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二合一)
◎你小子還裝,裝什麽正經人!◎
游泳館五點半閉館, 梁滿和喻即安五點鐘就上來了,簡單地沖過澡,出來在門口彙合。
梁滿出來的時候, 喻即安早就已經在等, 見她出來,立刻沖她笑笑。
“等了很久麽?”梁滿問道,又說,“下次你別等了, 先回去, 反正我也是要回去吹頭發的。”
她說得随意, 喻即安卻聽進了心裏, 下次, 她的意思是還有下次, 他不由得高興起來。
他嗯了聲,“沒關系, 我沒事做。”
梁滿剛想說什麽,就聽到一陣近在咫尺,但并不屬于自己的手機鈴聲響起。
喻即安接起電話, 她聽到那邊的人問他:“師兄, 你的黨課學習心得寫了嗎, 給我參考參考呗?”
她立刻眉頭一挑,揶揄地看向他, 這就是他說的沒事做?
喻即安有些不好意思, 目光閃了閃,清清嗓子:“還沒有寫, 你要參考的話等明天。”
唐莉很驚訝:“咦, 你居然沒有寫?不應該啊……”
你一向很積極的師兄!一天都過去了, 你居然還沒有寫!
在梁滿忍俊不禁的揶揄表情裏,喻即安三言兩語把倒黴師妹打發了,然後看着她認真道:“沒有靈感,坐在家裏也寫不出來。”
他話音剛落,梁滿就忍不住大笑出聲:“噗哈哈哈哈——”
笑死,黨課學習心得你跟我說靈感,那不就是觀後感,你都老黨員了,這不是随便就有麽,再不行,度娘會幫你。
結果說得好像真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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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即安頓時很不好意思,站在原地一陣進退兩難,好在他也沒覺得哪裏尴尬難堪,反而目不轉睛地看着她。
像是在欣賞什麽的,眼睛裏流露出笑意來。
梁滿笑夠了停下來,轉頭碰巧和他四目相對,捕捉到他來不及收回去的那一點情愫。
她是過來人,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忍不住露出個意味深長的表情。
喻即安這下覺得尴尬起來了,總覺得自己像是被她看穿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
好在梁滿沒打算做什麽,只道:“走了,回去吹頭發,一會兒還要出去吃飯。”
說完就自己一步當先走在了前面,喻即安回過神,忙跟了上去。
“晚上吃什麽?”梁滿走在前面,随便回一下頭,問道。
喻即安說不知道,還問她:“你想吃什麽?”
梁滿這回懶得想,也說不知道,然後要求他:“你說幾個選擇,我挑一個,随便什麽都行,快點。”
“可是……”他眨眨眼,慢吞吞地讨價還價,“請客難道不是應該務必讓客人吃得開心麽?”
梁滿翻白眼:“請客應該是你費盡心思揣摩客人的喜好,安排好飯菜,讓客人開心。”
“原來是這樣。”他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趁機問道,“所以你有沒有什麽不吃,或者很喜歡吃的東西?”
