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
中間迷迷糊糊醒來一次，看見躺在葉臻懷裏，一時不知道東南西北。突然犯神經，擡手捏了下他的臉頰，輕笑了聲就又睡過去，隐約聽見葉臻說了什麽，聲音飄渺聽不真切，也不知道是夢還是現實。
早晨，在葉臻的懷裏醒過來，我看着他熟睡的臉，腦袋裏暈暈沉沉，只覺得昨天發生的一切都是夢。他的睫毛濃密的垂在眼臉，高挺的鼻梁下面是緊抿的唇角，下巴上有青色的胡茬，如此近的距離，我擡手輕輕的摸了下他的臉頰。悄悄搭在我身上的胳膊，看了看自己身上皺巴巴的睡衣，忙往浴室走。只要活着，一切都要繼續，多麽無奈的人生。
扔掉髒衣服，打開蓬蓬頭，溫熱的水劃過身體。我仰頭深呼吸，熱水沖過臉頰像是奔湧而出的眼淚一樣。我為內心湧出的這個比喻感到可笑，淚怎麽會這麽多，那人不得哭休克了，這世上大概沒有因為哭而休克人吧！
我心裏想着，緩緩的蹲下，把頭埋在腿上，肆意的水流壓的我喘不過氣。好久以後，我才站起來，狠狠的揉揉臉頰，對着鏡子裏狼狽的女人說。程夭夭，你的名字叫程夭夭，你怎麽敢軟弱？你沒有資格軟弱。
獨生子女，何其悲哀，想要找個可以敘悲傷的人都沒有。
從浴室裏出來，葉臻已經醒來，他穿着灰白色的毛衣從卧室裏走出來，襯得面容更加儒雅俊朗，居家味極其濃郁。我沖他笑了笑。
“早安。”
他走過來，站在我的面前，漆黑的眸子盯着我看了半饷，彎起唇角。“怎麽起的這麽早？眼睛有些腫。”
“睡太多了，很難看麽？”我笑着呶呶嘴，推他。“冰塊太涼，我怕冷，你快去收拾自己的吧。”
“不難看，夭夭什麽時候都不難看。”葉臻笑着進了洗手間，随着一聲門響，我在心跳加速面紅耳赤之際又郁結不已，這話雖然很假，但就是甜到了心坎裏，我美滋滋的想。
換了件毛衣，擦幹頭發，坐在鏡子前看自己微微腫脹的眼，無奈的拿化妝品往上面堆，直到看不出來本來面目才罷手。走出去看見葉臻，他正在刮胡子，手一松剃須刀就掉在了地上，滿是泡沫的臉上露出明顯的詫異，半天才說。“…………夭夭？”
我扭頭挑了挑眉，心裏疑惑。我的化妝技術再不濟也不至于這麽難看吧。“很奇怪？”
“不是，挺好的。”葉臻彎腰撿起剃須刀，繼續嗡嗡響，我不解繼續盯着他看，葉臻笑了起來。“有點驚訝。”
“這算是贊美？”我說，想着剛才葉臻的表情就覺得好笑。
“絕對是贊美。”葉臻說的一本正經。“很漂亮。”
對于和葉臻的生活，我總有種老夫老妻的錯覺，他溫厚不多言。我也不知道要怎麽相處，慢慢的就成了老夫老妻的模式。我一邊往廚房走，心裏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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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開冰箱，冷氣迎面撲來，裏面空空如也，我上下打量，才拿出一瓶水，透心涼的冰水下肚，渾身的雞皮疙瘩都浮了上來。
“別喝冷水，別感冒了，出去吃吧。”葉臻走過來拉開冰箱門看了會，伸手拿走我手上的水，就着我剛喝過的地方喝了一口，蹙眉半天才感嘆。“真涼。”
“剛才的話還給你。”我無奈的聳聳肩，攤手說。“咱家太凄苦了，連口熱水都沒有。”
“燒水太麻煩。”葉臻喝完水，我才意識到剛才冰箱裏好像只剩一瓶水了。
“有時間買點存貨？”我在爸媽那裏，素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從沒注意過這些生活瑣事，如今卻不得不操心起來。
“最近忙忘了。”葉臻拉着我的手走出廚房，才說道。“委屈你了，今天先湊合吧。”
“也不是什麽大事，我只是一時想起來，最近是太忙了。”說到這，我驀然想起來，今天都結婚第二天了，我都沒去葉臻家。“我昨天沒去你家，你媽媽會不會生氣？”
