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下午的東市依舊人流如織,而林嶼他們準備的發飾全部銷售一空。裝錢的匣子滿了,盡管累的腰酸背疼,林嶼還是格外滿足。
唉,真沒想到這次生意這麽順利,以前賣東西都會折騰到晚上燈會,今天這麽早,那不如早點回去。
“也好啊,現在時間還早。”胡婆婆也跟着點頭,他們很快收拾好家夥事,坐上牛車揚長而去。
整個東市就數他們走的最早。
在他們走後不久,高胖婦人再次出現在東市,來來回回走了三圈,都沒找到之前中意的絹花攤子。
生意不好提前收攤了?不對啊!生意不好更應該多留一會兒啊。
高胖婦人找香粉攤主打聽,攤主閑閑的說:“東西賣完了,人早回去了。”
沒買到東西的高胖婦人氣的拍大腿,早知道就買了,十五文就十五!現在可好,什麽都沒留下,吃大虧了。
林嶼今天碰到春霞姐,本來很高興,以前春霞姐沒出嫁時,經常照顧他,幫忙縫補什麽的。但自從她嫁到縣城後,難得碰到人,回娘家時她也宣稱自己一切都好,現在看起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回到家後,牛車還沒停穩,一直在家等的康平氣鼓鼓跑出來,嘴巴都快撅到翹起來。
本來也是,出門居然不帶他,他能高興嗎?
林嶼熟練的順毛,“下次就輪到你,咱們輪換着來,不是嗎?”這才把康平的郁悶消散掉。
其實是康安更擅長算數,林嶼才帶人去的,這點就不用說出來了。
他們先把東西搬進家裏放好,林嶼想着過中秋節胡婆婆一個人冷清,一力邀請她留下。以前他也邀請過,但胡婆婆從來不答應,倒不曉得為什麽,這次她同意了,還把自己提前準備的月餅帶了過來。
月餅做的好不好吃,全看舍不舍得放糖和油,只要舍得這兩樣,味道差不了。
林嶼他們把月餅切成小塊,又倒了大麥茶潤口,廚房裏孩子在忙着做飯,看來看去,總覺得少了點什麽,差點氣氛。
懂了!差燈籠!
說起中秋節,難道還能少了各種缤紛的燈籠嗎?簡直是氣氛的最佳營造者。
林嶼從庫房裏翻出去年的燈籠,放了一年顏色已經不鮮亮了,但竹篾骨架還牢固着。趁着還沒天黑,他快速的翻出彩紙,熬了漿糊,重新給燈籠糊上表紙,然後在上面畫上各種圖案。
“希希想要個什麽圖案的?”
“想要小兔子。”趙希希小聲說着。
林嶼慷慨的畫了出小兔子,小獅子,小老虎,彩色的紙張上呈現出小動物們活靈活現的樣子,一小節的蠟燭在燈籠裏點燃,挂在院子各處,中秋的味道已經撲面而來。
他們吃着甜滋滋的月餅,喝着清爽的麥茶,度過了一個安穩的中秋節。
第二天清點收入,購買原材料一共花去二百文,而銷售額是五千文,因為有些人買兩件有折扣。
而平分之後,林嶼跟胡婆婆各自賺了二千五,這個賺錢速度不由得讓胡婆婆感慨,都頂上她做兩個月衣服。
林嶼對這個速度也很滿意,以前他一年能賺六七兩,但那可是好幾個節日加起來算,根本比不上這次。
“但這次賺錢,一是成本夠低,全都是邊角料,二是工藝簡單容易上手,不耗費制作時間,三是市場上沒出現過同類産品,才能壓過別家,想要保持這個速度,難。”林嶼沒有被銅錢沖暈腦子,冷靜總結着。
“小嶼分析的有道理,一個月賣一次還行,長期做不行。”胡婆婆也冷靜下來,讓自己被金錢腐蝕的心靈清醒清醒,約好了下月繼續做發飾。
她也不肯占便宜,說幾個小孩雖然只是打下手也幫了忙,按照每天五文的價格,給他們發了酬勞。
捏着穿成串的銅錢,康平迷茫的說:“大哥我賺錢了?”
