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老伯聞言, 停下了休整藤蔓的手,回頭道:“這個不知,不過是近些年才有的, 它們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最後老伯還不忘替它們說些個好話。
不光沒有做些害人的事, 還幫他看護了這裏的瓜田, 不被夜晚的過路人摘走。
溫向點頭,想起了昨夜跟着老農去的村莊,又道,“老伯的家,是不是離這裏不遠?”
老伯點頭, 擡起手指着不遠處,道:“翻過那座丘陵便是,不過在這看着近, 其實挺遠的。”
溫向心裏知曉,還是順着老伯的手指望去。丘陵雖不高,但也正好擋住了它後面的村莊。
溫向看了一眼, 想要收回目光時, 看到了身着五彩華衣的冷季正朝着她招手說着什麽, 只是太遠,她聽不清。
她眨了眨眼,想要過去, 須臾便聽到了耳邊的千裏傳音:“快過來。”
不讓溫向跟過去的是她,讓過去的也是她。
溫向聞言, 對着老伯道:“老伯先忙, 我去前面看一看。”
老伯方才看着溫向看着那處發呆, 她又是名術士, 想來是看到什麽了, 便也沒有留她,道:“去吧。”
溫向離開了瓜田,往丘陵處走去,她走路并不慢,但那丘陵實在是太遠,走了好一會兒才到跟前。
“冷姑娘喚我何事?”溫向到了冷季身邊雖不氣喘,但胸.前起伏的也厲害了些,走的急了些。
“慢死了。”饒是如此,冷季還是嫌她慢了些。
溫向臉上的溫和并未消退,只是多了一絲尴尬,等了須臾便聽到冷季道:“去上面看看。”
溫向聞言點了頭,跟着已經轉身的冷季往丘陵頂端爬。
溫向方才過來的時候,便是一直在往上走,這座丘陵說是丘陵,若不是它的範圍很廣,顯得矮了些,叫山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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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往上走着,爬到了頂端,入目的便是昨夜的那位老伯的村莊。
若在平地看着村莊并無稀奇之處,但在這裏,卻是截然不同。此刻溫向眼中的村莊,正是一門法陣的陣眼。
煞鬼陣。
用來壓住較多孤魂野鬼,或是一些兇狠邪祟之物的法陣。
“我若是把這法陣破了,你說下面的東西,夠不夠你收的?”冷季開起了玩笑來。
她昨夜便同溫向一樣,覺得這裏有些蹊跷。今兒不過誤打誤撞,來這上面待一會便發現了法陣。雖然不知曉是什麽法陣,但卻知道是鎮壓東西的。
溫向目光四處尋看了幾眼後,目光定在了法陣的陣眼上:“不用破。”
“什麽?”冷季以為自己聽錯了,溫向的聲音有些小。
溫向聽到冷季的疑惑,側轉了身子,面向冷季,臉上的神情凝重,又說了一遍:“我說不用破。”溫向頓了一瞬,又道:“這法陣快要自己破開了。”
冷季被溫向說的臉上的疑惑更重了些,溫向見狀,又解釋道:“此陣為煞鬼陣,以活人的陽氣為引,陽氣越多,法陣越強,反之便是越弱。”
冷季聽着,帶着幾分質疑的神情,側目望向遠處的村莊,“那你方才說,它自己要破開了是什麽意思?”
“人少了。”溫向順着冷季的目光又望了過去。
冷季聽到溫向的話,仔細的打量了村子。
村子是很大,建築起來的土屋也很牢固,但只有零散幾戶人家圍欄的院子裏堆着柴火等雜物,現下正是吃早飯的時候,村子裏的煙火卻是不多。
溫向看着圓形的法陣,圍住的範圍甚廣,這樣法陣可不是幾個人便能夠布出來的:“怕是用不了一個月,這底下東西便全都能出來了。”
“那昨夜那些小東西,是不是也是這底下的?”冷季目光微斂,側目看向溫向問道。
是與不是,都不是什麽好事。
溫向搖了頭,她要看了才知道。
溫向和冷季下了丘陵,溫向向老伯打聽了些事情,卻如她所想的那樣,村裏的人口已經不多了。
他們也不是世世代代在此地生活的,是因官府下令搬遷而來。官府承諾給修建房屋,并着人開采荒地,供給他們農田使用,每年也會免除征兵和賦稅。
如此好的待遇,當時來的時候确實不是逼迫,但後來便是逼迫了。
村子在這河道處,雖然土地肥沃,但卻治理的不夠好。每年大雨來臨的時節,是他們最擔心的時候,河水的漲幅高低也由老天決定。
泡爛了的幹柴,淹沒房頂的房屋,雖不是每年如此,但積水卻是每年都會存在的問題。
更甚者有些來不及撤離,被大水沖走的比比皆是。但由于官府下了死令,許多人在水位退卻後,又不得不回來,直到死去,他的後人繼續在這裏生活。
不過近些年官府似乎不在意這裏了,許多年輕人也都舉家偷偷離開,只有一些在這裏生根一輩子的老人,無處可去,才留在了此處。
兩人聽完了老伯的話,決定去村裏看一看。
老伯還熱心的給溫向指了自己家的方位,若是去了,可去他家歇歇腳。溫向點頭謝過,拿着自己的行囊,順帶着将瓦罐也帶了回去。
溫向一路走着,一路打量着周圍,難怪她之前見不到野物,這法陣對人沒有危害,但卻自帶煞氣,說它是壓邪祟的,可它比邪祟還要兇。
溫向走了小半個時辰,快到的時候,解下了腰間的乾坤袋,放在了手裏:“冷姑娘,到了。”
冷季聽到聲音,從乾坤袋裏爬出來。溫向走路的步子還真是如她本人,規規矩矩的,碰撞乾坤袋的力度都是同樣大小。
冷季出來後,擡眼看向前方,到了村口了。
溫向看着冷季出來後,重新将乾坤袋別在腰間,提起了地上的瓦罐,往老伯所說的土房子走去。
溫向模樣俊俏,豎着術士的發式,幹淨爽練,她提着瓦罐只站了一會,屋內便出來了人。
出來一位婆婆,與瓜地的裏的老伯差不多年歲,婆婆看着溫向站在圍欄門口,眨了眨眼方要問你找誰時,瞥見了她手中的瓦罐。
婆婆低頭看了看溫向手中的瓦罐,臉上帶着幾分欲笑卻又斂着的笑意,問道:“你是昨夜借宿的那位姑娘吧?”