“是咱媽。”葉臻扭頭糾正道，我連忙解釋。
“不習慣嘛，她會不會生氣？”
“沒事，咱媽媽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還說要今天來看岳母呢，你放心吧。”
“天氣不好，冰天雪地的路滑。也別讓她往外跑了，我媽那裏什麽時候來看都行。”隔着窗戶我看看外面昏暗的天空說道，我現在對誰都是心驚膽戰。“等忙過去這陣，我就去看她，行麽？不然我會擔心。”
“我給她打電話，你也別太擔心。”
“我知道。”
出門的時候，葉臻狀似随意的說了聲。“什麽時候去領結婚證。”
我現在是愁得頭都大了。“過幾天吧，不急于一時，感情在人還能跑了？”
“感情在？”葉臻駕車，聲音帶着笑意。“說的也是，既然感情在，有沒有結婚證又有什麽關系。”
本來那話是随口說說，經葉臻這麽一解釋，難免會有些窘迫。說到底，我們倆還是差點火候，這結婚不算結婚，戀愛不算戀愛的關系，還真是讓人頭疼。
葉臻本來是要陪我去醫院照顧媽媽的，但在路上他接到了一個電話，面色驀然沉重下來，我心裏一咯噔，最近倒黴事夠多了，可不能再出意外，心裏擔憂。“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今天大概不能陪你去醫院了，公司出了點事，代我向爸媽問好，我一忙完馬上就過去。”我第一次見這樣的葉臻，他如今已經很少帶那副眼鏡，所以冷下臉來顯得有些陰沉。
我有些擔心，就問道。“怎麽回事？很嚴重？”
葉臻半天沒說話，我剛打算繼續問，只聽他嘆了口氣。“就年前那筆貨款，本來收回來就沒事了，但就在這收款上出了點問題。”他說的輕描淡寫，我心裏卻揪成了一團，那根本不是小事。
“那筆貨款數目很大？”
“也不是很大，但要不回來，我那小公司怕是要關門了。”
“怎麽會？”我詫異。
“資金周轉不過來，什麽事情都可能發生。”他溫文爾雅的臉還是老樣子，話說的平平淡淡。“不過也沒什麽，我本就是白手做起，沒了就沒了，就怕委屈你。”說着他伸手過來握着我的手，目光溫柔。“剛嫁給我，就要過苦日子。”
“這沒什麽，當初想要嫁給你，也不是沖着你的錢來的。如果我想嫁給有錢人那時候也不會選擇你，那貨款有多少？我這裏也沒多少錢，若真不行，四處籌籌，總能度過難關的。”
葉臻半天不言，過了會突然說道。“有錢人是林三少？”
我楞了下，差點咬到舌頭，瞪着葉臻看了會，不禁納悶。“怎麽又扯上他了，明明兩碼事，那筆錢有多少？”
“你喜歡林躍還是林衍？”葉臻繼續岔開話題。
我不說話了，抿着唇瞪葉臻，過了半饷才說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你喜歡林衍？”葉臻說，前面紅燈，他停下車，扭頭深邃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我。“是吧？”
“我不想說。”我扭頭看窗外，咬着嘴唇。“都是過去的事了，提起來也沒意思，就像我問你喜歡李君若和李君茹一樣，你喜歡誰？”
沉默許久，葉臻才淡然說道。“我現在喜歡你。”
“是麽？”我笑了起來。“大概吧。”
“你以為不是？”
“是。”我鄭重點頭。“葉先生，後面的喇叭聲快把我耳朵震聾了。”已經是綠燈，葉臻依舊沒有驅車離去的意思，我想後面的司機大概會罵人吧。
葉臻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才啓動車子。“我是真想和你好好過日子，不管你信不信。”
“我信。”我說。“如果我不信也不會結婚，那筆貨款到底多少錢？”
“不是很多。”葉臻說。“改天還是去把結婚證領了吧。”
“你不放心？”我不禁想笑，換成我不放心我信，但葉臻不放心，就有些滑稽了。“我不優秀，比起你身邊的那些美女簡直是清湯挂面。”
