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蜻蜓

第48章 白駒過隙

“考試時間到，請考生放下手中的筆，待試卷收齊後由監考老師老師宣布離場。”

裝配在每間教室的大喇叭同時響起了嚴肅的女聲，陸宇寧終于松了口氣。

高一的期末考試歷時三天，到此結束。

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活變得平和幸福了，日子就會過得特別快，自從五一勞動節之前的那次運動會對顧向年徹底解開心結之後，陸宇寧就感覺自己像是騎着千裏馬一樣，轉瞬之間就跑完了高一的所有行程。

七月初的江城中學，高三的畢業生們早早地就撤離了禁锢他們三年的牢籠，只剩下一地狼藉的空曠教室，初中的學生又提前放了假，學校的人流一下少了很多，再也見不到下課鈴響就一窩蜂地沖到食堂搶飯吃的場景。

陸宇寧既期盼着自己也能早日迎來這解放的一天，又貪戀如今的靜好時光，心情頗為矛盾，好在最後一門課交完卷，大家就可以準備享受暑假的清閑了。

穿過擁擠的人潮，陸宇寧艱難地往八班的角落裏靠，路上不時有幾個認識的同學和他打招呼，因為高二開學就要分文理科的緣故，這兩個月來的各種月考模拟考，學生們都把注意力投放到了成績排名上來，陸宇寧功課還不錯，總能保持在年級的前十，所以不少打算提前接觸一下未來同班同學的尖子生，都找着各種機會相互見過面了。

陸宇寧對這些事不怎麽上心，他還沒想好學文還是學理，對這些過度熱情的新朋友，只是敷衍地點個頭露出一個職業化的假笑。

“考得怎麽樣啊，我準備學文了就沒怎麽複習物理，結果這次理綜可難死我了。”

穿了一身青色格子連衣裙的白沁依舊容顏清麗，不過比起三個月前，她好像成長得更成熟了一些，褪去了小女孩的青澀，剪裁合身的裙子包裹出曼妙的曲線，鑲嵌水鑽的粉紅色發卡則增加了一絲嬌媚。

因為七班和八班挨在一起，回去總要繞過同一條走廊，陸宇寧也不驚訝會遇到這個女生，他揚了揚手裏的草稿紙，

“我還沒來得及對答案呢，可不敢随便應付你。”

這個年紀的學生們，都有着遮不住的争強好勝，卻總愛用自貶來顯示自己的謙虛謹慎，陸宇寧覺得白沁不像是這樣虛僞的女孩子，所以也沒打算互相吹捧示弱。

少了這些客套話，白沁也放松了很多，她指了指挂在宣傳欄上的大海報，問道：

“下學期開學文學社要招新人啦，你有沒有興趣加入呢，要是願意給我們校報投稿的話，就更好了。”

九月初新一批的高一生就要入校了，各大社團都在努力計劃着迎新，畢竟活動不多，又容易被家長認為玩物喪志，新生們少有積極參與到社團裏來的。

“不了，我比較內向，不喜歡參加社團活動的，要我和一堆陌生人聊天，我怕自己能尴尬到休克。”

陸宇寧高一就沒加過社團，現在到了該努力用功讀書的時候了，更不會參和這些瑣事了。

未能如願的白沁吐了吐舌頭，也不強求，

“好吧，要是你對校報有什麽建議的話，可以私聊我說一下哦。”

走到七班的門口，兩人擺了擺手，就此道別。

“你怎麽又和那女孩兒走一塊兒了，有那麽多話題聊嗎？”

沒等陸宇寧坐下，顧向年就氣勢洶洶地開始責難，

“都說了考完快點回來，我還要跟你說怎麽加我MSN呢，你不好好記，等放暑假我去美國參加夏令營，咱倆怎麽聯系呢！”

關于顧向年對白沁莫名其妙的敵意，陸宇寧完全摸不着頭腦，可他卻并不喜歡被人管教，臉上的笑容一掃而空，

“我交的朋友，還不能和她聊天了？白沁又不是什麽嘴碎搞事的壞女孩，我就喜歡和她聊天。”

瞧陸宇寧的臉色不好看，顧向年也知道自己逼得太緊了，連忙賠笑，

“我這不是怕耽擱了時間嗎，怪我怪我，說話太不經頭腦了。”

陸宇寧這才面色稍霁，抽出自己書包裏巴掌大的小筆記本，遞給顧向年，

“喏，你把賬號寫上吧，我已經研究過怎麽用msn了，到時候直接加你就行了，不過兩個國家有時差，我可不能保證總能回你的消息。”

也怪中國移動坑爹的流量套餐，陸宇寧手機每個月就30兆流量，一般只有晚上睡覺之前才偶爾登一下qq，程靜怕他會沉迷網絡游戲，家裏也沒安裝電腦，想來兩個人估計整個暑假都不能再見對方一面了。

