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消息傳得很快,整個部門的人都知道了,唐吟被新來的顧總監賞識叫去幫忙,沒有确切的職位,說好聽點叫臨時助理,說不好聽就是專門為一個人打雜。
為此還有人很羨慕唐吟,私底下偷偷跟她說:“你運氣怎麽這麽好呢,才來幾天就被新總監看中了。”
唐吟臉上笑着說謝謝,心裏暗暗吐槽:這運氣給你要不要啊。
在決定來市場部時,唐吟就把自己姿态放到最低了,一切從零開始,給人打雜任人使喚是不可避免的,但她萬萬沒想到空降來的領導會是顧深意。
這麽大個部門也不一定非得碰到,可顧深意就像專門跟她作對似的,還故意選她當什麽私人助理。
想到以後要被顧深意呼來喝去,唐吟真的想辭職不幹了。
可她要是就這麽走了,又顯得自己好像很慫,好像她怕了顧深意一樣。
想從咖啡上做手腳,也被某人暗戳戳威脅,唐吟覺得自己這份工作做得憋屈極了。
郭美又讓她進去給顧深意送文件,唐吟擺着一張臭臉就進去了,東西重重丢在辦公桌上,一聲不吭扭頭就走。
“站住。”顧深意叫住她。
“還有什麽吩咐嗎?顧、總、監。”唐吟皮笑肉不笑地轉過身,故意把那三個字咬得很重。
顧深意下巴點點那份文件:“放這麽遠,我怎麽拿得到?”
唐吟攤攤手,一點沒有當助理的自覺,還笑嘻嘻地指指點點:“您把椅子挪過來一點,不就拿得到了。”
顧深意眸光微斂,從座位上慢慢站起來,沒有過來拿那份文件,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生氣的樣子,只是以一種淡漠的眼神看着她。
唐吟不避不讓地看回去。
對視片刻,顧深意微啓唇,說了句看似無關的話:“你上班也有一周了,對領導就是這種态度?”
Advertisement
唐吟眉梢輕擡,回答得一點都不客氣:“那要看是什麽樣的領導了。”
潛臺詞是:我對別的領導都客客氣氣,對你這樣的領導沒必要。
顧深意很輕地笑了下。
她每次這樣笑都不懷好意,唐吟眼神警惕起來。
那笑意很淡,持續不過兩秒鐘,顧深意不着痕跡地斂去。隔着一張辦公桌,她眼神不錯地盯着唐吟,看見這女人臉上明顯的不服,頓了頓,問:“為什麽選擇來市場部?”
唐吟還以為她又要說什麽騷話了,沒想到居然是這麽正經的一個問題,眼眸一閃,說:“我來體驗生活,不可以嗎?”
嬌生慣養的唐小姐來基層體驗被人差使的生活?這種鬼話騙騙小孩還行,卻騙不了顧深意。
她不說顧深意大概也能猜到原因,唐吟那麽讨厭沈大富,肯定不想頂着沈大富女兒的身份出現,寧願從基層摸爬滾打做起,也不要沈大富給她鋪好的道路,除了仇恨,就是要強了吧。
唐小姐嘴硬要強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前幾次對峙,顧深意都只是能忍則忍,但今天,她決定戳破:“唐吟,一個人要強的前提是,你得是真的強。”
從見面到現在,她們兩個都默契地把對方當成陌生人,陡然聽到她叫自己名字,唐吟居然還有點不适應,斜睨她:“……什麽意思?”
“我不管你背後是什麽身份,但現在,請你認清自己的身份。”顧深意看着她眼睛,用一種從未有過的嚴厲語氣說:“你,只是市場部一個還未轉正的實習生,既然進了職場,就不要把你那些大小姐的臭脾氣帶到工作來,我不喜歡。”
誰管你喜不喜歡。唐吟張嘴想反駁。
“要想別人高看你,首先,你得用實力證明自己。”顧深意一改往日的平靜淡漠,強勢堵住她的嘴,走過來,拿起那份故意被她放得很遠的文件,纖長手指随便翻了翻,不留情面地說:“連遞份文件這種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工作,你都做不好,你憑什麽讓別人覺得你行?”
