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外面很熱鬧。
鐘櫻不為所動。有什麽可以動容的,反正不管什麽事,也比不上這個時侯她的命重要。
她翻轉了身體,屈膝重重地敲擊身邊的衣櫃門。
外面周妍的尖叫聲忽然間停止了。
有人大步地走過來,拉開門,明亮的燈光射進來,照進鐘櫻的眼底。
站在外面的是許哲鳴。
周妍在許哲鳴背後尖叫起來:“我恨你啊!我恨你!”她沖了過來,許哲鳴的身體顫抖一下,臉色就算背着光,也能看出那一剎那的煞白。
但他不為所動,彎腰将鐘櫻抱出來,背後周妍捂着嘴哭泣,癱軟地坐在地上。
他撕開鐘櫻嘴上的腳步,又解開她腳上手上的繩索,沒有投給周妍一個眼神。周妍的眼淚終于落下來,哀聲求着許哲鳴。
“許哲鳴,你受傷了,去醫院好不好?”
“我錯了,我不該動你,去醫院好不好?”
……
她一直哀聲求,許哲鳴一直一言不發。
鐘櫻在恢複行動的第一瞬間,就扣住他的肩膀,用力将他掰過來。許哲鳴居然也沒有反抗。
事實上,他在轉過來的第一時間,就已經虛弱地倒下去。
“別怕,”他啞着聲音對鐘櫻說,“只是外傷,沒事。”鐘櫻看着他肩膀上的匕首淚流滿面,摸出手機,急急地給曾經來過一次的醫生打電話,問清楚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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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哲鳴伸出手去摸摸鐘櫻的臉頰,對他露出虛弱地笑:“你沒事就好。”
周妍在邊上,無人搭理。
鐘櫻扶了許哲鳴下樓,讓他趴在後座上,自己開車帶許哲鳴去醫生那裏。
許哲鳴說:“只是外傷,并不重。”
“閉嘴。”
“我應該提醒你,她是個很危險的人,結果将你置于危險境地。”
“閉嘴。”
“還好來得及救你。”
“閉嘴。”
“鐘櫻,我愛你。”
鐘櫻眼眶中已經盈滿淚水,她擡手拂去了眼中的淚,惡狠狠地叫:“許哲鳴,你閉嘴!受了傷還說那麽多話,不怕真的将自己折騰死嗎?”
後座傳來他的笑聲。
“可是,聽見你為我擔心,我就覺得,我一定不會死。”
醫生早就等在那裏,車輛過來的第一時間,就與護士上前,将已經半昏迷的許哲鳴從後座抗了出來。
鐘櫻跟着他們亦步亦趨地走到手術室門口,卻再也跟不過去,只好坐在門前發呆。
夜晚的寒冷一下子就侵襲過來,讓鐘櫻抱住了肩膀也沒有感覺到更多的溫暖。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忽然打開了一下,護士走出來,看到她的樣子,丢給她一件大衣:“你可以先穿上。”
“他怎麽樣?”鐘櫻連忙問。
“只是外傷,”護士說,“并沒有傷到要害。但是傷口比較深,醫生剛剛拍完片,正在替他縫合。”
鐘櫻松一口氣,對同樣黑發的護士說一聲謝謝。護士微笑着說不客氣,又進去了。
仿佛過了許久,醫生護士終于帶着許哲鳴出來,見到鐘櫻,醫生摘下口罩說謝謝:“要謝謝你送他過來,要不然,他還得吃點苦頭。外傷的東西,就算我帶了器械過去,也沒有這邊方便。”
“所以,我能問一問,到底發生了什麽嗎?”年紀并不輕的醫生有一雙褐色的眼睛,看過來的時候,讓鐘櫻忍不住戰栗。
她低下了頭:“他來找我,被人從背後刺了一刀。”
“是的,我當然知道傷口在背後。”醫生說,“好吧,這件事到時候會有更專業的人來問你。”他拿起電話撥號,“這麽嚴重的刀傷,我想我必須通知他的家人了。”
鐘櫻恍惚回過神,醫生已經與電話那頭的人交談完畢。
“他的家人明天就到,”醫生放低了聲音,“你要先休息一下嗎?或者,我可以幫你處理一下你手上的傷口?”
