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顧深意身體轉了回來。
唐吟眉眼低垂,小小一張臉被頭發落下的陰影隐藏了起來,看上去那麽單薄瘦弱。
這樣黯淡無光的唐吟太少見了,顧深意卻一天之內見了兩回。
上一次她無意間撞見唐吟做夢,還是唐吟吃壞肚子那天晚上,女人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一邊流眼淚,一邊心碎地喊媽媽。
什麽樣的夢?顧深意沒有問,只是盯着她那雙被長長睫毛掩蓋起來的眼睛,猜測不出她有沒有哭過。
唐吟丢出那句話後整個人就靜止了,保持這樣的姿勢大概過了半分鐘,她才重新擡起頭。
那雙眼睛暴—露在燈光下,沒有了平日裏的那種勾人和妩媚,只有滿滿的惆悵和欲語還休的黯然。
她眼神裏流露出的傾訴欲讓人動容。
于是顧深意回了她一個願意聆聽的眼神。
短暫的目光交彙,唐吟接受到了她眼神傳遞出來的信息,淺淺彎了下唇,露出一個可以說是純真的笑容。
以這個夢為起點,唐吟開始向她講述那些久遠的故事。
夢裏的唐吟只有三歲,粉-嫩嫩的一團,被她媽媽唐詩悅抱在懷裏。
唐詩悅是個溫柔到骨子裏的人,對于常年出差應酬冷落自己和女兒的丈夫,她從來沒有過一句抱怨,盡心盡責照顧家庭,獨自撫養他們年幼的女兒。
可唐吟從小就不讓人省心,因為怕黑,一到夜裏她就哭鬧不停。每當此時,唐詩悅總是窮盡耐心地哄着她,直到她停止抽泣。
哄完了眼淚,唐詩悅還得哄她睡覺:“寶貝,媽媽給你講故事好不好呀?”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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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悅把她抱到床上,一邊輕輕拍她背,一邊溫柔地給她講睡前故事:“小熊的爸爸用木頭給小熊做了一輛酷酷的小汽車,小熊開心極了……”
她窩在媽媽香軟的懷抱裏,小手揪着媽媽睡衣領口,稚嫩的聲音打斷道:“吟吟不要小汽車,吟吟要漂亮裙子。”
媽媽揉揉她細軟的頭發,親親她額頭,笑着說:“好,媽媽明天就帶吟吟去買漂亮裙子。”
“爸爸呢?爸爸好久沒有回來給吟吟講故事了,吟吟想聽爸爸媽媽一起給吟吟講故事。”
“爸爸他……”媽媽臉上的笑容僵了下,很快又換上更大的笑容,哄她說:“吟吟,爸爸不是不想給你講故事,爸爸只是太忙了,他要工作,要努力賺錢,才能給我們吟吟買漂亮衣服呀。”
小唐吟特別委屈:“可是吟吟真的好想爸爸啊。”
躺詩悅有點為難,想了想,說:“那……媽媽給爸爸打電話,讓他明天就回來,好不好呀?”
“好呀好呀!”
第二天沈大富果然回來了,他給唐吟買了好多玩具和她最愛的漂亮裙子,晚上沈大富還給她講了故事……
可能是沈大富的闖入破壞了和諧的夢境,也可能是溺水的窒息感把她拉回現實,到這裏,唐吟的夢就停止了。等她清醒過來,還能記得夢裏的每一個細節。
可那只是個夢,還是個帶着美化濾鏡的夢。夢裏構建的東西太過美好,跟現實遠遠不符。
其實唐吟并不記得三歲以前的事了,但她依稀有那麽一點感覺,在自己很小很小的時候,他們家是很幸福的。那時的沈大富還是個重度妻奴女兒奴,不管多忙,不管忙到多晚,都會回家陪她們母女。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沈大富的事業越做越大,他也變得越來越忙。長年累月的交際應酬,他俊朗的面龐和健壯的身材逐漸變得油膩起來,他也開始把商場上的那些套路用在自己妻子和女兒身上,假大空的承諾說了一堆又一堆,能夠兌現的卻少之又少。
盡管如此,唐詩悅還是沒有一句抱怨,還是選擇了體諒。
唐吟那個時候還什麽都不懂,甚至在沈大富一次次失約時,她還是堅信沈大富很愛她和媽媽,沈大富這麽拼命都是為了她們這個家。
這種信念,一直堅持到了她九歲那年。
3月10日,那是唐詩悅的生日。
唐吟清楚記得,她在保姆的幫助下親手為唐詩悅做了一個生日蛋糕,滿心懷喜地捧着蛋糕去找唐詩悅邀功,卻不小心撞見唐詩悅在給沈大富打電話。
她從門縫裏窺探,看到唐詩悅一臉期待地問:“老公,你今晚回來嗎?”
