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二合一)
◎知道你過得不好,我晚上做夢都能笑醒。◎
看來舊的金镯子确實給喻即安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以至于他要特地買一個新的來和她換。
這人平時安靜話少,但心思卻多,梁滿怕這玩意兒真成了他的心病, 連忙答應了。
她把喻即安送的镯子套在手上, 去卧室把舊的拿給他,好笑道:“拿去吧,省得你以後看了礙眼,我真是服了你這個老六。”
喻即安抿着唇, 看着她手腕的目光柔和下來, 主動過來貼貼她的臉, 低聲央求她:“以後多戴這個, 好不好?”
聲音聽起來竟有一點撒嬌的意思, 梁滿聽了忍不住心頭一顫。
她咬咬牙:“你少來這套, 老男人還學小男生撒嬌,好意思?”
喻即安不好意思, 低頭在她頸窩蹭蹭,拿着镯子就走了。
換回來的錢原本喻即安要給她,梁滿沒要, 讓他自己留着, “想想你的房貸!”
喻即安聞言立刻就不說給錢的事了, 其實,他挺窮的現在。
梁滿見狀嘿嘿一笑, 轉着眼睛問他:“你後不後悔?房子錢給我了, 人也是我的了。”
喻即安聽話聽一半,還是後一半, 當即臉就紅了。
有些忸怩地應道:“可是我有了房子, 你也是我的了。”
他覺得很沒所謂, 這錢就算不是買房給了她,以後也會給她,只能說,這就是緣分。
梁滿沒想到他這麽看得開,一時忍不住笑,笑得整個人倒在沙發上,上氣不接下氣。
喻即安被她笑得臉上發熱,撲過去按着她,“……不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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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滿臉都笑紅了,眼睛也一陣陣發亮,擡手勾着他脖頸把人拉扯到自己面前,然後仰起頭在他唇上啄了幾下。
“喻即安,你怎麽這麽可愛呀!”
喻即安被親得面紅耳赤,眼睛裏的高興都要溢出來了,也就不計較自己被她笑話的事,膩歪着擠過去,跟她一起擠在沙發上耳鬓厮磨,說話的熱氣都噴在脖頸間。
貼着貼着就忍不住又親起來,他把梁滿翻到自己身上,讓她趴在自己胸前,她脖頸上的藍寶石吊墜晃下來,搖搖曳曳的,煞是好看。
光線從陽臺那邊照過來,落在寶石上,微微反着光。
喻即安看得有些出神,竟微微一擡脖子,親了一下那顆寶石,然後按着梁滿的後脖頸,親在她的嘴唇上。
梁滿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刺激得頭皮發麻,他親了她胸前的吊墜,然後再親她,本來沒有任何關聯意義的動作,在此時此刻,卻顯格外……色氣滿滿。
“……你、你怎麽……這樣?”
她難得語塞,喻即安捧着她的臉問:“阿滿是在害羞嗎?”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剛接過吻的嘴唇紅潤還有一絲水光,神情看起來認真又好奇。
梁滿頓時老臉一紅,咱就是說,你這樣搞,我很容易把持不住的啊!
“你別這樣看我。”她有些無奈地啧了聲,擡手去捂他的眼,嘟嘟囔囔,“小心我現在就把你給辦了!”
喻即安震驚,這不是前幾天一起看的偶像劇裏,男主角對女主角說的話嗎?!
他把這話在心裏滾來滾去地想了幾遍,把她捂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拉下來,認真地問:“我需要學女主角的臺詞配合你嗎?”
梁滿聽了一愣,好半天才想明白他為什麽這麽說,不由得哈哈大笑,說他:“你幹嘛呀,我們又不是玩劇本扮演!”
