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觊觎
◎趁她昏迷,殺了她。◎
紅塵身形颀長,略比司命高一些,兩人站在一處相差半個腦袋。司命自慚形穢,決口不提方才之事。紅塵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雖有疑惑也未再言語。
“皇後的事情就在這幾日了,二位仙友幫我盯着些,我瞧着這裏只有一張床,晚上我們三人住得下嗎?”司命自顧自開口,環顧周遭,寝殿頗為簡單,床榻只有一張。
紅塵看向她,想要說話,她立即說道:“暫住幾日,我自己帶床。”
“借助也可,百年靈力。”紅塵獅子大開口,指着床榻上虛弱的病人,“你瞧她那樣,下床都費勁,我已耗費千年靈力救她。”
司命不可置信地回視紅塵:“你多大年歲就有千年靈力。”
“我已有……”
“顏塵,你去替我尋幾件衣裳換洗。”顏來忙打斷兩人的對話,故意掩唇低咳一聲,虛弱得臉色發白,“司命暫住這裏也可,你睡外寝。”
寝殿分內外,床榻置于內寝,外寝乃是待客之地。
紅塵沒反對,氣氛莫名有些怪異,說不出自己心裏的感覺。怎麽說呢,顏來頤氣指使讓她這個魔尊顏面無存,可追根究底,心底深處是不願反對。
怪極了。熟悉的命令感讓她感覺怪,自己似乎從心裏服從顏來的指令。
她想不明白,先去尋衣裳。
司命盯着她的背影,怪道:“她那麽兇,在你面前怎麽可以裝得那麽乖。”
“她兇嗎?”顏來不以為然。
司命點點頭。
顏來又問:“她乖嗎?”分明是觊觎自己的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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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再度點點頭。
顏來翻了個身,面對司命的話,她也不知該說什麽,她連自己在做什麽都不知曉。
心裏亂得厲害,猶如一團亂麻,紅塵紅顏的身份掰開不說,自己該如何與紅塵相處。時至今日,她的腦子裏一片空白,可心如潮水,尋不到停歇的時候。
初見面她只對紅塵的身份好奇,一步步揭開疑團,竟将自己拉入漩渦中。
司命見狀,開始說起傾風太子失蹤一事,絮絮叨叨說了良久,顏來一字未曾聽進去。
寂靜的殿宇驟然熱鬧起來,司命風趣,說了許多趣事。顏來聽了些,好奇問起傾古帝姬的事情。司命簡單說了一句,英年早逝,天族難得的根骨。
顏來卻問:“她可有妹妹?”
“她的妹妹可多,眼下天族還有幾位未曾出閣的帝姬,德順帝姬也是她的妹妹。”司命掰了掰手指,細數家常,傾古的妹妹可多了,多到說幾日幾夜也說不完。
顏來繼續問:“天後有幾個女兒?”
“一女一子,女兒傾古帝姬,兒子傾風太子,咦,這些都是天上地下都知曉的事情,你怎麽不知道?”司命奇怪。
顏來面色古怪,傾古說紅塵是她的妹妹,必然是天帝的女兒,這麽一說,她便不是天後所生。天妃那麽多,誰才是紅塵的生母。且天帝多情,得諸多仙子仰慕,不記入仙族族譜的不在少數。
頗為頭疼。
顏來苦嘆天帝多情,紅塵抱着一堆衣裳回來了。她走至榻前,探頭詢問:“你可要沐浴?”
顏來睨她一眼,翻身不理會。紅塵也不惱,将衣裳都堆在床榻上,自己伸手去拉顏來,“你與我鬧什麽脾氣,啧啧啧,你這般像極了人間愛作妖的小媳婦。”
紅塵巴巴地望着顏來,顏來提不起興致,紅塵不知從哪裏摸來一顆丹藥遞至她的嘴邊。顏來望着帳頂,心口起伏,鼻尖隐隐湧着清淡的香氣。
她的心更加彷徨不寧。
無聲的拒絕添了幾分暧昧,不多時,紅塵眼眸上多了一層礙事的白紗,她不耐煩,“解了清心咒。”
她不高興了,将丹藥直接塞進了顏來的嘴裏,橫眉瞪眼。
顏來被迫吞下丹藥,對上她的視線,“你究竟想怎麽樣?”
