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主和衆堂主面前演起了兄友弟恭的戲碼。陸琮不露聲色的将身子向後微退,淡然一笑說道,“确是好藥材,多謝二弟了,不過為兄近些年來身子已是康健了許多,怕是沒什麽機會用上此藥了。”
陸珩的目光忽而落在陸琮身後立着的一人身上,他微皺眉頭,露出個帶着幾絲不解的神色,“大哥身邊換了人伺候?我記得從前一直是個叫景修的奴才來着…….”
“一個下人罷了,二弟竟也還記得。”陸琮不欲多說,他仰首飲下一杯清酒,便又将話頭引回陸珩身上,“小王爺可是今夜便要啓程回京?”
因着這場宴席的一層用意,正是為了顧小王爺離城回京之事,以至于顧聿此時正被圍在衆人中央,脫不開身來。陸珩點了點頭,他遙遙看着顧聿,語氣頗有些缱惓,“這次行程匆忙的很,所以才連夜趕路回去。”
兩人簡單攀談了一會兒,陸珩便複又回了顧聿身旁。待到宴席過半,酒水俱已酣暢,老城主這才姍姍來遲。
老城主抱病數月,不見外客,此番看來着實病情甚重,城中事務不可一日無人主持,時間久了難免有些風言風語,也漸漸有人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
老城主面色并不太好,卻仍是盡力維持着往日的威儀,他清了清嗓子,開口道,“今日召諸位前來,一是為了小王爺之事略盡地主之誼。二是因着我近來身子不爽利,打理起城中事務着實有心無力,鬼主和衆堂主今都在此,也想讓你們說說看,誰能擔得起這份重擔!”
座下的衆人聞言都是一怔,不由得面面相觑,誰也不願先開了這個口,唯恐猜錯了老城主的心思,觸了黴頭。
“陸俨,你倒是先說說看!你坐了十數年鬼主的位置,看人最是精準,你來說說誰能接的下我這個位置?”老城主目光灼灼,揚聲開口道。
一身黑衣的男人挑了挑眉,他神情坦坦,回應道,“少城主年少有為,又協理城中事務多年,自是不二人選。”
老城主微微颌首,一時間又有數人争相迎合,皆是恭順之聲。
“然而長幼有序,大公子既已回了城中,自然應是大公子替城主多多分憂才是。”面發皆白的一位老堂主忽而慢悠悠的說了句話,打破了原有的微妙格局。
位于話題中心的兩人卻都不曾發語,陸珩左手搖着折扇,借着遮掩打量着一直垂頭飲酒的陸琮,低笑着開口道,“小弟知曉大哥多年來一直勤學武藝,從未惰辍,想借此機會,同兄長切磋一二,不知可好?”
陸琮将杯盞放于桌上,身後立着的小厮忙俯身将酒添滿,“二弟若有心比試,何必你我親自動手,随意派出位随從簡單過過招便是,也為大家尋個樂子看看。”
說是簡單過招,可其中用意自是不會那般單純。衆目睽睽之下,誰輸誰贏便若攻守之戰,戰局變化,你強我弱,局勢可分。
“今日我便只帶了一位随從,平日裏也慣是個學藝不精的,二弟若不嫌棄,便也選個人與之随便練手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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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待陸珩回應,便有人冷冷截斷了話茬,“不如同我這個不成器的徒弟比試比試。”神情冷戾的鬼主掌風一送,景初便借力而出,立在衆人面前。
自血腥殺戮之中摸爬滾打慣了的男人,只是簡單一站便有着說不出的壓迫之意,往常總是刻意收斂氣息,如今日這般肆意妄為也是難得一見。
然陸琮派出的那位卻也毫不生怯,兩人未持兵器,便赤手空拳的對上招來。約莫數百招式已過,兩人掌風相撞,便雙雙退後數步方才停下。
竟是不相上下,難分高低。
高位之上觀戰的老城主見狀朗聲大笑,“琮兒你這手下的人倒是不錯,怎麽從前不曾見他露面?”