因為沒有開免提,唐吟聽不到那邊沈大富說了什麽,只看到唐詩悅眼角眉梢的笑意斂去,低低說了聲“好,你忙吧,我沒事”,然後失落地挂斷了電話。
九歲的唐吟已經學會獨立思考,她猜到沈大富晚上可能回不來了,看着唐詩悅暗自神傷,她有點不知所措,抱着蛋糕跑了。
等唐詩悅從房間裏出來時,唐吟看到她臉上的失落已經沒有了,又變成了那個積極樂觀,在女兒面前總是隐忍總是笑臉相迎的溫柔媽媽。
唐吟沒有告訴媽媽其實自己偷聽到了,也不敢問媽媽是不是很難過。盡管爸爸不能回來,她自己也挺難過……
為了能讓媽媽過好生日,唐吟只能假裝什麽都不知道,開心地給媽媽唱起生日快樂歌,掏出攢了很久的零花錢把自己讓保姆幫忙買的小禮物遞上。
唐詩悅驚喜萬分,抱着她親了好久。
而在妻子過完生日後的第三天,沈大富才終于想起來這麽重要的日子,百忙之中趕回來,帶着他深深的歉意,還有他專門找人為唐詩悅量身定做的生日禮物。
唐詩悅太善良,也太好哄了,沈大富幾句花言巧語和忏悔後,她輕易原諒了這個屢次失約的男人。沈大富親自為她戴上那條項鏈,還誇贊這條獨一無二的項鏈才配得上他獨一無二的妻子。
天真的唐詩悅就以為這條項鏈全世界只有她才擁有,每天都要愛不釋手看上好幾遍。
直到那日,她無意間從沈大富的西裝內襯口袋裏找到了一張定制項鏈的小票,內心崩塌了。
什麽獨一無二的項鏈,原來全是騙人的鬼話。
項鏈是沈大富找人專門定做的,确實是用了心,可他的心也太大了,他一次性定做了兩條一模一樣的項鏈,一條就戴在唐詩悅脖子上。
那另一條呢?
女人的第六感總是在某些時候變得特別敏銳,十年來默默付出默默忍受,從未懷疑過自己老公的唐詩悅,在看到這張小票的那一刻,她突然嗅到了一絲危險的味道。
唐吟永遠忘不了那天,總是對她笑臉相迎的唐詩悅捏着那張小票哭了很久。她很慌,她問唐詩悅為什麽哭,問這張小票是什麽,唐詩悅卻只是搖頭落淚,什麽也沒告訴她。
後來哭夠了,唐詩悅抹幹眼淚,用力抱了抱她,對她說:“吟吟,媽媽有事要去找爸爸,你要是餓了就讓保姆阿姨給你做吃的,媽媽很快回來。”
如果唐吟知道這麽溫柔善良的媽媽也會騙人的話,她無論如何都會撒潑打滾不讓唐詩悅出門。
唐詩悅去找沈大富了。
唐吟猜想,媽媽那個時候應該還是對丈夫抱有那麽一點期待的吧?可是唐詩悅萬萬沒有想到,迎接她的卻是赤—裸—裸的背叛。
唐詩悅把車開到了恒潤公司樓下,親眼看到沈大富摟着一個女人上了車,身心巨震,調轉車頭悄悄跟了上去。
巨大傷心和滅頂的失望,讓這個從來沒有遭受過挫折的女人潰不成軍,應該是開車分了神,所以沒有注意到十字路口沖過來的卡車。
等唐吟接到消息,被保姆送到醫院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當時只有九歲的她,竟然體會到了什麽叫天塌下來了。
因為一個小三,她從此沒有了媽媽。
她以為的幸福家庭,從那一刻起,分崩瓦解。
……
故事說到這裏,唐吟已經無法繼續。
握着酒杯的那只手因為用力而骨節凸出,細細的玻璃柱有種要被捏碎的趨勢,她下巴抖動着,單薄的眼皮輕輕撩開,看向一旁聆聽的顧深意,問:“你猜那個女人是誰?”
