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入夢
話一出口,林祈雲就後悔了。他覺得自己腦子大概是讓傻球叭掉了,不然怎麽說得出來這麽打臉又有歧義的話。
“我就随口說說,”林祈雲看着蕭宴池意外後又低頭淺笑的眼睛,在心裏哐哐撞大牆,試圖挽回局面,“你不必……”
“我知道。”
眼前人朝前走了兩步,打斷林祈雲話音,雙手環住他的腰,側臉把頭埋進他肩窩,克制又溫柔的抱住了他。
這是個松軟且不帶壓迫感的擁抱,像個謹小慎微的撒嬌,仿佛只要懷裏的林祈雲稍微掙紮一下,蕭宴池就會識趣的退開。
但林祈雲沒動。
這般克制的親昵叫他眉心一跳,心裏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明明幾個時辰前剛放開了些,對他不再那麽小心翼翼,為何現在又縮了回去。
那二十七年留給他的傷口這麽深,以至于離開一會就要擔心受怕他不要他嗎?
少年身上潇竹般的清香籠罩着林祈雲鼻息,夜風寒徐,蕭宴池渾身上下都涼得像塊冰,只有呼吸存在些微溫度,也不知道在門外站了多久。
林祈雲擡眼看向飛檐翹角上晃動的檐鈴,無奈的輕嘆口氣,側頭回抱住他,低聲問:“怎麽了?”
“……”蕭宴池聽出他聲色裏的疲憊,眼睫睜開了些,沉默着往他脖頸裏蹭了蹭,“有點想你,師兄。”
他話音貼着耳垂,吐息暧昧的灑在他耳後薄薄的皮膚上,說話時林祈雲甚至能感受到胸腔震動,耳朵立刻就紅了,指尖都忍不住蜷縮。
有點黏人,林祈雲垂着眼想。
如果他進一步的話……算了,黏人就黏人些吧,總比這孩子日夜如履薄冰好。
蕭宴池不知道林祈雲在做什麽盤算,見懷裏的人沒動靜,還以為是自己言語越界,又讓他無措了。正遲疑着起身,林祈雲就深吸一口氣,仿佛下了什麽決心似的,原本虛虛搭在蕭宴池背後的手松開,扯住了蕭宴池衣領,把他拉入門內,關了門。
“?”蕭宴池思緒繁雜的腦袋瞬間清空,差點踉跄了一步,然後被林祈雲壓入床內,撐着手表情空白看着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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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祈雲擡手就掃滅了室內所有燈燭,黑夜掩蓋了他燒起來的眼尾,“我今天很累,咱們點到為止。”
蕭宴池還沒反應過來,林祈雲膝蓋就擠入他兩腿間,五指貼在他脖頸間迫使他擡頭,俯身親了下來。
比起先前,這個吻極為淺嘗辄止,像白兔舔舐般,撬開牙關都極為生澀,但這已經是林祈雲絞盡腦汁回想記憶裏動作片的極限了。
他的戀愛經驗終止在小學牽手,上輩子對閱片也不感興趣,只作為生理知識看過一點,而且他累的眼睛都掙不開,實在沒力氣追求更高層次。
好在他也沒必要追求,他的師弟對他饑渴如瘋,只需要一點主動,剩下的交給蕭宴池就行。
沒能強勢多久,沉暮中林祈雲只覺得後頸一涼,随後蕭宴池便迎合了上來,少年微斂着暗紅的瞳,唇齒相纏間,一抹豔色落在林祈雲眼底,漂亮得他幾乎心尖發顫。
林祈雲緩了口氣,手指抵着他喉結鎖骨,把人摁在了床上。
莫名的背德感刺激着他神經,林祈雲頭一次感受到了口幹舌燥是什麽滋味,垂眸看去,蕭宴池一開始怔然發懵的眼神完全變了,暗紅幽深得像是能将人吞吃入腹,欲望在瞳孔中翻湧。
明明在下位,卻像個捕食的野獸。
“你知曉夜半三更,”林祈雲看着眼下這幅黑暗中模糊的眉眼,“會發生什麽嗎?”