“雙修。”紅塵理直氣壯。
顏來低罵一聲:“厚顏無恥。”
“上神,眼下你受了重傷,本座若将你擄回魔界,你說,我們在魔界雙修如何?”紅塵露出了微笑,昳麗的面容浮現陰狠,拿手在她面上晃了晃,“你會聽話嗎?”
顏來一噎,紅塵含笑的眉眼與傾古帝姬有那麽幾分相似,她也笑了。
紅塵被她笑得不知所措,“你笑什麽。”
“紅塵,我笑你不知自己的身份,不知自己的過往,是一懦弱的人。”顏來故意拿話激怒紅塵。
紅塵瞥了眼角落裏偷聽的司命,伸手将人捉了過來。
司命想跑卻跑不掉了,低笑一聲,“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不是,我聽到了但沒明白。小弟子,你是魔尊紅塵嗎?”
“司命,你好像知曉得有些多了。”紅塵打眼一看,掐住司命的脖子,“本座也沒想瞞住你,你既然知曉了,也不必回九重天。”
“別、別,我什麽都沒聽到,不會告訴旁人顏來勾結魔族人。”司命吞了吞口水,顫悠悠地打看着紅塵,分明是小小少女,卻有驚人的靈力,雙眸古井無波,蘊含驚濤駭浪。
“勾結魔族又如何?”紅塵漫不經心。
司命卻露出惶恐:“勾結魔族乃是大罪,罪責當誅。前有仙君勾結魔族,被捉回去後,魂飛魄散,連轉世的機會都沒有了。”
顏來凝眸,聽到這句話後臉色變了變,卻沒有說話,她有許多疑惑,至今無解。
她伸手握住紅塵的手腕,“她說出去也無妨,顏來孤身一人,入魔族也無妨。”
她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孤獨一人,是仙是魔,并無區別。
紅塵見顏來神色從容,便松開雙手,“你這主人都不在意,本座懶得做惡人。”
司命撿回一條命,瑟瑟地縮着腦袋不敢言語,看看紅塵又看看顏來,“你二人是想做道侶?”
造孽啊,那太子該怎麽辦呢?
顏來守禮,是天界上神表率,怎麽會與魔族人在一起。司命悄悄問顏來:“你是被逼的嗎?”
造孽啊,堂堂上神被魔族人逼迫雙修,說出去,仙族顏面盡失啊。
“司命,天界誰活得久?”紅塵突然問一句,她不入九重天,對九重天的事情不清楚。
司命掐着手指算了算,“天帝座下四位帝君,皆喪于紅顏之手,再往下便是諸位天神,火神也死了,雪神也死了……”
細細一數,她說了一句:“天帝、天後。”
紅塵沉吟,她有些意外,九重天上的人這麽不禁打嗎?怎麽死了這麽多,她疑惑,但自己被牽連進風波中,必然要問問清楚的。
司命倏而又說一句:“三夢上仙也活了許久,不過她的腦子時好時壞。”
說了等于沒有說。紅塵覺得眼前的司命有些傻氣,她直接問:“紅顏為何殺了那麽多仙族上神?”
“好像是因為兩族不和。”司命支支吾吾說了一聲,“具體原因我也不知,橫豎是魔族無理取鬧,殺人還要理由嗎?”
“司命,仙史呢?”紅塵問道,“為何各族只是上神死了,唯獨鳳凰一族死的只剩下一人?”
“去查一查仙史。”顏來朝紅塵投去贊同的目光,紅塵看似純良天真,遇事并不含糊,三言兩語戳中要點。她也問出了疑惑,“四大帝君戰死,天帝卻全身而退,不覺得奇怪嗎?”
