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二合一)
◎這是我的人,你來問聯系方式,不太合适吧?◎
六月底, 《理想家園》節目組的委托項目已經開工,梁滿借口太曬太熱不想出門,林钰只好帶着自己的助理跑工地。
“這才對嘛, 這個節目是請的阿钰, 又不是我。”
梁滿坐在椅子上,翹着二郎腿,一手薯片一手可樂。
丁斐這時上來,把樓梯踩得咚咚響, “滿姐, 盧先生來了。”
“你先接待一下, 我馬上來。”梁滿應道, 把薯片和可樂往桌上一放, 喝了口水, 擦擦嘴,拿着文件夾就起身下樓。
這位盧先生是喻鳴介紹的, 說是他的一位患者家屬。
梁滿在接待室見到人,簡單寒暄過兩句,對方開門見山地說明來意:“我們家以前是我爸負責家務, 所以廚房的竈臺是按照他身高來做的, 年初的時候我爸病逝了, 現在是我媽用廚房比較多,就想改一下。”
“您是只想改造廚房麽?”梁滿問道。
“原本是這樣。”對方笑着解釋, “但是我前段時間去了老喻那兒, 哦,你應該認識他吧?”
梁滿點點頭:“喻院長家也是我設計的。”
“對, 我去看了, 覺得很不錯, 就動了心思。”他告訴梁滿,“一開始我注意到的,是地板,啞光的地板磚,看起來很柔和很舒服。”
梁滿解釋:“是因為人上了年紀,會對光線更敏感,亮面瓷磚反射的光線太亮,看着會眼睛不舒服。”
“對,而且還防滑,我們家是十幾年前,差不多二十年的裝修,也已經過時了,所以就想幹脆重新裝修一下,趁機整理一下家裏的東西,這樣住着也舒服一點。”
原來是這樣,梁滿點點頭,同他聊了些對房子的期待,就接下了這個項目。
送走盧先生後,梁滿回到樓上,一邊讓丁斐安排時間去盧家拜訪,一邊問唐柔喝不喝奶茶,第二杯半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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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她的自在,喻即安今天非常忙碌。
先是早上收了兩個胃癌的患者,一男一女。女患者身材有點胖,圓臉看上去很有福氣,眉宇開闊,一看就是心很大那種人,陪同前來的女兒緊張得手都在顫抖,她還有心情跟喻即安打聽某個學生是不是單身。
“我女兒什麽都好,就是不想談戀愛,說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這可不行,婚可以不結,戀愛還是要談的咯,醫生你可不可以幫我問問?”
迎着她期待的目光,喻即安一臉嚴肅:“我只負責教學生看病,不過問他們的感情生活,很抱歉。”
患者表示很失望,她女兒表示很無語。
喻即安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聽到她抱怨:“媽你怎麽想的,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關心這些亂七八糟有的沒的?!”
她媽媽哎呀一聲,反駁道:“那不然呢?我要哭嗎,我緊張有什麽用,又不能自己給自己治病,這不是要聽醫生的麽。”
喻即安聽到這兩句對話,心裏對患者有了一個初步印象,嗯,很樂觀,依從性較好。
反倒是那位男患者,非常焦慮,總想着自己的病已經很嚴重,反複地問喻即安自己的病能不能好。
喻即安不擅長安慰人,只能告訴他:“你需要做檢查,做完檢查我們才能你的病到了哪個程度,才能确定治療方案。”
“我還能活多久?醫生,你直接告訴我吧。”他甚至這樣要求。
喻即安很無奈,拒絕道:“沒有人能知道別人能活多久,你與其胡思亂想,不如回去好好休息。”
“可是我的心髒很不舒服。”患者還是很糾結。
喻即安沒辦法,只好說:“我們只治腫瘤,不治心髒不舒服,你需要的話我開單給你去心內門診看看。”
患者還要問,一臉的惴惴不安,焦慮之色籠罩眉眼。
喻即安感覺他已經快要自己吓死自己了,立刻臉一拉:“你再這樣下去,我沒有辦法幫你了,要不然你先去看過心髒再來看胃吧。”
見他不悅,患者本能地有些害怕,當即安靜下來,有些蔫了,不複剛才的煩躁。
喻即安趕緊離開了這間病房。
下午時李瑛陪着馮教授過來了,馮教授明天要打最後一次化療。
“我準備到時候去看看中醫。”馮教授對喻即安道。
喻即安一愣:“……為什麽,您哪裏不舒服?”
