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許哲鳴凝視着面前的人。
這是她最為狼狽的時候,也是最讓他心動的時刻。可是這一刻,他們之間的距離,是最遙遠的時候。
“說吧。”她的聲有一點懶,也有一點啞,許哲鳴心痛地想,是因為之前賀成謙的原因嗎。他忽然痛恨自己來得太遲。
他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許岚的問題存在已久,許家一直将它當做一個膿包牢牢地掩蓋住,甚至助纣為虐幫着她處理了前面兩個人所引發的後事。
只是許岚是一個人,不是一個真的膿包。
她總會再犯錯。
許哲鳴說:“小岚她,這些年一直心裏面都很苦。”
鐘櫻想笑。誰不苦呢,工廠裏的工人也苦,種地的農民也苦,給別人打工的都苦。許岚家境富裕,父母疼愛,身邊賀成謙不管真心假意也算得上不離不棄。
這樣的人,說心裏面苦,又能比誰更苦。
但是她笑不出來。許岚心裏面苦,可是受傷的是鐘櫻。
“小岚對賀成謙的感情,你應該都知道。”許哲鳴說,“可是小岚也自卑,她一直覺得,自己配不上賀成謙。”
鐘櫻不明白他說這些有什麽意思,賀成謙如何,許岚如何,與她鐘櫻又有什麽關系。
許哲鳴決定長話短說。
“所以,小岚一直在試圖給自己尋找一個完美的替身,來代替自己,陪在賀成謙身邊。”
鐘櫻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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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兩個是因為什麽原因?”她問,“那時候年紀都小,總不會也和我一樣。”
許哲鳴閉上眼,又睜開:“她覺得,自己不需要別的朋友。”所以,有了別的朋友的兩個陪讀,最終得到了許岚的報複。
“她們到底怎麽了?”
許哲鳴不忍去看鐘櫻的眼睛,他說着自己妹妹的卑劣,仿佛也在說着自己的無情。
“抱歉,我不能說。”
鐘櫻一點都不意外,許家怎麽會将這些事告訴自己。她看着許哲鳴愧疚的表情,腦中亂哄哄的。
想睡去,可是滿心不安。不睡下去,身體卻已經疲憊欲死。
可是,她再沒有更多的情緒。她想,自己對着自己,居然也能薄涼如斯。她不再搭理許哲鳴,擁着被子坐在床上,漸漸迷糊。
“如果出去,記得關上燈。”她最後閉着眼,說一句。
許哲鳴坐在那裏良久,身體漸漸地涼下來,可是最後還是沒有離開。他看着坐在那裏蜷縮成一團的鐘櫻,心中的情緒格外複雜。
她在他面前不設防,是因為她信任他嗎?又或者,已經将他當做一丘之貉,覺得自己已經無力反抗?
等飛機又飛過來不曾休息的許哲鳴漸漸覺得倦意襲來,可是這個時侯,他不想離開。
門口有人輕叩門扉,賀成謙的臉在門口一閃而過。許哲鳴嘆一聲,站起來輕手輕腳離開。
他記得關上了燈。
鐘櫻睡得并不安穩。她睡覺的姿勢太怪異,心情又複雜,第二天醒來,只覺得渾身酸痛。
她翻身,身下壓到一片臺燈的碎片。将那篇碎片抓起來拿到手中,鐘櫻想,自己居然能與這些東西一起睡了一夜,啧,真是不可思議。
她擡手将被子抖一抖,所有的東西都落到床下。赤着腳走進浴室,熱水落在身上,遲來的屈辱感才終于冒了出來,她在熱水的沖刷中放聲地哭,眼淚鼻涕不好看地一起流,随後就被熱水沖走。
一個澡洗了一個小時,出來的時候皮膚都發紅。
随手抓一件衣服穿上,她才終于拉開門,鼓足了勇氣去面對各種可能的事情。她想得很清楚,發生了這種事,不管最後有沒有成,許家都不會虧待自己。
門外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走下樓,才看到許哲鳴坐在那裏,手中翻着一本書。
他穿着白灰色高領毛衣,修長的手指翻開書頁,窗外的天光照射進來,落在身上仿佛他在發光。
鐘櫻站在門口,看着他,幾乎挪不動腳步。
許哲鳴先感覺到她的視線,擡起頭,對她露出別扭的笑臉:“起床了。”
鐘櫻說一聲是,問:“好像沒有看到許岚和賀成謙。”她終于第一次叫出許岚的名字,卻是因為那樣的事。
許哲鳴說:“昨天晚上就走了。”他站起來,走到距離她兩臂遠的地方,俯視她:“我做了早餐,吃一點嗎?”
