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缤紛……
郁姜看着這篇《桃花源記》，微微出神。
在調理了一個多星期後，郁姜終于可以正常地做一些事情了，這段時間一直靠顧伯母、顧奶奶她們照顧，讓她很是不好意思。
顧家的人跟顧景楠當初說的一樣，是真的很好，和藹可親，一點架子都沒有。
顧奶奶看她平時無聊，便問她要不要看書。
郁姜幾乎沒上過學，但她在夢裏那個世界是個大學生，那些知識竟然奇異地都印在了她腦子裏，就跟真的學過一般。
于是她試探着問：“有《桃花源記》嗎？”
顧奶奶神秘狡黠地笑了一下，湊近了說：“你說的是《陶淵明集》吧？別的地方肯定沒有，不過我這裏還真的有一本。”
郁姜好奇地看着顧奶奶。
只見這位頭發花白但仍幹淨利索的老人很快轉身出去，過了一會兒就拿着一本書過來給她。
書被保存得很好，裏面雖有一股陳年的黴味，但封面卻整潔如新，正是《陶淵明集》。
“你就在房間裏慢慢看，可不能被景楠他爸發現了。景楠他爸固執得很，當年我好不容易才把家裏的藏書字畫都偷偷藏了起來，要是被他發現全得給你嚯嚯咯！”
郁姜知道顧奶奶說的是破四舊，下意識地抓緊了手裏的書，表示絕對不會被顧伯父發現。
顧奶奶囑咐她不要看太久，注意休息之後就下樓了。
郁姜立刻把書翻到了《桃花源記》一篇。
夢裏的自己在高中時期曾經背過這篇文章，她此時看起來竟然還很熟悉，光看上句腦子裏就能蹦出下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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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全文看了一遍之後，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進空間再看看，裏面是不是真的和這篇文章寫的一樣。
不過，當她又往後翻了一頁，發現《桃花源記》之後，竟然還有一首五言詩，題目是《桃花源詩》。
郁姜想看看這首詩和文章有什麽關聯，然而顧奶奶給的書是繁體排版，前面看熟知的文章還行，現在再看全然陌生的內容不由有些頭疼。
加上她心裏記挂着空間，如果空間真的就是書中所說的桃花源，那麽根據“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等句，可以預見她的空間裏，真的還有別的人存在。
如果真的是那樣，那麽她的空間并不是完全屬于她自己的，只是一個通向另一個空間的通道。
郁姜大概了解了那首詩的大意，跟文章的總體意思差不多，只是用五言詩的方式重新寫了一遍，之後就匆匆把意識從現實抽離，進入了空間。
……
顧奶奶下了樓，顧景楠正在對着一株盆栽琢磨他的異能，顧母在廚房做飯。
顧景楠見奶奶下來了，便停下異能，跟奶奶說話。
顧奶奶看着自己白白淨淨的大孫子就打從心底高興，老人家心裏也很清楚他想聽什麽，笑着道：“小姜今天狀态不錯，是個乖巧愛學習的好姑娘。我本來還尋思着你說她家裏對她不好，可能沒怎麽讀過書，沒想到她不但識字，還能讀陶淵明。”
顧景楠聞言愣了一下，據他所知，郁姜确實是不怎麽識字的。雖然她渴望學習，自己也有心教她，但是在當時的環境下，很難找到機會那麽做。
沒有理由突然就識字了。
不過，他隐下了心裏的異樣，對奶奶說：“她一直很喜歡看書的，這樣也好，難得能讓她在家裏清淨地看兩天書。”
這天晚上，郁姜終于可以自己下樓吃飯，不用別人再給她送到房間了。
四人正在吃飯，今天顧父難得回來得比平時早一些，正好趕上了家裏吃飯。
顧長春臉色很難看，他是顧家的當家之主，顧母見他臉色不好，也不敢多說，只是給他盛了碗飯。
顧景楠和郁姜兩個小輩見狀埋頭吃飯，顧首長生氣的樣子還真的挺可怕的。
顧奶奶瞥了兒子一眼，想教訓他幾句，正欲開口，忽然看見正值壯年的兒子頭上竟然長出了不少白發。
都是末世後各種事情給累的。
顧奶奶心裏一酸，便也不說話了，顧家分外安靜地吃了一頓飯。
晚飯後，顧父讓顧景楠跟他一起去書房，想談一談上次他說的事情。
顧景楠說：“郁姜也一起吧？她這次重傷，也是因為我們聽到了這件事，我本來也是要跟她說的。”
顧父看了一眼安安靜靜完全還是個中學生模樣的小姑娘，終于點了點頭。
郁姜和顧景楠對視了一瞬，忽然覺得他眼裏有什麽灼熱而觸動她內心的東西，令她心口一顫，微微低下了頭，應了一聲。
三人便一起去書房。
顧景楠更為詳盡地講述了一遍那天他聽到的內容——
