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其實她心裏已經有了琢磨, 只是冷季沒有說出來,她便只能裝作什麽都知的樣子。
方才冷季親吻她,她便已經知曉了, 可她不曾經歷過與人這般的親昵, 心中也不曾有喜歡過的人。
冷季忽然對她這般, 她并不能接受。
夜晚總是過的很快,碧目蛟龍吃完了鹿肉,雖是不多,但卻也是飽腹之後的加餐,它打了飽嗝, 便去了自己的小窩裏沉沉的睡去。
溫向坐在桌案旁,遲遲沒有回到榻上。
冷季睡的迷糊間,尋着習慣便想要往溫向的身上蹭, 可都快要蹭到床底下了,也沒有碰到能夠讓她覺得舒适的身軀。
冷季的腦袋耷拉在床榻邊緣,晃了一瞬, 醒了過來。她微眯雙眸, 看向屋內的光亮最盛處。
溫向伏在桌案的燭燈下, 已經睡着了。
冷季起了身,臉上帶着幾分惱怒之意,但卻也無可奈何, 怎麽會有人的情感反應這麽遲鈍?
她都親她了,都親上去了, 還不明白嗎?
冷季恨恨的瞪了溫向一眼, 便把她瞪醒了。溫向擡起頭, 看着冷季的臉色與睡前那會一樣, 雙唇嗫嚅了半響, 才出聲道:“你怎麽醒了?”
冷季壓着自己心裏的一股無名惱火,聲音不算溫柔也不算刻薄的道:“去榻上休息吧。”
溫向聞聲,望向床榻,冷季轉身之時,她的裙擺晃動,擋住了溫向的一點視線,也讓她知道,冷季已經轉了身。
溫向看着冷季坐在了塌邊,想要說自己可以在這裏将就一夜,可還沒開口便又看到冷季眼睛裏開始有了水痕。
溫向目光一怔,少頃,起了身,走了過去。
冷季這會已經猜到了溫向是想要裝傻,但她偏不讓她得逞。
“我也救過你數次,你就算不喜歡我,也不用這般躲着我吧?”
冷季的聲調裏,帶着無限的委屈,讓溫向的心提了起來。
“我,我沒有。”溫向矢口否認,她是在躲着她,避免與她肢體接觸,若不這樣,往後更是說不清了。
冷季聽到她這話,擡眸與她對視之時,豆大的淚珠已經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溫向看着那些滑落的淚痕,唇口微張,自責的心口像是被人重錘了一下。
“我們才相識不過數月,且你我——”都是女子。
“若我沒記錯,前幾日我又救了你一次吧?”冷季生冷的打斷的溫向的話。
“嗯?”溫向腦袋急停,疑惑的輕嗯了一聲,縷清了冷季的話,“是。”
“那這救命之恩,你要不要報答?”冷季看着溫向時,視線被淚水模糊了,但這不妨礙她看到溫向的反應。
“要,你想我作何?”上次報答是要讓神符門清理門戶,還沒有完成這會又來了第二個。
“我要你以身相許。”
溫向聽到這話,本來耷拉着眼皮,腦袋往下低着,猛然的擡起了頭。
“冷季,你……你真的喜歡我嗎?”沉默了片刻後的溫向,問出的時候,語氣裏滿是不信。
冷季的種種表現,除了睡覺的時候喜歡抱着她,并無其它讓她察覺到喜歡的感覺。反而是她自己,與冷季說告知神符門掌門後,将她送走,心中總覺得空空的,似是舍不得。
“喜歡。”冷季沒有思考便回答了出來,反應之快讓溫向覺得不真實。
冷季不會是在騙她吧?
她是斷臂之人,除了能看到她,與她說話,于她來說,用處并不大。而且還總是會拖她下水,做些個要命的事情。
冷季看着溫向似乎還有些不信的樣子,擦了淚眼,說出的話,再度驚到了溫向:“你想嫁,還是想娶?”
什麽娶,什麽嫁?
聽到冷季這麽問她,溫向面上露出了些許的慌亂,怎麽就談婚論嫁了。可冷季好像是認真的,“冷季,你聽我說——”她還想要勸說她放棄。
“我不聽,我救過你的命,你要報答我。”冷季見溫向不想答應,開始耍賴,強買強賣。
“不是,我用別的事情來報答你,也不必與你……”成婚。
冷季聽到溫向這句話,驀地眼中的淚水又泉了出來,“可我除了這個,別無所求。”
溫向看着冷季的淚眼,和哀求的語氣,心中有些松動了。
若說容貌,冷季确實是她見過最好看的女子,連她母親年輕的時候,都是不如的。冷季性子與她也是合得來,雖是有時候會像孩子一樣捉弄她,但相處下來,并沒有覺得哪裏不好。
只是,她此前并沒有想過與她在一起這個問題。
她是個冥差,以後還會入冥界,冷季的身體進不了冥界,那兩人豈不是要異地相隔了?