為何她這個唯一的鳳凰卻失去記憶,當年的戰事毫無印象,旁人說她閉關,她醒來之際,外間已變天了。是誰奪走了她的記憶呢。
紅塵笑吟吟地點點頭,她對其他人生死不在意,但莫名背上了這麽多條人命,就有些不友好了。她湊近對上顏來的雙眸,“本座覺得沒有那麽簡單,你知我的性子,我是一很懶的人,懶得殺人啊,你瞧瞧我,你的命令,我都懶得反駁。這麽懶的人會殺那麽多人嗎?”
她靠得太近,顏來擰眉,試圖朝床內側挪去。紅塵窺測出她的退路,直接伸手圈住她纖細的腰肢,“你躲什麽呢?師尊。”
一句師尊,拂開顏來心中的遮羞布,将微末的不當之舉驟然放大。顏來極力壓制着自己情緒,目光平靜,與紅塵對視的時候,寧靜化為兵器,硝煙四起。
紅塵眼中皆是笑意,不懂何謂怒氣何謂羞恥,更多是嘲諷,幾近瘋魔。
殿內寂靜下來,顏來眼中驟然迸發殺意,偏偏紅塵不知羞恥地吻上她的側臉,舌尖輕拂她的肌膚,清靈的嗓音故作低啞:“師尊。”
她是故意的。
顏來怒不可遏,紅塵的手由後腰輾轉至她的小腹上,一股熱意由小腹流至心口上。
“我怎麽那麽喜歡看你生氣呀。”紅塵低笑一聲,扭頭看向司命:“去查一查仙史,或者去問候問候天後娘娘。”
紅塵眼中是不屑,也有對仙族的蔑視,看得司命渾身發麻。這一刻,她不敢反對,面對魔尊這種瘋魔成性的人,她不敢說不。
司命猶豫,好在這時殿外傳來宮娥的聲音,“楚姑娘,皇後娘娘請您過去呢。”
月色寂寥,寒風刺骨。
司命松了口氣,紅塵應了一聲,手從顏來腰間收回。顏來阖眸,渾身輕顫,紅塵歪頭看向她,“我就摸摸你的小腹,你有必要這麽委屈嘛。”
司命:“……”何其猖狂。
紅塵起身要走,見司命沒有其他舉動,伸手要揪住她的脖子,幽暗寧靜的殿內讓人心口生寒。顏來擋不住她的殺意,唯有威脅道:“再鬧,我回鳳凰山了。”
紅塵乖乖松開手,對她說道:“本座喜歡你頤氣指使的模樣,渾身發抖的不适合你。”
看戲的司命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狠狠點頭,鳳凰山上顏來上神行事規矩,仙風道骨,天生傲骨,畏畏縮縮的着實不像她。
顏來少不得滿面羞紅,白玉般的脖頸都惹了三分粉妍。
紅塵倒也不在意她的反應,問司命:“人族宮廷鬧了?”
“嗯,皇後母家謀逆,皇後即将被賜死。”司命說道。
“怎麽那麽快?”紅塵不理解。
司命解釋:“皇帝本就不滿,皇後貴妃暧昧不清,猛虎事後,皇後不敬,他趁機行事。謀逆、善妒,自古皇帝多薄情,正好呀。”
紅塵不滿,倒也沒有再說什麽,走去正殿見皇後。
殿內只剩下兩人,司命拍了拍胸脯,“你怎麽招惹她?”
顏來自然不會言語,側身而躺,司命看看天看看地上,最後目光從顏來毫無血色的臉頰上掃過,“上神,可是動心了?”