哦,合着這是打探情報來了是吧?梁滿頓時哭笑不得。
但她沒想在這件事上為難喻即安,尤其是在她心裏另有打算的時候。
她從來都不相信什麽一見鐘情,認為和一個人在一起之前,一定要了解對方的性格、喜好和三觀,然後才下定決心要不要在一起。
哪怕和程彥後來已經各方面都不合适,但在開始時,他們确實很談得來,有很多共同話題,這是不管後來收場多麽難堪,梁滿也沒辦法否認的事。
于是她告訴喻即安:“我沒有不吃的菜,但是容易上火,所以有些也不能多吃。”
喻即安看着她,點點頭,忽然福至心靈,像是從她這句話裏意識到了什麽。
于是也跟着交代自己的飲食習慣:“我不容易上火,但是口味重的菜很少吃,因為我爸和奶奶都吃得清淡,我、我也不抽煙不喝酒。”
說完倆人對視一眼,交換一個視線,然後又不約而同地錯開目光。
像是在這一瞬間,都意會到了對方的潛在意思。
回去以後梁滿先是吹幹頭發,然後換了身衣服,把頭發梳成高馬尾,化了個淡妝,整理好自己之後,才給喻即安發信息。
出門一看,這人已經等在門口了,還是和去游泳時一樣的姿勢站在電梯門口,只是沒有背包。
聽到開門聲,喻即安立刻收起手機看過去,梁滿換了身衣服,白色的方領短袖配灰粉色的短裙,脖頸上挂着一枚珍珠路路通,海水珠的光澤感就像小燈泡一樣吸睛,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綠油油的。
比不久前從游泳館出來時不施脂粉的樣子多了幾分精致。
他靜靜地看着她,誇獎的話都到了嘴邊,又不好意思說,只能吞回去。
倒是梁滿,走到他面前後,見他打量自己的手镯,忽然想起剛加上好友時,他去考古自己朋友圈還點贊的事。
于是舉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故意問道:“有沒有覺得眼熟?”
喻即安被問得一愣:“……你天天戴。”
每次見她,她手上基本都有這只镯子,怎麽可能不眼熟。
梁滿搖搖頭,提醒他:“你第一次見到它是什麽時候?好好想,回答正确了我送你一個禮物。”
“什麽禮物?”喻即安聞言立刻扭頭,看向她的目光裏既有驚喜和期待,也有不可置信。
梁滿竟然會送他禮物,這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的事。
——上次他坑她的新居禮物至今未見蹤影,估計是沒戲了,他也不敢問。
梁滿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只笑眯眯地沖他眨了眨眼:“你先回答問題,答對了就知道是什麽了。”
于是喻即安只好開始回憶,他第一次見到它是什麽時候,既是問題,也是她的提示。
“叮——”
電梯到了負一層停車場,他按住開門鍵,讓梁滿先出去。
平底鞋走在地面上動靜不大,只有輕微的“啪啪”聲,喻即安走在梁滿身後,看着她輕輕晃動的高馬尾,腦子裏忽然靈光一閃。
他想起來了,第一次見到這個镯子,是在她的朋友圈!
“阿滿。”他有些興奮地叫住她。
梁滿聞聲停下腳步回過頭,見他臉上興奮外露,不由得好奇:“怎麽,想到問題的答案了?”
“你發過朋友圈對不對。”喻即安笑道,疑問句都說成了陳述句。
梁滿沖他豎豎大拇指,“你記性果然很好,之前說的都是真的。”
喻即安少見的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期待地問她:“那……禮物呢?”
“禮物啊。”梁滿伸手在包裏掏了掏,掏出一個折疊成三角形的黃紙包,遞給他,“喏,在南山寺求的平安符,要不要?”
喻即安一愣:“……平安符?”
“是啊,你要不要?”梁滿狀似随意地道,“不要的話就還給我咯,我剛才是逗你的。”
喻即安聞言頓時讷讷:“這種事怎麽好逗人,不是說平安符給了一個人就不能再給別人了麽?”
梁滿眼皮一擡,還是那副若無其事的語氣:“這種事你也信,封建迷信哎,程、那誰以前很讨厭這個的,哼哼。”
說到最後她的語氣還是不可避免地帶出了一點憤懑。
喻即安一聽就知道,她說的應該是她的前男友,他見過一次的那個男人。
頓時就有些不高興:“沒見過的東西不是就一定不存在,他胡說八道的,你別理他。”
梁滿眼皮一跳,這話說的怎麽這麽……
“你居然信這個?”她面上的表情很驚訝,似乎沒想到他也信這些東西。
喻即安搖搖頭:“我不信,但……有的時候有些事确實很奇怪,而且,我不懂,不妨礙我尊重它。”
這話說得梁滿心裏一陣舒坦,就是嘛,你可以不信,但別人說的時候你可以不管啊,為什麽要吵架呢?
