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寒風淩冽的庭院裏，凍得臉頰通紅像是滴出鮮血。
從頭巾裏散落的頭發，冰冷的白雪染成一绺一绺的。
握着掃把。
站在冰天雪地裏的米娅，死死盯着古堡二樓窗口慢慢踱步的曼妙身影。
看着面容寡淡的禽獸女人，端着優雅的儀态彎下腰跟旁邊貴族小少爺說着什麽。
米娅滿腦袋閃爍的都是昨天晚上看到場景的交錯畫面。
女人掐着少年的手，暧昧氣息，像是惡魔的引誘。
.....
手上凍得又疼又癢的凍瘡，被攥緊了之後撕裂漏出手上血肉，血珠順着傷口滲出。
冰天雪地裏凍到幹裂傷口滲出的血，仿佛給了米娅無窮的力量。
年輕野心勃勃的女仆低咒一聲。
将手裏的掃把往地上一丢，提着落滿厚厚飄雪的冬裙，一步一步艱難的踩着深雪坑往古堡方向走去。
“米娅！”
“你要去哪裏？”任憑身後鏟雪的漢斯，氣急敗壞的喊她，米娅硬是不回頭。
頂着着一張凍得青紫能看見瘢痕的臉，踏入古堡後面狹窄小門的時候。
鋪面而來溫暖讓她感覺臉上的凍瘡刺癢，傷口的收縮牽動皮膚會有緊繃的感覺。
米娅踏每次踏入古堡，就感覺自己像是跨越了階層的臺階。
她從髒污破敗的貧民窟，站在了屬于貴族專享溫暖古堡裏面。
這裏有溫暖的壁爐，柔軟的床鋪美味的食物，還有最良好優秀的環境和教育。
她的弟弟妹妹不用住在惡臭熏天污水橫流的廁所對面，不用蜷縮在單薄無法禦寒髒兮兮的床鋪上。
如果跨越階層。
她的母親就不會因為肺炎病死在床上，慈愛的臉幹癟像個骷髅。
貧民窟的極度貧困惡劣環境，和蜷縮在母親屍體旁邊，眼淚鼻涕糊在臉上瑟瑟發抖的弟妹.....
不愉快的往事，糅雜着凜冽的寒冬刺骨。
鑄造了米娅的野心。
也讓這個魯莽年輕的女仆信心大增。
她只要把那件‘事情’捅到公爵面前，只要把那件‘事情’捅到公爵面前。
她就不用再在冬日裏面掃着堆成山積雪凍得手腳生瘡，也不用再結冰的河面上一遍遍漿洗衣物。
她的弟弟妹妹，可以搬離原來的狹窄肮髒的街道。
甚至可能得到一大筆錢，或者升職替代那女人的位置，她的弟弟妹妹可以擺脫貧困吃上飽飯.....
各種對于揭露真相的猜測。
公爵暴怒和金錢暴富的交織畫面，熾熱的充斥着頭腦，讓米娅有着片刻恍惚不真實。
米娅不想取代海利的位置。
她像想要更多更高的位置，最好能踩着海利的脊背一步拿到。
內心積蓄着一團幾乎噴發的火焰。
等米娅真正走到公爵辦公室門口，野心勃勃的女人陰沉着臉，伸手正準備推開那扇緊閉的門扉時候。
背後突然響起一道孱弱聲音
“做雜活的女仆怎麽會在這裏？”
那是貴族特有的慵懶的清冷的聲線，帶着上層社會積蓄的壓迫感以及鄙夷。
聲音響起的時候，讓米娅攥着裙擺下意識轉身回頭看。
一回頭就對上冬日晨曦中，白玫瑰般精致的貴族少年。
穿着白色狐皮大衣，過分漂亮的蒼白面容上還帶着高燒沒退的薄紅。
因為身體不适，整個人病蔫蔫的喘息着。
皮膚白到像是冬日的積雪，纖長的睫毛輕顫，紫羅蘭寶石般的眼眸裏，是一汪冬日的湖水。
醞釀着清晨的薄霧，又彌隐藏着寒冬的凜冽。
“誰允許你進來的？”穿着一身狐貍毛外套，像緞子般的銀發紮在身後的艾倫，歪着頭。“你要找管家文森特。”
“得去二樓。”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審視着面前落魄粗活女仆。
看着她裙擺上積雪一點點化作雪水，順着裙擺低落濕噠噠地在地毯上留下污漬。
“我不是來找文森特管家的，我有事情想跟公爵談談。”米娅緊緊攥着裙子。
她被艾倫過分的精致容貌晃花了眼睛。