咦,不是嗎?那……
喻即安立即不好意思,自己竟然誤會了她的意思,可能就是随口一說的話,卻被自己做了閱讀理解,答案還不對。
于是他只好去親她,用這種辦法來緩解尴尬,通常很好用。
他現在親她很習慣啦,不像以前那樣想親又不敢的,能把她親得舌根都發麻。
好在在梁滿快要忍不住一腳把他踹開的當口,他手機響了。
接起來,是一位畢業後回了老家所在省會醫院工作的師兄,說是過來容城出差,順便看看馮教授,再想和大家聚聚。
喻即安當即就應了,問什麽時候。
師兄嘆口氣道:“明天吧,剛下飛機覺得耳朵有點堵,不是很舒服,我先休息一會兒。”
說完又感慨:“老喽,歲月不饒人。”
喻即安想想,這位師兄也就四十不到,“不老,還能評幾年傑青。”
說得誠誠懇懇,相當真情實意。
梁滿一邊喝水,一邊憋笑,看看,誰說的這個人不會說話,這誇人誇得多高明!
喻即安沒發現她的臉上寫滿吐槽,正跟師兄說:“到時候你也給老師看看,正好是你的專業範疇。”
師兄弟倆又聊了起碼十幾分鐘,這才挂了電話。
見他通話結束,梁滿這才靠過去,哎了聲:“你師兄很厲害麽?還是你就是說客氣話?”
喻即安被問得有點愣:“什麽客氣話?傑青?我師兄早就評過了。”
頓了頓,又說:“是挺厲害,去年發了好幾篇SCI,但是我也不差。”
說完警惕地乜她一眼,小眼神充滿了戒備。
梁滿頓時哈哈大笑:“你別這樣防着我,我就是想确認一下你到底說的是不是客氣話!”
喻即安哼了聲,嘟囔:“我說的都是真話。”
“是是是,你說話做事最講真實。”梁滿沒好氣地堵了他一句。
說起來世事總是湊巧,喻即安剛用自己買的新手镯換掉梁滿的舊貨,沒過兩天,他和梁滿就遇見了程彥。
這天晚上他們晚上去吃一家新開的烤肉,吃完從烤肉店出來,梁滿想到家裏冰箱鮮奶沒了,就說要去超市。
超市也夠大,梁滿想着搞不好會買很多東西,就要了一輛容量最大的購物車,喻即安推着,她勾着他的手指,邊走邊看。
“除了鮮奶,咱們還要拿什麽?”
喻即安看着一排排的貨架,有點茫然無措,這麽多東西,根本不知道該買哪個,只好扭頭向梁滿求助。
梁滿一路走一路往購物車裏放東西:“肉蛋奶,全要買,你那邊放點鮮奶就行,其他都用不着,反正你不會做,要吃過來我這邊拿就可以了。”
喻即安哦了聲,也不覺得梁滿是在嫌棄自己,反而很高興:“你說得也對,反正我可以天天在你家吃。”
梁滿把一包半成品的炸雞扔進購物車,回頭白他一眼:“……記得給夥食費。”
喻即安連連點頭,又拉住她的手,左右看看,趁沒人注意到他們,低頭飛快地親了一下她的手背。
親完立刻把她手放下,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梁滿擡眼就見到他耳根發紅,忍俊不禁地抿住嘴,大庭廣衆,不能笑他,不然老實人也會惱羞成怒:)
等梁滿和喻即安走到水果區,剛挑了一盒龍眼要走,就見迎面過來一對手挽手的男女。
竟然是程彥和姚蘊含。
簡直是狹路相逢,想到他們做過的事,梁滿心裏就一把火,恨不得再打他們一頓。
同樣的想法也在姚蘊含心裏升起。
她萬萬沒想到,喻即安跟她分開後,竟然跟梁滿在一起,這算什麽,算她們互換男友,還是互撿對方不要的男人?
想到自己因為梁滿不得不跟喻即安分手,還辭掉了前途無量的好工作,姚蘊含心裏就恨。
她也後悔,但她的後悔,并不是覺得自己做錯了,不該出軌,而是後悔自己竟然那麽不當心,居然被梁滿給發現了。
因此她十分恨梁滿,恨她讓自己難堪,恨她把這件事告訴喻即安,現在她和喻即安在一起,她有理由懷疑,梁滿就是故意的!
