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濃郁的黑暗力量暴漲。
茂密多刺的金色荊棘瞬間纏住兩人，艾倫被莉莉絲牢牢抓在手腕。
瘋狂纏繞的花枝金色薔薇，擦過他的頭發，割破他的臉頰和身上新做的衣服。
腳下黑暗陰影瞬間擴散，像是張開的深淵巨口，将他們兩人連同荊棘屍體一起吞沒。
眨眼之間消失在古堡的回廊中。
........
那一瞬間黑暗力量的澎湃波動。
霍華德敏銳捕捉到了蹤跡，這個英俊的聖騎士正準備起身離開出去看看情況。
“霍華德騎士！你準備去哪裏？”
氣急敗壞的紅衣大主教萊斯利，翻起一張神似死人的眼睑。
渾濁的眼瞳，死死盯着半起身的霍華德。
他臉上每一寸松垮垮的褶子都在抖，如果眼神是刀的話，那麽霍華德應該已經死在當場。
“呵呵——”
“這就是你帶來的繼承人。”
“滿口謊言的騙子，無恥的陰謀家，卑賤的血統....應該被處以火形的異教徒.....”
衰老的紅衣大主教蔑視的冷笑氣急敗壞，滿身厚重的華麗衣裝層層疊疊。
讓他就像個粉飾燦爛的聖誕樹，珠光寶氣挂了一身唯獨漏出張腐爛衰敗的臉。
惡劣且無恥。
“萊斯利主教！”
霍華德注意力全在追捕黑暗氣息上。
但是大主教萊斯利的阻撓，讓那絲危險氣息瞬間消失。
英俊的聖騎士頓時怒火中燒。
他轉過身來，一身铠甲發出粗粝刺耳的聲音。棕發淩亂遮住額頭，那雙淺色瞳孔中滿是冷漠與厭惡。
“您是在質疑聖光的權利？”
“還是在質疑您自己？”
“所有來的候選人都是被聖光洗禮過！他們虔誠不虔誠！是不是異教徒！”
“您作為紅衣主教不是應該更清楚。”
霍華德忍了萊斯利一路。
他與這個貪婪衰老的紅衣大主教關系并不好。
萊斯利貪婪自私而且腐敗。
他是朝聖之都十二個紅衣中最年長的主教，曾經存粹的信仰早已經被權利腐朽蒙上陰影。
只留一具衰老的軀殼。
霍華德扶着桌子站起身，他常年握劍的手壓住劍柄，挺直的背脊像是為了聖光而戰最鋒利的劍刃。
“既然能說在您面前說出這種話，我相信蘭德爾一定是真心。”
“畢竟在光明神在上，在聖神光輝的照耀下。”
“說謊的人靈魂會的永遠堕入地獄。”
.........
惡魔的棋局。
結局已經可以預見，萊斯利不過是負隅頑抗。
可是這個背棄信仰的貪婪者，根本抵不過惡魔的攻勢。
更不要說黑金的背後還有着霍華德支撐，當惡魔手握住光明利劍斬向光明神自己的信徒。
那個場景。
光是看着，都讓莉莉絲異常興奮。
作為真正的幕後主使者，即使她不在，每一個棋子都會按照她指定的軌跡轉下去。
只是為了防止突發意外，莉莉絲留了一只眼睛在紅發海利的軀殼身上。
所以她絕美的面容上有一只眼睛是空洞的，從空洞中滋生蜿蜒出一朵鮮豔璀璨的金色薔薇。
正好遮擋住右邊絕美的面容，只餘下一只璀璨的金色左眼。
濃豔的金色薔薇，恣意的吐露着濃郁的芬芳。
像海藻一般濃密赤紅如火焰的長發，莉莉絲罕見的露出惡魔形态，而且還保持着完美的人類的模樣。