雖然心頭有一瞬間恍惚，但是随即而來那雙紫羅蘭眼中蔑視。像是一柄利劍，刺穿了她心頭的火焰。
鄙夷？
米娅心裏嗤笑。
一個被玩弄的寵物有什麽資格鄙夷她？
穿的再好看長得再漂亮，還不是個被人騙財偏色的小混蛋。
昨天深夜的畫面。
像是烙印一樣燙在米娅的心底，面前清冷高潔的銀發少年。
趴在對方懷裏昂着頭，面容潮紅索吻時，唇齒煽動候發出的微不可聞的熱情喟嘆。
暧昧的低語。
嬴蕩又下流。
長這一張引人犯罪的臉，也不怪會引來變态。
米娅心裏嘲諷着，她仿佛能看到那個寡淡的紅發教師海利捏着少年下巴時候，指尖暴戾的留下的斑斑紅痕。
被夜色遮蓋看不清楚真面目的人，以及對惡魔奉獻出脖頸沉默的羔羊。
黑夜的獠牙撕碎命運的脖頸，纖細的身體被緊緊勒住。
單薄脆弱的仿佛随時會被藏在夜色中的鐮刀齊腰斬斷一樣。
仿佛所有快樂與悲苦都來自惡魔的嘲弄。
掌控人生死的戰栗感。
米娅毫無意外的在心裏補充了一場，人渣引誘少年的犯罪戲。
她可恥的熱了。
“我不是來找文森特管家的。”米娅一瞬間仿佛體會到了海利的快樂。
怪不得那個古板的女人會對這麽個小東西出手。
漂亮的寵物确實勾人。
“我是來找艾倫少爺的。”
“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談談。”
米娅舔了舔有些凍裂的嘴唇，那雙琥珀色眼睛裏像是燃燒着火焰，這讓她那張算的漂亮的臉透出一種詭異誘惑力。
“找個沒人的地方談。”
“我昨天晚上發現了秘密，我覺得艾倫少爺一定會感興趣。”
米娅強調了一下，那一瞬間的表情，跟莉莉絲有點相似。
艾倫沉默的看了她片刻，那雙紫羅蘭寶石般的眼睛裏面猜不出喜怒。
随即那張堪稱豔麗的病态面容臉，漏出了一抹笑。
“好啊，來吧。”
..........
“砰——”抓着頭重重砸在斑斑血跡漆黑的解剖臺上。
磕的眼冒金星鮮血直流的米娅。
“我不敢了....”鐵鏈鎖住四肢的年輕女仆，躺在斑斑血跡浸染到漆黑的試驗臺上，驚恐的望着面前跟瘋子一樣銀發少年。
“我發誓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我只是在撒謊....”
殷紅的血大口大口，從她的鼻子和嘴裏面嗆出來。
灌下去的藥劑讓她感覺胸口仿佛有火在焚燒一樣，撕心裂肺的疼，身體抖得跟篩子一樣。
米娅抖得鎖住手腳的鎖鏈嘩嘩在響。
她感覺自己吐得鮮血越來越多，也感覺腦袋越來越昏沉，意識越來越混沌。
連視線裏那張豔麗跟毒蛇一樣的臉都變成了三個人影交錯。
看的人寒毛直豎
“你發什麽誓呢？”
“你不是有秘密告訴我嗎？”
“說給我聽啊，這裏沒人。”
帶着冰冷的手套，艾倫病态瘋狂的摸着米娅染血的臉。
被剝了外衫裙子，四肢鎖着是待宰羊，米娅嗚咽嗚咽的哭泣，哭的整張臉都再也不複剛才在公爵門口時的得意。
淚痕斑斑，眼睛腫成一條縫。
艾倫帶着手套冰冷的手撫摸過米娅額頭像是惡魔的利爪，拉下頭巾漏出她一頭金黃色卷發。
動作輕柔。
但是拽的米娅整個人猛地一抖，就好像抽出來的是她的魂一樣。
“你昨夜不是都看見了嗎？”
“看見了我和海利親吻。”
“擁抱。”
“今天站到了公爵的門前，想告訴我的秘密不就是這個嗎？”病态神經質的籠中鳥，用平淡又冷靜的口吻描繪着米娅的意圖。
手上捏着的冰冷手術刀，鋒利的切開女人胸口的衣服。
刀刃劃破衣服幾乎沒有聲音，因為太鋒利有時不知道深淺在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一兩滴血珠子，滲在凍出雞皮疙瘩的皮膚上很凄慘。
“我沒看見！我沒看見！”