于是她腦子一熱,竟然直接拉着程彥就迎過去。
當時的事鬧得難堪,特別是經過莫先念她們宣揚,圈子裏很多人都知道這件事,容城設計院一個工程師跟別人的女朋友出軌被女朋友帶人抓奸的小道消息傳得沸沸揚揚,還被知情人你匿名發到過網上,連領導都找他談過話。
因此程彥并不想面對梁滿,他試圖把姚蘊含往反方向拽,但卻沒想到她力氣更大,最後還是走近了梁滿和喻即安。
喻即安見到他們,第一反應是連忙抓緊了梁滿的手,握住還覺得不夠,幹脆變成十指緊扣。
他可太害怕她一不高興就把他一個人扔這裏了。
姚蘊含見到他們握在一起的雙手,心裏又妒又恨,忍不住開口諷刺:“難怪我說當初看房的時候梁小姐對我那麽冷淡,即安還說你為人熱情好相與,現在我算是弄明白了,敢情梁小姐的熱情就是看人下菜碟,對男人那麽熱情,對同為女性的嘛……啧啧。”
話沒說到最後,但語氣和神色已經說明一切。
梁滿沒看錯她眼裏的嫉妒和怨恨,心裏感覺很舒服,是嘛,這才對嘛,你是個小三啊,過得不好,嫉妒我,我才高興!
知道你過得不好,我晚上做夢都能笑醒。
于是她笑眯眯地回答道:“都說君子見君子,小人親小人,姚小姐這麽懂看人下菜碟的心理啊,看來你也是同道中人咯。”
姚蘊含既然非要湊過來,那她就大方一點,讓她更氣好了。
梁滿故意露出個得意的表情來,好心解釋道:“我對你态度不好,是因為我發現了你和程彥的醜事啊。我很喜歡喻即安跟我當鄰居的,他人好,又有修養,結果呢,女朋友是個小三诶,你敢說你不知道程彥有女朋友?就算不知道吧,你也有男朋友啊,為什麽要出軌呢?”
“我一想到隔壁要住你這樣的人,就惡心得吃不下飯,差點都不想把房子賣給喻即安,但是錢誰不想賺啊,為了賺錢,我只好把你和程彥的事告訴他咯,你們都不知道他多感激我,都不需要婚房了,還不想退定金呢,非要買我的房,跟我當鄰居。”
喻即安聽到後面幾句,立刻扭頭去看梁滿,見她滿臉得意洋洋,一點心虛都沒有,心裏哇了聲。
阿滿好會胡說八道!
而且胡說起來一點都不心虛,像是說真的一樣!
他眼睛發亮地看着梁滿,臉上笑意那麽明顯,讓姚蘊含和程彥想忽略都不行。
姚蘊含氣紅了臉,抖着聲音罵梁滿:“你不要臉!”
“那你要臉?”梁滿擡着臉,用眼風不屑地掃着她,“明明有男朋友,還叫別人老公,姚小姐,你也不用恨我,覺得我是撬了你的牆角,我跟喻即安是在你們東窗事發以後才在一起的,真是沒想到啊。”
她說到這裏忍不住笑起來:“多虧了你啊,要不然我們也沒機會在一起,畢竟我不像你,那麽放得開。”
姚蘊含被梁滿這番話刺激到了,恨恨地看着她,卻又說不出反駁的話。
程彥全程沒說話,只打量着梁滿,見她手上挂着的金镯很眼熟,還以為是自己以前送的那個,忍不住眼神一變。
喻即安防着他呢,見狀立刻一眼瞪過去,心情變得糟糕起來。
直到聽到梁滿譏诮的聲音繼續說:“我現在覺得這樣挺好的,你們既然違背公序良俗都要在一起,那肯定是真愛了,程彥以前就想要個高雅大方的老婆,現在如願了,我聽喻即安說,姚小姐是因為喻叔叔才和他在一起的,想來沒有愛情的戀情讓你很是痛苦,現在找到真愛就好啦。”
“你們倆真是天生一對,有那麽純潔的愛情,不像我和喻即安都是俗人,約會只講吃喝,送禮只送黃金,對吧?”