她一面感慨,又一面好奇:“你說的奇怪的事,是什麽啊?你見過的,還是聽人說過?”
喻即安一邊把護身符小心裝進自己口袋,還按了按口袋,一邊回答她的問題:“都是工作中遇到的,比如值班不能說今天很閑,否則會立刻來病人,比如不能跟人換班,換班準沒好事,比如放假之前八成會收重病人,等等,與其說是玄學,不如說是墨菲定律在起作用,怕什麽來什麽。”
“哇!”梁滿驚呼,“你們居然還有這種忌諱,有意思,多說點,我愛聽這個。”
各行各業都多少有些自己的行業禁忌,比如出海的人吃魚忌諱翻面,因為那樣表示船翻了;航空業裏,飛機首飛前,總設計師要對着機頭哈口氣,不然飛不高;影視行業的禁忌則更多。
而到了梁滿這一行,一般都講究開工動土前要祭祀,打樁基時遇到麻煩要趕緊祭拜,諸如此類。
喻即安見她好奇這個,就挑了幾個來說:“急診科的辦公桌角落,會放夜班之神,就是蘋果;大家都開玩笑說不喜歡火龍果或者芒果、旺仔之類食物,因為又火又旺;值夜班也不吃烤串,怕有一串病人過來。”
梁滿聽得哈哈大笑,說:“那你們豈不是也不能吃火鍋?”
喻即安眼睛一眨,想了想:“吃過的,過年值班的時候。”
“結果怎麽樣?來了很多病人嗎?”梁滿連忙問,她太好奇了。
喻即安又想了想,說:“收了六個病人,都是過了年就要複查或者繼續化療的,是按計劃入院。”
言下之意,他不覺得這些病人是火鍋“吸引”來的,因為本來就是計劃這個時候要來。
梁滿聽出他的潛臺詞,又忍不住樂:“那以後我給你送旺仔牛奶,記得喝完。”
以後。這是她今天第二次說起類似的字眼,上一次是在泳池,她說下次還一起去游泳。
喻即安覺得高興,點點頭,幫她拉開副駕駛的車門。
車是上了,可去哪裏吃飯卻還沒定論,梁滿原本想在來停車場的路上問,結果也沒問成,倒是聊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所以吃什麽去啊?”她一面系安全帶,一面問道,“你想好沒有,不是讓你說幾個來選選看麽?”
喻即安忙點頭:“去吃鹵鵝或者椰子雞,又或者石鍋魚,好不好?”
梁滿本來也沒什麽特別想吃的菜,聞言道:“今天先吃鹵鵝,下次再吃石鍋魚和椰子雞。”
見她答應,喻即安就拿出手機,找到他剛才看的那家餐廳給她看。
梁滿挨過來看他的手機,肩膀碰到了他的胳膊,他微愣幾秒,旋即連呼吸都變輕了,只覺得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從她那邊傳來,很熟悉。
他想了一下,想起來他們剛才用的是同一款沐浴露。
梁滿看了一下他找的餐廳,離小區不遠,就在附近的美食廣場。
“行,就這家吧,趕緊走,一會兒排隊要排到七八點去。”
盡管梁滿已經這樣提醒,到的時候發現,還是要排隊。
沒辦法,只好拿了號,在外面找地方坐着等。
一開始是倆人都坐着,過了會兒來了一家人,裏頭有個老人,梁滿便起身給老太太讓座。
等對方道謝坐下,喻即安想給她讓座,被她按住肩膀:“不用,坐你的,我站會兒,多站站能瘦,把胖留給你。”
喻即安笑起來,知道她是故意這麽說的。
旁邊有小孩在跑來跑去,他便伸手拉着她的上衣下擺,讓她往自己這邊靠靠。
梁滿順着他的力道過去,和他之間的距離變近,介于情侶的親密,和朋友的有禮之間。
她裝作沒意識到這點,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說話,比如問他奶奶在新裝修的房子住得舒不舒服,他老師怎麽樣,或者是她最近的新客戶是他爸爸介紹的,問他認不認識,諸如此類。
