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如果許家人願意告訴你,他們自然會說。”池筱說,“但是我不能說。”
鐘櫻一點都不意外,池筱拿着許家的薪水,收着許家的好處,怎麽會将許家的秘密告訴自己。她只是有一點好奇。
那兩個人,到底發生了什麽,才會讓最開始的時候,一個兩個的都來提醒自己,許岚的不好。不過,現在也和自己沒有關系了。
一月底的時候,鐘櫻飛回國內。
南方的冬天濕冷陰寒入骨。鐘櫻裹了厚厚的衣服,走出機場之後,卻發現居然有人接自己。那是曾經很熟悉,以後卻不該有交集的人。
“容先生,”她叫着容先生的名字,“您怎麽來了?”
在四周的許多視線中,容先生平靜地說:“少爺吩咐我過來接鐘小姐。”他俏皮地對她眨一眨眼:“正好我也想看看,于是假公濟私來了。”
鐘櫻笑,将小小的行李箱交個他。容先生說:“女孩子出門,居然只有這麽小小的行李,鐘小姐對自己太輕慢。”
鐘櫻的笑容停滞一剎那,随後說:“我本來就沒有別的什麽東西。”
兩人一同出了機場,鐘櫻以為他會将自己送到自己在這邊訂好的酒店去,方向盤一轉,卻到了曾經住過的公寓。
“這裏沒有人住,”容先生說,“如果鐘小姐在國內,這段時間可以住這裏。”
鐘櫻的目光從室內滑過,只覺得那些曾經有過的記憶撲面而來,讓她覺得呼吸都困難:“這又是誰的話?”容先生說:“鐘小姐知道的。”
于是,半夜的時候,鐘櫻想,許哲鳴這樣對自己的寬容,是因為覺得愧疚嗎?
她反複地思考這個問題,沒有辦法入睡。
睡意襲來的前一刻,她卻猛地驚醒過來,下意識地去看房門。房門緊緊地關着,她睡覺前曾經來回确認,她鎖上了房門。
捂住臉,鐘櫻沉重地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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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夜晚,如同每一個曾經過去的夜晚,永遠無法入睡。
現在,她不得不使用藥品才能讓自己睡着,可是,她自己也知道,這樣不行。
于是,她站起來,坐在床上,看着窗外一點一點地亮起來,然後,身體的疲憊襲來,才沉沉睡去。
起床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鐘櫻打開冰箱,裏面空蕩蕩地什麽都沒有。她拿了錢包出門,至少在餓死自己之前,她要先找到吃的喂飽自己。
國內的城市一如既往地喧嚣,仿佛任何時候都充滿了激情。她穿着厚厚的大衣走在其中,頭發長長地落在身後,整個人卻是孤單的。
然後,她看到鐘巧巧。
曾經她想過再也不見的鐘巧巧穿着長長的黑色大衣,頭上帶一頂蕾絲小帽,仿佛生活在電視劇中一樣,透露着格格不入的上個世紀的氣息。
可是,卻沒有上個世紀的優雅與從容。她正哀求地拖着一個男人的手臂,然後一次次地被甩開,最後跌落在地上,男人忙不疊地走開。
狼狽得疲憊與皺紋一同冒出來。
鐘櫻看着她,悲哀一點一點地湧上來。這就是自己的母親啊……
她最後還是走出去,站到她面前:“好久不見。”鐘巧巧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格外的陌生。“有錢嗎?”她問,“如果有,給我。”
鐘櫻呆在那裏,不敢相信這是久別重逢的母女的對話。
“沒有。”最後她說,“我沒有。”
鐘巧巧狐疑的目光從上到下地掃視她,落在她的衣服上:“也是,穿着幾百塊錢的廉價衣服,看着也是沒錢了。怎麽,被許家趕出來了?”
鐘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問她:“你似乎很狼狽?”鐘巧巧不屑地笑:“和你有什麽關系。你不是一心想着要離開我嗎?難道現在被許家趕出來了,又想回我這裏讨生活?”
