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

第48章

“唐吟，你不會……是在吃醋吧？”

懷疑的語氣裏藏着點若有所思。

下午陽光最熱烈的時候，白晃晃地斜射進來，顧深意臉龐一半隐匿在頭發遮擋的陰影裏，一半暴-露在強光下，讓她那雙眼睛看上去晦暗不明。

就像吃糖的那個夜晚。

濕熱的唇瓣裹-住冰涼的指尖，猝然分開時，顧深意站在光影裏，就是用這樣的眼神看着她。

看得唐吟心跳一陣紊亂，大腦卡了殼。

顧深意身體稍稍向前傾斜，兩條手臂支在桌面上，纖-長十指交叉在一起，眼神耐人尋味地靜靜注視着她。

“……”

無聲對視了幾秒鐘後，唐吟才反應過來她剛剛說的是什麽。

吃醋？

誰吃醋？？？！！！

熱血直沖腦門，唐吟從混沌中驚醒過來，像被人踩到尾巴的小貓一樣轟然炸開，聲線瞬間拔高幾分：“顧深意，你未免太自戀了吧？！我為什麽要吃你的醋？！！！”

顧深意薄唇微動。

唐吟卻不給她開口的機會：“我們什麽關系？當初結婚不過是各取所需，顧深意，你不會真以為我是喜歡你才跟你結婚的吧？”

顧深意眉心微動，記憶被拉回兩年前那個混亂的秋夜。在顧家大宅裏，爺爺問唐吟願不願意跟她結婚。

唐吟點頭說好，笑意盎然，聲音能膩死人：“其實我很早之前就喜歡阿意姐姐了，能跟阿意姐姐結婚，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呢。”

顧深意當然知道唐吟是在撒謊。

唐吟不喜歡她，跟她結婚，也不過是出于逆反心理故意和自己親爹抗争。這一點，顧深意從一開始就十分清楚。

她們是各懷鬼胎，相互利用這場婚姻，彼此心知肚明。

只是保持了兩年多的默契，突然被唐吟擺到臺面上來說，顧深意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沉靜的眸底越發幽深，顧深意交叉的雙手慢慢放開，看着她，抿唇不語。

唐吟有點受不了她這種眼神，漆黑深邃，仿佛能把人心底看穿。

目光躲閃了下，唐吟又強迫自己看回來，下巴一揚，繼續輸出：“你要跟誰暧-昧我管不着，我只是想提醒你注意一點。雖然我們兩個是塑料妻妻，但我也不想哪天突然聽到有人背後議論我被戴了綠帽……就是這樣。”

“……”

一通澄清後，唐吟才發現顧深意一直沒有說話，只是用一種讓她看不懂的眼神定定看着她。

看得她心裏一突。

“說完了嗎？”顧深意徐徐開口，聲音有種淩厲的低沉。

唐吟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腰杆挺直：“說完了。”

到你了。

她以為顧深意要開始發表言論了。

顧深意視線卻是越過她，瞥了眼外面忙碌的員工，伸手指向門口，聲音無起伏地說：“出去，不要打擾我工作。”

“……”

等了半天竟然等了這麽一句話，唐吟一臉愕然地走了出去。

到了門外，才發現自己手裏還端着的那個咖啡杯，唐吟猛然轉過身，隔着一層透明玻璃，看到端坐在辦公桌前，臉表情好像有點冷的顧深意，不可思議地瞪大雙眼。

她就這麽被人趕出來了？？？

“咔”的一聲輕響，視線落在玻璃門上的鎖扣上，唐吟遲鈍地伸手推了下。

沒推開。

門被顧深意從裏面反鎖了。

被遙控器操控的百葉窗緩緩降下來，徹底擋住了她的視線。

……什麽意思？？？

唐吟張大的嘴巴還沒來得及閉上，路過的郭美突然拍了下她肩膀，說：“小唐，今晚加班。”

唐吟晃了晃神，睫毛微抖，快速斂去了眸底的情緒，沖她揚唇一笑，說：“哦，知道了。”

郭美手裏拿着份文件，走過去敲顧深意辦公室的門。

唐吟正想提醒她，某人現在不希望被人打擾，就聽到“咔”的一聲，清冷的嗓音從門縫裏傳出來：“請進。”