“還是你甘于現狀,想一輩子留在這裏打雜?”
“啪”的一聲,顧深意把那份文件丢回桌面。
她沒去看唐吟是什麽反應,拉開椅子坐下來,以一種領導命令下屬的口吻,不容反駁地說:“以後這種多頁文件,一律裝訂好了再拿來給我。出去吧。”
唐吟雙手握了握拳,眼睛死死盯着那份文件,看着被空調風揚起的紙張,感覺顧深意剛剛那一甩好像甩在了自己臉上,臉頰火辣辣的難受。
從小到大,從來沒人敢用這樣的語氣和态度跟她說話。
如果現在不是在辦公室,唐吟恐怕已經撲過去,揪着顧深意的衣服把她提起來,質問她憑什麽敢這麽跟自己說話。
暗暗做了幾次深呼吸,唐吟才把心底那股想要造—反的沖動壓下去,咬咬牙,拿過那份散開的文件,悶頭退了出去。
心裏又憋屈又氣,卻又無處發洩。
唐吟不清楚顧深意是不是有意刁難,但她不得不承認,顧深意說的每一個字,都精準戳中了她要強的自尊心。
她就是讨厭沈大富,就是想證明自己,所以她來了市場部,想從最底層的打雜做起。
她不是不願意舍棄大小姐的身份,她只是不甘心。
誰都可以使喚她,誰都可以讓她放下姿态去服務,但憑什麽是顧深意?
她就是不願在顧深意面前低頭。
剛才顧深意說的那些話,對她來說無異于羞辱。
唐吟越想越氣,她找到郭美,詢問可不可以跟別人換工作。
郭美眼神古怪地打量了她一會兒,問:“為什麽換?顧總監為難你了?”
她就是為難了。
心裏這麽想,唐吟嘴上卻不能這麽說,她還沒有蠢到當着領導的面說另一個領導壞話的程度,大腦飛速運轉,支吾着:“美麗姐,我才剛來公司,什麽都不懂,我怕哪裏做得不好,萬一惹顧總監生氣怎麽辦。”
可能是這個借口太爛,郭美聽了不以為意地說:“怕什麽,她又不吃人。”
她是不吃人,可她會氣人啊。
聽了顧深意那番話後,唐吟心裏就憋着一團火,她是怕自己哪天受不了爆發。
但郭美懶得理會她這種無理請求,畢竟她是顧深意欽點的助理人選,哪能說換就換,寬慰了她幾句就去忙別的了。搞得唐吟好郁悶。
但說來也奇怪,不知道是不是鬧了那麽一點不愉快,到了下午,顧深意竟然沒有再叫她進去。郭美也不知道去哪兒忙了,唐吟自然也不會主動湊上去供某人使喚,樂得輕松。
到快下班時郭美終于出現了,她擊了個掌引起大家注意,讓其他人先停下手中的活兒,說:“今天下班都先別走啊。”
衆人以為是要加班,一片哀嚎。
“瞧你們這一個個的。”郭美手指點了點這一張張喪氣的臉,白眼一翻,沒好氣地說:“放心,不是加班。林總監說了,顧總監今天剛來,必須得表現出我們市場部的熱情才行。酒店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今晚是給顧總監慶祝,你們一個個的給我精神起來,下班後直接過去,除了跟客戶提前約好的,誰都不準缺席,聽到沒?”
底下稀稀拉拉回:“聽到了。”
看得出來大家既不想加班,也不願陪領導一起吃飯,但打工人哪有資格說不,不敢反抗,只能免為其難接受。
顧深意聽到郭美說今晚要給自己慶祝時,輕輕皺了下眉,說不用這麽麻煩。她一點都不喜歡這些無意義的形式主—義。
但郭美卻說,酒店那邊定金都付好了,不能退。她也只能答應下來。
郭美訂的酒店離公司有段距離,步行過去不太現實,好在市場部裏有幾個是開車過來的,一輛車坐四個人,差不多也能把人都帶過去。
唐吟下班前先去了趟洗手間,回來時,發現大家都在讨論上誰的車,她笑着問了句:“請問還有位置嗎?”
