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刑,景修嘴角微動,露出個苦澀的笑來。
“竟不知自己這般禁得起折磨……”
又一根透骨釘抵上了景修的腰身,雖已無絲毫反抗餘地,景修終是絕望的阖上了眼睛。
他知道,若是這根釘子進了身體之中,他的下場便是成了個動彈不得的廢人,只能如一灘爛泥般……再無半點生機。
“住手,”景初走上前來,止住了獄卒的動作,他眉目沉靜,帶着不容抗拒的意味,“你們都出去,我來親自審問。”
幾人對視了一眼,并不敢忤逆景初的話,只得恭順的答道,“是,執符大人。”
待到人切切實實走了出去,景初這才轉至景修眼前,仔細看着他的脈息。方才的酷刑太過慘烈,景修的唇角滿是溢出的鮮血,顯然是內裏傷勢過重,難以支撐所致。
景初長長的嘆了口氣,他這個師弟,并算不上是什麽出衆的翹楚,自幼訓教時既未修得上乘的武藝,亦未有半點決然的魄力。
也就只有一手易容功夫算的上精巧,卻不是什麽能上得了臺面的東西。而白白長了一副惹眼的臉容,卻只是徒增禍端罷了!
因了這些緣故,便被早早打發出去去伺候一個并不受寵的病弱公子。卻不料世事難料,陸琮輾轉而歸,走到今天這般地步……
他從衣懷之中掏出個小藥瓶,倒出一粒通體雪白的藥丸送入景修口中,那藥入口即化,不多時人便悠悠轉醒。
“師哥……”景修費力的睜開眼,發出的只是些淺薄的氣聲。
“景修,我現今要同你說的話,你要仔細聽着。”景初眸色深深,壓低了聲音言道,“小王爺如今命懸一線,靠着珍稀藥草吊着一條命,只等你那一顆解藥來救。你若不給,除去少城主不會饒你,京師那面更會要你用命來償!你若還想活命,也只有交出解藥這一個法子。”
景修搖了搖頭,“我本以為你不會欺我,許我盜出令牌便能換來解藥,我也便信了,想來是我太天真了……”他慘然一笑,繼續道,“景修身卑命賤,不勞師哥費心了。”
這盤偌大棋局,誰才是執棋之手,翻雲覆雨,颠倒黑白。衆人皆在局中,早已分不出孰是孰非。
“蠱王之解藥,非我所能染指之處,可陸琮自幼便體弱多病,算是藥罐子泡大的,旁人使不得的法子他卻可以一試,若你還願信我,或許可以以毒攻毒,來破此局。”
Advertisement
慘白的月光透過伶仃的窗縫灑落而來,映在景初的臉容之上,他眼角的那道狹長傷疤愈發顯眼起來,好似利刃最奪目的那抹流光,終是劃破了一地平靜。
(二十九章)
階前落英紛紛,熏籠黯倚,隐見窗紗曼曼,瑟瑟流光。
陸琮披了件外袍立在小菱窗之前,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麽。他的臉色格外的蒼白,透着大病初愈的虛弱之感,未站了過多時,他便有些難耐,從喉間溢出幾聲堪堪的低喘。
身後侍候着的奴從見狀忙走上前來,方将人扶至小榻上稍作歇息,等在偏廳的老醫師便拎着藥箱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大公子,不是老夫年歲大了絮叨,您這剛好轉了些,又跑到窗前吹起冷風來,真是……”
“是是是……”陸琮忙一連聲的應下,止住了老大夫的話頭,“我這次舊疾發作的兇險,多虧周老您醫術高超,這才轉危為安。”
那老大夫聽了這話,極是受用,神色也和緩了許多,“不過大公子,老夫倒是有一事要禀告,前些天您沉疴複發,又因着落水着了寒涼,狀況極是糟糕,老夫試了多個藥方子也未有見效,卻是無意之間聽了幾個灑掃的下人議論,說是院子裏生出了一叢奇怪的草藥,一看才發現乃是味罕見的藥材,看見此藥老夫便想起了從前在古書上見過的一劑藥方,以毒化病,用藥之後果有奇效…….不過老夫總是覺得事有蹊跷,想着還是得跟大公子您知會一聲。”
陸琮擰緊了眉頭,手指無意識的摩挲起來。他剛剛清醒只有數日,便有手下人接二連三的回禀消息,說是顧聿被私自逃出去的景修一劍刺傷了心肺,幾乎喪命,陸珩自是暴怒不已,派人把景修押解在鬼殿,不日便要把人提去京師交給顧氏一族處置。
仔細想來其中關竅,便是層層疊扣。景修竊取令牌,又不曾發一言辯解,如今回想,想必大有隐情,怕是有人從中作梗,不得己而為之才是。
不過這一切僅是猜測而已,在未得确鑿證據之前,若是貿然搬上臺面,怕是占不到半分好處。
-----------------------------------------------------------------------
枯草叢叢,燭光晦暗。
幾個獄卒聚在一處,捧着數壇烈酒正大口飲着,其中一人大聲咒罵道,“這地牢裏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外面天暖和的不得了,這裏面簡直要凍死老子!”