“父親過譽了,孩兒手下的這些人資質平庸,哪裏能比得上小叔精心調教出的人。”
老城主又說了幾句,便借着服藥調理的由頭先行離去,這極其敏感的權位之争便這般雷聲大雨點小的略過了。
酒過三巡,宴席已散。
陸琮飲盡杯中物,便闊步走出了湖心亭。長袍廣帶,身姿不凡,端的是一副世家公子風範。方才與景初比試的男人跟在他的身後,一起向着無妄閣的方向行去。
待到走至一處清靜之地,男人頗是小心的開口道,“主人,今日這一場比試,怕是我們手中的暗棋便要擺在明面上了。”
“本就是或早或晚之事,此時許是最好的時機……”
(二十六章)
春水桃花深淺處,隐知搖蕩綠蘿枝。
陸琮屏退了随行之人,獨自一人踏入了殿閣之下的一片桃花塢中。其內暗香浮動,景致怡人。
他尋了一方靜谧角落,便屈膝而坐。宴席之上,陸珩有意提及景修,便足以見得偷換令牌之事,乃是陸珩與鬼殿借由景修之手合力而為。
自己同景修相伴近十載,卻逃不出背叛二字,其中種種,每每念及心頭好似被毒火灼燒殆盡,又被冰冷刺骨的水生生澆熄,連着呼吸都帶着難以訴說的苦楚。
陸琮低低吐出一抹嘆息,絲絲隐痛慢慢纏繞于心肺之間,饒是多年來悉心療養,終究還是帶着先天不足的孱弱底子,因着景修叛變帶來的重重險阻更令他費心熬力,使得身體不堪重負。
喉間泛起了熟悉的麻癢之感,便是發病的先兆。陸琮忙扶着樹幹直起身子,向內殿走去。方才心情低迷未曾注意,實已是入了桃林深處,本不太遙遠的距離顯得分外漫長,難耐的痛楚裹挾着他的腳步,慢慢使他的意識模糊起來。
陸琮強撐着到了溪間浮橋旁,蒼白的指節虛浮的搭在石柱之上,一抹詭異的血線飛快的自他腕間游移到指尖,複又消失不見。
陸琮身子忽而猛地一震,一陣難以抑制的咳嗽自他喉中急急的傳出,不多時便咳出一口鮮紅的血來,因着劇烈的痛楚他的身子忽的一軟,便斜斜栽下小橋,跌入了春時仍帶寒涼的湖水之中。
閣中伺候的下人聽見落水之聲,忙跳入水中将人救了上來。雖是動作迅速,陸琮仍是衣裳濕透,看起來格外憔悴狼狽。侍從忙急急尋了醫師前來診治,又不容耽擱的将人送回至寝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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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聿,連夜趕路甚是辛勞,你可要多多保重身體。等我這面的事情一妥當,我便親自去接你回來。”,陸珩接過小厮手中抱着的厚重披風,細致的替顧聿圍上,生怕他受了半點寒涼。顧聿點了點頭,将腰間佩着的那把寶劍擺正了些,開口揶揄道,“我将你最寶貝的劍帶走啦,省得你時日一長便将我給忘了。”
陸珩無奈的笑道,“我哪裏有這個膽量!”那方他親自挑選的随從早已将一應物件歸置齊整,只等着小王爺登車出發回轉京師。眼見時間不早,也無用多做耽擱,陸珩開口吩咐道立在一旁的小厮,“伺候小王爺出發吧。”
話音未落,忽見一點寒芒自他身側擦過,直直逼向顧聿胸口!
行刺之人頂着一副他從未謀面的臉容,身着小厮衣衫,顯是趁着人手煩雜混入其中,意圖不軌!
男人身手極佳,避過了一衆侍衛,将顧聿挾持入懷,泛着不詳流光的短刃迫在顧聿脖頸之上,微微一用力便泛出了幾滴鮮紅的血珠。
“你是何人!竟敢在此造次!”陸珩奪過一把長劍,直直指向男人,冷聲喝道,“你若是敢傷及小王爺一分,定令你死無全屍,命喪于此!”
“二公子果真與小王爺情意深重,若是你想要人安然無虞,便拿樣東西來換便是。”男人語氣毫無焦灼之意,怕是将陸珩方才的威脅當做了耳旁風一般,他開口說道,“只要一顆蠱王的解藥,這對二公子來說想必并非難事……”
“你……...是為陸琮而來!”陸珩微微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起眼前之人,“就算我将解藥交給你,怕是你也沒命把藥送出去,何必白費力氣救一個必死之人。”
“我聽說陸琮知你竊取盤龍令,已是将你囚禁多日,你卻是……逃了出來,真不愧是鬼主教出來的徒弟。”陸珩繼續說道,點破了男人的身份。
“景修愚鈍,自是比不過您的心思機巧。但是景修知曉交換二字應是如何,我臨來之前在這匕首上淬了些藥,怕是這會兒藥效也要起了,若是您心疼小王爺,便差人将解藥送至無妄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