“我的車滿了。”
“我的也滿了。”
“好像都滿了。小唐你怎麽不早點說啊,早知道我就給你留個位置了。”
誰都看得出這位男同事表現得過于殷勤了,有個女同事不滿道:“你什麽意思啊,看小唐長得漂亮,不想帶我們三個了是吧?”
男同事忙擺手:“沒有沒有,我非常願意為三位美女效勞。”
所有車都坐滿了,唐吟成了多出來的那個,她尴尬地笑笑,說:“沒事,我自己打車過去吧。”
“打什麽車?”郭美走過來剛好聽到。
剛才說要給唐吟留位置的男同事搶着幫忙回答:“美麗姐,小唐沒車坐了。”
“哦,怎麽多了個人?我的車也坐滿了。”郭美想了想,對唐吟說:“要不你去坐顧總監的吧。”
唐吟一愣。坐顧深意的車?
才不要。
唐吟下意識想拒絕,話到嘴邊,見大家都盯着自己,只好改口:“我怕顧總監不願意。”
話音剛落,就聽到郭美沖她背後喊了聲顧總監。
其他人也紛紛看向她身後,齊刷刷跟着喊顧總監。
唐吟倏地轉身,看到了從辦公室裏走出來的顧深意,眼皮一跳,別開頭看向別處。
顧深意以為大家是在等她,緩步走過來,淡道:“可以出發了。”
其他組好隊的人相繼離開。
唐吟也想悄悄溜走,卻被郭美眼尖逮住。
郭美拉着她手,直截了當地對顧深意說:“顧總監,小唐沒有車,我們的車都坐滿了,能麻煩您帶她過去嗎?”
“……”唐吟悶頭不語。
顧深意看了眼她低下去的發頂,沒有表情地說:“可以。”
唐吟撩開眼皮,對上她的目光,當着郭美的面,只能擠出職業笑容,說:“謝謝顧總監。”
顧深意什麽也沒說,當先走了出去。
唐吟一開始還挺不樂意的,看到那輛車,突然就想開了。
為什麽不樂意呢?某人使喚了她一上午,該是自己還回去的時候了。
有免費司機不用白不用,沒了外人,唐吟也懶得跟她裝了,不問她需不需要自己來開,拉開車門,理直氣壯地去了副駕駛座。
隔着擋風玻璃,顧深意看着坐在車裏動作比自己還快的女人,眯了眯眼。
唐吟抱着胳膊,下巴一揚,催促道:“快點啊。”
“……”
顧深意從另一頭上了車,系安全帶,插入鑰匙,從公司到酒店,十幾分鐘的路程,兩人一句話也沒說。
沉默,已經成為她們的常态了。
林兆新這個歡迎儀式搞得挺隆重,除了那些在外跑業務的,市場部其他人全都來了,二十幾號人,分了三桌坐。
唐吟一個新來的,按理說是沒有資格跟領導一起坐的,但誰讓她情況特殊被新來的顧總監“看上”了呢,郭美硬是把她從其他桌上拉過來,指着顧深意旁邊的位置,小聲叮囑她:“等會兒要是敬酒的人太多,你得替顧總監擋着點兒,明白嗎?”