順便刷着手機看八卦。
今天的娛樂版非常熱鬧,某一線女星突然宣布和丈夫不再是夫妻關系,而她丈夫前年就被爆出軌女助理,後來辟謠,但網友都不信。
“現在果然離婚了。”梁滿側過身,把自己的手機遞到喻即安面前。
他坐着,比她站着要矮一些,為了讓他看清楚,梁滿就要比剛才更加靠近他,并且因為她側身上前的緣故,他的胳膊放到了她的身後。
她身上的香味再一次傳到他那邊,同樣的,她也感受到了從他身上傳來的,屬于青年男子獨有的氣息,幹淨的,清爽的,充滿了男性荷爾蒙。
她甚至能感覺到在這一瞬間,他是想擁住她的,但到底沒有,有的只是加快的呼吸。
講完八卦,她裝作若無其事地退回到剛才的位置,自然而然地拉開了少于和他之間的距離。
可是喻即安還是擡頭看着她的方向,有些愣愣的,目光飄忽,不知道是在看她,還是在看餐廳門口的電子屏。
于是梁滿就知道,他其實什麽也沒聽進去。
可是對于喻即安而言,在這一刻,有種名為喜歡的感情沖動正向他席卷而來。
就像平靜的蔚藍海面上,上突然掠過一群海鷗,只需稍稍煽動翅膀,就能帶起一片悸動和波瀾。
—————
這個周末過後,梁滿和喻即安之間,仿佛多了幾分心照不宣的默契。
每天晚上九點左右,梁滿會出門散步,她從來沒有跟喻即安約定過,但每天都會在出門時“碰巧”見到他要出門扔垃圾。
從一開始以為他真的是去扔垃圾,到後來反應過來,啥家庭啊,一個人住還天天扔垃圾,哪有這麽多垃圾可扔。
她逗喻即安:“你每天這個點都去扔垃圾啊?”
喻即安眼睛一眨不眨,表情一點都不心虛:“是啊。”
“好巧啊,我每天這個時候出去散步。”說完,她意味深長地笑笑。
喻即安還是那個表情,點頭附和:“确實是巧。”
梁滿一副信了他鬼話的樣子,長長地哦了聲,問他:“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散步啊?”
他繼續維持着表情,點頭應好:“卻之不恭。”
還會成語诶!梁滿啧啧兩聲,揶揄地看着他,也不說話,就是看着他的眼睛。
用眼神傳遞給他一句話:你小子還裝,裝什麽正經人!
喻即安的眼神一開始還很正常,但不到一分鐘,就開始閃閃爍爍,心虛之色開始露頭,先她一步別開了眼。
單元樓門口的白熾燈燈光,映紅了他的耳根。
梁滿看得忍不住樂出聲來,揶揄道:“這麽巧合的緣分,卻之确實不恭。”
喻即安的眼睛立刻不受控制地接連眨巴好幾下,眼睫撲閃,心虛的同時,叫梁滿看出了一點名為羞澀的不好意思。
她笑笑,沒有繼續調侃他,凡事都要适可而止嘛。
不過之後他們确實成了固定的散步搭子。
他們散步的時間很有規律,基本上是散三停一,停的那天是喻即安值班的日子。
散步的時候,他們會漫無邊際地聊天,聊自己過去經歷過的事,聊工作,聊愛好,聊對某件事的看法。
喻即安就是這個時候知道,原來她的媽媽并不是親生的媽媽,“但我看你朋友圈,能感覺到你們相處得很好。”
“原因很多,第一,她真的是個好人,她疼愛自己女兒,也真心覺得我沒了媽媽是個可憐的小孩,同時愛屋及烏,所以也對我很好。”
梁滿看了眼頭頂的路燈,解釋道:“第二,我爸做得很好,沒有變成後爸,我依舊覺得他很愛我,并且他讓我感覺到了現在是多一個人愛我,而不是他被人搶走。”
“第三,梁臻臻是個很心軟,脾氣很好的小朋友,不記恨我小時候欺負過她,我幫她打架她就跟我和好了,感人,她真的,我哭死。”
說完哈哈大笑,相當得意。
她是生活在充滿愛意的家庭裏,才養成這種陽光般明媚熱烈的性格。
喻即安按捺下心裏的羨慕,好奇地問道:“為什麽你妹妹的名字是疊字,你的不是?”