顧深意大概猜到了,只是她沒有回答。
唐吟也不用她開口,眼神肉眼可見地狠戾起來,嗓子裏像是摻進了冰渣,陰冷地說出那個人的名字:“是徐婕。”
“……”
雖然早有預料,但聽到這個名字,顧深意還是十分意外。
看到唐吟充滿恨意的眼神,她仿佛一下子理解了唐吟的情緒,終于明白唐吟為什麽今天要那樣暴打徐婕。
那條一模一樣的項鏈就是整個事件的導—火—索。如果不是徐婕今天作死非要戴,唐吟還不會那麽快動手。從小房間裏出來後,她進了洗手間,很沒有公德心地把那條被自己扯成兩段的項鏈沖進了馬桶。
她恨那條項鏈,更恨徐婕這個女人。
如果不是因為這條項鏈,媽媽不會跑去公司,不去公司,就不會發現沈大富出軌別的女人。如果沒有那個女人,媽媽就不會跟上去,不會被那輛大卡車撞死。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徐婕這個賤人,一個小三,搶走了曾經屬于她的爸爸,毀掉了她的家,害死了最愛她的媽媽。
這讓她怎麽可能不恨?!
仇恨的種子已經在唐吟心底埋藏了十幾年,她曾經輕描淡寫地告訴過童伶,她恨徐婕,恨沈大富。至于這個完整的故事,背後的種種原因,她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沒想到顧深意卻成了她第一個傾聽者。
為什麽是顧深意?
唐吟自己都想不明白。
可能是顧深意難得的主動讓她看到了那麽一點類似于關心的東西,讓她暫時卸下心防;也可能是第一次動手打人,高漲的情緒還沒有完全消化,急于找個窗口去宣洩掉;也可能……原因很多,無法逐一理清。
多年的委屈,難過,憤恨,她今天一口氣全吐了出來,只覺得暢快淋漓。
盡管顧深意從她講述開始,到現在一句話也沒說過,直挺挺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就好像個冷漠的聆聽機器……
可是,冷漠的人會多管閑事嗎?
在唐吟拼命咽下杯子裏的酒,因為喝得太急被嗆得捂着喉嚨拼命咳嗽時,她纖細的手腕被一只微涼的手按住了。
“別喝了。”
短短三個字,如同清風拂過,唐吟竟然聽出了那麽一絲溫柔的味道?
那雙漆黑的眸底糅雜着她看不懂的情緒,同情,關心,還是心疼?
不确定是不是這些情緒,但絕不是冷漠。
唐吟手背繃緊,看了看被她緊緊按住的手腕,因為咳嗽泛紅的眼睛掀開望着她,對視數秒後,說:“顧深意,你管我啊?”
顧深意動動唇。
唐吟不等她回答,歪着頭,又問:“你憑什麽管我?”
顧深意眸底晃了下,薄唇輕抿,淡道:“是我多管閑事了。”
唐吟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拿開她的手,又倒了半杯出來。
可能是因為她那句“憑什麽”,顧深意這次沒有再阻止,但也很奇怪地沒有轉身回房間,就這麽站着,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又是半杯的量,唐吟舉起杯子,放到嘴邊要喝時,看到筆直站着不動的顧深意,朦胧的眼珠緩慢轉了轉,手勢偏了方向,把那杯酒遞過來。
“?”顧深意眼神迷惑。
唐吟勾了勾唇,看着她眼睛,說:“我不喝,你來喝。”
酒杯又靠近了幾分,葡萄酒的醇香撲鼻而來,顧深意脖子往後仰了仰,蹙眉,無聲表示拒絕。
唐吟不滿地“啧”了聲,把杯子放回桌上,說:“顧深意,你這就沒意思了。”
“……”對于她突然變臉,顧深意只覺得莫名其妙。
唐吟開始數落她:“你忘了當年你不開心的時候,抱着一箱酒上來可憐巴巴求我讓我陪你喝酒,我有拒絕嗎?我多麽仗義啊,二話不說就陪你喝了好幾瓶。現在我心情不好了,就讓你陪我喝一杯,你連這點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滿足我嗎?”