“什麽?”蕭宴池伸手摩挲過他指尖,聲音聽起來都有些發啞。
林祈雲俯身,“你猜。”
暧昧的氣息落滿整個室內,氣氛旖旎得如同很多年前某個醉酒情動的夜晚。林祈雲覺得自己在意亂情迷裏還能存下幾分理智,堅守住點到為止的原則實在厲害。
不過事實證明他也是對的,不然下不來床誤事,整個北域都得陪他耽誤,後果堪比君王不早朝。
想到此處,林祈雲疲憊的靠在枕頭上,細聲懶道:“妖妃。”
蕭宴池沒有反駁,側頭輕輕咬他耳垂。
林祈雲已經累的張不開眼睛,也懶得推開他,就躺在床上任這食髓知味的家夥得寸進尺,在他身上留下啄痕。
接連咬了兩三個紅印,林祈雲才閉着眼道:“為什麽到的時候不敲門。”
“……”
“連自己氣息都隐藏了,”林祈雲眼睛眯開一條縫,“站門外受凍,幹嘛,賣慘?”
本想等林祈雲察覺,但是半個時辰前走到門口才想起自己下了隐息陣的蕭宴池:“……”
林祈雲無言盯他幾秒,擡手撫過他發間,“這般小心……為什麽?”
一片靜谧裏,蕭宴池伸手蓋住他的手,指尖不再冰冷,泛着幹燥的暖意。
少年輕輕阖眼,“因為害怕。”
“怕什麽?”
怕你丢下我。
怕兩個知曉他過往的系統在他不注意時把真相捅出來,又讓他受那二十七年魂銷骨立般的哀絕。
他一次也受不起。
“……在蕭府,蒼梧世,還有大選,”蕭宴池輕聲道,“我逾矩沒過問你意見,你都離開我了。”
“?”林祈雲被說得睡意都清醒了幾分,想辯解幾句,又覺得好像沒什麽可以辯解,複雜良久,道:“你記憶沒恢複前,比你現在大膽得多。”
蕭宴池沒說話。
水潭幻象前,他以為自己十惡不赦,擔心林祈雲因此厭惡他,怕他第一眼就恨不得把白骨靈臺獻出去的人為別人推開他。所以他拼命接近,仇視陳頌年,厭惡顧青榆,甚至恨不得殺了僅僅言語輕薄的王君衡。
那時他面前擺了三個選擇,殺了系統,滅了仙門,還有查明真相,讓林祈雲愛他。他遺憾而可惜的選了最後一個——
早知道就不選了。
這樣他也不至于把愛慕刻入骨髓,也不會經歷那二十七年痛心徹骨的疼。
紅屏系統找上門來,他大概就會毫不猶豫的修魔強占,同他日夜纏綿,不必擔心林祈雲是否失望怨恨。而不是像現在這般,抛離的刀尖明明懸在頭頂,舍不下師兄,又畏他憎恨,被優柔寡斷紮得血肉模糊。
蕭宴池目光複雜的盯着林祈雲,林祈雲累的聲音都細如蚊聲,耷拉眼皮着道:“我說的補償,你大概沒聽進去。”
“師兄……”
“蕭宴池,”林祈雲聲色懶懶,打斷他的語氣卻十分認真,“我說的補償,是我願意同你親近,那二十七年錯過的,我給你件件補回來。”
林祈雲的聲音落在蕭宴池耳畔,激起他陣陣心緒翻湧,愛意如潮水般洗刷他心中猶疑的天平,逐漸朝向一邊。他牽緊了他的手,同他十指相扣,仿佛這輩子都不想放開。
林祈雲并不知曉他這般言論會把蕭宴池往哪推,他只是覺得談戀愛不需要這般小心翼翼,既然決定補償,那就沒必要讓蕭宴池再受那個委屈。
他都已經一個人忍過二十七年的日夜了。