“我覺得我的情緒不是很好。”馮教授說,“我覺得我有心理問題。”
喻即安驚訝極了,立刻問她哪裏不舒服,為什麽會情緒不好,是怎麽發現的。
其實有這種症狀并不稀奇,人都是這樣的,生病了,先是會覺得恐慌,有沒有藥醫啊能不能好啊,接着會覺得自己倒黴,為什麽偏偏就是我?
這種情緒在內心滋生、累積、發酵,最終成為患者巨大的困擾。
他們會變得悲觀,而悲觀的情緒會讓他們無形中不那麽配合醫生,最終影響治療效果。
但這是對于普通患者而言,喻即安以為,馮教授作為癌症方面的專家,應該不會這樣才對。
然而馮教授告訴她:“我今天出門的時候,本來想穿我最喜歡的那雙皮鞋,但是我穿上以後才發現,我的腳很不舒服,是麻的,穿皮鞋難受,甚至走不了路。”
化療藥的副作用有很多,有的人是這樣,有的人是那樣。
李瑛嘆氣道:“所以媽覺得很沮喪,心情很不好。”
馮教授接着道:“這不是我第一次覺得沮喪,我病了,鄰居們看到我,有的人會覺得很奇怪,也有的人會很關心,都來問我這問我那,我覺得很難受。”
她還說:“慢慢我對別人的眼神就變得很敏感,有的人可惜,有的人憐憫,以前都是沒有的,他們這樣,讓我意識到我跟正常人是不一樣的。”
“前幾天我們在樓下散步,有個小孩不小心撞了一下,小孩很小,力氣也不大,媽也覺得沒什麽問題,都不在意,但是小孩的家長卻打了幾下小孩,說馮老師生病了,很嚴重的病,你這樣會把她撞壞的。”李瑛說起一件具體的小事,說完嘆口氣。
旁人都沒有惡意,甚至很體諒她,但是對她本來講,這卻是一種負擔。
喻即安聽完,心裏忽然有些不安。
“那、那我平時……有讓您不舒服嗎?”他猶豫半晌,還是問了出來。
馮教授看着他,搖頭笑着安撫道:“當然沒有,你是我學生,親人一樣,親朋好友的關心會給我對抗疾病的力量,而普通人的過度關切或者好奇,都會讓我壓力倍增,是不一樣的。”
喻即安點點頭,說實話,他沒有這樣病過,對于病人的心理,其實還不是特別清楚。
但經過馮教授這件事,他也更加明白了為什麽會有人說,如果遇到和自己不一樣的人時,給對方一個平淡的表情就是最大的善意,大驚小怪會傷害別人。
喻即安為馮教授請了中醫科的喬主任會診,喬主任來了以後,只給她把了一下脈,剩下的時間都在閑聊。
“以後別人說你什麽,你可以打趣一下自己。”喬主任教她怎麽自我開解。
最後留下一個方子,喻即安拿到以後,在用藥系統裏一個個地查閱藥物的功效主治,發現基本都是養心安神、疏肝解郁的藥物。
喝了兩天,正式開始打化療藥之前,他問過一次馮教授,馮教授說不上心情有沒有變好,但覺得睡得不錯。
“這也好,睡得好,身體會好。”他點點頭,問要不要再請喬主任來看看。
馮教授說等化療結束之後吧,可以考慮吃點中藥調理調理。
第二天,馮教授正式開始化療,喻即安是下夜班,但下午還有門診,門診結束後回到病房,當天的藥已經打完了,馮教授正在休息。
她的手很涼,喻即安捂了好一會兒都不見回暖,李瑛勸道:“沒事的,都是這樣,過幾天就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他憂心忡忡地離開單位,回到小區時在樓下看到梁滿。
她居然站在垃圾桶旁邊,手裏拿着一串龍眼,整跟他不認識的鄰居在聊天,穿着人字拖的腳還有節奏地在地上打着拍子,穿着牛仔熱褲的腿勻稱修長,比胳膊還白。
喻即安走近了一點,聽到鄰居說:“真的給我笑死,他一個工學博士,他老婆文學博士,兩個人教孩子,一套小學二年級數學試卷,講了三天沒講明白!”