當年……
她這一番話勾起了無數回憶。
顧深意腦子裏突然放電影似的浮出那些畫面:月朗星稀的夜晚,無人打擾的頂樓,她們兩個靠在一起喝酒。光喝太單調,她主動開了個關于“嫂子”的話題,唐吟也是突然翻臉,将她撲倒在地。熱烈的紅唇吻上來,她又驚又怒,推推搡搡,從反抗到放棄掙紮,從單方面的壓制到相互撕扯,她們如同饑—渴的魚,在蕭瑟秋風中潮濕地糾—纏……
那是她們的第一次。
酒後失控,混亂又荒唐。
冰涼的酒杯貼上嘴唇,顧深意從回憶裏抽離出來,垂眸,看見了直接送到她嘴邊的紅酒杯。
晃蕩的紅酒映出她稍顯不自然的表情,顧深意輕吸了口氣,穩住心神,看着舉着酒杯眼神倔強又帶點委屈和控訴的女人,喉嚨暗暗吞咽了下。
唐小姐又要開始玩什麽新把戲了嗎?
什麽叫自己可憐巴巴求她?顧深意明明記得當時什麽也沒說,唐小姐心甘情願就陪她喝了。這人說瞎話也不臉紅。
那按她這麽說,顧深意如果不陪她喝,豈不就是很不仗義?
明明當時唐吟是拎了瓶酒就上來了,她自己就想喝。
簡直是強詞奪理。
論詭辯,顧深意從來辯不過她,今天也不太想辯。
唐吟用杯子碰碰她嘴唇,催促她。
“……”
沒有猶豫太久,顧深意從她手裏接過那杯酒,張嘴要喝時,突然注意到杯口那一圈淺淺的唇印,沉靜的眼眸閃了下。
不是口紅印,是因為酒太涼,酒杯溫度稍低,嘴唇含住時,留下了霧氣一樣的唇印……
衛不衛生且不說,暧昧說不清。
顧深意沒有去想唐吟是不是故意,她不動聲色地用大拇指把那圈唇印擦去,仰頭,淺抿了一口。
“咳——”
不知道是不是沒有醒過酒的原因,這酒入口微澀,味道還挺沖,顧深意沒喝過度數這麽高的酒,突然被嗆了下。
唐吟早知道她酒量不行,看她狼狽就止不住開心,“噗嗤”笑出聲。
顧深意捂着嘴瞪她。
唐吟斂去笑容,下巴點了點旁邊的椅子,眼神示意她坐下慢慢喝。
顧深意看着她,心裏又迷惑起來。
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麽做到不久前才愛恨交加,這會兒又開始嬉皮笑臉的?
是想用這種份漫不經心掩蓋內心的脆弱嗎?
如果是,那唐小姐真的太會裝了。
顧深意看了很久,依舊無法看破一絲端倪,索性放下那份疑惑。
陪吧,畢竟唐吟也曾經那樣陪過她。
唐吟鑲着亮片的指甲在吧臺上輕輕敲着,滿意地看到等她拉開椅子坐下,挑了挑眉,從旁邊的酒杯架上又拿來個新酒杯,也給自己倒上。
這場景确實很像她們當年,兩個人各拿一杯酒,話也不說,就默默地喝。
唐吟吐完了心事整個人輕松許多,不再像之前那樣牛飲,而是一口一口細品。
顧深意喝得更慢,因為酒味太沖,她有點喝不習慣。好不容易喝掉那半杯,她以為可以結束了。
唐吟看見後,當即拎起那瓶紅酒又給她倒上:“繼續。”
“……”
說好的只喝一杯呢?
顧深意看她興致正濃,沉默了下。
看來這瓶不喝完是不會罷休了。
顧深意只好又陪她喝了半杯。
酒是越喝越少,酒勁越來越上頭。
第三杯下肚時,顧深意真的不想喝了,再喝下去肯定會醉。她用手蓋住杯口,看着這個不依不饒的女人:“唐吟。”聲音很輕,眼神裏帶了那麽一點示弱的意思。
但唐吟視若無睹,見她杯子空了就要給她倒酒,撈起酒瓶時,卻發現不知不覺倒完了。
“這麽快就沒了呀。”瓶子倒扣過來抖了抖,只抖出了幾滴,唐吟只好作罷。
顧深意心底松了口氣。
故事聽完了,酒也陪過了,可以睡覺了吧?