“妄自薄菲。”葉臻伸手揉我頭發，目光寵溺。“你比任何人都好，我身邊的美女只有你一個。”
我：“……”
要不要這麽虛僞！哼。
我們在路上吃了早餐，葉臻遞給我一串鑰匙就匆匆告別。我依舊是不知道他的公司到底出了多大的漏洞，葉臻守口如瓶，我早該知道他是那樣的男人，溫潤的皮相下裹着高傲的性子，他不願說就罷了，那是他的尊嚴。雖然這年頭大多數商人讨厭別人提到尊嚴二字，會覺得自己被侮辱。但這世上也有另一種人，就像葉臻那樣。
用保溫盒裝了些吃食煲湯才連忙往醫院趕，半路的時候，林衍的電話過來，我兩只手都占着，只好用脖子夾着電話說話。
“有事？”
“沒事我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麽？真傷哥哥的心。”電話那頭林衍假惺惺的說。“我這不是想你了麽？”
“邵老大沒在你身邊？”我脖子夾着電話有些難受，也沒興趣和林衍扯淡。“我這會在路上呢，手上有東西，過會再和你說。”
“大早上你在外面幹嘛？還拿東西？葉臻呢？怎麽不是他拿？”
“廢話真多，我媽病了，在醫院呢，我不來行麽。葉臻工作忙就沒在，你趕緊說，到底什麽事，我忙死了。”
“啊？”林衍的聲音驀然大了起來。“阿姨病了？”
一聽這話，我本就心裏沉甸甸的壓着塊石頭，這會更加難受，好半天才緩過勁，低低的應了聲。
“嗯。”
“嚴重麽？”
“……”我不說話了，找了個臺階把手中的飯盒放在上面，蹲在地上，只靜靜的聽着那邊林衍驚慌失措的叫。
“妖妖，別不說話，阿姨什麽病？在那個醫院？我馬上過去。”
“腦梗塞，我也不知道她怎麽就得了這個病。”我聽見自己的聲音裏帶着哭腔，林衍那貨總能成功的讓我哭，他那急切的關心，我心裏隐隐發疼。說不出的難受，不管發生了什麽，我的身邊最起碼還有朋友有葉臻，想起葉臻，我又是一陣惆悵，電話那頭林衍的吼聲才讓我回過神。
“你說什麽病？哭個毛線呀，趕緊說地址，我過去看看，市醫院嗎？”
“嗯。”我點頭，随後站了起來，腿有些麻。“我得進去了，我爸昨天守了一夜，我怕他身體吃不消。”
“我馬上過去，過去再說。”
“好，一會見。”我說着挂斷電話，裝進口袋裏，揉了揉快要凍僵的臉頰，才往醫院裏面走。
到了醫院，我直接往昨天媽媽住的病房走，推開門卻發現原本媽媽躺的地方換了一個年輕的女孩，我大驚失色，手上一個不穩，差點沒把飯盒扔了。半天才顫抖着手給爸爸打電話，無人接聽，我心裏慌張，抖着聲音問同一病房的人。
“你說那個人呀，轉病房了，你是病人家屬吧？去前臺問問，小姑娘別急。”病房裏頭發花白的大爺說道。
“謝謝。”聽完大爺的話，這才想起來昨天葉臻說的話，我忙轉身往前臺跑。
“夭夭？”
“啊？”聽見我爸的聲音，我忙停了腳步，轉頭望過去，我爸站在走廊裏，我忙走過去。“我找不到病房了。”
“就知道你會找不到，所以我來這裏等了。”我爸說。“在二樓，葉臻那孩子有心了，他怎麽沒一塊過來？”
“公司有點事。”我爸那人看似不言語，心裏卻比誰都明白，換病房這事，他自是知道我不會有那麽細心，我不禁羞愧。“忙完下午就過來了。”
“沒事沒事，不能耽誤工作，何況這邊又沒什麽事，也別讓他太忙了。”
“和葉臻客氣什麽，他有空必須得過來，都說一個女婿半個兒，他不還跟你兒子似的，走，上去。”我上前挽着爸爸的手臂往二樓去。“給你和媽媽帶了吃的。”
“看看都瘦了孩子。”我爸接過我手上的飯盒，嘆氣道。“那時候你還那麽小，轉眼都這麽大了，我們都老了。”
“不老，依舊是帥老爸。”我笑道。“別太擔心，媽媽一定會沒事的。”
“哎。”
我媽的情況不好不壞，我們誰也不知道結果會怎麽樣，吃完飯我勸爸爸回去睡覺，自己流下來照顧媽媽。
“那我回去了，你一個人行麽？”我爸還是有些不放心。“要是拿點東西什麽的，你忙不過來吧？不如你流下來，在病房裏加張床就湊合會就行了，也不是很困。”