她笑嘻嘻地說着這些話,眼神裏一點笑意也沒有,反而涼嗖嗖的。
“姚小姐,我們可不是一路人,雖然容城夠大,但也保不準冤家路窄,下回再碰見,可別再自己過來找罵了。”
別以為她沒看出來,剛才就是這丫主動過來的,正好,她也想罵她,上次沒罵,真是虧大了。
說完她拉着喻即安就走,“喻即安,我們走!”
和他們擦肩而過的時候,她還特地炫耀似的說了句:“你送我的手镯我特別喜歡,下次還給我買好不好?”
喻即安這會兒滿心都是,哇,我女朋友好會說!
對她說了什麽,他都滿口應好的。
于是梁滿就故意夾着嗓子說了句:“謝謝老公,愛你喲。”
說完還回頭挑釁地看了眼姚蘊含。
姚蘊含被她氣得渾身發抖,眼淚唰一下就下來了,一巴掌打在程彥身上,怒吼:“你就看着她欺負我!”
周圍早就有路人被他們的對峙吸引過來,暗戳戳地看着熱鬧,程彥看一眼竊竊私語的吃瓜群衆,只覺得丢臉丢到了太平洋,二話不說就黑着臉拖走了姚蘊含。
梁滿邊走邊回頭,看到這裏忍不住發出幸災樂禍的笑聲。
至于喻即安……
他正沉浸在梁滿突如其來的一聲“老公”裏,震驚得回不過神來,連腳步都有些虛浮。
她叫我老公诶!
老公诶!
他心裏美滋滋地冒泡,“阿滿,你再叫我一次好不好?”
梁滿一愣:“……啥玩意兒?”
“……就是那個啊……剛才那個。”他支支吾吾,不好意思,又充滿期待。
梁滿想了想才反應過來,呵呵冷笑:“你快拉倒,剛才我就是故意氣她的,誰叫她和程彥在潑水節給我來那樣一出,你想讓我叫老公啊?加油吧,大兄弟。”
原本以為自己這麽說,喻即安會失望。
誰知道并沒有,這人認真地點點頭,然後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梁滿:“……”真該拿鏡子讓你看看自己這不值錢的樣子!
—————
在超市遇到程彥和姚蘊含,進行了一次單方面氣死姚蘊含不償命的陰陽怪氣碾壓局後,梁滿之前存在心裏的最後一絲郁氣也沒有了。
她和喻即安的生活和往常一樣,上班就各忙各的,下班以後一起吃飯、散步,周末若是都休息,就一起出門看個電影,很努力地培養着感情。
梁滿有心讓他對自己更了解,知道她的興趣愛好,要是能培養一兩樣共同愛好,那就更好了。
于是她琢磨着,是不是可以把喻即安帶去酒吧轉一轉。
可還沒來得及跟喻即安說,就先見到他一臉沉默又悲傷地問她:“阿滿,今年是不是日子很壞啊?”
梁滿一愣:“……發生什麽事了?”
她跑過去,捧着他的臉,仔細端詳他的神色,問他是不是被人欺負了。
“你跟我講,我找人去幫你揍他!”
喻即安卻拉下她的手,将她轉了個身,從背後抱住她。
然後才說:“師兄确診了鼻咽癌。”
梁滿腦子嗡地一下,知道他為什麽會問今年是不是不好了。
先是老師确診肺癌,接着又是師兄得了鼻咽癌,換了誰,都要懷疑是不是今年太倒黴。
真是禍不單行啊,她想。
她小心翼翼地問:“是上周給你打電話的那個師兄嗎?”