她的笑容異常惡意:“不過,當初是你要離開的,現在,我可不想收留你。十幾歲的人了,也該學會自己養活自己了。當初,我可是……”她的話停在半途,從手包中摸出一支煙,叼在嘴中,卻沒有點燃。
鐘櫻忽然間很有和她聊一聊的想法,可是看着她,卻知道自己和她短暫地沒有聊下去的可能。
“我先走了。”鐘櫻說,“我去吃飯。”
鐘巧巧抓住她的手臂,指甲刺得她生疼:“既然你要去吃飯,我想大概也不會介意多加我一個?”她眼底的精光,驚得鐘櫻背後發涼。
許久之後,她才輕描淡寫地說一聲好。
兩個人對坐在鐘櫻曾經最渴望的洋快餐店中,鐘巧巧面露不屑:“你居然淪落到吃這種東西了。”
“以前,我很想吃這個。”鐘櫻抓起漢堡,“可是我一直都沒有錢,一直都沒來吃過。”她對鐘巧巧笑一笑:“那時候,我一年四季,都穿着校服,穿得小了,再去買一件大的,再穿兩年。”
鐘巧巧并不以為意,翹起手指頭:“我将你養大就已經夠了,哪裏輪得到你挑三揀四。”鐘櫻聽到這樣的回答,居然一點都不意外。
她慢慢地咬一口,濃郁的醬汁味道在口腔中融合成奇妙的味道。并不如自己想象中好吃,可是,也沒有自己後來嫌棄的時候那樣讓人不快。
“我一直想問,既然你不喜歡我,為什麽還是要将我養大。”她問,“你可以丢了我,将我送給別人,又或者,賣了我。”
“小丫頭片子,哪裏賣得出去。養着養着都養那麽大了,我還指望着你給我養老,現在看起來,你也是個沒良心的。”
鐘櫻聽着鐘巧巧的話,沉默地低下頭去。
她不知道鐘巧巧的那一句話能聽,也不知道,鐘巧巧當初為什麽要留下自己。也許只有到鐘巧巧彌留的時候,她才有機會窺得鐘巧巧的真心。
她不再想與鐘巧巧說什麽,沉默地吃完,擦幹淨手指就離開。鐘巧巧從漢堡的盒子上擡頭看着她的背影,目光中閃過難以形容的光芒,随後,又恢複曾經的尖銳。
鐘櫻回國短短一月,見過了回來過年的謝思蓉就離開。
聽到她的故事,謝思蓉陷入長久的沉默當中。“看起來,你還算幸運。”後來謝思蓉說,“不過,你真的沒事?”
“也不算……”鐘櫻沉默了片刻。“只是,夜裏總是睡不安穩。”她的笑容略微泛苦,“不過,白天睡就好。反正,現在我也不用上學。”
“以後呢?”謝思蓉說,“以後總要上學工作的,你不可能一直白天睡覺。”鐘櫻仰頭看向天空,出乎意料地藍:“以後,總有辦法的。”謝思蓉沉默地拍她的肩膀,好一陣之後,問:“你有什麽計劃?”
“我還是會出國。和許家的交換,至少現在,我也有名校的資格了。”
謝思蓉微笑:“那很好,至少,有個文憑,別人看你的目光都會寬容許多。”她問鐘櫻去哪裏,溫和地說:“等我畢業,我也過去。”
兩個人沉默地對視,微笑,最後鐘櫻說:“我要先走了,耽誤你與家裏人過年了。”
謝思蓉目送她離開,随後就撥通一個號碼:“我見過她了。她看起來還行,但是,狀态還是不太對。”
“她半夜不敢睡,這樣身體會撐不住。”
……
“你說你沒有發現?怎麽會,她沒有必要在這種時候撒謊。況且,她的眼神,我也看得出來。”
……
“對,我不相信你。如果不是你們許家,她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
“如果她真的出了什麽事,我不會放過你的。”
謝思蓉挂斷了電話,仰頭長久地嘆息。也許曾經相識的時候還有那麽一點兒看戲的心思,那麽現在,她确實已經真的将鐘櫻當做朋友。
但是,就算是朋友又如何,總有些地方,無法觸及。
她有一點後悔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非常非常非常努力地在挽回日更君……
日更君等等我QAQ
收藏君你也不要棄我而去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