溫向想到這裏,腦袋忽然清醒了過來,她怎麽會想這些,這不是她該想的,她要勸說冷季,不要喜歡她。
“我——”
溫向想要勸說冷季冷靜,不要喜歡她,可冷季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在她話還未完全說全時,冷季毫無便征兆的,又吻在了她的唇上。
四唇再次相觸,這次動了。
冷季對于親吻溫向并沒有覺得什麽,都是女人,她也并沒有覺得吃虧,而且溫向的唇瓣柔軟的,讓她覺得舒适。
唇瓣研磨了片刻,溫向從震驚中回過神,推開了她。
冷季微喘着,盯着溫向的眼睛。
溫向慌亂的不敢擡頭,卻在擡頭的一刻,撞上了冷季受傷的眸子。
加上在河水中救起她那次,已經是第三次了,溫向看着冷季,沒有拒絕但也沒有答應。她覺得自己并不是一個優柔寡斷之人,可面對着冷季這般,她卻怎麽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她的命,幾次遇到危險之時,都是冷季救了她。
冷季想要她以身相許,術士弟子,女子與女子并不是不可以,只是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她并不是不能接受女人,只是成婚都是相愛的人才會做的事。她很清楚現在的自己,并沒有想要将自己與冷季綁在一起,就像自己的父親母親那樣,整日形影不離。
她對冷季的感情,好似并沒有達到想要與她成婚的地步。
“容我考慮考慮。”溫向有在認真的思考了,她此刻方意識到自己似乎是喜歡冷季的,只是這喜歡還有些淺。
溫向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她還有很多任務要做,既然要成婚,那她勢必要與冷季捆綁在一處,冷季若是肯跟着她倒是無妨,可若她不肯呢,那這婚成了又有何意義?
還有就是,冷季真的喜歡她嗎?
在她的心裏,成婚就意味着要像自己的父親母親那樣,形影相随,如膠似漆。想到這裏,溫向又看向了冷季。
冷季得到了她給的答案,雖不明确,但也知曉溫向是有接受她的傾向,她的目的達到了。
即便是明日神符的掌門答應清理門戶,那她也會賴着溫向,尋這個理由,不離開她。
總之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她勢必要待在溫向的身邊,每日與她同床共枕,從她身上汲取到足夠的靈力。
溫向見冷季久無反應,似在思索什麽,只道讓她繼續休息:“你先休息吧,明日還要出去。”
溫向身子才起了一半,冷季便伸手攥住了她的衣袖。
“別走。”又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冷季天生一副招人疼愛的容顏,這會是一點都沒浪費,全用來騙溫向了。
溫向看着她似委屈欲哭的模樣,唇口張了幾次,終是狠不下心,脫了外袍,陪着她躺下了。
溫向方躺下,冷季便将身子靠了過去,不過這次像揣着小心翼翼,只與溫向半貼着。溫向見她似乎是不敢,想着她之前總嚷着說冷,伸出右手,生硬的将她的身體箍住,往自己的身上攬了攬。
冷季的身體被溫向攬過去,她擡頭望向溫向的時候,發現她的神情卻是一本正經的樣子,好似方才将她攬過去的人,并不是溫向本人。
不過這正和冷季的意,她原本是打算裝一下,害怕溫向推開她,讓溫向覺得心中愧疚,等溫向睡着了再貼過去,現下卻是不用在費神了。
冷季的唇角不易察覺的微翹,往溫向的身體貼的更緊了些,閉上了雙眼。
這一夜,溫向失眠了。
晨起之時,溫向熟練度的将冷季的搭在她身上的長腿挪了下去,起了身,開門讓小二送水上來。
擦過臉後的溫向,回頭之時,被站在她身後無聲無息的冷季吓了一跳,看清是冷季,溫向屏住的氣息呼出,道:“是不是想吃東西?”
冷季應該不會覺得餓,聽到溫向這麽問她,裝作乖巧的點了頭。
溫向見她這番模樣,忽然想起她昨夜哭的那般的傷心,心裏不知怎麽,變的柔軟了起來。
溫向開了門讓小二把飯菜端上來,吃東西的時候,冷季時不時會擡頭看溫向一眼,總之溫向每一次擡頭之時,都會發現冷季在看她。
好像,确實,冷季真的是有一點點喜歡她。
“多吃點。”
溫向為冷季夾了些肉菜,冷季端過了碗,小口的吃了下去。溫向嚼着飯菜,多看了她幾眼。自從昨夜冷季說喜歡她,她發覺,冷季好像開始黏着她了,不僅是身體,目光也是。
這并不是溫向的錯覺,而是冷季的有意為之。她雖沒有記憶,但也曉得如何待一個人好,又如何能讓人曉得她乖巧,招人喜愛的一面。
用過了飯,溫向帶着她們出門。此時的太陽并不毒熱,溫向沒有撐傘,只是走了不久後,她便發覺冷季不見了。
溫向回頭之時,看到冷季停在了一處裁縫鋪。
溫向看着川流的人群,冷季站在那裏,與這些人的上身裝扮大不相同,仿若異族。
冷季身上的衣着五彩斑斓,額間帶的發飾,雖是琉璃,可她從未聽到過聲響。從她見冷季的第一面,她便穿着這些,是她從未見過,卻又讓人過目不忘的華貴的五彩衣裙。
雖然看上去整個人靈氣的很,可站在人群裏,卻有種說不清的格格不入。
溫向往回走去,看到冷季站在裁縫鋪,盯着一件裙衣發呆,低聲問道:“想要那件嗎?”
溫向沒有問她站在這裏做什麽,站在這裏只盯着一件外衣看,她也沒有感受到這裏有魂魄或是山精野怪的氣息,那就只有冷季喜歡的這一種可能。
“嗯,我想穿。”冷季側目望向溫向,笑的迷人。
她知道溫向會給她買的,這些時日,溫向從開始的對她的不冷不熱,到無時無刻不顧及她的感受。她的感知度,不遲鈍,不然她昨夜也不會出那種計策。
溫向怕她哭,她是篤定了這一點,才當即決定實施的。
溫向進了裁縫鋪,冷季的身量與她相當,挂着的那件正好适合她,溫向掏了銀子便将裙衫帶了出去,只是想讓冷季穿上,溫向又犯了難。
是像給魂魄一樣,直接燒給她,還是直接讓她穿?
作者有話說:
冷季:“傻子,我若不喜歡你,你怎麽上得了床呢。”
溫向:“好像是這樣。”
冷季:“我可真是個高手。”
溫向:“嗯,尤其在哭這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