梁滿哦喲一聲,一邊剝龍眼一邊問:“為什麽,奧數的嗎,現在小學數學都這麽難啦?”
鄰居擺手:“哪裏,他給我看了,好簡單的,就是找規律的題嘛,對小孩可能難一點,但我們肯定會做的,我就問他怎麽教的,你知道他說什麽?”
“說什麽?”梁滿認真地當捧哏。
“他說,用數列啊,我跟他講等差數列,他根本聽不懂,教不了,氣死了。”鄰居說到這裏忍不住捧腹大笑。
梁滿嘴角一抽,“等差數列不是中學的麽,教二年級小學生,不太好吧?”
“要不說呢,有些事還是要讓專業的人來做,老師就是老師,別看一些家長學歷牛逼哄哄的,真讓他教學是不行的。”
鄰居話剛說到這裏,梁滿見到了喻即安,立刻擡手大聲招呼他:“喻即安,快來吃龍眼!”
喻即安聽了一個故事,見她叫自己,也不好意思躲開,只好走過去。
梁滿熱情地給他介紹:“這是咱們樓五樓的朱姐。”
他點點頭,同人家打了聲招呼,鄰居笑着應了聲,說覺得他有些面生。
“嗐,除了上班他就不愛出門,也就偶爾散散步,住我隔壁的。”梁滿幫他解釋道。
鄰居恍然大悟,客氣地同他聊了幾句,喻即安都是有一問答一句,一板一眼的,很快人家就覺得聊不下去了。
梁滿幹脆把龍眼塞給他,讓他邊兒去吃龍眼,自己跟鄰居繼續聊,主要聊最近小區對面新開的那家甜品店,說是那家的千層蛋糕很好吃,開業第一個月還有優惠。
沒聊多久就散了,鄰居要去小區廣場,梁滿和喻即安一起往樓上走。
喻即安跟她說:“馮教授今天開始最後一次化療了。”
梁滿驚訝:“是麽,她還好吧?”
“還好,就是……”喻即安猶豫了一下,低下去的聲音裏充滿了憂慮,“她覺得自己情緒不太好,心理上有點……沮喪。”
梁滿似乎有些錯愕,問為什麽,“是因為覺得自己的病很難治嗎?”
喻即安把前兩天馮教授跟他說的事簡略地給她複述一遍,然後說:“其實你說的這個原因也有可能,醫生自己生病之後,有時反而會更焦慮,因為我們學過,也見過這個病的病人,知道最極端、最糟糕的情況是什麽樣,而且什麽樣的狀況都可能出現,很容易對號入座,就是常說的學到哪裏病到哪裏。”
想要坦然地面對疾病和死亡是一件很難的事。
“啊、這樣……看來還真是不要生病最好,什麽都不懂會很晚才去看醫生,說不定都遲了,半桶水更糟,說不定要跟醫生對着幹,懂得多又想得多,自己吓自己。”梁滿聽完忍不住感慨。
喻即安點點頭,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你周末有空嗎?”
梁滿一愣,扭頭看他,真是稀奇,這人第一次問她周末有沒有空。
“你要做什麽?”她問。
喻即安也不知道要做什麽,問的時候一時興起,問完才覺得緊張。
他抿着嘴唇,腦海裏在瘋狂尋找合适的理由。
還沒等他找到,梁滿就說:“沒空咯。”
“……啊?”
他一愣,腦子不轉了,随即先是松口氣,不用找理由了,接着是明顯的失落感席卷而來,險些将他淹沒。
他忍不住問:“你要加班?”
梁滿搖頭:“不啊,我要去南山寺,去拜拜神。”
“你是……遇到了不順的事,要去祈福?”他猶豫了一下,問道。
梁滿再次搖頭:“不是,就是愛好,hobby,懂?”