喻即安嗯了聲,聲音悶悶的。
上周師兄來容城出差,下飛機後覺得耳朵堵,不舒服,正好要去一附院,就順便去耳鼻喉科看看,醫生正好是同學,給他看了,說是中耳炎。
那就抽積液吧,抽完之後同學開玩笑,說來都來了,附贈你一個看鼻子服務呗。
一看,鼻咽裏居然有個東西,同學問要不要鉗一點去化驗,圖個安心也好。
師兄問是什麽東西,同學說不确定,問他痛不痛,他說痛,那就做個病理看看吧,一周後的今天,确診了,鼻咽癌。
師兄給喻即安打電話,說:“也不知道該不該慶幸這次出差,要不是耳朵不舒服,我不會去看醫生,要不是醫生正好是同學,也不會順便給我看鼻子。”
要不是這個“順便”,他也不會發現自己得了鼻咽癌。
梁滿聽完喻即安的解釋,沉默了一下,說:“聽起來你師兄還是比較樂觀。”
喻即安嗯了聲,“他還說他跟老師是有難同當。”
頓了頓,又說:“師兄的媽媽和外公,都是鼻咽癌患者。”
這裏面還涉及到家族史,喻即安說估計也是因為這樣,所以師兄接受得比較快。
但到底是自己的親友得了癌,喻即安的心裏還是很難受,他甚至覺得有些害怕。
他的胸膛貼着梁滿的背脊,梁滿可以感受到他加快的心跳頻率。
梁滿能感覺到他的情緒很不好,難過和恐懼從他身上傳過來,輕易就扼住她的情緒。
他的手掌從腰側繞到前面來,最終橫在她的小腹上,手臂用力,把她使勁往懷裏帶,就這樣緊緊地抱住她。
然後低下頭來,把臉埋在她的頸窩,用額頭輕輕地蹭着,像是十分依戀。
梁滿什麽話也沒說,只靜靜地待在他懷裏,因為這個時候是什麽話也不用說的。
或者說,只要她待在他身邊,哪怕只是靜靜地靠在一起,互相支撐着,就已經足夠了。
過了許久,梁滿覺得腳底都已經有點麻了,才擡手摸了一把他的頭發,低聲道:“喻即安,你別怕。”
他點點頭,半晌才說:“阿滿,你要好好的,別離開我。”
梁滿二話不說,直接應好。應完伸手又揉了揉他的後腦勺,他的發絲柔軟,就像他的心,也是軟的。
梁滿哄他道:“不要太難過,現在醫學那麽發達,總會有辦法的。”
“癌症說是慢性病,但有很多還是不治之症,阿滿,我才是專業的。”他反駁道,似乎是不滿她對自己的哄騙。
梁滿失笑,知道他情緒不好,也不跟他擡杠。
“好好好,我錯了,是我班門弄斧,喻醫生別怪我。”
說完仰頭親了親他的下巴。
喻即安受用地蹭蹭她額頭,嗯了聲,嘟囔道:“所以我真讨厭身邊的熟人生病。”
梁滿笑話他幼稚:“你自己都說了,人吃五谷雜糧,哪有不生病的。”
喻即安抿着嘴角,一臉的不快。
“所以你們是不是絕對不會跟病人做朋友?”梁滿忽然好奇地問。
喻即安聞言一愣,搖搖頭,“我不會,但其他人可能會,會有關系很好很熟的病人。”
梁滿頓感錯愕:“為什麽你不會?”