她放下酒杯要站起來。
唐吟卻一只手按住了她肩膀,另一只手拿起自己那杯,像是發現什麽驚喜般開心笑起來,說:“呀,我這還有最後一口。”
那你還不快點喝……
顧深意用眼神催促她。
唐吟端起酒杯晃了晃,慢吞吞喝下那口酒。
她微微揚起的脖子白皙細膩,不明顯的喉結上下滾動着,與直角肩拉出一條優美曲線。
顧深意看她的眼神微微一變,第一次發現,原來一個女人的脖子也可以性感成這樣……
等反應過來自己好像看了太久時,顧深意別開頭。
“砰”的一聲。
顧深意又把頭擺回來,看見那只可憐的玻璃杯被唐吟丢進洗手池裏,瞬間變成碎片。
她擰了擰眉,想提醒唐吟能不能別這麽浪費,還未張嘴,一只手突然纏上她脖子,稍一用力,将她身體拉了過去。
一時間重心不穩,顧深意來不及出口的驚呼,被貼上來的嘴唇堵了回去。
“唐……”
含糊的單音從唇齒間溢出,冰涼的液體順着打開的縫隙滑了進來,那股熟悉的微澀和醇香沖擊味蕾,顧深意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被渡過來的東西竟然是唐吟含在嘴裏沒有咽下去的最後一口紅酒……
溫熱的液體填滿她口腔,多餘的順着嘴角蜿蜒而下,一滴一滴,染紅了白色睡衣領口,像妖豔盛放的玫瑰。
靈活的舌頭掃過敏—感的上颚,顧深意驚愕之餘,被迫咽下了那口酒。
還沒反應過來,唐吟已經放開了她。
紅酒滋潤的嘴唇變得更加性感,唐吟舌尖舔了舔唇角,眼神迷離又勾人。
她看着被偷襲後稍顯呆滞的顧深意,嗤嗤笑道:“顧深意,你怎麽還敢跟我喝酒啊。”
那輕佻的眉眼,戲谑的口吻,仿佛是在嘲笑她不長記性,忘了當年是怎麽被套路。
顧深意只覺一股血氣直沖腦門,蹭地站起來。
唐吟比她動作更快,用兩條手臂把她堵在吧臺和椅子間,曼妙身軀擠壓過來,笑得肆意張揚。
“唐吟!”顧深意眼神帶了警告。
唐吟哪裏會怕,越貼越近,帶着酒香的呼吸熱熱地噴灑在她臉上,聲音是入骨的嬌柔:“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下一步做了什麽?”
“……”顧深意知道她問的是什麽,卻不回答,看着她緋紅的臉頰,繃着臉,故作鎮定地說:“唐吟,你喝醉了。”
“是啊。”唐吟也不狡辯,一只手攀上她肩頭,媚眼如絲地笑着,“不醉,怎麽幹壞事呢~”
“你……唔……”
如果說第一次只是想玩,那這次就是認真的調—戲和挑—逗。軟舌耐心地舔過她唇角,嘴唇,舔着唇縫,趁她換氣的工夫鑽進來,勾着她一起,濕—漉—漉糾纏在一起。
兩年前,顧深意就知道唐吟是只妖精。
名副其實的妖精。
撐在吧臺上的手用力繃緊,理智搖搖欲墜。
顧深意從來沒有這麽矛盾這麽被動過,理智在拉扯,她進退維谷,快要不能呼吸時,那個肆意妄為的女人才稍稍放開。
她們身體已經嚴絲合縫貼在一起,柔軟和僵硬的極端碰撞,前者明顯占據了優勢。
唐吟柔若無骨的手攀住她脖子,漂亮又危險的美甲沿着她濕潤微腫的唇瓣,滑過下巴,仰起的脖子,凸出的鎖骨……滑過她睡衣領口那顆最頂端的扣子,再往下幾寸,在中間凹陷的地方,重重點了下。
顧深意咬緊了牙,忍無可忍地攥緊那只亂動的手。
“作案工具”被沒收,唐吟也沒有急着抽出來,一雙狐貍眼輕輕撩開,眸底是微醺後的細碎迷離,還有呼之欲出的渴望。
顧深意竟被她這樣的眼神惑住。
唐吟一定是條蛇精變的。
她這麽想的時候,唐吟柔軟的身體整個趴到了她身上,火熱的唇來到她耳邊,輕輕呵着氣:“顧深意,我想要你。”
作者有話說: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垃圾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unnee的大寶貝、45275220、北城南笙、50096131、突突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陳路50瓶;初聞30瓶;一秒兩秒三秒、突突、MJ 5瓶;影子3瓶;38887561 2瓶;hazy、35971176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