唐吟就知道不會有好事,點點頭:“……明白。”個屁。
憑什麽要讓她給顧深意擋酒?她又不是專業陪—酒。
唐吟就這樣被安排在了顧深意旁邊。
顧深意好像不知道自己身邊多了個人,側着頭聽林兆新說話。
林兆新最喜歡搞形式主—義那一套,菜剛上齊,就開始鼓動衆人給顧深意敬酒。
一群人紛紛舉着酒杯站起來,面朝領導這桌,高聲歡迎顧總監。
顧深意抵擋不住這樣的熱情,舉杯勉強喝下了第一杯酒。
一群人敬完,還沒完,林兆新這位舊領導對顧深意表示了一番關懷,說了些“以後我們攜手并進,一起把市場部做大做強”的官話後,給自己倒滿酒,說要單獨敬顧深意。
兩人平級,顧深意不好拂了對方面子,又喝了一杯。
銷售組那兩個組長見狀,也站起來說要敬顧深意。
郭美就看着顧深意喝了一杯又一杯,表情漸漸露出些為難,于是拼命給坐在顧深意旁邊的唐吟使眼色:快上,到你了。
唐吟假裝沒看見,自顧自低頭吃自己的。
“咳——”郭美出聲提醒:“小唐,顧總監累一天了,你幫她喝兩杯吧。”
唐吟不得不擡起頭來,裝得一臉茫然,發現飯桌上其他人都盯着自己,只好放下手裏的筷子,擦擦嘴巴,讪笑着說:“不好意思,我今天身體不舒服,不能喝酒。”
郭美聞言臉一沉,可能是覺得她不懂事。
“沒關系。”顧深意淡淡出聲,她沒有看唐吟,視線環顧一圈,問:“還有誰要敬酒?”
“我!顧總監,我是宣發部的陳寧,我敬您一杯。”
“還有我還有我……”
新領導看着好像很好說話,其他人都急于表現自己,酒一杯接一杯地遞過來,顧深意來者不拒。
唐吟就默默看着她皺着眉頭喝完那些酒,腦子裏突然冒出辦公室裏顧深意教訓自己的那番話。
高高在上的顧大小姐怎麽可能喜歡這些低俗的酒桌文化呢?唐吟離她最近,分明看見她每次喝完時,表情都在極力隐忍。她不僅不喜歡,說不定還和自己一樣讨厭。可顧大小姐最擅長的就是僞裝,心裏再不願意,為了盡快融入新環境,為了跟新同事搞好關系,也不得不委屈自己。
這就是職場嗎?
上班已經滿一周,直到這一刻,唐吟才稍微感受那麽一點來自職場的殘酷。
連高傲的顧大小姐都不得不委曲求全,她那點可憐的自尊心,好像不值一提。
唐吟味同嚼蠟地咽下嘴裏的食物,偏頭,看着顧深意白皙堅毅的側臉,心想:這女人酒量是變好了嗎?喝了有六七杯了吧,看上去跟沒事人似的。
包廂太吵,吃到一半時,唐吟出去透透氣,順便去洗手間補了個妝。
回來時,發現自己座位旁邊趴着個人,她愣了愣,一時間竟沒認出來那是顧深意。
一群人圍着顧深意問這問那的,顧深意只是擺擺手,臉被垂落的頭發擋住,看不清表情。
唐吟還沒搞明白是個什麽情況,郭美一扭頭,看到了她,忙招呼她過去:“小唐,快過來幫忙。”
“怎麽了?”唐吟走過來。
“顧總監喝醉了。”郭美把圍着顧深意叽叽喳喳的那些人撥開,憑一己之力把顧深意從座位上拉了起來,看着唐吟說:“你滴酒未沾,那就由你送顧總監回去吧。”
顧深意喝醉了?
唐吟詫異不已,撥開擋住顧深意臉的那些頭發想看看。郭美“啪”地打掉她的手,說:“還不快幫顧總監拿包。”
“……哦。”唐吟揉揉手背,從座位上拿起顧深意的包包,追在郭美身後跑了出去。
郭美力氣挺大,她一個人輕松架起喝醉的顧深意,把顧深意塞進副駕駛座,調整了下呼吸,問:“顧總監?讓小唐送您回去吧,您住在哪兒啊?”
顧深意撩開沉重的眼皮,視線緩緩越過郭美,迷離地看着站在車門外的唐吟,伸手一指,說:“問她。”
郭美眼睛射過來,訝然:“小唐,你知道顧總監住在哪裏?”
何止是知道。
唐吟故作鎮定地說:“美麗姐,顧總監喝醉了說胡話呢。”
郭美也覺得不可能,顧深意今天剛來,怎麽可能把自己家地址告訴一個小助理。就當是顧深意說胡話吧。郭美輕聲細語地又問了一遍:“顧總監,您住哪兒啊?”