“因為……他們會走的,關系越好,越難過。”他垂着眼睑,輕聲說道,“我有好多病人在我這裏治了好幾年,我們一起努力了那麽久,然後有一天他就沒了,那種感覺很難受,我覺得我以前為他做的所有努力都是沒用的,我幫不了他太多。”
奇跡之所以是奇跡,就是因為它很少發生,在醫學中,局限才是常态,醫生們常常以此自我安慰,背後是深深的挫敗感。
投入的感情越多,和對方關系越好,這種挫敗感就越重。
“如果我和每個病人都做朋友,遲早會被負面情緒吞噬,但是完全不投入感情又做不到。”喻即安喃喃,難得想傾訴很多,“他們治療有效果的時候,我很高興。”
但是他們還是會走,“有時候他到時間了沒有來複查,我們打電話去問,家屬會說,啊他什麽什麽時候走了,謝謝醫生你關心啊……”
每一個這樣的患者,都會成為刻在喻即安和同事們心上的痕跡,這種痕跡并不會随着時間推移而消失,而是會成為一道疤,如果刻意去觸碰,就會感覺到遺憾,甚至是淡淡的刺痛。
梁滿聽完他的話,雖然體會不到他的這種心情,卻能理解他的遺憾。
他肯定是經歷過這種糾結和自我懷疑,才能把這種心情講得這麽詳細。
老太太之前住這裏的時候,跟梁滿閑聊,抱怨過他沉默木讷,話都不會說,可如今梁滿看來,其實他的內心極為柔軟和細膩,只是不會說而已。
一時間梁滿對自家男朋友的憐愛之情直接爆棚,只覺得這簡直就是個小可憐。
她在喻即安懷裏轉個身,一把将他腦袋抱懷裏,安慰道:“沒事的,咱不想這些不高興的了,我帶你去玩啊,去開心一下。”
喻即安躬着腰低着脖子,靠在她懷裏一動不動,像個依賴母親的小孩,嗯了聲,堪稱乖巧。
答應完了才想到問:“去哪兒玩?”
“我帶你去酒吧,順便正式認識一下小莫她們,怎麽樣?”梁滿笑着問道。
他和莫先念她們見過一面,但當時的情況是唐柔受傷在醫院等着處理傷口,他的身份也只是她的普通朋友。
但這次不一樣了,梁滿覺得很有必要再讓喻即安知道一下自己的朋友圈都有誰。
說實話,喻即安并不喜歡喝酒,也從不去酒吧,他不喜歡那樣嘈雜喧鬧的環境。
可是一來這是梁滿的提議,他并不想拒絕。
二來梁滿說帶他認識她的朋友,這就意味着梁滿要讓他融入她的社交圈,這對他來講,是一個誘惑。
于是他只是在心頭猶豫了片刻,就點頭答應了。
梁滿興致勃勃地給莫先念她們打電話,約她們一起出來喝兩杯,順便吃宵夜。
最後還特地補充一句:“可以帶家屬啊。”
這補充說明說的,莫先念喲了聲:“怎麽,今天還要帶上你家喻醫生啊?”
“是啊,你就說來不來吧?”梁滿哼哼兩聲。
“來啊,必須來。”莫先念笑道,問她約在哪裏,“黃山路的後浪?”
“可別,我覺得今年那裏跟我們犯沖。”梁滿立刻拒絕。
程彥帶小三出去被蘇慶發現是在後浪,她們和鄭旭發生沖突唐柔受傷也是在後浪,再一再二,萬一今晚有個再三,那可真就晦氣了。
莫先念一想也是,于是又換了一家光顧過的酒吧,把地址發給梁滿。
梁滿收到信息,跟喻即安說要去換套衣服,喻即安忙問:“那我呢,我也要換麽?”
他剛下班回來沒多久,只顧着和她說師兄的事,還是穿着去上班的正裝,白襯衫黑西褲,黑色的領帶系得板板正正,襯衫還是收腰版型的,顯得他身材極好,寬肩細腰,妥妥的倒三角身形。
袖口被卷到手肘下面,有些随意,但并不失禮,皮革質的表帶環在手腕上,手臂內側的筋骨随着他的動作凹陷或凸起,顯得特別迷人。
梁滿搖搖頭,擡手摸了一把他的胸,笑嘻嘻地開玩笑:“不用,這樣就很好,足夠勾搭小姑娘了。”
喻即安伸手捏一下她的耳垂,低聲道:“只有你。”
梁滿笑嘻嘻地走了,他站在門口,靠在門框上看着她的門一開一合。
足足等了二十分鐘,梁滿才出來。
她換了一件裙子,黑色的吊帶裙,肩帶細細地貼在肩上,露出一大片白皙的皮膚,裙子沒什麽裝飾,只有左邊腰部的幾道褶皺顯得修身,裙擺明明是到小腿,卻在左邊開了一道老長的叉,從裙擺一直到大腿中部。
走動時長腿若隐若現,優雅中有種女性特有的性感。
黑色細跟涼鞋細細的鞋帶貼在腳面,黑白二色形成強烈的視覺對比。
喻即安看得先是一怔,覺得臉都有點發熱,随即又變得緊張,就、就這樣出門啊?