穿着繁重的華服，頭上帶着荊棘的王冠，纖長冰冷的手死死抓住艾倫削瘦的手腕。
她的華麗裙擺，泛着豔麗多彩的色調流動，像是深海中人魚魚尾的鱗片波光粼粼的折射彩光。
她看着面前躺在深色石板上屍首，看着那張灰敗年輕人的臉。
脖子無力歪向一邊，眼睛玻璃體無機質的望着虛空。
剛剛迸濺的血液，沾染了他整張臉。
配上他不正常凹陷胸腔。
斷掉的肋骨如利劍，輕而易舉刺穿了他的內髒和皮膚，沾滿血肉的白骨猙獰的露在外面。
深色的血液一點點從他身下在地上擴散。
“你認識這個卑賤的人？”
面色蒼白的少年從莉莉絲身後小心翼翼漏出半張臉。
艾倫不怕屍體，但是他懼怕這些上層的走狗。
紫羅蘭寶石一樣的眼睛清楚倒映着地下屍首的臉。他下意識抓住了莉莉絲的袖口，把的身體往惡魔身後靠近幾分。
像是壓抑不住身體裏的寒意刺骨的一樣。
“不認識。”
艾倫沒有說謊，他确實不認識眼前這個橫死的暴徒。
因為他是公爵圈養的籠中鳥，說到底就是玩物的存在。
在帝都上流社會中，玩物的是普遍的存在。
他們不配稱為人，連物品都算不上。
所以愛寵命運往往是很凄慘，尤其是失去了主人的寵物。習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卻不會任何求生技能。
只能輾轉于各種人的身下，直至死在某個低廉黑市中全是，污水的惡臭的鐵籠裏。
爛成泥。
人的劣根性是無盡的。
貴族的仆人會以為玩弄上層人獵物為驕傲，把自己帶入貴族的身份中。心中驕傲又鄙夷的感嘆，自己和貴族玩過一個玩物。
将他們遭受的命運不公，百倍千倍發洩在凄慘的玩物身上。
所以艾倫才會那麽害怕。
而且.....
那個人叫他安妮！
這是他恥辱的标記。
艾倫這張臉太出衆了，以至見過他的人都記憶尤深。
就算是殺了公爵，抹掉了古堡中人的記憶。
但是那些幾乎能将他殺死的謠言不會消失，記憶不會遺忘，他們依舊會流傳在上流社會閑暇隐秘之處。
時不時就會被惡意滿滿的人挑出來，親手勒住他的咽喉。
言語可以殺人。
莉莉絲反捏住了艾倫冰冷手，纖長的指尖捏住了他臉頰。
因為動作粗魯，她掐的艾倫有些疼。
“不用擔心。”
“如果你害怕，就向我許願。”
“我會吞噬掉殺掉他們所有人。”
莉莉絲金色眼眸在發光，火紅的長發似海藻在空中飛舞。絕美的容顏，鮮紅的唇瓣像是被鮮血浸染一樣，帶着讓人沉迷醉人香氣。
聲聲誘惑。
無論莉莉絲現在看起來有多美多豔麗，但是她身上一切都顯示她不是人類。
莉莉絲用黑暗的力量簇擁着她的籠中鳥，看着艾倫顫顫巍巍走到屍首面前。
銀發的精致少年，被荊棘割破的指尖。
慢慢從屍首上拽下來一顆象征身份的染血家徽。
金色鏈子細碎的響動，伸手抹掉血跡，漏出跟萊斯利紅衣大主教，胸前的徽章一抹一樣圖案。
艾倫轉過帶血的精致面容，那一刻他胸口沒在襯衫下的金色薔薇在發光。
“莉莉絲。”
“幫我殺了他們！”
.......