顧深意卻不說話了,只是盯着唐吟看。
唐吟生怕這人真胡言亂語說出她們住一起,忙把郭美拉開:“美麗姐,我一會兒再問她好了。”
“行吧。”郭美嘆了口氣,撥撥汗濕的劉海,叮囑她,“記住,一定要把顧總監安全送到。”
唐吟乖巧點頭:“你放心吧。”
郭美還得回去看看,唐吟等她一走,笑容立刻斂去,彎下腰,對着癱在副駕駛位上閉目養神的人,語氣涼涼地說:“顧深意,別裝了。”
顧深意一點反應都沒有,只是被車外的月光燈晃到時,微微蹙了下眉。
真喝醉了?唐吟伸出根手指戳戳她那張臉,見她還是沒反應,才确定她是真的喝醉了。
讓你逞能!
唐吟冷笑了聲,扯過安全帶幫她系上,從另一邊上車,發動車子。
加上這一次,這已經是唐吟第三次見她喝醉了。這女人每次碰酒必定喝醉,這次好像醉得最嚴重,臉色慘白,嘴唇也紅得不正常,雙目緊閉,話都不說了。
唐吟心不在焉地開着車子,時不時看了一眼旁邊的人。
就在她懷疑顧深意是不是睡着了時,冷不丁聽到那個略微沙啞的聲音低低地說:“你,開慢點。”
唐吟望向後視鏡,看到她半阖着眼,眸底跳躍的那一點微光忽明忽暗,眉頭緊蹙,好像很痛苦的樣子,唇角微揚,一腳油門踩了下去。
顧深意綿軟無力的身體在慣性作用下往前撲,又被安全帶拉了回來,大腦一陣暈眩,緊緊閉上眼睛。
唐吟哼笑了聲,不但不減速,還開得更快了。
顧深意只覺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聲音幾乎是擠出來的:“唐、吟。”
“喂喂喂,你不會是要吐吧?”
顧深意閉着眼,大口大口呼吸。
唐吟真怕她吐了,忙減緩車速。
顧深意表情才稍微放松些。
唐吟長了口氣,突然又覺得自己擔心得有點多餘。這又不是自己的車,還怕她吐做什麽?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也在車上,顧深意要是真吐出來,她不也得被熏死嗎?
最後唐吟也沒有把車速提上去,就這麽慢悠悠開回了麗景軒。
除了讓她開慢點,顧深意全程還算安靜。車子開進地下停車場,唐吟解開兩人的安全帶,跑到這邊,費了好大勁才把顧深意從座位上挖出來。
這個點沒什麽人,唐吟找不到人來幫忙,把顧深意搬進電梯,再搬進家裏,徹底累癱。
拼着最後一點力氣,她成功把顧深意丢到了沙發上,起身時,卻忘了自己穿的是條又窄又短的裙子,步子邁太大,被緊繃的裙擺絆到,一個重心不穩摔了下去。
“唔……”被壓住的顧深意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直接被她壓醒了,“唐吟,你好重。”
說誰重呢?
掙紮着要起來的唐吟兩眼一瞪,擡起的上半身又重重壓了回去,咬牙切齒地說:“顧深意,你是不是找死啊?”
顧深意被她壓得呼吸不暢:“你……快起來。”
唐吟脾氣上來了,也不管對方是不是喝醉,一個勁欺負:“我就不起,有本事你自己起。”
“……”
“說話啊,怎麽不說了?”唐吟手指拍拍她的臉。
鋒利的美甲劃過皮膚,惹得顧深意別開頭。
唐吟又把她的臉掰回來,看她一張臉由白變紅,也不管是被壓的還是氣的,突然起了玩心,笑着鬧着,美甲一點點劃過去,眉毛,眼角,鼻尖,最後落在她喝了酒後越加紅豔的嘴唇上。
想起她在辦公室裏對自己的那番羞辱,唐吟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指甲輕輕蹂—躏她嘴唇:“顧深意,你不是很能說嗎?繼續說……嗷——”
顧深意突然張嘴咬住她那根手指,唐吟吃疼,輕叫了聲:“松口。”
顧深意兩排整齊的牙齒不輕不重地銜住那根手指,醉意朦胧的眼眸直直望着她。
唐吟試圖掙脫,卻發現她咬得很有技巧,不至于太疼,但是也讓自己拔不出來,急得罵人:“顧深意,你屬狗的吧?”