“對啊,這是你們親手賺到的。”林嶼耐心的把錢放到康平手心裏,“自己收好喔,別弄丢了。”
他分別把銅錢發給每個人,就當是零花錢了。
“給大哥。”
剛從林嶼手上交出去的錢串又重新回到他手裏,林嶼迷茫,“給我幹嘛?我不缺錢。”
而塞錢的希希小聲說道:“我看到村裏的叔叔伯伯,掙的錢都要交給家裏,我也要交給家裏。”
“我也是!”
“我的也是!”
孩子争先恐後的把錢重新放到林嶼手上,一種似甜非甜,難以言說的感動沖擊着林嶼的心,唉,該怎麽說呢?林嶼雖然缺錢,但也不至于缺這點,他更感動于希希的用心。
古代的規矩就是父母在,無私財,家庭裏的所有財富全部都由父母來分配。就算是自己費心費力賺的,也要上交給父母,保證整個家族的運轉。
希希能說出這種話來,說明她真的把自己當着家裏的一份子,願意融入這裏。
“好!”林嶼拆開銅錢串,“你們都按着規矩來,我也不能例外,每人發十文的零花錢。這次不許拒絕啊,身上有錢心裏不慌。”他鄭重的把銅錢放到每個人手裏,結束這次的銅錢拉鋸戰。
但心裏怎麽這麽高興呢?
這種好心情一直持續到交麥子那天,麥子收割後脫粒後曬幹,然後是過稱,收進庫房裏。
林嶼正在算他這回能收到多少斤麥子,應該是九百到一千斤,可能會不夠五口人吃的,最好他在
買個兩三百斤備用。
還有,每年到這個時候都有“送新面”的規矩,只給實在親戚送,至少要預留五十斤出來。林嶼不停在紙上計算着數量,規劃着該怎麽處理。
院子外傳來敲門的聲音,一個嗓音喊着,“小嶼在家嗎?送麥子來了!”
“來了來了!”在庭院裏玩泥巴的楚楚去開門,只把腦袋露出半個:“你是誰啊?要找大哥嗎?”
林青山早就聽說,小嶼養了前嬸娘留下的孩子,這回面對沒見過的女孩,他也不驚訝,只問:
“小嶼在家嗎?”
“在的。”楚楚回答,看到他背後推車的麻袋,“我去叫人。”說完還慎重的重新關上門。
林青山哭笑不得的,又覺得有戒心是好事,總比他家裏那幾個強,随便一塊糖都能哄了去。
林嶼聽到對話,已經從房間裏出來,看到林青山後喊了一聲哥,讓他帶着的人繞到屋後去,直接把麥子搬進倉庫。
林青山跟他一起把麥子搬進倉庫,原本空曠的架子很快就被塞滿,林嶼熱的冒汗,數了數數量,一麻袋能裝五十斤,就算豐收,怎麽擺了二十一袋?
“青山哥,今年産量這麽高嗎?”
林青山臉上出現掙紮,最後還是嘆口氣說道:“是賠禮,我娘她老糊塗了,想用年紀小糊弄你,終究還是我們對不住你。”
真是沒臉說這事,林青山光是想都覺得臉上滾燙。這段時間,小嶼一直跟着胡婆婆神出鬼沒的,天天不見人影,頭兩天還好,過了五六天後,三嬸子開始覺得,是不是上次她想占便宜的事把人惹怒了,小嶼真的在考慮不繼續租田的事情?
不然怎麽躲着她?
雖然種田累,但少了這麽一筆收入,家裏可真的吃不上飯了!
三嬸子觀察了好幾天,始終沒跟林嶼單獨說上話,她急了,又害怕出事,不得不把事情和盤托出。三叔氣的要命,大罵了三嬸一頓,又不得不硬着頭皮來解決事情。
最後商量之後,還是讓林青山出面道歉,希望不要斷了兩家的情分。
林嶼神情複雜,這事怎麽說呢?他的确生氣,但看到小時候舉着他逛燈會的青山哥這麽低聲下氣,又是難言的辛酸。
都是窮鬧的啊!窮才會斤斤計較在乎一毫一厘,要是有錢,誰不會大大方方呢?
“都過去了。”林嶼對着青山哥笑了笑,表示他不會計較這事,林青山緊張的肩頭這才放下,尴尬的氣氛重新和緩起來。
林嶼本來想留人喝茶,青山哥抹一把臉,表示自己還要忙着磨面歇不住,推着空車子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