“好。”
兩個人沉默無語地對坐,吃完許哲鳴親手做的早飯。平心而論,白粥煮的太碎,面包烤得太焦,培根煎得略鹹。可是鐘櫻吃完,覺得心情也平靜了下來。
許哲鳴坐在她對面,小心地擡眼凝視她:“父親和母親,馬上就到了。”
“來處理我的事?”鐘櫻問。
許哲鳴說是:“我想這次,小岚會受到教訓的。”他凝視着她的眼睛,仿佛想看到她心底去:“大概,你也不會留在她身邊了。”
鐘櫻駭笑:“當然不。”她确實需要這份工作,可是,也并不是為了這份工作,什麽都可以放棄。
她畢竟還不是賀成謙。
許哲鳴說:“這邊的學校,如果你還想繼續,可以留下來。”
鐘櫻擡眼看他:“你要代替你的父母與我商談條件?”
“不,并不。”許哲鳴心底一陣頹喪,嘆息不停,“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我不可能好好的。”鐘櫻說,“昨天的事,雖然沒有發生,可是……”她轉過頭去,沒有說完。
許哲鳴心底一陣一陣地疼,想要伸出手去摸摸她的頭發。
可是他不敢。
伸出了手,大概也是會被當做冒犯。
“我想,也許你希望換一個地方繼續學業。”他忍住了心頭的那一點波瀾,說,“你也可以換一個專業。池筱說,你一直希望學法律。”
鐘櫻沉默地聽着他說話,一點都不為池筱将自己的事情說出去而難過。有什麽可以難過的,池筱是許家的員工,肯幫自己一把,不代表她不會對鐘家說。
“你是在教我,要對許先生許太太提出這樣的條件嗎?”鐘櫻問,“是了,昨天還要謝謝你才是。”
她唇角的笑落在許哲鳴眼中,貌似譏諷:“如果不是你,也許事情已經發生了。”
鐘櫻自己也詫異,自己為什麽能這麽平靜地說起這樣的事,仿佛自己根本就沒有收到傷害一樣地平靜,仿佛事情根本就不發生自己自己身上。
她自嘲地笑一笑,不肯再說一句話。
許哲鳴更加覺得頹喪,心底的愧疚一陣一陣地襲來。他想,他終究是錯了。明明知道許岚不是那種容易輕易放棄執念的人,也明明知道,賀成謙這個最大的幫兇就在許岚身邊,怎麽會那麽輕信,事情不會發生,一切都在掌控中。
他其實根本什麽都沒有抓住過。
他一直凝視鐘櫻,最終轉過頭去,捂住臉:“抱歉,我知道是許家對不起你。”
“不,”鐘櫻說,“許家并沒有對不起我。對不起我的只有許岚。”她對他笑一笑,“許先生和許太太,都是很好的人。”
“就算是你,也是好人。”她這樣說。
許哲鳴卻清楚地知道,兩個人之間因為她的這一句話,更深切地被割裂開來。因為已經無所期待,所以,才能如此冷靜甚至冷血地做出判斷。
有一剎那,許哲鳴覺得,兩個人之間,大約是徹底完了。
他的心在那一刻發出悲鳴。
鐘櫻扭頭看着窗外,窗戶上噴塗的彩繪讓她想起,今天其實是聖誕。
是啊,聖誕節。
自己的聖誕節禮物,真是好大一個驚喜。她這樣想着,又笑了起來,笑出了眼淚,像一個瘋子。
許哲鳴被她吓到,撲過去問她怎麽回事,被鐘櫻揮手推開。
“跟你有什麽關系呢?”她冷酷地說。
許哲鳴站在了原地。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君與收藏君私奔了
現在是斷更君和劇情君一同毆打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