“這個啊,簡單。”梁滿的手指在半空寫寫畫畫,“她原來姓陳,耳東陳,叫珍珍,珍珠的珍,後來改名換姓,叫梁臻,漸臻佳境的臻,梁臻臻是我喜歡這麽叫她啦。”
這種叫法,有種親人之間熟稔的親昵。
喻即安從她的話裏,能感覺到這個重組家庭在一開始充滿了摩擦和別扭,好在大人們擁有足夠的耐心和愛,才把這個半路家庭糅合到一起。
他好奇地問起梁滿為妹妹打架的原因,梁滿說,是因為偶然聽到有他們班的男同學想欺負她,所以抱着“我家的人我欺負可以你們不可以”的想法,直接約戰。
梁滿嘀嘀咕咕地說:“後來被罰得好慘,先是在辦公室罰站,然後是在講臺上蹲着寫檢讨,老丢臉了。”
她說完還捂捂臉,仿佛對過去了很多年的事還感到羞愧難當。
喻即安看着她的模樣,覺得很有意思,甚至冒出一個念頭,要是他們那個時候就認識該多好。
可是這個念頭一出現,他就反應過來,暗暗笑自己癡心妄想,怎麽可能呢,他們差着四歲,梁滿上到二年級他就小學畢業了。
喻即安話少,梁滿想知道他的事,只好自己來問。
先是問他平時都喜歡做什麽,喻即安想了想,猶豫道:“看文獻和寫論文,算不算?”
梁滿聽了一臉震驚,大為不解地扭頭看向他:“……你認真的?”
她試圖在他臉上找到開玩笑的證明,但沒有成功,因為……
他真的好認真啊!他說的是真的!他還點頭!
“我說你別太荒謬,這算什麽愛好,這明明是在內卷!”梁滿痛斥,“你這樣走出去是要挨打的!”
喻即安摸摸後腦勺,不好意思地笑笑,憋了一會兒,才想到另一個:“我也去健身房的。”
這麽一說,梁滿就想起去游泳時,見到他的腹肌,不是健美先生那樣一塊塊隆起像石頭一樣,而是整整齊齊,輪廓分明,看起來非常協調,嗯,人魚線很漂亮,倒三角很有型,呲溜。
她滿意地點點頭:“這是個不錯的習慣,身體好比什麽都強。”
喻即安也點頭,一本正經:“才能有足夠的精神和體力值夜班,有時候一直到後半夜都還在搶救,或者要做介入手術,介入室的鉛衣快二十斤重。”
梁滿:“……”我錯了,您沒有愛好和業餘生活,合該這輩子為醫學事業奮鬥終身!
難怪這人書房的裝飾是一具人體模型,果然愛得深沉。
喻即安的業餘生活非常蒼白無趣,但梁滿不信邪,拐彎抹角地問他最近有沒有什麽開心事。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猶豫許久,才反問:“有了你這個飯搭子,算不算?”
算,必須算!
