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溫向動了半邊被壓的有些發麻的身體, 想起身之時,冷季似有察覺,在睡夢裏卻将溫向箍的更緊了些。
溫向想要将她扒拉開, 可才挺了一下身子, 便動不了了。
冷季對她施了法。
溫向想要喚她, 口中卻發不出聲來,溫向想要沖開術法,可半響也沒有挪動絲毫。她眸光下移,看着不知是假意睡着,還是方才下意識舉動控制她身體的冷季, 蹙起了眉。
這女人怎麽這麽多的歪門法子,原先她有見過她施法的時候,當時還不覺得沒有什麽, 這會放到了她的身上,她真是想要罵人。
溫向身體動不了,便只能靜靜的躺着, 就這樣一直躺到了第二天天亮。溫向的眼睛動了動, 卻沒有睜開雙眼, 心中不知道在想什麽。
冷季醒來的時候,先是打了個哈欠,而後才是發現了被她壓在身下不能動彈的溫向, 她起身盯着溫向看了須臾,眨着無害的眸子, 看着溫向不動便又躺了回去。
溫向察覺她又鑽進了自己的懷中, 無奈的睜開了雙眼。
溫向調整了呼吸, 讓呼吸看上去比較的急促, 胸口起伏與睡着的時候略有不同。冷季察覺, 她從溫向的懷中起來,看着溫向此刻正睜着雙眼,眼中的似在告訴她,她很生氣。
冷季盯着她看了半響,問道:“你怎麽不動?”
溫向聞言,眼皮動了動,冷季覺得奇怪,而後将身體離開溫向,仔細打量了一眼,才發現溫向的身體好似是被她的術法控制了。
冷季眸子晃動,假意清着嗓音,不着痕跡的幫溫向解開了術法。
溫向的身體可以動後,首先将自己的嘴張開了。方才示意冷季幫她解開術法,心跳加速,鼻腔呼吸的空氣有些不夠了。
待溫向察覺自己對身體有了控制力後,臉上的神情似有不适。
躺了一天一夜,紋絲不動,身體早已經僵硬了,且還有被冷季壓着的部位,僵硬不說,都已經麻痹的沒有知覺了。
溫向起身下榻的一刻,還沒站起身便跪在了地上。
冷季看她突然跪在了地上,眨着雙眼,想要去扶她,可才到榻邊便又縮了回去。溫向這般,都是因為她夢中無意識的控制了身下柔軟亂動的物體,誰知那是溫向。
這會撞上去,指不定溫向會把火氣發到她的身上。
溫向跪在地上,半響沒有起來,她回頭看了一眼榻上正盯着她後背看的冷季,冷季面上似乎有些慌亂的樣子,想來是怕自己責怪她。
“過來幫我一下。”溫向實在是動彈不得了,此刻的雙腿像是灌了鉛一樣,方才才挪動,便發覺完全沒有知覺。
冷季聞聲,翹首看了她一眼,溫向方才的聲音聽着也不像發了火,再三确定後,冷季下了榻,将溫向扶了起來。
溫向被扶回了榻上,這次她沒有着急動身體,冷季站在床榻前看着她,試探着小聲問道:“還需要我……幫什麽忙嗎?”
溫向眨動雙眸,自己的手臂還是可以動的,但下肢因被冷季壓的太久,這會兒還沒有知覺:“不用。”
冷季坐在一旁等着,直到溫向的腿有了知覺後,看着她開門出去,再回來的時候,小二端來了一桌子的菜肴。
門關上後,溫向把旁邊小窩裏的碧目蛟龍喚了起來,一起吃東西。
冷季坐在一旁,少有的心虛,溫向吃着飯菜擡頭看她一眼,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快吃東西吧,吃飽了還要出門。”
冷季聞言,捏着筷子的手,速度也沒有那麽慢了。
溫向側目看了一眼,心中嘆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怎麽會有人在睡夢中還會用術法的。
吃過飯,溫向帶着她們出了客棧,昨兒算着宮中的術士明日會出來祭天,今日天壇那邊應該會需要人手。
溫向穿的衣着并不是術士的衣着,但她腰間帶的物件卻是術士獨有的。乾坤袋,銅錢劍,以及挂着的腰牌,是靈陵派入門弟子的腰牌。
溫向承襲了自己的父親的法脈,父親曾帶去入過靈陵的山門,不過她當時還小記憶中只是見了自己的師祖,并未在那裏逗留太久。
溫向斷了一只手臂,站祭祀天壇外面,模樣也是清秀白皙,是以極為顯眼。
她們來的早,這會兒才剛剛來人,溫向看着成隊的術士着統一的術士服飾,青衫卯酉簪,溫向盯着他們看了須臾,便有負責之人從中拐了彎到了她的身邊。
“請問,可是靈陵派的師姐?”