“你趕緊回去睡覺。”我站起來去推爸出病房。“馬上林衍會過來，他幫我照顧媽，我們兩個人肯定能忙過來，你什麽都別想，回去躺在床上，安安心心的睡一覺。”
“林衍也回來了？”送我爸走出病房，他回頭問道。我突然想到昨天慌忙跑出來，也不知道我爸身上有沒有帶錢，于是忙拿出身上的錢包往塞進爸爸的大衣口袋，他身上的這件衣服也是葉臻昨天臨時出去買的。
“他回來好久了。”
“我不用錢，你拿回去吧。”我爸把錢包拿出來，塞我手心，說道。“這也沒多遠，很快就回去了，不需要什麽錢。”
“昨天出來的慌，什麽都沒帶，要不你等會，林衍過來讓他送你回去？”我打開錢包拿出錢放我爸的口袋，又塞了一張卡給他。“我比較笨，也不細心，我們平時都是媽媽照顧，這會她病了，我們都要照顧好自己，她才能安心養病。我的所有銀行卡都一個密碼，我生日，你先用着。”
我家的錢全部是媽媽管，遇上這樣的大事，我身上能用的錢只有這兩張銀行卡，一張是工資卡裏面有三萬塊，剩餘一張卡裏面只有一萬。昨天醫院的押金住院費都是葉臻付的，我愧疚不已，我媽這病也不是幾萬塊就能治好的，但我媽媽存錢，我們全家絕對不會有人知道密碼，她現在病着，等于我家的資産凍結，我正琢磨着去和誰借錢，就聽我爸爸說。
“這卡你收着，我那裏也存有點錢，用不着，錢我留着了，也不用麻煩你那朋友送。”
我有些驚訝。“爸，你存私房錢？”
我爸咳了一聲，瞪我一眼，我立馬收斂，湊過去小聲問。“有多少錢？”
“不多，但也夠你媽治病。”我爸的聲音小了下來，看着他的表情，我突然明白過來，大為震驚。
“你不會還是想和我媽鬧離婚吧？”從我小時候，他們鬧離婚的次數幾乎是周循環，每周一次，後來發展到月循環，再後來年紀都大了，發展成年循環。
“說的什麽話，你媽那脾性，我就是怕出這種事，才存錢預防萬一，看吧，出事了吧，我要不存着這下揭不開鍋了。”我爸說的意味深長，轉而說道。“這事別和你媽講，她不知道，現在年齡都大了，還折騰什麽呢。”
“爸，你真是偉大！”我不禁佩服，能在我媽媽眼皮底下存私房錢實在太難了，我每個月的工資都要上繳，現在卡裏能有四萬，一是年終獎剛發還沒花掉。另一原因是因為我要結婚了，我媽才放寬了政策。
“偉人！”我爸揉揉疲倦的臉，突然笑道。
“那個女人長的漂亮麽？”我忍不住好奇，他們的吵架好像一直因為一個人，這麽多年的争吵，我算是知道一些，但也從沒問過。
“怎麽整天跟個孩子似的胡說，哪有什麽女人。”我爸笑着揉了揉我的頭，随後說道。“我回去了，照顧好你媽。”
我朝老爸遠去的方向揮手，對老爸的敬仰如同滔滔冰水，延綿不絕。心裏想着，葉臻墊付的醫藥費是不是要還給他，如果提錢的話，他會不會生氣。
我坐在媽媽的床頭，拉起她的手，她已經醒了，目光依舊是迷茫，只木愣愣的盯着我看，張口，喉嚨裏發出嗚嗚聲。我按摩着她的胳膊上，坐在旁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講話，這個病房環境也不是多麽讓人滿意，但好在安靜，單人病房到底是比大通鋪似的病房要好些。
“媽，你快點好起來，去教訓老爸。”一想起我爸存私房錢的事，我就想笑，忍不住的告狀。“你看他都存私房錢了。”
我媽呀呀了一句，我有些不解，湊近了去聽。
“怎麽了？媽你要什麽？”
“夭……夭……”
我媽斷斷續續的聲音像是鋼針一般，狠狠的刺在我心上，窒息般的疼，我那生龍活虎的母親，上蹿下跳揍我的母親，如今竟躺在病床上，像個初生的嬰孩一般無能為力，任人擺布。
“媽……”
作者有話要說：我辭職了，所以沒網線，前面修了文，如果有什麽建議請留言，我能看到評論，但那破手機不能回複評論，所以不要因為沒回複就以為我沒看見。哈，親們，春節快樂！我要回家過年了！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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