顧向年接過筆記本，工整地寫了一串數字，只感覺心裏悶悶的，原本他是寧願待在江城和陸宇寧一起過暑假的，兩個人能整日整日地膩在一起看書聽歌聊天逛街，就算高溫難消，也是快活的，可偏偏他能無視他爹顧長青的命令，卻不能拒絕外婆外公給自己争取來的游學機會，自己的親人不多了，二老又格外的疼自己，他不想違拗他們的好心。

“那你記得每天晚上八點準時上線，我一起床就給你發圖片。”

因為有着12小時的時差，顧向年只能抓好有限的機會和他的小可愛說說話了。

“別別別！”

陸宇寧連忙阻止顧向年的土豪行為，

“我一個月就30兆流量，你一號給我發兩張高清圖，剩下29天咱倆就不用再聊了。”

顧向年無語至極，就差脫口而出“我幫你充話費了”，但一想到陸宇寧連喝杯奶茶都要找機會默默請回來的極強自尊心，他還是郁悶地閉嘴了。

等教室的人回來差不多了，班主任季明商帶着一大疊文件公告在班上重申了幾次假期安全，又核對了各科布置的家庭作業，終于宣布暑假正式開始。

心早不在教室裏的學生們立馬一擁而上，堵着老師咨詢文理分科的事，懶惰一些的就趁機溜了，顧向年本想搶着留在江城的最後倆小時，能和陸宇寧聚一聚，沒想到溫煦扭頭就要了人去幫她搬東西回家，他拉着陸宇寧到角落裏鬧了好一通別扭，最後不歡而散。

等顧向年氣沖沖坐上了他爸安排來接他的車，他才開始後悔沒有好好的道別，要是陸宇寧真生氣了，這兩個月都不理他可怎麽辦。

就這樣，少年們各奔東西，喧鬧一時的江城中學立時冷清了下來。

假期裏，幾個夥伴也難得再聚。

肖央住在緊挨臨省的偏遠四平鎮，基本來不了城區了，武思思家在江城著名的四A級風景區，暑假要幫着爹媽開的旅館做些接待的活，也離不開身。

陸宇寧本該像往年暑假一樣，随爺爺奶奶去山上避暑，沒想到奶奶臨行前突然就病了，等他陪着照顧了一星期，老人身體還是虛弱得很，行程也就耽擱了。

一下子失去了歡聲笑語環繞的陸宇寧，頓時感覺寂寞無聊起來，好在不時能和城區的溫煦約着去書店耗個一天半天的，還不至于被憋傻。

至于顧向年，因為分別的時候兩個人鬧了脾氣，他硬是半個月沒理他，等某天和程靜一起參加完她公司的家屬聚會，顧向年突如其來地插過來一個跨洋電話，他才曉得這人差點被他折磨瘋了。

那天晚上，他剛扶着已經微醺的程靜坐到酒店大堂的沙發上，一個陌生的奇怪號碼就打了過來，他一接，顧向年就咆哮着瘋狂地道歉。

為了不吓着醉眼迷蒙的媽媽，陸宇寧趕緊躲到夜風都帶着火鍋味的街角停車位裏，那邊顧向年自顧自地說了好多服軟的話，最後陸宇寧實在不能隔着醉漢和車喇叭的吵鬧聽清他的言語，只能說了句上網聊吧，然後挂斷了。

“嗯，幫他省漫游費。”

他如此自我安慰道。

等十一點程靜公司的晚宴終于結束，兩個人搭了計程車回家，陸宇寧才有空第二次登上msn，結果瞬間被百來條信息吓傻，這些都是顧向年發過來的。

大概是被陸宇寧的“鐵石心腸，不屈意志”弄怕了，這天以後，顧向年都乖乖地只和他聊些電影小說，只字不提什麽“男女友誼的尺度”、“從小女生的微表情分析暗戀的線索”、“青春期十大禁忌與早戀對學習的危害”。

陸宇寧也不是真生他的氣了，就是不明白顧向年為什麽老是把他和女生的關系想得那麽暧昧龌龊，還總愛插手他和朋友的關系，想着是不是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太軟弱了，所以要“硬”一下，讓顧向年明白自己也是個有主見有立場的男子漢，曉得把握男女關系的尺度。

經歷了這場風波，日子又回到了溫吞無趣的夏日，陸宇寧在翻完了十幾本起點種馬後宮的奇幻升級打怪文後，終于淘到了一本比較有趣的小說。

就這樣，剩下的一個月，陸宇寧白天預習功課，晚上讀讀《誅仙》，還要留半小時聽顧向年抱怨美國的食物有多難吃，治安有多差。

兩個人都開始想念在一起的日子，恨不得日歷撕了兩頁立馬就能在九月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