“……啊?哦、哦。”
喻即安讷讷地應了兩聲,嘴唇動了一下,他想說可以和她一起去,但話到嘴邊,卻又怎麽都說不出口。
好了,現在他也覺得很沮喪了,不知道喬主任能不能給看看。
周末之前,馮教授的化療結束。化療藥的殺傷力太大了,經過前幾次化療她的身體也壞了許多,因此這次化療她整個人的狀态都不是很好,一直嘔吐,吓得大家七上八下,生怕她出什麽事,連陳主任都時不時出來看看。
但好在有驚無險,化療終于結束了,接下來是評估化療效果,以決定是否繼續放療。
周末喻即安難得休息,他清晨起來,自己打了豆漿,又煮了個水煮蛋,對付完早餐,他的水平也就這樣了,午飯得叫外賣。
上午埋頭寫論文,中午出來拿外賣的時候,看到對面緊閉的門,忽然想起梁滿今天要去南山寺。
也不知道她玩得怎麽樣,肯定很開心。他一邊吃飯,一邊忽然冒出這個想法。
下午的陽光特別好,非常曬,不過玻璃阻隔了熱量,屋子裏溫度很适宜,可是喻即安既不想午睡,也提不起看書的興致,于是一個人坐在樹屋裏,靜靜地發呆。
一直到下午四點,門鈴聲忽然響起。
他回過神,有些遲鈍地反應過來,哦,有人在按自家門鈴。
他去開門,卻發現門口站着的是梁滿,肩膀上還背着一個包,他以為她是剛回來,不料她卻問:“天這麽熱,喻即安你要去游泳嗎?”
“……游泳?”喻即安一愣。
梁滿興致勃勃:“對啊,我現在要去,你要一起嗎?”
真的是邀請他一起去游泳,喻即安确定了。
于是他立刻點頭答應:“好,你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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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憬花園的物業公司,把原來的售樓中心改造成了室內游泳館和健身館,小區居民使用起來非常方便。
加上原本規劃的小區廣場,兒童游樂區和老人活動中心,設施非常齊全。
因此二手房成交均價比周圍幾個小區都要高一點。
游泳館是梁滿非常滿意的地方,畢竟夏天可以不用走那麽遠就可以游泳,而且人還不多。
她在門口等喻即安出來,沒過一會兒,就見他提着個雙肩包,一邊走還一邊要要往包裏塞一大瓶沐浴露。
梁滿:“……”
“住、住手!”她回過神,立刻阻止他這種看着就很傻叉的行為。
喻即安的動作應聲頓住,擡眼疑惑地看向她,一臉無辜地問:“怎麽了?”
梁滿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還怎麽了,你怎麽想的,拿那麽大瓶沐浴露去,是要洗大象?”
“游完泳要洗澡。”喻即安眼睛一眨,“我沒有小瓶裝。”
梁滿心說我就知道,她撇撇嘴,“等着,我給你拿。”
喻即安抿着唇笑了一下,“嗯,好。”
他把大瓶的沐浴露和洗發水又放回浴室,出門等梁滿。
梁滿幾分鐘後出來,見到他靠在電梯門口的牆上等人,穿着最簡單的白T和牛仔褲,肩膀上挂着雙肩包,抱着胳膊,無聊地用鞋尖在地面摩來擦去。
這一身太青春了,和他工作日時的正裝領帶截然不同,讓梁滿瞬間回憶起大學生活裏一段短暫的戀愛,似乎對方也曾經這樣,在圖書館和自習室門外等她。
記憶裏模糊的五官逐漸清晰,赫然是喻即安的面孔。
她心裏微愣,旋即自嘲,真是昏了頭了。
“你出來了。”聽見腳步聲,喻即安猛地擡頭望過去。
梁滿嗯了聲,順手關上門,再把三個小袋遞過去:“這是沐浴露,洗發水和護發素,正好一次量。”
“這個很方便,謝謝。”喻即安接過去,放進包裏,按下電梯。
周末的游泳館人不少,多數是家長帶着孩子來泡泡水,順便學一下游泳。
梁滿先是帶喻即安去辦游泳卡,充了點錢後,一邊往裏走,一邊跟他介紹這裏的設施:“一樓是室內泳池,二樓是健身房,你有需要可以過來,這邊是男更衣室,你進去吧,我去對面。”
喻即安扭頭,看見對面的門上寫着“女更衣室”的字樣,點點頭:“我出來等你。”
梁滿随意嗯嗯兩下,沖他擺擺手走了。
男人沒什麽要準備的,喻即安換了衣服就出來了,也不敢一直盯着女更衣室門口一直瞧,只好站在泳池邊占了個空椅子,然後時不時回頭看一眼。
等了十幾分鐘梁滿才出來,紅色的挂脖泳裝,百褶裙樣的下擺堪堪遮住大腿根,露出勻稱白皙的長腿,頭發在頭頂團成丸子頭,肩膀上搭着一條藍色的大毛巾。
一張臉素素淨淨,一點脂粉痕跡都沒有,看起來清爽極了。
喻即安看得瞳孔微微一縮,随即移開視線,覺得眼皮狠狠跳了幾下。
梁滿走過來,目光在他精壯的腰和胳膊上掃了一眼,然後把大毛巾往椅子上一扔,扭頭看他:“先熱身?”