郭美輕輕松松推開了門，恭敬地喊了聲顧總監。

“咔”一聲，那道門當着唐吟的面又鎖上了。

“……”

唐吟深吸了幾口氣，等心底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緒被徹底壓下去，才重新邁開腿，拿着咖啡杯去了洗手間。

這一小插曲後，整個下午，顧深意都沒有再叫過她。

早上來上班時，郭美問過她手上的傷是怎麽回事，唐吟不清楚郭美是不是體恤她手疼，給她安排的工作都很輕松，全是些文字和表格類的活兒。

長時間對着電腦口幹舌燥，唐吟端起杯子喝水，無意間擡眼看過去，發現窗簾竟然還沒有被拉上去。

密實的百葉窗把那間辦公室圍了起來，外面的人看不見裏面，裏面的人也看不見外面。

幾個小時了，顧深意也沒有再走出過那間辦公室，倒是郭美時不時進進出出。

兩個領導挺忙，唐吟這個小助理卻閑得不行。

又喝了口水，唐吟用力抿了抿唇，心裏暗暗吐槽：愛叫不叫吧，她還不想伺候呢。

水也壓不住心裏那股濁氣，唐吟把杯子重重擱下，對着電腦噼裏啪啦打字。

旁邊的男同事瞥過來，掃了眼她飛舞的雙手，打趣說：“小唐，這鍵盤跟你有仇啊？”

“……”手勢微頓，唐吟轉頭看向那位男同事，幹笑了聲，說：“不是……我手重，這鍵盤太軟了。吵到你了嗎？不好意思啊，我盡量輕點。”

男同事看她長得漂亮，又是個新人，想趁機獻殷勤：“我這鍵盤挺硬的，要不跟你換換？”

“……不用了，我都用順手了。謝謝你啊。”唐吟注意力拉回，看向面前宛如亂碼一樣的文檔，表情一垮，手指在鍵盤上輕輕按下全選，一鍵删除。

六點一到，辦公室裏忙碌的社畜們紛紛停下手裏的工作，抱怨加班的聲音起此彼伏，一個個像霜打的茄子，連吃飯都不積極了。

唐吟也沒怎麽餓，但她不想一直悶在辦公室裏，關掉電腦去了食堂。

“吟吟。”剛踏出部門就被人叫住了。

唐吟回頭一看，發現是麥麥：“嗨。”

麥麥快步走上來，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去吃飯嗎？一起吧。”

唐吟看了眼被她挽住的胳膊，忍住了把手抽出來的沖動，扯了扯唇角，說：“好啊。”

食堂人不是很多，唐吟打完了飯，被麥麥拉到一個靠窗的位置。

麥麥看着她餐盤裏那點連貓都喂不飽的分量，驚訝道：“你就吃這麽點啊？”

唐吟喝了口清涼解暑的綠豆湯，語氣有些敷衍：“嗯，不是很餓。”

麥麥又看了眼自己面前堆積如山的飯菜，赧然地吐了吐舌頭，視線環顧一圈，說：“美麗姐和顧總監好像還沒來食堂，她們好忙哦。”

唐吟正把一顆葡萄往嘴裏送，聞言皺了皺眉。

看着對面伸着脖子張望的女孩，唐吟囫囵咽下了嘴裏的葡萄，漫不經心說：“你好像很關心顧總監。”

麥麥搜尋的目光頓住，瞥見唐吟眸底一閃而過的戲谑，臉唰地一紅，支支吾吾說：“沒、沒有啊，我就是随口說說而已。顧總監她……哪裏輪得到我來關心啊。”說到後面聲音已經小得快要聽不見了。

唐吟就看着她臉頰上飄着的那兩抹紅暈，勾了勾唇角，沒有戳破她拙劣的謊言。

意識到自己說得有點多，麥麥忙低下頭，拿起筷子時，注意到唐吟手背上的抓傷，問：“吟吟，你的手是被貓抓了嗎？”

唐吟沒什麽情緒地“嗯”了聲。

“你還養貓啊？”

“野貓。”

“哦哦。”麥麥一臉關心地說：“野貓抓傷挺危險的，你去打疫苗了嗎？”

唐吟突然後悔跟她同桌了，吃個飯都不得安寧，惜字如金地吐字：“打了。”