時值深夜，安靜的辦公室突然傳來了聲音，一道不羁的男聲張狂質問：“你們這麽做就不怕我動手嗎？”
随即就有人回答：“抱歉，我們也是聽命令行事，請您稍安勿躁，負責人馬上就過來了。”
那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張狂男生竟然真的就這麽不說話了。
很快辦公室裏又響起了幾道腳步聲，想必就是那幾個負責人到了。
“你們出去吧。”蔣泰寧說。
“是。”
關門聲後，那張狂的聲音又說了：“你們別以為這樣就能把我吓住，老子連監獄都不怕，害怕你們這點小兒科？”
蔣寒寧道：“你是精神類的異能吧？能夠敏銳地察覺到其他人的異能波動，判斷對方是不是異能者，我說的對嗎？”
那人怔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道：“你們這調查的工夫倒是不錯，竟然連我的異能都被你們發現了。”
“同志！我知道你以前曾經被冤枉關進監獄，但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是一個全新的時代！”蔣寒寧對這人的态度明顯比當時對顧景楠和郁姜好很多，說得真誠又慷慨激昂，也許是因為他特殊的異能，“現在，我們有這樣一個機會，一起合作成為主宰這個國家的人！”
男人聞言，冷笑道：“我憑什麽相信你？而且我對主宰國家沒有興趣，你們怕是找錯人了。”
“你當初明明是好心幫助一位陌生的婦女，卻被誣陷成流氓罪，關在監獄裏連母親最後一面都沒見上，難道你心裏就沒有一點不甘心嗎？你不覺得那樣的社會是病态的嗎？你不想站到社會最頂層，讓所有人都仰視你嗎？”
“我想。但是我不會和你們合作的。”
蔣寒寧大概沒想到這個男人居然也拒絕加入他們，氣急敗壞道：“不加入我們你會後悔的！雖然你有精神系異能，但不和我們合作，你一樣活不久！”
男人頓了一下：“哦？聽起來你們好像不是單純的威脅，而是……你們知道些什麽？”
蔣寒寧在氣頭上說起來有些沒分寸：“我們發現……”
“寒寧！”蔣泰寧打斷她的話，說，“只要你加入我們，這些事情我們當然會全部告訴你。”
“原來如此……好啊，那我加入你們好了。”男人說。
“你，是認真的？”
“是啊，認真的。”
蔣泰寧覺得他态度轉變得太快，不是很信任他：“同志，我們這裏掌握的消息，對于全國，甚至全世界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所以一直只有核心內部人員才知道。我們當然是把你當成真正的夥伴，但是……我們總要先看到你的誠意吧？”
“放心，我會讓你們看到我的誠意的。”男子說得随意散漫，“我這不是被你們綁着嗎，等你們看到我的誠意了，再給我松綁？不過相對的，你們也要先把秘密告訴我，畢竟這樣才公平嘛。”
蔣泰寧考慮一番之後，答應了，過了幾秒，像是在做什麽心理準備，然後才緩緩地說：“我們發現，有些喪屍，長得跟一般喪屍不一樣，他們完全是正常人類的樣子。”
“或者說，他就是正常人，會正常思考，甚至很聰明，但他是站在喪屍那一方的。”
蔣泰寧說完這兩句話之後，辦公室了沉默了很久。
終于，那個男人說：“如果是這樣，你們是怎麽确定他是喪屍而不是反人類性格的人類呢？你們已經遇到過這樣的‘人’了？”
“是的，我們已經遇到過了，而且也确定他是喪屍，至于更為具體的，等我們進一步合作之後自然會告訴你的，事實上，我們請你加入基地，正是為了解決這件事。”蔣泰寧說，“同志，這是我們的誠意，現在該輪到你的誠意了吧？”
那男主輕笑一聲，擡眼往辦公室某個昏暗的角落看了一眼：“海東基地人才濟濟，連有人在偷聽都發現不了？”
衆人臉色一變，趕緊舉着蠟燭到那個角落看，發現了一丁點不起眼的青苔。
“是這個東西？什麽時候有的，你早就發現了？”蔣寒寧連珠似的問。
“什麽時候有的我是不知道，反正我一進來就有了。”
衆人急得都不顧上問他為什麽不早說，也沒來得及追問卓靜秀為什麽發現不了，扔下他們倆匆匆地出去追顧景楠和郁姜。
不是他們基地的人，卻聽到了他們想用來站到最頂端的秘密，那就只能讓他們永遠保持沉默了。
輕佻男子看着辦公室只剩下他和角落裏一個孤零零的盲女，說道：“小盲女，他們就這樣把你扔下了呢，你知道我以前是怎麽被關進去的吧？怕不怕？”
“你被綁住了，又動不了。”
“哈哈哈，誰說我不動了了，真是一群可愛的小傻子。”
他說着，身上的繩子忽然斷裂開，一把拎起消瘦又驚恐的盲女，大搖大擺地往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