沒了大毛巾的遮擋,她的肩背就這樣暴露在空氣裏,喻即安瞥了一眼,連忙收回視線,抿着唇嗯了聲。
做熱身運動時他自覺不動聲色地站到了椅子另一邊,刻意地離梁滿遠一點。
梁滿似乎沒發現他在刻意保持距離,做了幾分鐘熱身運動,舒展開手腳之後,直接下水。
清淩淩的池水裏,她戴上泳鏡,輕輕一蹬池壁,整個人就輕松地蹿了出去,用标準的蛙泳姿勢游向對面,再以自由泳的姿勢游回來。
喻即安的視線在人群裏追着她跑,覺得她像一尾紅色的魚,在水裏自由自在。
梁滿這時靠近了岸邊,沖他招手:“下來啊,咱們比比,不會是你不會游泳吧?”
喻即安抿唇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然後蹲下往泳池裏一跳,故意把水花濺她臉上,然後說:“游泳是我們學校的體育必修課。”
梁滿聽出了他語氣裏的不滿,只覺得……天殺的喻即安,小氣鬼!
她擡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咬牙切齒:“來比一場,輸了的請吃飯!”
喻即安當然應好,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
一開始他遙遙領先,可是最後觸壁時,他又慢了下來,等着她觸壁了,才伸手往池壁上一搭,從水裏露出頭來。
然後對她說:“你贏了。”
梁滿:“……”你以為我沒發現你故意讓我是吧。
“再來,我不要你讓我,有點競技精神好嗎!”她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喻即安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換一個方式吧,我們比誰會的游泳姿勢多?”他提議道。
梁滿覺得這個也有趣,沒多想就答應了。
又是一個來回,梁滿除了蛙泳和自由泳,還用上了蝶泳和仰泳,精巧自在地在水池裏穿梭。
而喻即安,從頭到尾只維持自由泳一個姿勢。
梁滿看了一愣:“……你又是故意的?”
他笑着搖搖頭,溫聲解釋:“自由泳是以前考試的規定姿勢。”
所以只練了這個,梁滿白他一眼,這人就是故意的。
她把泳鏡推到頭上,沖着他哼了聲:“這可是你非要請我吃飯的。”
喻即安望着她,視線在她雪白的臂膀上停留一瞬,點頭笑着應好。
頭發上的水珠随着他的動作滴落下來,順着他緊實的胸膛滑過,融入池水裏。
梁滿的視線微微下移,隔着清澈的池水看到他線條分明的腹肌,還有在光線折射中依舊能看出力量美感的腿部線條,忍不住在心裏啧了一聲。
該說不說,喻即安的身材比程彥的好不少。
喻即安扶着池壁,笑着點頭,一臉高興:“嗯,我非要請你的。”
梁滿乜他一眼,忽然手往水裏一插,然後向上一揚,一大片水花騰空而起,全都向喻即安沖去。
喻即安下意識閉眼,聽見水幕裏夾着她幸災樂禍的笑聲:“哎呀,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水兜頭淋了他一臉,等他睜開眼,她已經游到另一邊去了。
喻即安沒有立刻追過去,先是自己游了幾個來回,回頭看到她整跟一群小孩在玩水上頂球,想想這不是自己擅長的項目,幹脆雙手在池壁上一撐,直接上了岸。
他坐在泳池邊,一邊泡腳,一邊看着跟小孩完成一團的梁滿。
她穿着紅色的泳衣,在人群裏格外顯眼,喻即安甚至能看清楚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她很高興,他想。
她好像總是很容易高興,永遠活潑有活力,有很多愛好,認識很多人,跟誰都能打成一片,生活永遠充實。
喻即安覺得梁滿很神奇,又忽然意識到,自己對她的好奇,其實很早就開始了。
甚至可以追溯到他們第一次通話,當時他就想,這位中介小姐的業績肯定很好。
誰知道,哪裏是什麽中介,她是房東直銷。
喻即安一邊在心裏默默想着這些事,一邊繼續看向梁滿的方向。
泳池那麽多人,但他就是能一眼看到她,也許是因為她的紅色泳衣在人群裏太明顯,也許是她在水面和光線裏最耀眼,也有可能是……
心理學中有一個親近原則,大意是:“一群人在一起時,人們會情不自禁的關注覺得最親近的人。”[1]
剛想到這裏,忽然耳邊傳來一道陌生的女聲:“帥哥。”
喻即安一愣,才扭過頭,就見一位穿着碎花泳裝的年輕女郎在旁邊蹲下。
對方笑盈盈的,笑臉如同春花燦爛,喻即安卻覺得渾身不自在,無他,離得有點近了,膝蓋都蹭上了他的胳膊。
喻即安一愣,連忙往旁邊撐着池壁往旁邊挪了挪,謹慎地問道:“請問……有事?”