“沒有。”顏來否認,
司命擡手,掌心多了一根紅繩,“月老的紅繩,系于你二人的指間,若有情,紅線消失,隐于骨血中,若是無情,紅線會自覺散開。”
仙魔相戀,注定為仙族所不容,希望顏來上神自己清楚其中要害,莫要害了自己也害了鳳凰山。
顏來接過紅繩,她也好奇,失去記憶前的自己對紅塵究竟是什麽樣的感情。
司命轉身消失了,悄悄隐身于正殿外。
貴妃剛離開不久,皇後一人獨坐于殿內,一襲素裳,優雅端莊,紅塵步步靠近。
皇後擡首,溫和地笑了,“楚姑娘,本宮知你本事了得。”
“皇後娘娘要我怎麽做?”紅塵開門見山,她個性如此,不喜拐彎抹角。
皇後笑了,“幻境,方才他們說陛下來了,我與貴妃卻并未看見,想必,是你出手的。我想要一幻境。”
“什麽樣的幻境?”紅塵問。
皇後坐得筆直,腰肢纖細,寬大的袖擺遮擋着腰肢,目視前方,“本宮想要、成親時的幻境。”
“我以為皇後娘娘請我來想要我顧全你的族人。”紅塵語氣薄涼。
皇後笑說:“本宮十四歲嫁給陛下,年少夫妻,十八年的夫妻情分如同虛設,本宮的父兄助他登基,時過境遷,他們手中的權力便是他的絆腳石。本宮提醒過父兄,他們不肯聽,其餘的事情,本宮也懶得管了。”
皇帝薄情,父兄戀權,她能做的唯有守住後位。
紅塵皺眉,她體會不到皇後的悲苦,更無法理解皇後舍己為人的初衷。
自己活着,不好嗎?何必管旁人生死呢。
紅塵摸着自己的心口,心在跳,可自己沒有皇後的痛苦。她點點頭,說道:“何時入幻境呢?”
“顏姑娘傷勢未愈,等她傷勢好一些,本宮不願姑娘分心。”皇後笑意溫柔。
紅塵點點頭,道:“皇後娘娘是我見過最溫柔的女子。”
“溫柔有什麽用呢?溫柔只是一種懦弱罷了,溫柔在愛人眼中是一種優點,一旦遇事,溫柔倒不如潑辣些。”皇後玩笑道,她望着紅塵,“本宮初見你,便有些親切,并非假話。”
“我見皇後也有幾分親切。”紅塵真誠道。
兩人對視一笑,皇後忽而起身,俯身跪地,紅塵沒有動,皇後朝她叩首大拜。
紅塵言道:“本座受你一禮,還你一夢境,兩相抵消了。皇後娘娘,願你為自己活一回,不為家族不為世人,為自己而活。”
去他娘的為家族榮譽。
回到住處,司命已躺在外寝,顏來躺在床榻上。
殿內殿外一片漆黑,寒風拍打窗戶,發出嗚嗚聲。紅塵走到榻沿,捏訣設下結界,顏來立即便醒了。
燈火忽而亮了,映照紅塵粉妍的面容。顏來看她一眼,沒有動,紅塵先問:“你的傷可好些了?”
“你想做什麽?”顏來當真是怕了,紅塵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虎狼之詞能吓得人心神不寧。
紅塵嘆氣:“我想和你雙修啊。你說我二人是師徒,以前修過嗎?”
“沒有,決計沒有。”顏來直接否認。
紅塵哼哼兩聲,“肯定是有的,我承認你是我的師父了,只是,你也別恨我了。”
“我未曾恨你了。”顏來心口一顫,出門不敢看向紅塵,她未料到紅塵會坦然說起此事。
恨嗎?
不,她是不恨的。
就連自己都不知曉自己究竟是什麽樣的心情。
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紅塵歪了歪腦袋,低頭去看顏來清水雙眸,“既然不恨就別和我鬧。”
“鬧,我何時與你鬧了?”顏來驀地擡首,不可置信地凝着對方。紅塵微微一笑,“你不是鬧是什麽?”
