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秦王
武帝八年,九月三日。
對盛京來說,今日是盛大的日子。
剛剛平定西南的秦夙大元帥,再度領軍南下,将南疆十一部族全部收降,自此,整個南疆叛亂皆被平息。
秦夙,是整個天宇國的神話,整整五年間,他統率大軍征戰各地,力挽狂瀾,匡扶社稷,平定叛亂,是天宇國當之無愧的朝廷肱股,國之柱石。
此番大軍凱旋回朝,朝野振奮,皇上親自率領百官出迎,犒勞三軍。
太後今日準許紀無心入列百官隊列中,随皇上出迎這位傳聞已久的戰神。
紀無心身為禦史大夫,立于左相後側,面色如常,她對于秦夙,心存好奇,那晚男子冷淡低沉的聲音,如今萦繞在她的腦海,揮之不去。
因十萬大軍不能全部入城,秦夙只帶了兩千鐵騎,饒是如此,也足以讓整個盛京為之震撼。
成千上萬的百姓将入城大道的兩側圍的水洩不通,但凡可以看見城門的樓閣,更是一早便人滿為患。
入城甬道正中由一條紅氈鋪路,兩列禁衛軍甲胄鮮明,侍立兩側,皇家的明黃華蓋,羽扇寶幡層層通向甬道盡頭的高臺。
時值正午,禮樂齊鳴,金鼓三響過後,宇文賢一身明黃龍袍,在百官的簇擁下登上高臺。
只聽一聲低沉冗長的號角響起,城門緩緩開啓。
整個盛京,在這一刻肅穆下來,衆人皆凝神屏氣,搖首觀望。
炎熱的正午,耀眼的陽光猝然黯淡,空氣中仿佛凝聚了一股肅然之氣。
紀無效眸向遠方眺望,霎時間,眼前的黑色潮水洶湧而至,在陽光下閃爍着金屬的寒光。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面偌大的黑色帥旗,獵獵飄揚與風中,上面赫然一個銀鈎鐵劃的“秦”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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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盔鐵甲碟騎,整齊劃一,排列有序,分作十列,嚴陣肅立,當先一人重甲佩劍,端坐在一匹通身如墨的披甲戰馬之上,身形筆挺如劍,渾身散發着肅殺之氣。
他一馬當先,提缰前行,身後十列鐵騎依序而行,步伐一致,每一下有力的靴聲響徹城門內外。
禮樂畢,那銀色铠甲的将軍,勒缰駐馬,右手略擡,身後衆将士即刻駐足,行止果決,威風凜凜。
紀無效眸,視線始終落在他的身上,見他下馬,擡步,挺直腰背,一臉肅穆,緩緩而來,每走一步,都帶着陣陣地寒氣。
她這才仔細地打量着他,棱角分明的俊朗面容,沒有過多的情緒,劍眉星目,雪色盔翎,高挺的鼻梁,一臉的嚴肅,她有些不解,常年征戰,東征西讨,他的皮膚為何還是如此白皙,卻不是陰柔的白,而是剛毅的膚色。
她嘴角微勾,原來這就是秦夙,他就像一把随時可以出鞘的利劍,殺伐決斷,熠熠生輝,閃耀寒芒。
秦夙在太子三步之外停步,微微低首,屈膝側跪下去。
宇文賢挺直腰背,皇家威儀盡顯無疑,見秦夙跪下,略微擡手,示意身旁太監總管宣诏。
四周寂靜,只聽到太監總管尖細,揚聲八度的宣讀聲。
紀無心的目光始終未從他的身上收回,直愣愣地注視着他,心中腹诽。
耳邊響起聖旨宣讀聲,無非是誇贊他的功績顯赫雲雲,最後才是關鍵,他被封為“秦王”,這是五年來削藩之後,第一位立王之人,而且,還是唯一一位異姓藩王。
宣诏已畢,秦夙雙手接過晃绫诏書,起身,轉向臺下衆将,肅然立定,雙手平舉诏書。
兩千鐵騎齊齊發出震天的三呼萬歲之聲,撼天動地,響徹盛京內外。
那兩千黑色盔甲,紛飛的戰袍,是用敵人的鮮血洗亮的。
那高舉的刀是殺敵無數的刀,劍同樣是殺敵的劍,而人更是殺敵的人。
濃烈的殺氣淹沒了整個盛京,只有浴血疆場,身經百戰,無懼生死的将士,才有如此淩冽而沉斂的肅殺之氣。
即便是雙手沾滿鮮血,殺人如麻的她,面對眼前,仿佛從地獄血池走來的人,居高臨下,凜然俯視衆生,俨然如天神,也不免震驚。
面對如此的場景,她有些窒息,即使聽說過他如何英勇,如何用兵如神,多少驚心動魄,驚駭的事跡,卻也沒有像今日如此真實地親眼目睹,她內心掀起軒然大波,暗自問道,世間怎會有這樣的人?
為迎接秦夙,宇文賢特地在宮中設宴。
今夜的皇宮,燈火輝煌。
秦夙脫下了繁重的盔甲戰袍,換上了一身褐色錦袍,如墨長發高高冠起,本就如雪的肌膚,更加地白皙如玉,整個人還是以往的肅穆,卻也多了幾分飄逸。
紀無心依舊一襲紅色長裙,絕豔潋滟,端坐于臺下,正好與秦夙相對。
太後與皇上緩緩而至,百官連忙起身恭迎。
今日但後神采奕奕,一身華麗的鳳袍,更顯得雍容華貴,嘴角挂着淡淡地淺笑,目露慈愛之色,在宇文賢的攙扶下,徐步走來。
待落座,便拂手道,“今晚設宴,主要是為秦王接風洗塵,衆卿家不必拘禮。”太後鳳眸微微掃過衆人,淡淡道。
“是。”衆人齊聲應道,皆落座。
“秦王,哀家今夜破例,敬你一杯!”太後接過宮女遞過來的酒杯,舉手。
秦夙連忙起身,舉杯,恭敬道,“臣惶恐!,臣多謝太後恩賜!”說罷,豪爽地一飲而盡。
“不愧是秦王,有氣魄。”太後也随即飲下,贊嘆道。
“臣慚愧!”秦夙态度恭謙有禮,完全不像白日威風凜凜的元帥。
“秦王這些年來,為國鞠躬盡瘁,連年奔波,可知好男兒征戰沙場,也要成家立業的道理。”太後放下酒杯,雍容而坐,鳳眸始終注視着秦夙。
秦夙依舊沉穩,心中随即猜出太後話中的意思,也只是微微一笑,沉默不語。
“哀家借着今日酒興,給秦王指門婚事如何?”太後威儀笑道。
“這……”秦夙略帶難言之色,“臣為想娶妻之事……”秦夙起身,躬身淡淡道。
“哀家所指之人就是旁人也求之不得的。”太後擺手道,“此事便由哀家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