉皮這麽厚啊。”楚青檸冷笑。
“你！”清睿上仙擡起手掌，卻被嬗陵上仙阻攔。流霜仙官也擋在了楚青檸身前，神态威嚴，“上仙慎行，不得對娘娘無禮。”
“你瘋了，她現在的狀态如何經得起你這一掌。”嬗陵上仙看不下去了。
“真是有趣兒啊。”楚青檸坐在了椅子上，又是一陣咳嗽，吐出了一絲血跡，“師尊也是為了此事？”
嬗陵上仙沒有說話，卻是對楚青檸的話的默認。流霜仙官有些擔心地看着這一幕，她總覺得有什麽失控了。
“真是好笑，你們仙界的人都這麽喜歡講笑話嗎？清睿上仙，我知道你恨我，恨我的出生，讓你和你夫人之間本來就不怎麽好的關系降到了冰點。”楚青檸随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跡。
嬗陵上仙将一枚丹藥遞給了楚青檸，楚青檸接過丹藥，直接從窗戶丢了出去。嬗陵上仙猛地擡起眼眸看向楚青檸，想說些什麽，卻到底只是動了動嘴唇。
“休要胡言亂語。”清睿上仙神色冰冷地看着楚青檸。
“怎麽？被我說中了，還是你不想承認，夫人根本就不喜歡你，或者說，她厭惡你。其實，将心比心，嫁給你這麽惡心的人，我也不想整日看着你，還不如閉關修行呢。說起來，當年你們的事，本來就是一團漿糊。可是不管怎麽說，你們之間的恩怨和我有什麽關系？我的出生，不是我能決定的。你們做了什麽，也不是我能左右的。可是偏偏承受一切的卻是我。生我的是我生母，養我的是芍歆，給予我活命機會的人是夫人。你對我既沒有生恩，也沒有什麽養恩，憑什麽又讓我現在為你們仙界付出？”楚青檸冷笑，“不用你施舍我什麽傅姓，我現在就可以和你斷絕這層父女關系，再說了，我本來也不姓傅。其實啊，姓傅也沒什麽好的，一個自私虛僞，一個腦袋不清醒，還有一個不知感恩，我還是姓楚的好。”
楚青檸覺得，仙界的這些仙人 ，總是喜歡自以為是。
“笑話，若沒有傅家，你會有今日的榮耀。”清睿上仙死死地頂着楚青檸。
“若是沒有傅家，我只會活得更好。你說說，除了給我口飯吃，你還給了我什麽好處？”楚青檸笑得冷漠，“還是說淩潇仙後的位置？那不是當初你怕淩潇仙君敗在桐紹魔君手上，坐不穩君位，累及傅家，才讓我這個不姓傅的女兒頂上這個位置？你的寶貝女兒是傅月珠，別來我這裏套近乎。這個仙後的位置，我也做夠了。”
“你什麽意思？”素來自負的清睿上仙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傅寒軒，你這個不要臉的，你有什麽臉面來找青檸。”一個氣急敗壞的女聲傳來過來，随之而來的是一個清脆的巴掌聲
所有的人轉過身來，只見一襲桃色長裙的婦人臉上帶着怒容，狠狠地給了清睿上仙一巴掌。
這人便是清睿上仙的夫人，沈漫初。
記憶裏，這位夫人無論什麽時候都溫溫柔柔的。楚青檸還是第一次看到夫人這麽失态。
作者：最近幾章我都盡可能地長一些，趕緊把劇情走完，然後女主就可以死了。其實，女主不死也沒什麽關系，反正她現在徹底不愛仙君了。讓我把最後一個劇情走完，然後女主就可以死了。不出意外下周二讓女主挂了，除了意外的話，下周四也讓女主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