麥麥好像不會看人臉色，絲毫沒有注意到唐吟語氣冷淡，盯着唐吟一雙纖纖玉手，見她撿起餐盤裏的葡萄一顆顆丢進桌上的垃圾收納盒，問：“葡萄不好吃嗎？”

“酸。”唐吟一邊回答一邊往裏扔。

“可是……這樣好浪費啊。”麥麥眼睜睜看着她丢掉那些葡萄，沒忍住說：“你給我吧，我還挺喜歡吃酸的。”

唐吟撩開眼皮看了她幾秒鐘，最後把那些剩下的葡萄都放進了她餐盤。

恒潤的食堂夥食不錯，每一頓都有正餐甜點和水果，今天的葡萄又黑又大顆，看着很誘人。

聽到唐吟說葡萄酸，麥麥迫不及待給自己剝了一顆，放進嘴裏，疑惑出聲：“不酸啊，挺甜的。是不是你嘴巴發酸啊？”

你嘴巴才發酸呢。

唐吟望着她被甜到微微眯起的雙眼，不冷不熱地笑了下。

麥麥邊吃邊找話題跟她閑聊。

一開始聊的還是她們母校C大，基本都是麥麥在說，唐吟附和。聊完學校，自然而然聊到實習，麥麥突然話鋒一轉，小聲說：“其實好羨慕你的。”

唐吟沒滋沒味地扒拉着餐盤裏的食物，等了一會兒不見下文，沒什麽表情地看了眼對面的人，問：“羨慕什麽？”

麥麥輕輕咬了下嘴唇，說：“羨慕你一來就被顧總監看中當助理啊。那可是顧總監，跟在她身邊做事，肯定能學到不少東西，機會也多。”

這樣的話，在唐吟被顧深意選中那天，已經有無數人對她這麽說過。

确實，一個工作經驗為零的職場小白，上班不到一周，就被空降來的領導選去當助理，多少人眼紅，又有多少人羨慕。

別人都以為唐吟是運氣好，只有唐吟自己知道，那是顧深意故意的。

個中原因說不清，唐吟也沒有具體問過顧深意。本來她以為顧深意是想趁機使喚她，刁難她，一起共事了幾天後，她發現自己可能想多了，顧深意真的只是公事公辦把她當一個小助理。

麥麥羨慕她，唐吟并不覺得稀奇。

只是麥麥這麽說時，唐吟感覺到她和那些人是完全不一樣的狀态。

別人羨慕的是唐吟這份工作，麥麥羨慕的，只怕是工作以外的東西吧。

什麽能學到不少東西，什麽機會多，聽着好像很有道理，但唐吟只會覺得她是在欲蓋彌彰。

唐吟一只手支着下巴，笑看着她說：“那要不我跟你換？”

“什麽？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麥麥吓得花容失色，兩只手快擺出幻影了，忙不疊解釋：“吟吟你別誤會啊，我沒有要跟你搶的意思，我只是……我……”

一句話磕磕巴巴說不完整，麥麥急得汗都出來了，緊張地舔了舔唇。

唐吟“噗嗤”一笑，從包裏拿出面巾紙，遞給她一張，說：“我開玩笑啦，別緊張。”

麥麥接過紙巾擦了擦額頭，嘴角擠出個尴尬的笑。

唐吟以為她會就此打住，沒想到過了一會兒，麥麥又小心翼翼地開口：“吟吟，你每天跟顧總監一起共事，是什麽感覺啊？”

什麽感覺？

唐吟回想了下今天下午在辦公室裏，她和顧深意那段莫名其妙又不愉快的對話，從鼻腔裏擠出一聲冷哼，說：“沒什麽特別感覺，反正挺氣人的。”

“氣人？？？”麥麥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遲疑道：“可是，我從來沒見過顧總監生氣啊，而且今天我撞到她的時候，她也沒有跟我生氣呢。”

唐吟用筷子戳着餐盤裏的米飯，洩憤似的盡情說某人壞話：“那是你跟她接觸還不夠多，她這人毫無人性，冷血無情，蠻不講理，還莫名其妙。”

麥麥長長地“啊”了聲，顯然對她說的話深表懷疑。

與此同時，在辦公室裏加班的顧深意突然打了個噴嚏。

看了眼角落裏的立式空調，顧深意拿起遙控器，把溫度調高了兩度。

麥麥在聽完唐吟對顧深意的評價後，不知道在想什麽，握着筷子半天不動。

唐吟突然沒什麽胃口了，她拿的本來就不多，最後一口食物塞進嘴裏，用紙巾擦幹淨嘴，端起餐盤，對還在埋頭沉思的麥麥說：“你慢用，我先回去工作了。”