溫向看着來人,年歲是不大,比她略小一些,方才似乎認出了她腰間的牌子。
溫向颔首,回道:“是。”
小術士一聽是靈陵派的師姐,臉上頓時笑起來,道:“正巧,我們這邊缺些人手,師姐可否幫我們一個忙?”
溫向聞言并沒有直接答應下來,但她心裏是願意的,她方才還在琢磨着如何混進去,這會兒就突然自己找上了她。溫向神色溫和,問道:“何事需要我幫忙?”
小術士一聽溫向這麽說,便知有戲,忙道:“家師去了你們師門會談,這會還未回來,前些日子交代我們來此祭天,但我法力淺薄,有一道祈福法陣,想請師姐來幫我。”小術士說完看着溫向似在考慮,又忙補充道:“不會讓師姐白費力氣的,事成之後,定有薄禮相送。”
溫向聽着小術士說薄禮相送,雖不知是什麽,但這人明顯就是神符門的弟子。不過神符門在外面這麽多的高手,怎得會留一個法力低微的小術士在這裏?
溫向思忖了須臾,看向了一旁的冷季,冷季方才一直打量着這名小術士,生得倒是細皮嫩肉的,法力較溫向确實低微了些。而且方才從這裏過去的人,也沒有人能高過溫向的法力。
冷季沒有說話,溫向眸光在小術士身上掃動後,答應了下來:“好。”
小術士名為祁松,是神符門掌門的關門弟子,其餘師兄弟随着師父去了靈陵,明日便會回來。
但今日法陣還需要提前布置。他方才還在擔心自己的法力低微,會将這差事搞砸了,但經過溫向時,瞧見她帶着靈陵的牌子,要知靈陵一派,大多都是高手,即便道階不高,但所承的法脈都要比他們這種高出不少。
祁松與天壇的守衛說道了幾句,那些守衛便放溫向進去了。溫向随着祁松走着,一炷香的功夫才進入天壇內。
溫向是被請來的,其餘術士對她自然也是恭敬的,雖她手臂斷了一只,但卻都看得出來,溫向的法力皆在他們之上。
溫向稍作休息後,祁松便從外面回來了,她看着溫向盤膝而坐,輕步走過去,小聲道:“溫師姐,我們可以開始了。”
溫向聞言颔首讓他在前面帶路,祈福的法陣不多,但祁松方才說自己的法力低微,怕搞砸了,如此應該是術士裏的九載借月法。
天地自然之物皆可借到氣運,尤以圓月最盛。
溫向看着列陣九排以圓形環繞,首尾相接的術士,只瞥了一眼,便主動去了陣眼中間。
此法陣确實需要法力高強者來起陣,起陣時用的法力越高,借的便越多。不過神符門的掌門将他這個關門小弟子放在這裏,想來也沒有多麽重視祈福之事。
溫向用着自己的法力,單手起了法陣,但她的結印才完成,便有一人身後負劍,從上空下來。
溫向見這人占據的位置,似有阻攔她之意,将結印的手放下了。
那人落地後,溫向還未問他是誰,神符門的關門小弟子,祁松便急忙跑了出來,兩眼生了光,道:“二師兄!”
溫向聞聲了然,這是不放心,派人回來了?
溫向沒有搭話,看着兩人說了幾句話,便見那名從空中落下的術士慢慢的走到了她的旁邊道:“原來是靈陵派的師妹,失敬。”
祁松顯然是告訴了溫向在這裏的原因,溫向禮貌颔首,道:“靈陵溫向,見過師兄。”雖不是自家師門的師兄,但術士一門本屬同宗,不論哪個門派,喚上一聲客氣的稱呼也是沒有問題的。
兩人客氣的言語了幾句,這人便又道:“方才我師弟說,師妹要幫我們起陣,既然我來了,就不勞煩師妹了。”
溫向并沒有覺得意外,這般着急從天而降,想來也是趕着時辰過來的,她颔首,道:“好。”溫向看得出來,此人的法力在她之上。
既然他們師門有高手回來,便不需要她了。溫向走出了法陣,站在一旁,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她好不容易進來了,還沒有見到他們的掌門,怎麽可能會走呢。
溫向看着那人起了法陣,帶着門下師兄弟結印指天,法陣完成,便有一張無形的網兜着日光,往中心點彙集。
這是用來接月光的,提前一日布陣,便是要接下今晚的月輝。溫向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後,便側目望向了別處。
冷季這會不知去了哪裏,方才溫向結印的時候,她還擔心溫向的手臂不能完成,看到有人代替了她,便往別處去了。
睡一天一夜,冷季的身體似乎已經恢複如常,這會兒又對這裏好奇了起來。對于冷季昨日對她施法的事情,還有昨夜的夢境,溫向并沒有深想。