饕鬄之宴最終以萊斯利的憤怒離席而終止。
被甩了一臉聖騎士霍華德臉色也很難看。
不為別的，僅僅是因為剛剛被絆住了腳步。
所以那一絲讓人毛骨悚然的黑暗氣息，從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本來開棺驗屍的時候，霍華德就懷疑獸潮暴動的真實性。
只是那具屍體上，沒有任何黑暗氣息，所有的傷口都是外力造成的。
死亡結果已經确定了，但是現在霍華德不确定了。
因為獸潮暴動，很可能背後有黑手。
公爵死的蹊跷。
但是霍華德現在不能跟萊斯利大主教提這個事情。因為爵位更替的問題，他們之間的關系已經勢同水火。
更不要說今天在會議室，萊斯利大主教氣急敗壞的斥責蘭德爾是個異教徒。
所以，如果他現在說古堡中存在黑暗力量。
很難保證萊斯利不會趁機利用‘異教徒’的理由燒死蘭德爾。
霍華德曲腿靠着牆壁，他低頭點了支煙深深吸了一口。嗆人的煙味順着忽明忽暗火星子，将他淺色瞳孔遮在朦胧後面。
正在他靜靜的抽煙的時候，突然一聲凄厲的尖叫刺穿了蒼穹。
“啊——”
霍華德一驚，馬上丢掉沒抽幾口香煙，手掌壓着長劍往事發地跑過去。
他還沒靠近就被看熱鬧的仆人攔住了去路。
“對不起！”
“借過，借過！對不起！借過.....”他擠過無數仆人和女仆中間，迎面遇到了他的手下加裏。“嗨，加裏！”
霍華德抓住加裏肩膀，常年練劍的手上附着着重铠甲。
一拍沉悶的一聲響。
“發生什麽了？”霍華德詢問。
“死人了。”
加裏正在維持兇案現場的秩序。
他讓騎士将案發現場遮擋，不允許任何人進出。
“萊斯利大主教的仆人死了。”
加裏臉色明顯很難看，因為他剛剛被紅衣大主教罵了一臉。
“就是那個跟在他身邊的跟狗一樣的仆人。”
他伸手從霍華德腰間抽出煙盒翻開蓋子，抽了根煙叼在嘴裏，點燃了香煙抱着胸吐了口氣。
用手在胸前比劃了下。
“被野狼吃的整個胸口都沒了。”
“我和兄弟趕到的時候狼群還沒走，那些野東西沾了血兇的很。”
加裏抽着煙簡單描繪了心下，之前看到的畫面。
濃密的森林裏，埋頭在屍首上的健碩野狼。滿是兇性的野性眼神，伸出舌頭舔過染血的狼嘴。
加裏當時拔劍了，但是那些鬼東西很狡猾，見到情況不妙直接消失在密林深處。
案發地在古堡後面的密林裏。
因為古堡地處深山，所以這附近密林中野獸本來就多。
沒有人知道好好的人為什麽不在古堡裏呆着，非要跑到這個看不見陽光的鬼地方。
“你們這群廢物！”
“你們就是這麽守護我們安全的？”
霍華德正在跟加裏了解情況，遠遠就聽到萊斯利氣急敗壞的聲音。
煞白蒼老穿的像個聖誕樹的糟老頭子，氣急敗壞的時候，整個人臉上每一塊肉都在顫抖。
他手上還拄着象征着身份的權杖和綴滿珠寶的罩帽，一抖渾身就跟篩子一樣。
好像随時随地就要斷氣。
“我就知道你們這群人騎士不是群靠不住的酒鬼！”
“哦！”
“吉米就在你們眼前死了！就在你們眼前死了！”
“你們在幹什麽？你們在幹什麽？”
萊斯利已經太老了，他的行動實在是緩慢。他現在身旁是另一個侍從，一個從來沒有見過陌生人。
“萊斯利大主教，我們的任務是負責守護你的安全。”
“不會為了一個仆人改變，更不要說他私自離開古堡，已經超出了騎士隊伍守護範圍。”
霍華德攔在萊斯利面前，他壯的跟小山一樣。
一身銀閃閃的铠甲，一頭淩亂卷發，臉還是那張讓人厭惡的臉。
“萊斯利主教。”
“發生這樣的事情誰都不願意看到。”
新仇舊恨。
萊斯利看到霍華德氣氛一瞬間降至冰點，這個腐朽老頭不會檢讨自己錯誤。
他厭惡看着霍華德，那雙渾濁的眼睛似乎在考慮從哪裏下手比較合适。
要不是因為他實在是年紀大了揮不動權杖，今天一定要給這不知道天高低地厚的小子一計重擊。
萊斯利渾濁的視線游離了許久，終究是狠狠的咽下這口氣。
他面色鐵青讓開了路，霍華德推開了身旁挨罵的聖騎士。披着一身重铠甲，咔嚓咔嚓走到吉米的屍首面前。
面色灰敗的年輕的人睜着眼死不瞑目。
他的脖子，四肢，臉幾全被撕爛了......
深可見骨。
眼珠子被拖出來一個散落在枯枝敗葉的地上。
他身上撕爛的最重地方是胸口，內髒腸子都被拖出來了，骨頭斷裂橫龇着很吓人。
霍華德檢查了屍體。
确定屍身被野狼吃的，但是致命傷不是被撕碎的脖子。換句直白的話說，這個叫吉米的仆人不是被野狼咬死的。
他是死了之後被人抛屍在這裏。
野獸損壞了屍體，霍華德搜尋不到有價值的線索。
但是！
雖然氣息很淡很淡很淡，但是他還是從屍體上聞到一股奇異冷冽的花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