“不許用鬧這個詞。”顏來莫名加重語氣,她是活了四五萬歲的上神,怎麽會和一孩子鬧呢。
她羞惱交加,紅塵白眼快翻上天了,拿手戳戳她起伏豐盈的胸口,她立即拍開紅塵的手,“不許無禮。”
“這也不許,那也不許,本座要你作甚。”紅塵叉腰抗議,厲聲以對。
顏來不理她,好脾氣地朝裏側挪去,蓋着毯子躺下。
夜色幽幽,結界內溫暖如春。
床榻分出一側,紅塵順其自然就躺下了。
躺下後,她不忘去摸索顏來的手腕,話家常般開口:“你說,什麽樣的喜堂是最好看的。”
“喜堂?”顏來被勾起了好奇心。
“我答應皇後娘娘給她設一幻境,與貴妃拜堂成親,你給我出出主意。”
“合歡之喜,父母在堂,高朋滿座。”顏來悠悠出口,這樣的禮制才會受到世人的恭賀。她說道:“人族婚嫁,十裏紅妝,她們沒有了,父母在堂,也是不可能,高朋?哪裏來的朋友呢,女子成親,本就天理不容。我想那位上神将魂魄放入人間,也是無奈之舉。”
紅塵說道:“無妨,都說了是幻境,與夢境無異,對了,令三夢上仙過來,設一美夢。”
“三夢的本源是夢境,無法給你美夢,不如你自己來動手為好。”顏來心平氣和地拒絕了。
紅塵再度犯難,“不如不要幻境,我找炎光過來布置,如何?魔族子弟可沒有那麽多講究,必然會歡歡喜喜的來觀禮。至于他們的父母,綁來便可。”
“皇後也未必高興。”顏來沉吟,翻過身子,繼續說道:“若是他們鬧事,豈不壞了。”
“你可知曉傀儡術?”紅塵興致勃勃,跟着側過身子,目光落在顏來平靜如水的面容上。
錦帳搖曳,燈火如晝,兩人心平氣和的說話。躺在人族的床上,被衾柔軟,紅塵蹙眉,五官靈動,顏來抿緊了唇角。
“你想用傀儡術控制他們?”顏來不想贊同,偏偏除了此計外毫無辦法。她無奈點點頭,“也可,你去擄人。”
“啧啧啧,堂堂上神竟然指揮弟子去擄人,上梁不正下梁歪,本座喜歡。”紅塵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伸手去戳顏來瘦了一圈的臉頰,不覺說道:“等本座明日回魔界讨些滋補的丹藥回來給你補補。”
顏來:“……”
紅塵的性子古怪極了,明明知曉當初的事情不簡單,偏偏還要巴着顏來。顏來也無奈,翻過身子,面向屋頂睡覺。
“你睡覺啦?”
“我還沒說完呢。你的傷好得太慢了,我們雙修吧,傷指不定就好了。”
“顏來……”
“上神……”
一夜過去,白雪融化大半,屋頂上星星點點的餘雪在日頭照耀下化為雪水。
紅塵起來得頗早,從藥袋中翻找出滋補的藥,翻來覆去,司命巴巴走過來,“蠻荒出良藥,你去蠻荒尋藥,上神的傷勢必然好得快。”
“我信你個鬼。”紅塵不理會,蠻荒一族不講理,打架是小,被纏上就不好了。
司命再次說道:“一來一回,不過十餘個時辰,不過人族一日一夜時間罷了。皇後還有三五日的時間呢,我守着上神。”
紅塵心動了,扭頭看她一眼,再看藥袋裏旁人求都求不到的好藥,突然間,這些好藥不香了。
紅塵抱着藥袋子去尋顏來。
“我想去蠻荒。”
顏來睜開眼睛,唇角泛白,肉眼可見的虛弱,“你去蠻荒做什麽?”
