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
鐘櫻取了毛巾給兩人擦臉,涼水浸過,也讓兩人的熱血冷卻了一點。
“真出息,像小孩子一樣打架,在地上滾來滾去的。”鐘櫻坐在旁邊說,身邊放着一大束花。
賀成謙拿過來的。
賀成謙笑,牽動嘴角的傷口,又收斂笑意:“我也沒想到,一直很溫文爾雅的人會變成現在這樣。”他看許哲鳴,後者将毛巾搭在臉上遮住自己的眼睛。
鐘櫻說:“你怎麽在這裏?”她坐在那裏的時候顯得很安靜而沒有存在感,可是一旦開口,卻變得格外強勢起來。
賀成謙說:“我來給你送花。花店最後一束花。”許哲鳴冷笑:“裏昂商學院出來的學生,如今居然在街頭打零工。你就算想擺顯你所謂的真情,也不要将別人扯進來。”
賀成謙說:“我牽扯了誰?”
“如果你現在的樣子讓你家那群人知道,你覺得他們會怪誰?”
賀成謙的笑意消失了。
兩個人坐在那裏,仿佛兩個沉默的雕塑。
鐘櫻覺得氣氛十分尴尬。她問:“你吃了嗎?”
賀成謙說:“已經吃過了。”
“說話的時候都一股炸薯條的味道,肯定是吃了的。”許哲鳴同時回答。兩個人仿佛鬥雞一樣相互瞪視。
“我以為,你至少對我會有一個稍微和藹一點的眼神。”賀成謙說。許哲鳴挑眉:“憑什麽?”
賀成謙似乎明白過來,他對鐘櫻笑,盡管扯動了嘴角的傷口也不以為意:“花送到了,我先走了。”
“你現在住在哪裏?”鐘櫻問,“感覺你的狀況似乎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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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成謙背對她擺一擺手,姿态潇灑:“不必擔憂。他也說了,好歹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
他關上門,屋內只剩下兩個人。
鐘櫻看着許哲鳴,後者也看着他。“我沒想過你居然會動手打人。”鐘櫻說。
許哲鳴将毛巾丢到一邊,回答:“我也只是一個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脾氣。”
“可是我沒見過。”
“因為我舍不得對你發脾氣。”許哲鳴飛快地回答,“抱歉,讓你見笑了。”
他欠身,仿佛是在致歉。
鐘櫻卻不覺得他有什麽需要對自己道歉的。許哲鳴聽到她的話,微微地笑:“我很高興。”
他起身将毛巾送進浴室,然後坐到她身邊去,懇切而炙熱地看她。
“你知道我為什麽與他動手。”
他的目光太過熱烈,鐘櫻偏過頭:“什麽?”
“因為他不識趣。”許哲鳴說:“我在追求你,可是他卻一再打擾。”鐘櫻并不驚訝,心底卻湧上竊喜。
“對不起,”她低下頭,“我暫時……”
他伸出手按住了她的唇。擡頭就看見他的目光,深情看入她的眼底:“你不必說對不起。”
“因為,我不會給你說對不起的機會。”
他伸手擁抱了她。
鐘櫻掙紮了片刻,顫抖着被他擁在懷中。她并不能欺騙自己,縱然是一再拒絕,她心底依舊是期盼着他的靠近。
許哲鳴舔掉她臉上的淚水,捧着她的臉嘆息:“為什麽不順從你的心呢?”
為什麽呢?鐘櫻不知道,不想回答。
她從他懷中掙脫,逃到樓上卧室,緊緊地關上門。許哲鳴站在客廳,卻只是微微地笑。
第二天醒來,鐘櫻發現自己連衣服都沒有換。短短的牛仔熱褲穿在身上,幾乎板成一塊,身體已經開始發出抗議。
她呻-吟一聲,從床上爬起來去洗澡。
下樓就看見許哲鳴坐在餐桌前,窗外陽光燦爛,桌上擺着面包牛奶。“我已經都準備好。”他放下手中的雜志,對她燦爛一笑。
鐘櫻幾乎驚呆:“你……”許哲鳴笑:“我昨天在客房睡。那裏還有我的衣服。”
她頓時覺得很懊惱,走到餐桌前坐下,身前立刻就被推過來早餐。兩個人吃得很沉默。
出門的時候碰到赫斯特夫人,看到兩人的聲音,她燦爛地笑:“你們終于和好了嗎?”許哲鳴大大方方地說是,快得讓鐘櫻來不及說話。
她已經放棄糾正他人。
鐘櫻去見心理醫生,許哲鳴坐在門外,翻看診室內的報紙。護士在他身邊坐下,笑眯眯地問:“你是南希的男朋友?”