但同時,梁滿也在這個問題上死了心,他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學習,已經這麽無趣,她再問就不禮貌了。
于是話題順勢轉移,去聊一些有的沒的。
散步中途,總要停下來歇歇腳,路過的糖水鋪就成了最好的去處。
容城人對糖水的熱愛是刻進骨子裏的,夏季高溫炎熱,夜晚的風都裹挾着黏膩的濕熱之氣,這時來上一碗冰冰涼的糖水就再合适不過。
要喝冰鎮的水牛奶,單喝奶或者吃雙皮奶都不錯,但梁滿最喜歡的,是水牛奶裏還浸着滿滿的芋圓桃膠仙草西米,吃起來既有醇厚的奶香,又很有嚼頭,口感極其豐富。
喻即安的口味則極為傳統,雞蛋腐竹、海帶綠豆、綠豆馬蹄爽……一天換一個口味。
吃完了再慢吞吞地散着步往回走,路上沒什麽人,他們也不說話,就這麽靜靜地走着,竟然也不覺得尴尬。
不過有時候也會遇到很有意思的是,比如某天倆人散步剛散到糖水鋪門口,梁滿就接到莫先念的電話,叫她去吃宵夜,一報地址,就在附近不遠。
梁滿想去,可一看身邊跟着的喻即安,又有點猶豫:“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
喻即安一愣:“這樣方便嗎?我……”
“沒關系,小莫那邊也帶了朋友。”梁滿打斷道,“走吧走吧,一起去,我給你介紹新朋友。”
似是要将他帶進她的人際圈裏去。
喻即安心裏一動,不再抗拒,點頭答應了。
倆人打車去到莫先念那裏,是個夜宵排檔,他們到的時候,莫先念點的麻辣小龍蝦剛剛端上桌。
“介紹一下,我初中同學,劉琨。”莫先念說着一指梁滿,“我大學同學兼閨蜜兼合夥人,梁滿,那個是她……朋友。”
說完她眨眨眼,淦,差點說成男朋友。
也不知道梁阿滿這丫頭得手沒有,天天散步,不知道能不能散出什麽來。
喻即安當然感覺不到莫先念的吐槽,他打了聲招呼,坐下第一件事就是燙碗。
先給梁滿燙好,然後才燙自己的,動作不緊不慢,有條不紊,修長的手指捏着白瓷,指甲修剪得圓潤,骨節突出,輕微浮凸的青筋服帖地趴在他的手背上,向手臂方向延伸。
梁滿接碗碟的時候多看了一眼,想起他開車的時候,手搭在方向盤上,白皙的皮膚和黑色的方向盤,一黑一白,極具強烈視覺沖擊。
為什麽以前沒發現這一點?
她想了幾秒,覺得應該是跟心情有關。心情舒暢的時候,是這也喜歡,那也喜歡,全都好看;要是心情沮喪起來,便覺得這也讨厭,那也讨厭了。
她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聽莫先念和她同學閑話。
這會兒說的是相親的事,說家裏人給他介紹的女孩子都很一般:“一米六都不到,個子太小了,萬一以後孩子也這麽矮怎麽辦?”
“還有一個是在哪個單位的,個人條件還行,但家裏真不太行,她有個弟弟才四五歲,她媽就想着她結婚以後幫她弟弟買房,真的無語。”
說了幾個類似的事,好像他遇到的相親對象都很不咋地,最後重點是讓莫先念給他介紹個對象。
“你認識人多,我要求也不高,一米六以上,本科以上學歷,不胖不瘦,有穩定工作,獨生女,就這麽簡單。”
要求聽起來确實不高,梁滿喜歡跟人聊天嘛,聽到這裏就說:“那你得大方點,對人家女孩子好點,不然小莫這媒人不好當。”
就一句玩笑客氣話,換一個人大概率是一句“那還用說”或者“那肯定的”就帶過去了,這哥們兒不,他賊杠地問梁滿:“為什麽一定要男方先付出?”
梁滿一愣,還沒想明白這個問題和她說的有什麽關系,對方繼續問:“為什麽不是她對我大方點,對我好點?”