餘下幾個也附和着說了幾句,多是些抱怨不忿之語。那獄卒搓了搓凍得發僵的手指,臉上堆起個不懷好意的笑模樣,“哎!兄弟們,.”他擠了擠眼睛,壓低了嗓音說道,“裏面關着的那個模樣好的很,要不咱們幾個去…….”
他話沒說完,便被個年長些的看守截斷,“你還是別肖想了,執符大人頗是看重他,隔幾日便來一趟,莫要平生事端。”
“正是正是,再說他身上還釘着兩根透骨釘呢,成天半死不活的躺着,我可不願意沾了晦氣!”
那獄卒見自己碰了一鼻子灰,面上頗有些挂不住,一仰頭将酒壇子中的酒釀一飲而盡,便走到一旁的小桌上拎了根細長的藤鞭向內裏彎彎曲曲的回廊行去,“我去裏面巡視一圈,你們幾個先喝着……”
廊道深深,四周無窗半扇,只有嵌在牆面上的幾只高蠟尚能照明。裏面所囚之人日子久了,便分不清是白日還是黑夜,皆是變的渾渾噩噩、神智不明。
每隔上十步便是一狹小囚室,內裏擺設如出一轍,無桌無椅,唯有一層粗糙的幹草堆在冰寒刺骨的地面上,除此之外便是一堅固刑籠死死釘在地面之上,那囚籠極是狹小,人在內只能蜷縮身體,若是想直起身子或是躺下片刻皆是無半點可能,可謂是極折磨人的物件,鬼殿建立近百年,在這籠子中被活活折磨死的家奴已是難以計數。
囚室之中關押的人并不太多,只有十數人而已。家奴犯錯或者遭棄,通常都被遣去試藥,不出數月也便都死的幹淨。
只有些身份敏感特殊的,或是身有秘辛之人才得已茍活,被長久的囚禁在這地牢之內。
那獄卒仔仔細細的一間間看過去,見有不老實的,便使那根軟藤條劈頭蓋臉的抽下去,沒多時便都安安靜靜,再聽不見半點聲響。
幾聲輕顫的喘息聲傳進了獄卒的耳中,他轉過拐角,便見到了那個年輕的男人。
單薄的囚衣裹在景修消瘦的脊背上,他的背微微弓着,随着痛苦的呼吸小幅度的動了動,算是讓人知曉他尚存一息。見有人來,景修稍擡了頭,似是想說些什麽卻因着喉間的幹澀而未得發聲。
“上面下了令,怕是不日便要把你提走。不過你在我手裏一天,便還是得乖乖聽話。”獄卒粗糙的手指落在景修蒼白的臉頰之上,“你伺候伺候我,便能自我這兒得去些藥草,讓你好受些,不然你怕是要被這透骨釘……給慢慢磨死”
(三十章)
景修趴伏在冰冷的地面上,四周是堅硬的刑籠,毫無憐憫的束縛着他的所有微小的動作。他只覺得心頭猶如寒冰纏裹,嚴寒刺骨,背脊上的兩顆透骨釘穿透了他的皮肉骨血,帶着歹毒的暗鈎磋磨着他的神經。
“不…….”景修慢慢擡起手,将獄卒的觸碰隔絕開來。
“你這個下賤東西!”那獄卒見景修竟敢反抗,更是惱羞成怒,一時間也顧不上許多,抄起手中的軟鞭便抽在景修身上,鞭梢甩在景修蒼白毫無血色的臉頰之上,留下了一道道飽含屈辱的紅痕。
獄卒打了良久,仍未解氣,便從懷中掏出刑籠的鑰匙,将人從中生生拖拽而出。景修重傷未愈,又經這一番折磨,早已氣息奄奄,蜷縮着身體發不出半點聲音,他半阖着眼眸,長長的眼睫上似有隐隐淚色。
沾着血漬和枯草的囚衣被一把撕開,景修的身體大半暴露在空氣之中,那具曾經修長白`皙的身體如今已是凄慘至極,腰腹間滿是淤青,肋間泛着些青紫,若是仔細看便能發現肋骨微微向下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