血腥陰暗的解刨臺上的腥臭味，時刻撩撥着到了米娅緊繃的神經。
她後腦勺的血跟臺子發黑的血跡混在一起。
旁邊一排排被血跡染頭的刑具，加上身體的傷疼痛刺激，更是看的米娅整個人瀕臨崩潰凄厲慘叫。
那些漆黑不知道處理過多少人刑具血跡斑斑。
上面鋼刺尖刀長度輕易可以刺穿她單薄身體。
米娅僅僅只是看着那些刑具，就能想象到自己被挂在那上面凄慘畫面，鼻涕和眼淚糊滿了她整張臉。
從一開始的貪婪色厲內荏，到後面嚎啕大哭，再到現在的瀕臨崩潰的嘤嘤哭泣。
“我什麽都沒看見。”
第一次告密就被人拖上了解刨臺，米娅眼睛被淚水糊住氣息微弱的争辯。
“多嘴的告密者，是要被割掉舌頭的。”
眼前精致漂亮的少年背光的臉，陰沉的讓人米娅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昨夜月下索吻時的艾倫有多乖巧動人，現在帶着手套拿着手術刀臉上帶着血珠子的他看起來就像個變态。
籠中鳥會用漂亮的外表迷惑獵物毫無防備的喝下藥水，然後會拖着搖搖欲墜的羔羊，拖入血腥的屠宰場。
艾倫的臉像是月光下最豔麗的白玫瑰，但是心裏盤踞着一只嗜血的惡魔。
對着莉莉絲的時候，他是個溫柔乖巧的金絲雀，誘人的籠中鳥。對着別人，他是天生的獵殺者。
屠夫鳥。
小巧靈活卻殘忍到讓人毛骨悚然，喜歡搜尋獵物穿挂在樹枝上。
享受殺戮。
面前漂亮精致到讓人背上寒毛直豎的銀發少年，臉上染血的模樣像是變态殺人狂。
他帶着手，像是檢查健康一樣。
捏掉了下了米娅的下巴。
阻止了女人喋喋不休辯解，更讓綁在解刨臺上的米娅，感覺自己像個被宰牲口。
“可惜了。”
“你本來可以得到一分安穩的工作。”
艾倫檢查着米娅的牙齒，又像是考慮割掉她的舌頭一樣。
也就是着看似分析過程中，他極快速的割掉了米娅的舌頭。
血肉飛濺，
導致米娅嘴巴裏面全是血，整個人到抽筋，鐵鏈嘩嘩作響。
“你的眼睛裏面寫滿了野心，和貪婪，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作為被圈養籠中鳥，艾倫見識過的黑暗面，比米娅展現出來的多得多。
“你那種表情我見得多了。”
“你用秘密威脅我一大筆金幣，這邊轉頭就會出現在公爵面前辦公桌前，告訴蘭德爾公爵這件事。”
艾倫內心中的黑暗和破壞欲從來沒有少過。
他俯在米娅耳邊低語，那張過分漂亮臉在陰暗光線下看起來病态且瘋狂。
“你以為公爵不知道嗎？”
“他知道這件事。”
“所以，你最終還是會死。”
不，不可能！
瘋子！！！
血嗆的米娅無法呼吸，她感覺自己要死了，瞳孔戰栗到顫抖，渾身都吓得在抽搐。
在莉莉絲面前乖乖收齊爪牙，只要親親抱抱的籠中鳥，面對別人就是瘋狂的劊子手。
艾倫看着米娅驚恐到扭曲虛白的面容，被卸下了下巴口水會混着鮮血順着嘴角留下來。
惡心又讓人嫌棄。
“古堡裏面這麽多人，你不會以為就你看到過吧。”
“所有人都知道，只是他們裝作不知道。 ”
“因為想要揭穿的，都已經變成了墓碑裏的屍體。”艾倫自從得到了莉莉絲眷顧之後，就總有不知深淺的人湊熱鬧。
有想分一杯羹的，有想要拯救他的，還有垂涎莉莉絲姣好身材試圖威脅勒索動手動腳的畜生。
他們最終要麽死在他的解刨臺上，要麽就是死在黑金的尖銳鳥喙之下。
所有試圖探究的人都該死。
“你現在也不過只是加入他們其中的一個而已。”
“不用怕，不孤單，很多人陪着你。”
“不過，說回來。”
“我就長得的那麽像個小孩？”用标記筆在她身上一寸一寸做标記的銀發少年，突然頂着一臉孱弱病态薄紅，逼近滿嘴血沫的米娅面前。
那張惡魔般的臉，吓得米娅差點瘋。
‘不像...'