“司命說蠻荒有良藥,我想去找蠻荒族長借一借。”紅塵将藥袋打開,雙手握住藥袋邊緣,“這裏的藥對你的傷無甚好處。”
顏來撐着坐了起來,目光落在她身後五步遠的司命身上,司命朝她點點頭,示意她答應下來。
蠻荒之地多遠古奇獸,若是迷路遇到奇獸,紅塵未必能全身而退。她搖首拒絕:“不要去。”
“呀,你在乎我嗎?這麽一來,我更得去了。你等我一日一夜,我會活着回來的。”紅塵喜笑顏開,昨日顏來對她不好的事情也忘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放心,我會以德服人的。”
顏來睨她:“說錯了,你是以武服人。”
紅塵不置可否,“差不多了。”
“不要去了,司命想讓你去送死。”顏來絲毫不顧及好友的性命安全,直接說了出來。紅塵傻氣,但自己不喜歡旁人利用她對自己的好。
紅塵笑吟吟說道:“我知她不安好心,但她說得沒有錯,蠻荒确實有藥能救你的,我可以去試試。”
明知有危險,偏要往前闖,确也符合魔族尊者的個性。
顏來不知說什麽好,目光在她身上徘徊須臾,依舊不忍她去危險之處。紅塵唠唠叨叨一番,将自己身上的法器一股腦拿下來放在床上,一面解釋法器的用處。
法器多是仙族寶貝,玄天輪更是九寒的致命法器,被紅塵丢在床上,司命瞪大了眼睛,顏來扶額,心中的怪異奇怪地消散了幾分。
念叨完了以後,紅塵飛走了,留下一床法器與蹙眉的顏來。司命驚得上前查看寶貝,顏來冷冷看她一眼:“與你何幹。”
“見者有份啊。”司命打量玄天輪,法器殺人于無形,九寒走到哪裏帶到哪裏,甚為寶貝,沒想到他死後竟被紅塵棄至一角之地。她摸了摸,顏來拂開她的手,悄悄捏訣,法器都被收走了。
滿床空蕩蕩,司命幹瞪眼,“你太小氣了。上神,她好像很聽你的話?”
顏來沒應。司命又問:“你拿了她的把柄嗎?”
“沒有。”顏來否認。
司命不信,顏來仰面躺下,不願與她多言,司命也是無奈,那麽多的法器就只看了一眼,當真可惜。
****
蠻荒在天邊之北,自成一族,地域廣闊,奇獸居多,放眼看去,廣闊無垠。紅塵對此地無甚記憶,捉住一個蠻荒小族人帶路,一路無險地來到蠻荒族長的殿宇。
九重天上殿宇巍峨,氣勢威儀,魔族宮廷展露幾分霸氣,屋檐勾角,蠻荒一族的殿宇略顯幾分落魄。準确的是說不是殿宇,而是一座座山洞。她一靠近,就有人來了。
她眨了眨眼,笑得格外燦爛,“顏來上神座下顏塵前來讨藥。”
對方聽到顏來上神的神號後,神色肉眼可見的變了,親切極了,“原來是顏塵仙子,我這就禀報我們族長。”
紅塵趨步跟上,一路往裏走,洞.穴如星辰密布,群居之景讓人心生親切,走了半個多個時辰後,一洞中冒出一個少年人。
“顏塵仙子。”少年人尤為興奮,雙袖作揖,氣态清明。
紅塵歪頭,接着微微揚起下巴,“我記得你,蠻荒玄澤。”
“對對對。”玄澤重重點頭,瞧見‘顏塵’面上的純真,他擔心道:“仙子來此做甚?”
“家師受了重傷,特命我前來讨藥。”紅塵開始胡言亂語,畢竟顏來萬年不出山,想見她一面,難如登天。
玄澤笑容溫和又和煦,毛遂自薦道:“我帶仙子前往。”
紅塵自然不會拒絕,點點頭道謝,“勞煩仙君了。”
兩人一起前往,玄澤說起蠻荒地外的奇獸,紅塵看了他一眼,目露幽深,很快又收回了目光。她問:“這些奇獸身上是不是有上萬年了?”
“有些奇獸數十萬年了。”玄澤說道。
紅塵微微點頭,面容稚氣,眉眼如畫,“它們身上的妖丹是不是治傷有奇效?”