“是,我是來謝謝婆婆的雞湯的。”溫向臉上盈起笑意,說完微微抿動了唇瓣。
婆婆确定了是昨夜那個給了銀錢的姑娘,忙往前走了幾步,将前面的矮欄杆門打開,彎着腰,去接了她手中的瓦罐,道:“快,快些進來。”
她昨晚便聽自家老頭子說了,姑娘少了一只手臂,她還埋怨老頭子不把人帶到家裏來休息,這下好了,人來了。
婆婆臉上笑意明顯,道:“窮鄉僻壤的,沒什麽好招待的,快到裏面坐。走一路渴了吧,我去給你倒碗水,”
婆婆說着讓溫向進屋內,自己則去了燒火房,将涼好的水壺提了過去,邊走邊給溫向倒了碗水。
溫向伸手接過,喝下後,道:“多謝婆婆。”
婆婆笑笑,眉眼彎起,熱心道:“不如今個也在這休息一日,明兒再趕路,我給你做些個好吃的,好好休息休息。”
溫向本就有此打算,道了謝後,便跟着婆婆出去,想要幫她劈些木柴。
“姑娘就在屋裏歇着,這些我老婆子做慣了,沒事。”婆婆說着目光不經意的又瞥了一眼溫向左邊的空袖子上。
是啊,一個斷臂的人,哪能比得過雙臂人做活計快呢。
溫向看出了婆婆擔心她的手臂問題,笑笑沒有強求。
溫向轉身時,看到了站在她身後與她近在咫尺的冷季,若不是她們之間還有些空隙,她險些以為冷季方才便是一直貼在她的背上的。
溫向喉嚨發緊了一瞬,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冷季似乎很冷靜,她擡眼望了一眼溫向,眼裏沒有像婆婆一樣的同情,有些少氣無力般,道:“看什麽,累了不準別人靠一會嗎。”
溫向聞言眨了眨眼,冷季方才靠着她背的?
她怎麽沒有感覺到。還有,冷季的脾氣,怎麽一會一個樣。
冷季無視溫向臉上的驚疑,轉身徑自往小屋內的座椅走去。走到一個年代久遠的竹子搖椅前,躺了下來。冷季坐下後,椅子便開始搖晃,搖的靜谧的屋內吱吱作響。
溫向聽到聲音,下意識的也往椅子旁邊走去,想要控制住椅子搖晃的聲響,莫要讓它吓到屋外的婆婆。
冷季晃動着身體,椅子卻也不在動,她睜開眼,擡眼望向頭頂處,溫向正用手控制着,“你按住它,它還叫搖椅嗎?”
溫向聞言,小聲商量道:“我修一修你再躺好不好?”
冷季就這麽擡着眼睛,看着溫向的臉倒着映入自己的瞳仁中:“不好。”
今日也不知怎得,看到溫向這張臉便會生出一股反骨的心思。
溫向看着冷季一副倔樣,眨動着長長的睫羽,與她‘對峙’了須臾後,眼神忽然軟了下來,溫聲道:“就一會,我能修好它,不要吓到婆婆好不好?”
冷季本以為溫向會放棄,或者與她發個脾氣将她攆下來,卻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樣。忽然被溫柔包裹住的冷季,沒了方才那股脾氣,瞬間偃旗息鼓。眨了眨與溫向對視的眼睛,心中情願,面上卻是不服氣的樣子起了身。
溫向見她起身,腦袋裏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唇角似乎在壓着一絲笑意,矮身開始檢查着竹椅。
不消片刻,溫向便麻利的把竹椅子搖晃起來有聲的地方修好了,看着冷季站在門旁往外看,她走過去,站在她的身後輕聲道:“冷姑娘,修——”
冷季聽到背後突然出聲,吓了一跳,雙肩微微抖了一下,她回過頭來看到一臉無辜,已經發現自己吓到她的溫向。
溫向臉上帶着些許歉意,神情更加無辜了。
冷季心中想要發脾氣,可對着這張臉卻怎麽也發不出來,憋了半響只道了一聲:“起開,擋着我的路了。”
作者有話說:
溫向:“前人趟路,後人走。”
冷季:“打一巴掌,第二巴掌更順手。”
溫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