“這麽快？”麥麥恍然回神，看了看自己沒動幾口的飯菜，有點不好意思，“那你先走吧，拜拜。”

唐吟剛轉身，險些與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的郭美撞上。

她忙退後一步：“美麗姐。”

“小唐啊。”郭美視線掠過她手裏的空餐盤，說：“正好你吃完了，你去給顧總監打包一份吃的吧，我剛剛勸了半天她都不願意下來。這顧總監也真是夠拼的，中午忘了吃，現在又說沒胃口，你說這可怎麽行。”

“那就讓她餓着呗。”

“你說什麽？”

“沒什麽。”唐吟故作無辜地眨眨眼。

郭美也沒聽清她小聲嘀咕的那句，推推她，說：“快去吧。我看顧總監臉色不太好，你給她拿點清淡可口的吧。”

唐吟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從善如流地說：“好的。”

把餐盤放到統一回收處，唐吟洗了手，走到打餐區，手指點了點，說：“阿姨，幫我打包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阿姨看看她手指的那三個菜，又看看她，問：“美女哪裏人啊，這麽能吃辣。”

“我本地人，沒辦法，生下來就很能吃辣。”唐吟眉眼彎彎地說：“阿姨，能給我打多點嗎？我胃口很大的，怕吃不飽。”

阿姨瞧她這小身板，驚嘆一聲：“真沒看出來。”

接過沉甸甸的打包盒，唐吟差點被那辣味熏得睜不開眼，她蓋好蓋子，笑盈盈地對阿姨說：“阿姨您真好，謝謝啊。”

阿姨特別大方地說：“吃不飽再來加，咱們食堂辣椒管夠。”

唐吟比了個“OK”的手勢，離開食堂，回到市場部。

晚上加班的人不少，唐吟跟幾個迎面走來準備去吃飯的同事打了招呼，走到那間還是沒有拉起窗簾的辦公室前。

擡手敲門時，唐吟還在想，如果顧深意還是故意不給她開門，那她就讓這女人餓死算了。

“請進。”門縫裏飄出簡短的兩個字。

“……”

唐吟稍稍管理了下面部表情，推開那扇門。

顧深意好像不知道是她進來，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腦屏幕。

唐吟一步步走近，想起郭美說的某些話，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電腦折射出來的冷光映在她張妝容淺淡的臉上，讓她那張本就很白皙的臉，看上去有點不自然的蒼白。

臉色好像真的不太好。

但唐吟無法判斷到底是她臉色不好，還是因為光的原因。

等唐吟走到了辦公桌前，顧深意眼睛仍然沒有離開電腦。

唐吟把那盒飯放在桌上，略過了那些虛僞的恭敬，語氣生硬地說：“吶，你的晚飯。”

辣味鋪天蓋地地淹沒過來，顧深意鼻子一癢，再也無法專注做事。

視線離開電腦屏幕，看向那盒因為太滿蓋不緊而自動彈開蓋子的辣椒蓋飯，顧深意嘴角難以克制地狠狠一抽，擡眸，看着眼前明顯帶着情緒的女人。

顧深意嘴唇微微泛白，情緒還算穩定，只是輕飄飄的語氣裏，夾雜着幾分隐忍：“食堂沒飯了嗎？”

唐吟下巴點了點那份辣椒蓋飯：“飯就在底下啊。”

顧深意順着她目光又看了眼打包盒，挺能裝，愣是一粒米飯都沒看到。她眉心擰了下，說：“我今天吃不了辣。”

“那你就光吃米飯呗。”唐吟語氣挺不客氣。

“……”

如果還聽不出唐小姐是故意為之，顧深意就白長這麽大了。

看着這個情緒總是來得莫名其妙，說翻臉就翻臉的女人，顧深意沉默一瞬，壓制住身體裏的不适，一字一句緩慢地說：“下次，不要打這麽多，吃不了浪費。”

浪費？

唐吟眼皮跳了跳，不禁聯想到食堂裏麥麥看到她丢葡萄時也說過的類似的話。

某根敏-感的神經被什麽東西狠狠戳中般，唐吟脾氣蹭地一下上來，沒好氣地說：“我管你吃不吃得了，你愛吃不吃，反正我已經送到了。”