好在他看見了梁滿手裏和包一起提着的白色外套。
連忙走過去,二話不說就幫她把外套穿上。
梁滿吐槽他小氣,還說:“穿衣自由懂不懂,我愛怎麽穿就怎麽穿,你怎麽連這個都管?”
喻即安嘟囔:“只能我看。”
梁滿聽聞,忍俊不禁地抓住他的胳膊,仰頭親了一下他的側臉。
晚上八點半,喻即安和梁滿終于抵達酒吧,五光十色的外牆,門口還豎着花紮的拱門,敞開的門,像一張大口,吞噬着城市裏晝伏夜出的年輕人,也擁抱在人間忙碌奔波的疲憊靈魂。
喻即安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走到了門口,腳步不由自主地頓了一下,回頭看梁滿。
梁滿發信息跟莫先念确定具體位置,擡頭見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一愣:“……怎麽了?”
喻即安抿着嘴唇不吭聲。
她恍然大悟似的哦了聲,“不知道具體哪桌是吧,走,我帶你進去。”
說完一把拉過他的手,拉着他往裏走。
酒吧裏燈光昏暗多彩,晃在人臉上明明滅滅,對喻即安來說,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音樂動感熱鬧,服務生在招呼客人,對他們說歡迎光臨,并不顯得亂差。
梁滿說:“這家其實還不錯,沒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但也要小心。”
她叮囑喻即安:“離開過你視線的東西就別吃別喝了,知道麽?”
喻即安遲疑了一下才點頭,眉心瞬間蹙起來,感覺這種環境很不安全,他想勸梁滿少來,但又說不出口。
因為他知道,梁滿并不希望他幹涉她的愛好,也不喜歡他去改造她。
于是他的擔憂就只能放回肚子裏,說出口的只有一句:“那你平時小心點。”
“放心吧,我都很警覺的,每次都和小莫她們一起來,絕不落單。”梁滿保證道。
喻即安還是嗯了一聲,不置可否。
找到莫先念她們,是在靠牆的卡座,除了她們三個,還有莫先念的小男朋友,唐柔和林钰都是自己來的。
梁滿給雙方做介紹,介紹到莫先念的小男朋友,說是體育大學的,喻即安就順理成章地問道:“是在學校當輔導員或者老師嗎?”
看起來好年輕,他心想。
結果對方笑呵呵地說:“不是,我還沒畢業呢,開學是大四。”
喻即安一驚,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莫先念。
莫先念手指間夾着一根沒點燃的煙,見他看過來,便似笑非笑地問:“怎麽,喻醫生沒見過姐弟戀,還是說只準你們男人吃嫩草,我們女人吃不得?”
脾氣好像也不太好,喻即安忙抱歉地笑了一下,“……我沒有這個意思。”
說完下意識地扭頭去看梁滿。
因為他師兄的事,梁滿今天很心疼他,見狀立馬出來打岔:“小莫你別欺負他!”
莫先念啧了聲:“誰欺負你的人了,別瞎說,你護犢子也要有點原則好不好?”
梁滿就說:“你都不笑,還陰陽怪氣!”
莫先念那叫一個無語,湊過來要捏她的臉,咬牙切齒地笑:“來來來,我給你笑一個,你看看喜不喜歡。”
見莫先念手快要碰到梁滿的臉了,喻即安立刻把她往自己懷裏一捂,保護姿态明顯。
大家都愣了一下,随後發出震天的笑聲。
梁滿也想笑,但強行忍住了,抓住喻即安的胳膊,對他們說:“不準笑!”
說完她自己就忍不住先笑出聲來。
喻即安被他們笑得很不好意思,低頭捏了捏梁滿的手。
作者有話說:
阿滿:這就來陰陽怪氣你!
喻醫生:哇,我女朋友好會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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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3-05-24 20:18:23~2023-05-25 20:22: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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