‘不像....’
被卸下了下巴割斷舌頭說不出話的女仆，即将瀕臨崩潰的大腦，捕捉到了一閃而過的氣息
她腫成一條線的眼睛奮力睜開，努力從的言語裏分辨出真實的意圖。
又像是想叢對方那張過分精致幼态的臉上，搜尋出了屬于少年的特征。
短暫的停頓。
米娅知道了真相，眼淚掉的更兇了。
真的像小孩...而且冬天穿的這麽厚...根本看不出來....
“現在不般配，等我再長高點就般配了。”
“等我長高了，就沒有人指手畫腳。”
“圍着海利，像個無頭蒼蠅,嗡嗡嗡——”
“惹人厭煩的家夥。”站在了解剖臺邊上，揚起手術刀的艾倫輕聲道。
他準備挖下這兩個琥珀色的眼珠子送給黑金。
就在他的手術刀準備切下去的時候。
突然手中刀尖一頓。
從背後身後伸出來的手捏住了刀刃，另一只纖細有力的手掌，摟着艾倫的腰慢慢從側腰滑到小腹。
往身後一帶艾倫整個人都軟了。
莉莉絲。
即使不用回頭都能聞到濃烈的薔薇香味，熟悉觸感了動作讓艾倫身體先反應過來。
從背後突然出現的人，讓意識昏沉的米娅狂喜。
但是海利那張寡淡的臉在病态的銀發少年背後出現的時候，印在米娅眼中看起來就像是惡魔的召喚。
一瞬間揚起心堕入地獄。
淚滴順着眼角滑落，絕望的閉上眼睛。
她仿佛已經确定自己的生命，要終結在這個黑漆漆滿是腥臭刑具的解刨臺上。
.....
“你不能殺她。”
緩緩從艾倫手中抽走手術刀，莉莉絲的摟住自己躁動的籠中鳥。
“收到了朝聖之都召喚。”
惡魔降臨的讓煉金室內的氣息越發陰暗，因為黑暗濃厚導致空間分割。
“我們明天要動身去聖都，那裏有光明的庇佑，我們需要能自由活動的使徒。”
莉莉絲抱着艾倫的腰，身上薔薇的濃厚香味撫平他心頭的躁動，讓人人心安。
“她是活人。”又恰好被抓住。
“是最合适的使徒。”
“有她在可以更好遮蔽我們氣息。”
........
米娅的淚珠還挂在眼尾，恍惚間聽到海利說不殺她時候。
她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
一瞬間腦袋裏想了很多事情，那些虛幻的妄想，還要貧民窟的黑暗，以及生存下去的渴望。
迫切的求生欲，讓米娅掙紮起來，瘋狂吐氣。
被割掉舌頭卻只是吐出了更多血跡
胡亂的點頭，表示她願意，只要活着她什麽都願意做。
.........
血與淚交織組成新的契約。
被綁在解刨臺上被割掉舌頭的告密者，被惡魔的夜鴉的用利爪尖喙啄去了右眼，吞下了她想告密的舌頭。
契約成立的時候，米娅感覺自己靈魂堕入了地獄，痛到極致。
她被剝的像個池條條的羊，虛虛捂着割破的衣服滿臉是血丢進浴室。
她從頭到腳泡進了洗浴池裏，淨了身上血跡和傷口污漬。
被割掉割舌頭和被啄掉的眼睛，洗掉了血污之後又重新長出來。
那是惡魔的能力。
米娅清楚的知道那不是她的舌頭和眼睛。
将自己幾乎搓掉皮的洗幹淨，重新換上層女仆服飾，端莊順從的惡魔使徒米娅，出現在了惡魔莉莉絲面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