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安格斯自從來到古堡之後，受到了人生中第一個挑戰。
幹淨的少年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為什麽公爵的養女。那個冷漠暴躁的‘安妮’小姐會是個男人。
安格斯整個人都震撼了。
這種情況下他淺薄的智商明顯不夠用。
呆愣愣的看着面前比他高出半個頭的銀發少年，身上穿着幹淨質簡的白襯衫，雙手抱着胸站在窗邊。
昏黃的夕陽落在他身上，照出清晰的分界線，一半陰暗一半光明。
艾倫纖細的身影，在地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身後璀璨的銀發被齊根剪斷，這也讓那張蒼白昳麗的面容，籠罩在古堡的陰影之中變得詭異。
紫羅蘭寶石一樣的眼睛被陰暗籠罩，裏栖息着黑暗的氣息，但是卻又隐藏着隐秘的火光。
只是裝作不經意随意的掃了一眼，就讓安格斯就感覺像是被毒蛇勒住了脖子。沉甸甸墜的心裏壓抑不安，喉嚨像是塞着棉花發慌。
而就在他窒息的這一刻，從身後伸出一雙纖細的手，帶着壓迫感的瞬間按住了安格斯的肩膀。
“怎麽站在這裏發呆？”
從身後傳來言語熱潮，呼吸噴灑在耳際。獨屬于女性的嗓音溫柔，卻隐隐帶着一絲危險和魅惑。
這是惡魔的低語。
因為剛剛沾了血，莉莉絲漏出了惡魔特質。
這種細致末梢的變化，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海利那張寡淡的臉透出妩媚，梳得一絲不茍的紅發古板，漏出修長形态且姣好的雪白脖頸。
優雅而生動。
連帶着那張寡淡臉上的雀斑，都變得妩媚動人。
莉莉絲的手自身後，壓住了少年稚嫩的肩膀，指尖微微用力。因為說話時的彎腰動作，古板的長裙勒緊，在後腰和臀部勒繃出一道完美的弧度。
古板禁欲之中透着一絲妹惑。
“我，我，我...他，他....”
安格斯因為是背對着莉莉絲。所以他沒看到身後，自己尊重的家庭教師海利眼裏詭異的鎏金色暗光。
那是惡魔躁動的訊號，也是在表示她在舔舐獠牙渴望鮮血與靈魂。
“他是，是男的？‘安妮’小姐？”
“這不是安妮小姐，這是安妮小姐的孿生哥哥。”
紅發金眸的惡魔明顯現在心情不錯，她慢條斯理的打斷安格斯錯愕的言語。
随着她的話，站在窗口纖細的銀發少年，環住胸口的手放下站直身體，從黑暗中慢慢走了過來。
跟油畫一樣的銀發少年，穿着白襯衫幹淨像水晶。
從窗口照進來的昏暗光纖，在纖細身上勾勒出了深深淺淺的模糊輪廓。
他單薄的身形穿着襯衫其實有點空，走過來的時候有種會被風吹散的感覺。蒼白的脖子上系着跟黑色緞帶，長長的綢帶順着肩膀上挺直的線條垂落。
随着他走過來的動作微微在胸前擺動，越發顯得昳麗的眉眼透着股病态。
隐隐可以從黑色緞帶的邊沿，窺探到一絲隐秘暧昧的猩紅，艾倫走到安格斯面前站定微微一笑。
“很抱歉，吓到你了！”
“我不是‘安妮’，我是‘安妮’的孿生哥哥，我叫艾倫。”
“你好，安格斯！”
安格斯今天接受最大沖擊從‘安妮’是男的，變成了冷漠精致的‘安妮’小姐有個孿生哥哥。
安格斯從來都不知道安妮有孿生兄弟。
當然這并不是說雙胞胎很罕見，而是眼前銀發少年跟安妮幾乎長得一模一樣。
無論是過分精致的面容，還是蒼白的皮膚，又或者是耳朵上的小痣，連走路時高高揚起頭顱和有些病态神經質的神态都分毫不差。
安格斯那雙清澈蔚藍色的眼睛錯愕的在艾倫身上打量。他顯然還沒有調轉過來，或者是已經看出了端倪。
但是莉莉絲壓在安格斯肩膀上的手，适時滑過了少年稚嫩的臉。
惡魔指尖帶着黑暗的力量，很容易就篡改了安格斯的記憶。
這讓稚嫩的少年茫然的站在原地兩三秒，大腦一片空白。
“你們第一次見面還不熟悉。艾倫常年在外面求學，你沒見過他。”
莉莉絲頗為憐愛的掐了掐安格斯稚嫩的臉，不過輕飄飄沒有任何意義的動作，卻就叫她敏感多疑的金絲雀黑了臉。
艾倫一把抓捉住了莉莉絲作亂的手，再往前走一步，直接用身體隔開了少年與紅發惡魔。
“今天課業結束了。”
“晚上吃飯，我讓文森特烤了你最喜歡蘋果派。”
莉莉絲的言語有魔力能迷惑人，所以即使她圈養的金絲雀貿然插進來，安格斯還是站在原地沒有知覺。
“回去吧。”
莉莉絲最後一句輕嘆與其說是給安格斯聽得，倒不如說是給面前抓住她手的銀發少年說的。
剪斷了緞子一樣的長發，燒掉了所有裙裝。
穿着幹淨白襯衫的纖細少年，那雙亮的驚人的紫羅蘭的眼睛裏中醞釀着熾熱與的黑暗，倒映着莉莉絲寡淡的臉。
艾倫的執念是瘋狂的，所以他對于莉莉絲捏安格斯的動作尤為不滿。
畢竟誰也不能保證惡魔會不會專心。
送走了被黑暗力量篡改記憶的純白小鹿，纖細神經質的籠中鳥就把自己投入惡魔的懷抱。