等她見到神符掌門,告知清理門戶後,便可以将冷季送走了。溫向想到這裏,眸子裏染出了一層不知名的東西。
那邊法陣完成,溫向雖沒有幫上忙,但祁松還是将薄禮送了過來,照影木。
照影木雖不是太過貴重的物品,但若溫向自己去尋,市面上也是尋不到的。
照影木可将幻化成人的山精野怪照出本來的樣子,看樣子不是很精致,這應該是他自己做的。
溫向本不想收,轉念一想,若是收了,也可留下來幫他們做些事情,以示感謝。
溫向将照影木收下後,便出言說幫他們。祁松倒是樂得有幫手,但他的師兄卻說不想麻煩她。
“這本就是我們神符門接下的任務,明日師父便回來了,若是這點事情還需外派人來幫忙,師父會責罵我們的。”
“二師兄,溫師姐也是好意。”祁松聽出了自己的師兄并不想溫向插手他們的事情,言語間有将溫向視為外人的意思。
方才他請溫向來的時候,可沒有把她當做外人,這會師兄是回來了,總不能過河拆橋,現下又開始與人撇清關系,嫌棄人家吧。
被喚作二師兄的人,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言語重了些,想說些找補的話時,卻聽到溫向道:“實不相瞞,我是有事想要尋令師。”
溫向簡單的說明了來意,祁松的二師兄看她之時眼神便不再是之前的溫和。
溫向有所察覺,但面上卻是不顯,裝作沒有看出來。
祁松聽到溫向說是來尋他師父的,臉上的神情倒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只是奇怪之前為何不說。
溫向沒有把連殺神符門三人的事情說出來,只說是有見到神符門有作惡之人,她想當面和他們的師父交談。
溫向作為靈陵派的晚輩,想要與神符門的掌門直接對話,按理是僭越了些,但靈陵一派是萬派之首,就算溫向的是晚輩,與之對話也不是不行。
而且她答應了冷季的事情,就一定要辦到。
溫向表達來意之後,祁松便言說幫他與師父說一聲,至于要不要見她,還要看師父的決定。
待明日祈福之後,他會在天壇側門等着她,師父見與不見,他都會知會她一聲。
溫向說了些客套的感謝話,離開了此處。冷季也在她出了天壇處的時候,跟了出來。
溫向走在人群中,餘光瞥了她一眼,瞧着她用袖口擋着太陽,溫向便将自己行囊中的紙傘拿了出來,并且傾斜到了她那一側。
冷季有了遮光的物體,眼睛也不再微眯,兩人回到客棧,溫向端着茶水,抿了一口便對冷季道:“明日我若見到了神符掌門便會告知他詳情,讓他清理門戶。”
冷季坐在一旁,拿着溫向新得的照影木左看右看,自己的模樣都沒有什麽變化,聽到溫向的話,只是輕嗯了一聲。
溫向看着冷季并不在意的樣子,心下沉了沉,開始琢磨明日若是見到了,該如何去說。
這一路來,她所遇到的事情,幾乎都與神符門有關。這個門派,在術士界也算是小有名氣,據說他們的掌門已經有一百多歲了,也不知是怎樣一個仙風道骨之人。
溫向用過了晚飯便躺在了榻上,冷季見她回了榻上,照影木也不玩了便随着她上了榻。
起先還裝作與溫向保持些距離,沒一會便開始往溫向的懷中鑽。溫向的一只手臂被冷季的身體支撐起來。溫向并沒有推開或是不耐,但神情卻是有些微妙,心裏在想,為什麽冷季總喜歡往她的懷裏鑽,難道真的只是因為冷?
溫向垂眸看着懷裏的人,冷季察覺到她的腦袋上空有一雙眼睛一直盯着她,擡頭的一瞬,撞上了溫向審視的目光。
兩人對視着,溫向喉間輕輕滾動,并不言語,而冷季心裏則開始嘀咕溫向為何一直這般看着她,難不成是發現了什麽?
就在冷季胡思亂想之際,溫向挪開了目光,動了動身體,平躺了下來。
冷季看着溫向的身體與她拉開了一絲距離,想要靠上去,卻聽到溫向說:“明日若是神符掌門答應了,我便将你送回遮蓬之地。”若答應了清理門戶,那她們之間便再無牽連了,她答應冷季的事情也都辦到了,餘下只有送她去遮蓬之地的事情了。
冷季靠近的動作停滞一瞬,意識到了溫向在說什麽,她的身體半響沒有動,溫向察覺側目望過去,卻看到冷季眼中似有盈盈的水光,片刻她聽到了一聲抽泣。
溫向:“……你怎麽了?”
作者有話說:
冷季:“計上心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