許哲鳴點頭說是,她立刻鼓勵地拍拍他的肩:“你有一個很好的女朋友。”
許哲鳴說:“我也這樣覺得。”
兩個人聊得非常歡快,直到診室的門打開,醫生走出來。看到許哲鳴,他挑眉對許哲鳴招招手,後者順從地過去,被醫生勾住肩膀。
“你是那個人嗎?”
“什麽?”許哲鳴迷惑地問。醫生一笑:“你知道南希的病情,是嗎?”
“是,她睡不好,因為心理因素。”
醫生說:“你知道就好。那麽,你是那個許哲鳴?”看到許哲鳴點頭,他貼着許哲鳴的耳朵輕聲說:“既然在你身邊她能好好睡一覺,那麽,就多陪一陪他。”
許哲鳴睜大眼,随後微笑說是。
兩個人并肩走出去,鐘櫻問:“醫生對你說了什麽?”許哲鳴還想着醫生的那句話,說:“只是普通的幾句話。”
鐘櫻看過去,他無辜地看回來。
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這個念頭卻一再冒出來。洗完澡之後,他準備穿上睡衣,卻忽然猶豫了。
然後,他只穿着一條內褲走出去,看到鐘櫻坐在沙發裏看書。
他走到她身邊坐下,鐘櫻看過來,随後驚訝地叫一聲:“你……”
他緊貼着她坐着,笑眯眯地說:“天氣太熱。”鐘櫻看看冷氣十足的房間,又看看他。他不為所動,只是說:“反正,你也看過了。”
看過了……
鐘櫻想起聖誕節那天,兩人奇異的同床共枕,臉頰微微地紅。許哲鳴覺得很滿意。
他坐在她旁邊,看着她。目光灼灼之下,她的耳朵漸漸地紅。許哲鳴看在眼中,說:“其實,你不是完全沒有感覺,對嗎?”
鐘櫻羞憤地站起來,準備走,許哲鳴連忙一把拉住。
被拉得踉跄一下的少女跌入他懷中,被他一把抱得緊緊的。“我愛你。”他抓緊時間說一句,然後在她頭頂吻一下,松開手。
鐘櫻推開他,狠狠地瞪着他。他卻只覺得她這般張牙舞爪的樣子像極了一只沒有多少反抗力的小貓,只想上前去吻她的眼睛。
鐘櫻看着他的笑,漸漸地冷靜了下來。
确實沒有什麽了不起。她曾經也想過與他春風一度就再無瓜葛,如今卻再沒有害羞的必要。
她慢慢地在他身邊坐了下來,許哲鳴驚訝地瞪大眼。
“其實,仔細看,你居然還有腹肌。”鐘櫻忽然說,看到許哲鳴驚訝的表情。她忽然覺得很有意思,笑起來。
然後,就是她一寸一寸地看過去,而許哲鳴一點一點地羞澀爬上來的時候。
他沒想到,她會忽然間就不再害羞了。那種逗弄的樂趣頓時消失,他甚至糟糕地覺得,現在是自己在被逗弄。
許哲鳴想,這真是個……好消息。
至少,她對自己忽然不再是抗拒了。
她伸手戳戳他的肩,被他一把握住手。兩個人的視線相對,她能看到他眼底的火光。伸手一帶,她就覺得天旋地轉,她已經在他身下。
輕輕的一個吻落下來,她幾乎以為,有些事就要發生了。
可是沒有,他只是将她抱在懷中,熱情如火,卻始終沒有更進一步。
早晨醒過來,身邊多了一個人。她發現兩個人的姿勢相當糟糕,肢體交纏,薄被下,身體貼服。沒有人會相信他們兩個沒有發生什麽。
可是事實就是如此。
她都不知道,是他到底太能忍耐,還是她的誘惑力不夠。
頭頂的呼吸變得急促,許哲鳴也醒了過來,鐘櫻仰起頭,就能看到他低下頭來,正于自己對視。
眸光中的熱度,幾乎要将她燙傷,身體的溫度也開始攀升。
他忽然吻了下來,将她的舌尖卷入自己口中,鐘櫻幾乎要沉迷。她漸漸失去理智的時候,他卻猛然間推開她,跳下床沖進了浴室。
她從迷蒙中醒來,哈哈地大笑起來。
鐘櫻覺得自己似乎太不冷靜,可是這個時侯,要什麽冷靜呢?有時候她會想起鐘巧巧,她的笑容出現在夢中,那種惡意的笑,仿佛被看着的她是最令人惡心的存在。
她想起,自己已經有許久沒有與鐘巧巧聯系。
謝思蓉說:“我很奇怪,鐘櫻。對你的母親,你到底是什麽想法?”