艾倫的嘴唇和脖頸上還帶着尚未愈合的傷口，他身上帶着沐浴後的熏香。剪碎了那些跟枷鎖一樣錦衣華服，讓他整個人都透漏着耀眼的光輝。
這份新生是以惡魔的‘憐憫’鑄為脊骨，莉莉絲的存在給了艾倫堅實的勇氣。
因為他自淤泥中爬出來沒有純粹的靈魂，所以信仰就是唯一。
“為什麽把頭發剪了？”
莉莉絲虛虛摟着比她矮的艾倫，摸着他被剪得亂糟糟的發尾。指尖輕佻的挑起他脖子上系着的黑色緞帶，輕輕一拽就能看到自己烙印下的傑作。
“我不喜歡。”艾倫埋在莉莉絲身上沉悶的開口。他那一頭璀璨的銀發，曾經讓人很迷戀。
那只枯朽的手摸過發絲的記憶讓他作嘔，所以艾倫将銀發連同束縛着他‘鎖鏈’一同剪碎。
他雙臂緊緊擁抱着莉莉絲的腰。
感受着惡魔的手指探入淩亂的銀發中，并不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
“不過如果莉莉絲喜歡，我還會留長的。”
艾倫在莉莉絲面前乖巧的就像個人偶，僅僅只是摸摸頭都能讓他臉頰泛出薄薄的殷紅。
紫羅蘭的眼眸裏寫滿了病态愛慕，單看那個表情就知道他執念入骨難以自拔。将自己腦袋湊上去，親昵的蹭了蹭莉莉絲的手。
“衣服也搶的安格斯的？”
“不合身，今天晚上讓裁縫加急給做。你不用搶他的衣服，你會擁有很多華服。”
.........
她剛剛圈養的籠中鳥，總是格外多疑敏感。
只要有一點不如意，就得拉着她補回來。莉莉絲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養個小東西格外纏人。
艾倫總是見縫插針求安慰，就比如剛剛她掐了一下安格斯的臉。
他就會躺在膝蓋上，吭吭唧唧讓她哄回來。
暖絨的夕陽照在身上特別溫柔。
莉莉絲對于艾倫其實沒有什麽獄望，但是她喜歡艾倫精致臉蛋，所以她不介意對他表露額外的‘疼愛’。
直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很好，單單晚餐的時候發生了點小意外。
作為剛剛收留的籠中鳥，莉莉絲其實并不是很了解她養的這個小玩意。纖細敏感神經質就算了，身體還很差。
..............
被篡改了記憶的安格斯安安靜靜坐在長桌上享用着他的晚餐。
作為久違的安靜，莉莉絲則是翹着腿漫不經心的品嘗着紅酒。
靜谧的長桌上，清脆回蕩着刀叉聲響，頭頂的水晶吊燈光輝映照。
艾倫則是默默的看着的餐盤裏油膩膩的肉排。纖長的睫毛輕輕扇動，在精致的面容上垂落暗色調的陰影，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靜默很久之後，才鼓足勇氣，嘗了一口。
煎的鮮嫩的肉排其實口感很好，牙齒一咬肉香四溢。但是常年過度節食以及藥劑的腐壞，讓艾倫的腸胃變得很脆弱。
艾倫其實很多東西都不吃，尤其是肉。
但是他太瘦了，艾倫他很擔憂自己長不高。所以他沒有跟莉莉絲提及這件事情，只是強迫自己吃了下去。
但是當肉滑過喉嚨，那種油膩膩的東西落入腸胃的感覺，還是艾倫當時就變了臉。
莉莉絲這邊剛剛喝抿了口酒，那邊她圈養金絲雀就“嘩——”一下從椅子上坐起身，捂着嘴巴跑了出去。
莉莉絲棕色的眼睛緊接着，跟着那快成風一樣的身影追了出去。
偌大的長桌刀叉與餐盤碰撞的清脆聲響，莉莉絲看着艾倫空蕩蕩的白襯衫在身後被風吹起高高的弧度。
轉過頭來對着吃的一臉油的安格斯溫柔一笑。
“你先吃，我出去看看。”
莉莉絲跟出來的時候，艾倫穿着單薄的衣服，瘦弱的身體趴在花園角落裏吐得昏天暗地。
幾乎要把腸胃吐出來的地步，骨瘦嶙峋的脊背因為少了華服遮掩。單單一件白襯衫能清晰數清楚他背脊有幾節骨頭，艾倫很誘人但是也很病态。
莉莉絲知道他身體不好。
但是不知道，他的身體差到什麽程度。
“莉，莉莉絲....”漂亮的眼眸裏泛着淚光。
僅僅只是聽到腳步聲，他都能分辨出來人是誰。艾倫對于莉莉絲的病态依戀，源自于靈魂。他扶着樹幹，面色蒼白的對着身後的惡魔笑了笑。
“你先回去，我等一下就回去。”
艾倫的臉很白，昏暗中沒有血色，額頭滿是汗水，薄唇上泛着一層水光。他卷着袖子擦着嘴角，努力表現出正常。
“回去？”
“回哪裏？”
“我回去和安格斯用餐？你不怕我跟的那個小家夥，背着你做點見不得人的事情。”
剛剛晚餐之前就因為她掐了下安格斯的臉，這只纖細敏感的金絲雀就趁着晚餐前的間隙在她懷裏磨蹭了半天。
莉莉絲毫不懷疑，如果她現在回去。
以艾倫的小心眼，她估計要不了多久就得在古堡的湖泊裏，去撈安格斯的屍體。
艾倫不是個安分的人，他的占有欲是刻在骨子裏的。即使掙脫牢籠，但是扭曲的本性不會改。
所以他的乖巧只是對着她，而對待別人漏出的全是獠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