撂下這句話，唐吟頭也不回地走出辦公室，完全不顧這惡劣的态度會不會被炒鱿魚。

她能不知道浪費可恥嗎？

但她就是不爽。

非常不爽。

她就是很不爽。

不爽顧深意用那種自以為是的語氣質問她是不是在吃醋，不爽麥麥頂着一張無辜清純的臉卻暗戳戳跟她打探消息，更不爽這兩人明裏暗裏地指責她浪費糧食可恥。

煩。

前所未有的煩。

唐吟打算去洗手間洗把臉冷靜冷靜。

剛好有個同部門的女同事在洗手間裏補妝，看到她怒氣騰騰地走進來，愣了下，問：“怎麽了小唐，誰惹你了？”

從鏡子裏瞥見自己陰沉的一張臉，唐吟表情微頓，暗暗調整了下情緒，沖那人淺淺一笑，說：“沒有人惹我啊，我就是……心情突然有點煩躁。”

“來那個了？”

女同事只是随口一問，唐吟卻被她問得一愣，心算了下時間，好像就這幾天了。

“我走啦。”女同事補完了妝。

“拜拜。”唐吟笑着沖她揮揮手，等人一走，臉上的笑容立刻垮了下去。

郭美說至少要加班到九點，此話一出，各個怨聲載道。

唐吟倒是無所謂，手裏的産品介紹文案還沒寫完，她正對着電腦打字，郭美突然朝她走過來：“小唐，你跟我過來下。”

唐吟見她一臉嚴肅，還以為是自己工作沒做好，心裏一緊：“怎麽了美麗姐？”

郭美環看了一圈辦公室裏埋頭苦幹的同事，壓低聲音說：“顧總監說她胃疼，我看她臉色都白了，讓她去醫院她又說不用，哎，真是急死人了！不能讓她這麽加班了，我這邊還有好多事走不開，她那樣子肯定是開不了車了，你快把送她回家吧。”

唐吟一愣：“……胃疼？”

“是啊！”郭美語氣很急，“也不知道是不是食堂夥食不幹淨，明明我去食堂之前看她還好好的。好了不要問了，你快進去，我看她好像都疼得站不起來了，你去扶她。”

說話間，唐吟被郭美推到了顧深意的辦公室門前。

郭美風風火火，交代完就去忙別的了。

唐吟站在門外發了會兒呆，隐隐約約，好像聽到裏面傳出一聲輕微的呻-吟？

不确定是不是幻聽，唐吟門也忘了敲，直接推門闖進去。

看到趴在辦公桌上的顧深意時，唐吟心裏咯噔一跳，不由得想到了那盒自己惡趣味故意讓阿姨裝得滿滿的辣椒。

顧深意這個笨蛋，不會真的都吃光了吧！

辦公室裏還是一股濃濃的辣椒味，唐吟找了一圈沒發現那個飯盒，越發擔心起來。

難道真是因為吃了辣椒才胃疼的？

又想起她進來送飯時，顧深意好像說過自己今天吃不了辣椒，唐吟當時沒有細想，沒想到她是因為胃不舒服……

高跟鞋敲擊地板又急又響，顧深意卻像是聽不見一樣，趴在那一動不動。

唐吟惴惴不安地跑過來，繞過辦公桌，到了她身旁，輕輕拍她肩膀：“顧深意，顧深意你還好嗎？”

趴着的人肩膀繃了下，過了一會兒，緩緩擡起頭來，露出一張慘白無血色的臉。

唐吟心裏一驚：“你……很疼嗎？”

顧深意渙散的眼眸慢慢聚焦，淡淡掃過她眉眼，抿唇，低聲：“你走，不要你管。”

“……”

換做平時，唐吟肯定一言不合扭頭就走了。

可是看到她額頭疼出的細細密密的汗珠，想到她這樣難受，極有可能是被那些辣椒害的，唐吟腳就挪不動了。

而且，這女人現在說的話一點都不強硬。

這軟綿綿的語氣，這水盈盈的眼神，還有那只緊緊扣住她手腕的手……

唐吟真的很想問問她：你到底是真的希望我走，還是在撒嬌挽留？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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