“我不知道。”鐘櫻回答,“我恨她,可是我知道,我不該恨她。”
謝思蓉嘆:“你需要有一個明确的方向。”
“随波逐流,總有一天會迷失方向的。”她說。
這句話聽起來像詛咒,鐘櫻想。她最後還是沒有回去見鐘巧巧,直到接到容先生的電話。
那是一個傍晚,陽光正要從天空中消失,回到自己的國度去。鐘櫻坐在花園裏,玫瑰的芬芳仿佛在法國。
她夢到賀成謙,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他果然正蹲在她面前。
他對她微笑問好,站起身來身形健壯,腰是腰腿是腿。鐘櫻将他從頭看到尾,說:“我忽然知道為什麽那些人對許岚都帶着那麽大的惡意了。”
賀成謙歪頭做詢問的姿态,鐘櫻說:“美色誤人。”
賀成謙笑起來,然後,電話就響了。
鐘櫻聽到容先生自報家門,腦海中的記憶卻仿佛是十萬年前一樣,隔了許久才終于将思維調整過來:“是,容先生。”
賀成謙坐到她身旁,一邊去拿桌上的水果吃,一邊聽着她打電話。
“鐘小姐,”容先生的聲音很疲憊,“你母親剛剛從手術室出來。”鐘櫻瞪大眼:“什麽?”賀成謙驚訝地看着她。
“鐘女士今天,不,昨天出了車禍。”容先生說,“重傷。現在她的狀況很不好。”鐘櫻幾乎要無法呼吸,賀成謙扶着她,擔憂地看着她。
“我知道了。”她最後說,“我馬上回國。”
賀成謙第一時間幫她訂了機票,擔憂地看她:“你的狀況非常不好,我覺得你現在不能一個人回去。”
鐘櫻擡頭看他:“沒關系,我可以的。你太小看我。”
他眼中的擔憂一點都沒有減少,似乎要将她淹沒。鐘櫻連笑都笑不出來,最後捂着臉,眼淚從指縫中流出來。
許哲鳴進門就看到這一幕,充滿怒意地瞪視賀成謙。
賀成謙舉起手:“不,不是我的錯。”他苦笑着說,“國內來了電話,她母親出事了。”
他對鐘櫻說:“也許我可以陪你一起回去。”
鐘櫻搖一搖頭,放下手,淚痕猶在,神情卻已經鎮定下來。
“不,你現在剛剛工作,沒有必要放棄你的機會。”她對他笑一笑,非常勉強。
許哲鳴在旁邊問:“什麽時候的飛機?”
賀成謙說出時間,許哲鳴開始打電話。鐘櫻聽到他輪番請假,最後走到她面前:“我已經訂了機票,一起回去。”
“你的課業……”
“教授非常理解,”許哲鳴說,将她的臉捧在手心,“沒有什麽事,我與你一起回去就好。”
鐘櫻在他手心中哭起來。賀成謙在旁邊看着,心底湧上奇特的感覺。
這兩個人之間,他覺得似乎再沒有自己進入的餘地。
他短暫離開的時間內,到底發生了什麽,讓他變成了這樣一個多餘的人?他沒有出聲,靜靜地站在一旁。
兩個人一同回國去。
鐘櫻坐在飛機上,忽然想笑:“上一次,好像也是你陪我回去。”許哲鳴輕輕地将毯子拉上她的膝蓋:“是,上一次也是我。”
“那時候的你就是個傻瓜,”鐘櫻說,“陪着人到了地方,自己直接就回去。何必呢。”
許哲鳴說:“因為不放心你一個人走。”
“我又不是小孩子。”
“可是你當時的狀況很糟糕。”許哲鳴說,眼底滿是誠懇,“我不會讓你一個人陷入糟糕的處境。”
明明是溫柔的一句話,卻忽然讓鐘櫻想起很久之前的那個聖誕,他站在房門前,說一聲停手。
那是她揮之不去的噩夢。
她沉默下來。
下飛機之後,正下着雨,出了機場,雨卻漸漸地停了,只剩下微涼的風。
謝思蓉過來接他們,看到許哲鳴她欲言又止。鐘櫻能理解她的心情,卻不想給出任何解釋。
探視時間已過,唯有明天才過去。
容先生已經等在酒店,見到許哲鳴,那是一瞬間瞪大的眼表明了他驚訝的心情。
鐘櫻想,是的,他也覺得,許哲鳴不應該跟在自己身邊吧。
許哲鳴卻只是對容先生笑,禮貌地問好:“有些時候不見了。”容先生從驚愕中回神,握住許哲鳴的手:“夏天的時候才見過。”
“先生很想你。”
許哲鳴低下頭去:“總要有一個人先讓步了,才能坐下來一起談。”
容先生的眸光黯淡了一剎那。他對鐘櫻溫和地笑,依舊仿佛許久之前初次見面那樣,善意而溫暖:“鐘女士的狀況不是很好,現在還在監護室裏。”
鐘櫻聽過他說出來的狀況,心中也是微澀。
臨走前,容先生卻忽然猶豫,說:“鐘小姐,你的生父,好像這次來看望鐘女士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