“仙子所言極是。不過,極難抓捕。”玄澤朝她看了一眼,仙子眼眸彎彎的,笑容帶着甜美,眸中星辰閃閃發光,至純至美。
很快,他又垂眸,紅塵卻說道:“他們在何處,我去捉來。”
“仙子莫要逞強,它們太過兇猛,你我聯手都未必是它們的對手。”玄澤止步,臉上表情出現了一絲不自然,惶恐得不行,“仙子不知曉它們的厲害處,蠻荒讓人敬畏,也是因為它們時常出沒,仙魔不敢靠近。”
紅塵微微點頭,玄澤微微松了口氣,下一息,紅塵軟軟出聲:“無妨,我去試試,我跑得比較快,在何處,你給我引路就成。”
玄澤勸說半晌無用,話音落地,兩人來到蠻荒大殿外。
紅塵難得見到天真的仙君,默默點頭,不免多看他一眼,“你成親了嗎?”
“沒有、沒有呢,小仙不過萬歲。”玄澤驀地紅了臉。
紅塵想了想,玄澤與炎光也當合适,她點點頭,欲開口提親事,殿內走出一人朝玄澤行禮,“少君。”
紅塵詫異,這人竟然是蠻荒少族長,可惜了,他爹未必會同意婚事。
玄澤領着紅塵入殿,簡單說明來意。族長萬年前接任大位,聞及顏來上□□諱後露出仰慕之色,聽聞要求丹藥,也讓人去取。
紅塵卻說要去捉奇獸取體內妖丹,族長不由得驚訝:“仙子莫要魯莽,吾這裏的丹藥足以救治上神傷勢。”
“太慢了。”紅塵擺擺手,不願耽誤時間,“還望族長引路。”
“不成,你若在蠻荒出事,我如何面對顏來上神,仙子多慮才是。”族長言道,眼中卻多了幾分欣慰,此女果敢,對師長也極為孝順。
突然間,他有了想與鳳凰山結親的念頭。
他按住自己的念頭再度勸說仙子莫要莽撞,看了她一眼,多了幾分喜歡。紅塵不聽,執意要去,玄澤見狀立即拍胸要一起去。
族長瞬息又愁死了,想揪住自己傻兒子的腦袋,他要拒絕,兩個小輩已湊在一起說路線了。
無奈下,他只得跟上,帶領族人。不料紅塵拒絕他,說道:“本就是我魯莽,豈可讓您與族人赴險,您放心,待尋得奇獸後,我便讓少君回來。”
這麽一說,族長面露欣慰,敢作敢當,品性頗佳。
話雖如此,他怎麽會讓‘顏塵’一人前往,點了數千兵将一路跟随。
紅塵與玄澤摸索出路線,兩人與族長道別,玄澤喚來坐騎,是一只飛鶴,展翅而飛,遨游九霄。紅塵瞪大了眼睛,誇贊道:“你可真厲害。”
“此乃父親贈予我,仙子,你上來。”玄澤道一句,抓住紅塵一起飛上仙鶴的身上。
淩空而上,目光所及便是蠻荒一族的屋舍,波瀾壯闊。
兩人一路朝北飛去,地域虛渺,人越來越少了,路上可見些小小的走獸,年歲不大,紅塵看不上。
飛了半日,仙鶴忽而鳴叫,翅膀突然抖動,身子停在了空中,停滞不前了。玄澤面色大變,“有妖氣。”
紅塵眨眨眼,飛入空中,揮袖将一人一鶴拂開,設一結界保護他們,自己落于地上。
結界隔開玄澤,什麽都看不見了。玄澤慌極了,拍打虛空,“顏塵、顏塵、你讓我幫你、顏塵……”
結界外的紅塵被一奇形怪狀的獸困住,對方極為野蠻,爪子狠狠一拍,天崩地裂,震得她不得不飛了起來。
奇獸惱恨,竟也飛了起來,背後長出翅膀,翅膀乃是黑色,幽暗無光的顏色。
紅塵皺眉,“顏來展翅之際多好看,你怎麽那麽醜,難怪稱你為奇獸,奇形怪狀的獸。”
她的嘲諷引得對方大怒,一柄劍驟然變大,朝着她砍來。紅塵避開,手中多了一柄劍,紅光似火。
只見紅衣女孩右手握劍,左手指尖凝聚一道火光,火籠罩着劍,靈力湧入劍身,劍朝着奇獸飛去。