還有什麽必要。
林祈雲胸口發澀,一手攬上他的肩膀,“蕭宴池,我不會離開你,只要不違道義,不負蒼生,你對我做什麽都行,就像現在這樣。”
他頓了頓,微仰起頭親他嘴角,“我心許你,你明白嗎。”
“……”
“師兄。”枕旁人忽而開口,林祈雲擡眼看去,卻沒看清蕭宴池神色,只聽他輕笑道:
“好夢。”
蕭宴池擡手覆上了他的眼睛。
但現實的發展卻朝着反方向疾行。
林祈雲太累了,拉着蕭宴池幾乎閉眼就睡,根本沒來得及注意一個在屋子裏滾了一圈,等人睡着後才爬到他額邊的毛球。
所以林祈雲忽然在夢裏清醒的意識到毛球在給他放幻象時,他是真心想燒了那蠢球的。毛球自己睡得死,給他展示的幻象也不全,基本上都是一閃而過的凄慘片段,差點把林祈雲眼睛晃花。
也不知道是從哪看的,不是出生凄慘,無父無母跟野獸争食,就是被人欺騙毆打,惡鬼纏身……林祈雲正想着怎麽從這“好夢”裏出去,忽然看着骨瘦如柴的小孩跌得卑賤如泥,莫名覺得有些熟悉,便想走近看得更清楚些。
幻境中的小孩卻向他轉過了頭,模糊的五官只能看清一雙亮得發瘆的眼睛,黑得如同深淵般,絕望中參雜着濃厚的厭惡和殺氣。
“啊……”小孩形若瘋癫的歪了頭,“是你。”
林祈雲皺起眉,“你是誰?”
小孩不答,反而盯着他咧開嘴角,陰冷的笑。林祈雲被他笑得頭皮發麻,還要再看,下一刻那孩子皮包骨般的手擡起劍,竟徑直朝着林祈雲心髒處刺來!林祈雲下意識閃躲,甩袖一揮,詭異的小孩便被甩在了地上,劍也蕩到遠處。
小孩不斷口吐鮮血,血液染紅他臉頰,他也不覺得痛,反而張開嘴邊咳邊肆意狂笑,齒縫都是血肉。
林祈雲震驚的看着他,看着他這副蜷縮模樣,忽然沒來由的一陣心慌。
“你到底是誰?”他迫切的朝小孩近了兩步,到他身前試圖看清他面孔。
“……你害我如此…”那小孩眼神恍若淬毒般,直勾勾的盯着林祈雲,“…憑什麽,不認識我……”
“什麽害你,你說清楚!”
倏然劍光在餘光處一閃,林祈雲咬牙想躲,卻被那小孩撲着抓住肩膀抱住,三尺薄的銀劍霎時貫穿兩人胸膛,剎那間血如泉湧!
“我要你跟我一起死,”小孩的血浸了他一身,聲音貼在他耳鬓,如同情人般厮磨,卻透着驚心的惡毒,“林祈雲。”
“撲通”一聲,林祈雲摔在了床底。
他驚魂未定的盯着天花板,冷汗透濕了他後背,林祈雲心跳劇烈的朝旁看去,毛球正睡在他枕頭邊發光,渾然不覺自己做了什麽。
不知平複了多久,林祈雲才撐起身抹了把臉。
那把劍身薄三尺,靈光內藏,是他的微命。而那噩夢中被人欺侮至深的孩子——林祈雲轉眸看向床上的少年,想起來是誰了。
那是按他游戲設定長大的蕭宴池。
作者有話要說:
審核大大,我已經删了很多了真的沒寫其他的而且占文章篇幅超級少,就是親啊!點到為止啊!啥也沒幹啊!給您跪了,讓我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