顧深意任由她罵,就是不松口。
唐吟也是被逼急了,一着急大腦就短路,明明可以用手掰,她卻沒有這麽做,而是俯下—身,對着那道細瘦的下巴重重咬了下去。
顧深意大概也是沒找到她會用這種,驚詫之餘倒吸了口涼氣。
唐吟便趁她愣神時把那根手指解救了出來。
顧深意硬生生被她咬清醒了,抽着氣低聲警告:“松口。”
風水輪流轉了,唐吟好不容易反客為主,怎麽可能輕易松口。不僅不松口,唐吟咬得更重了,還故意用自己那顆小虎牙的尖尖去磨。
“嘶——”顧深意拼命忍着才沒有喊疼,聲音微微有些變調,“唐吟,你屬狗的吧?”
同樣的話她還回去,唐吟卻也不惱,笑意漫上眼底,聲音含糊不清地說:“看來你記性不好啊,說了本小姐屬兔。你沒聽說過嗎?兔子急了也會咬人,我咬死你。”
顧深意突然不出聲了,按在她肩膀推拒的手也沒了力道,一動不動直挺挺躺着。
……不會真就被自己咬死了吧?
唐吟牙齒松開,悄咪咪擡頭看了眼。
“啊!”
她甚至都沒看清楚顧深意到底是怎麽做的,整個人就被掀了過來。
天旋地轉間,變成了她被顧深意壓在身下,顧深意自上而下壓着她的姿勢。
唐吟掙了掙,沒能掙開。
顧深意臉上已經看不出一絲疲态和醉意,只是隐而不發的怒容,眼睛緊緊鎖着她,低聲質問:“好玩嗎?”
唐吟看她生氣自己就開心,笑盈盈地說:“好玩啊~”
“那就繼續。”
繼續什麽?
唐吟慢了一秒鐘沒有跟上她的思路,下巴就被咬了一口。
“嗷——顧深意你這個狗女人!”
狗女人不為所動,只想以牙還牙讓她疼。
唐吟哪裏受得了,一邊罵一邊抓她撓她。
到底是忌憚她那些鋒利的美甲,顧深意頭一偏,躲開她的抓撓。
兩片柔軟不偏不巧擦過嘴唇時,兩個人同時愣了下。
顧深意眸底快速閃過一絲微妙情緒,意識到不對,兩只手撐着沙發,想撤離。
唐吟突然兩只手勾住她脖子,把她的頭壓下來,主動送上嘴唇。
“嘶——”
唇上一陣尖銳的疼,唐吟咬得又狠又準,幾乎是瞬間,顧深意舌尖嘗到了血腥味。
顧深意也發了狠,唇齒混着酒香,重重摩擦她唇瓣。
唐吟被她弄疼,反過來更兇猛地咬她。
顧深意也不甘示弱,用身體緊緊把她壓制住,不讓她逃。
粗重的呼吸淹沒在唇齒間,她們像兩頭被激怒的野獸,相互撕咬對方。
說不清這個“咬”是怎麽變味的,兩個人似乎都挺怕疼,但誰都不服誰,只能悄悄卸掉了牙齒的力道,用嘴唇去磨。
撕咬漸漸變成了厮—磨。
抽氣聲也變成了暧—昧的口允吸,口水交換的聲音清晰可聞。
唐吟感覺自己也快要醉了。
保持着最後一點理智,她暈乎乎地推開壓在她身上的人,漲紅着臉說:“夠了……顧深意,我不玩了。”
“你确定?”顧深意聲音比剛才又啞了幾分。
唐吟身體一抖,緊緊咬住唇。
顧深意懸在她頭頂上方,被醉意熏染的眼眸深深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眸底由淡轉濃,身體伏低,重新吻了下來。
被剝光時,唐吟迷迷糊糊想:這狗女人到底醉沒醉?
作者有話說:
審核能認真審嗎?寫個咬嘴唇一直鎖一直鎖沒完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