梁滿:“?”
對方:“就不能AA嗎,為什麽要我先主動?你不覺得什麽談戀愛以後,默認一起出去吃飯或者去玩都是男的付錢,這種潛規則很大男子主義嗎?”
梁滿搖搖頭:“不覺得啊。”
啊,不然呢,我出錢,人家說我包養你,你吃軟飯,你受得了?
不過這話不好說,第一次見面就說這種,搞不好會吵起來。
于是梁滿不吭聲了,低頭看到碗裏多了幾顆剝好的小龍蝦,就歡快地吃起來。
喻即安一邊剝小龍蝦,一邊一反常态地主動和人說話:“求偶不都是這樣的嗎?更想求偶的那一方要主動,不那麽着急的一方占據主動。”
他表情特別真誠:“付出才有收獲,不是嗎?”
對方被問得一愣,看向他後像是沒組織好語言,一時沉默,随即支吾:“這個……”
“我覺得,結婚是資源整合,外貌資源,事業資源,財富資源,占優勢的那個才可以坐等,你覺得這個說法對嗎?”喻即安又問,還拿自己舉例子,“我前女友是我爸爸的學生,在一起以後她順利留院的同時,還進了一個比較大的項目組。”
姚蘊含當時跟他在一起的目的就是這麽直接,想要的東西剛好他有,所以哪怕他不夠主動,做得不夠好,他們還是在一起了。
對方看着他,覺得他說話噎人,可是又沒辦法說他這話是錯的。
莫先念忍不住抿着嘴笑了一下,沒想到梁滿這次看上的這個這麽……
“是呀是呀。”這時梁滿也蹦跶起來,附和道,“人家姑娘跟你結婚總得圖點啥吧,你長得特帥,身材特好,特會說話,特有錢,總得占一樣才能吸引別人主動啊,不然你什麽都沒有,人家怎麽主動得起來,圖啥,圖你跟她AA嗎?”
說完她扭頭看向喻即安,見他一臉贊同地點點頭,然後也扭頭看過來,正好和她的視線短兵相接,不約而同地笑起來。
彼此的神情中都有對對方的贊許,要不是場合不對,他們也許會擊一下掌。
可憐了莫先念的同學,被這一頓男女混合雙怼搞得懵了圈,半天沒回過神來。
最後還是莫先念打了個圓場,這事才囫囵過去。
對于喻即安和梁滿來說,這件小事算是增進了他們對彼此的了解,最起碼,他們都認同一個道理,想要從對方那裏得到什麽,就要先付出什麽。
午夜夢回時梁滿會忍不住想起喻即安,想起和他之間的來往和試探。
現在的人好像都很着急,喝醉了可以和不了解的陌生人去開房,可以認識第二天就在朋友圈官宣秀恩愛,可以認識一個月就結婚,這個快節奏的時代,給愛情和婚姻都按下了加速鍵。
但梁滿覺得自己無法做到這樣,她不相信一見鐘情,反而堅信着愛一個人要了解他的性格和三觀,要花費一段時間慢慢接觸,然後才能下定決心和他在一起。
她覺得自己像一個老古板,幸運的是,喻即安也是。
作者有話說:
阿滿:當我們在跑步的時候,聊些什麽。
喻醫生:?這是什麽書嗎?
阿滿:這是預備給我的老年回憶錄書名。
喻醫生:……這麽未雨綢缪啊,所以內容是什麽?
阿滿:我和一個傻子的戀愛史。
喻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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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3-05-17 20:08:33~2023-05-18 20:10: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棵顆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卡人人52 19瓶;ark 16瓶;他只是經過 15瓶;Jessan、枍兮、離念、風清花落定 10瓶;翻車魚 5瓶;夏奇拉 2瓶;孤洲、46442774、淺笙璃月、56982490、若水、Da ZHI、碎碎念珠、yunyunviolet、是誰住在深海的大鳳梨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