原來,鐘櫻手上也有比捆綁的繩子摩擦出的傷痕。
她搖了搖頭:“不要緊,謝謝你。”她在許哲鳴旁邊的病床上睡下,小小的空間裏,他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她很快就睡着了。
許哲鳴睜開了眼睛。身上的傷口依舊在疼,可是這一刻他卻興奮得睡不着。
這個夜晚,他看到她為了自己奔忙,為了自己擔憂,他居然覺得高興。
至少說明,她心中是有自己的。
許哲鳴側過臉,看了身邊的床上安睡的鐘櫻許久,終于也抵抗不住睡神的魅力,沉沉睡去。
第二天是個豔陽天。
來的是許先生,見到許哲鳴,他的臉上浮現出難掩的擔憂之色。
“我已經問過了醫生,”他說,“現在我想聽你說一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是周妍。”
許先生露出困惑的神情,許哲鳴加一句解釋:“妹妹曾經的兩個伴讀中的一個。”他看到許先生臉上的恍然。
看,天底下就是有這樣不關心子女的父母。他這樣想,露出了微微諷刺的笑意,借着低頭掩蓋下去。
“她怎麽會在這裏?她居然敢對你動手!”許先生平靜地說,平靜背後掩藏着憤怒。
鐘櫻在門外敲敲門,推門進來:“我炖了骨頭湯,也許你願意喝一點?”然後她看到許先生,驚愕而心虛地問好。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心虛。
許先生凝視她,微微地笑:“鐘小姐,你好。謝謝你來照顧哲鳴。”他在邊上坐着,看着鐘櫻喂許哲鳴喝湯。
許哲鳴看着身側的鐘櫻,詭異地非常滿足。
鐘櫻沒有久留,很快就離開。她走之後,許先生看着許哲鳴,說:“你喜歡她。”
許哲鳴并不奇怪,輕輕點頭。許先生說:“我們家雖然不需要靠聯姻來過日子,可是,你将來的妻子,我覺得,還是門當戶對比較好。”
“至少,不會在別人聊天的時候,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許哲鳴平靜地擡頭看他:“我會教她。”
“你會很忙,”許先生說,“家裏的産業也需要你來接手,也許以後你甚至忙到幾個星期沒有辦法和她見面。”
“就想你和媽媽嗎?”許哲鳴說,“我不理解,這樣的日子,你們為什麽還能過下去。”
許先生沉默良久:“你不懂。”
“我不想懂。”許哲鳴嘆息,“你們寵壞了小岚,如今又對我的生活指手畫腳。在你們眼中,子女是什麽?”
許先生沒有回答。
鐘櫻下午過來的時候,許先生就已經消失,許哲鳴一個人孤單地坐在那裏,看着窗外。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如此明亮地落在他身上,讓他也仿佛在發光。
鐘櫻站在門口,幾乎不能動彈。
許哲鳴先發現她,轉過臉來看她:“你來了。”他說,“我已經餓了。”
鐘櫻将飯盒放到小飯桌上,推到他面前,打開:“我沒敢做太重口味的,只做了些清淡的。”又拎出一大盒葡萄放在許哲鳴面前,“聽說這個促進傷口愈合。”
許哲鳴看着那一大盒已經洗幹淨的葡萄,覺得自己有點牙酸。
但是對上鐘櫻殷切的眼睛,他什麽都說不出來。
這天的晚飯吃得尤為艱難。
醫生取笑他:“愛心晚餐一定很好吃?”許哲鳴咬着牙回答:“好吃。”
鐘櫻回去的時候,卻看到了周妍。她站在門口,身上的紅衣仿佛分外單薄。兩個人站在那裏對視,周妍的眼淚忽然就落下來。
“他還好嗎?”
“比沒受傷糟糕。”鐘櫻說,“你過來幹什麽?我沒有報警,你已經該自求多福。”
周妍說:“我喜歡了他很久。我有沒有告訴你,我跟了許岚八年。從十三歲我就喜歡他,可是,到最後,他寧願被我砍一刀,也不肯看我一眼。”
“那時候我對你說,我恨許岚對我動手。但是,三個人當中,如果有誰是真的不無辜,大概也只有我。”她對鐘櫻說,“許家對外說有兩個背叛者,只有我才是。”
“你最潔白無瑕,所以他愛你嗎?”
沒頭沒腦的一段話之後,鐘櫻看着周妍離開。她沒有說再見,卻說永不再見。
許哲鳴傷好出院的時候,鐘櫻與他一同見到另一個許岚曾經的跟班舒葵。她比鐘櫻年紀要大,有一張很漂亮的臉,眼神卻非常飄忽。
“我來替周妍向你們道歉。”她說,“她已經走了。”
鐘櫻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個走的意思,渾身發寒。舒葵仿佛看穿她的心思,平靜地說:“是她自己走的。她不願意再繼續活下去了。”
許哲鳴攬住鐘櫻的肩:“這件事,與我們無關。”
舒葵定定地看着許哲鳴良久,說:“許哲鳴,你真是個狠心的人。不,你根本沒有心。”
“我的心在她這裏,不會再落在別人身上。”
舒葵笑着離開:“許哲鳴,我詛咒你,也碰到一個沒有心的人。”
鐘櫻顫抖着站在原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