不知何處來的風刮了過來,吹散了迷霧,地面裂出一道道縫隙,遠山輪廓休息清晰,很快,迷霧消散,天色被黑光籠罩。
紅塵什麽都看不見了,收了劍,暗道奇獸竟與仙族人一般狡猾,她掏出從鳳凰山偷來的夜明珠丢入空中。光劃破黑色,抓住了奇獸的影子。
奇獸撲了過來,地動山搖,紅塵快速避開,反手一劍刺破它的肌膚。劍突然斷了,紅塵被生生震開,跌落地上,口吐鮮血。
“你的皮真厚,比天帝的皮還要厚。”紅塵不敢遲疑,迅速爬起來,再度迎了上去。
結界內的玄澤蓄積靈力,一劍劈開結界,入目便是黑夜。他驚訝,一時間不知該去何處尋‘顏塵’。
他一面喊着‘顏塵’的名字,一面去摸索,不知不覺間,天邊光照了過來,驅散黑夜。
奇獸不知去處,紅塵仰面躺在地上,渾身浴血,手中握着一物,他靠了過去,紅塵如遇大敵般爬了起來,殺氣畢現。
玄澤急道:“是我,玄澤,顏塵,奇獸呢。”
“死了,魂飛魄散,轉世的機會都沒了。”紅塵精疲力盡,朝良善的少年擺擺手,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打濕,眉眼卻舒展開來,美目漾着春水。
玄澤臉色一紅,下意識就要去攙扶她。紅塵避開了,“我先休息會兒,你回去吧。”
“這裏太危險了,我帶你回去吧。”玄澤不肯丢下她一人。
紅塵覺得也是,不等玄澤再勸,自己先爬上仙鶴躺着。
太累。
玄澤望着女孩,又驚又喜,驚訝她可以一人殺了奇獸,喜的是他二人平安回去。
一路飛馳,半日間的功夫,紅塵休息好了,回到大殿見過族長,謝過玄澤引路之情。
族長忙拿出丹藥給紅塵,紅塵擺手,“藥物對我無用,我先回去見師尊了。”
她吃再多的丹藥都無濟于事,唯有自己慢慢休養。族長立即喚來兒子相送,憂心忡忡說道:“仙子受傷,半路遇到歹人也很危險,讓玄澤送你一路。”
送?去人族皇宮?紅塵渾身一顫,忙拒絕:“師尊住處極易隐蔽,我一人回去即可。”
笑死,來了敵人,她還得設結界保護他,頗為麻煩。
族長一再勸慰,她覺得麻煩,索性直接走了,懶得與他們理會,橫豎不會再見。
回到皇宮,人族已過了兩日,長春殿外的守兵多了,不準任何人進出。
回到住處,司命正與顏來對弈,顏來一襲煙青色的小襖,素淨的顏色襯得她仙姿絕然,紅塵靠了過去,看了一眼棋局。司命吞吞口水,“你、你竟然回來了。”
“本座乃是魔尊,豈會被一奇獸所傷。”紅塵淡然擺擺手,忍着身子不适将蠻荒贈送的藥與妖丹都塞給了顏來,“我好累,想睡覺,你們自便。”
言罷,她走向內寝,不由分說就倒在了床上。
司命跟着過來,徐徐靠近,紅塵也沒有醒,她奇怪,喚了兩聲。
無人應答。
她起了殺心,與顏來說道:“眼下,她昏迷,不如殺了她,也當為仙族除害了。”
作者有話說:
紅塵:好少年,做我弟子的夫婿吧。
族長:此女真好看,做我兒媳婦吧。
玄澤:嘻嘻,姑娘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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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更是3號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