其實他還想說有事可以找那邊的救生員,但沒來得及。
對方道:“沒事,就是看你一個人在這裏挺無聊的,诶,我怎麽以前沒見過你,你是剛搬來這個小區的麽?”
喻即安點點頭,然後說:“我不無聊,謝謝。”
誰無聊了,他在這兒看梁滿跟一群小孩兒玩球玩得好好的,巴不得在這兒看一下午。
“難怪,我就說我之前沒見過你。”對方笑了一下,又靠近了一點,問他能不能加個聯系方式。
喻即安連忙繼續往旁邊挪,和對方拉開距離,她實在是不習慣和異性離得這麽近。梁滿除外。
“抱歉,我不方便加陌生人。”他冷着臉,毫不遲疑地拒絕了對方的要求。
女郎對他的冷臉不以為意,繼續笑道:“加一個好友嘛,小區有健身群的,我拉你進群啊,群裏經常有人分享健身的消息,比如健身卡優惠拼單,食譜什麽的,還有這邊開放時間,有時候不開的,群裏會提前說。”
說完繼續挪腿蹲過來一點。
“……真的不用,謝謝好意。”喻即安耐着性子應了句,繼續往旁邊退。
他眉頭皺了起來,考慮是不是要直接下水離開,還是……
女郎正要再試探試探,喻即安已經扭頭朝着水裏揚聲喊道:“阿滿!你快過來!”
她微微一愣,不是一個人來的?
梁滿聽到他的聲音,也愣了一下,這是喻即安第一次這樣叫她,聲音急切,不知道是情急之下的脫口而出,還是另有緣故。
她忙把球還給小朋友,從人群裏出來,游向喻即安所在的岸邊。
蹲在喻即安旁邊的年輕女郎在他話音剛落沒一會兒,就見一個穿着紅色泳裝的身形從他另一邊冒出來,手搭在池壁上,仰着頭問:“你叫我過來,什麽事?”
說着往他旁邊看過去,對上一張陌生的臉。
瓜子臉,柳眉星眼,望着他的眼神裏充滿了興趣,喲,某人這是被美女搭讪了呀。
同時,對方也在打量她,同樣是年輕的臉孔,不施脂粉,覆蓋着水光,亭亭如出水芙蓉。
喻即安見她來了,瞬間松口氣,像是有了靠山似的,巴巴地告訴她:“這位小姐問我要聯系方式。”
梁滿嘴角一抽,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慢吞吞地哦了聲。
直接就給喻即安哦愣了。
這是什麽意思,她到底幫不幫他打發走這個人?不對,她是不是沒有領會到他的意思?
他們好沒默契,喻即安滿心沮喪地想。
就在他要嘆氣的時候,梁滿又說話了。
這次她手撐在池壁上,托着臉,看向喻即安的另一邊,和年輕女郎四目相對。
臉上似笑非笑地道:“美女,這是我的人,你來問聯系方式,不太合适吧?”
喻即安聞言渾身一震:“!!!”
他聽到了什麽好東西?
這是我的人,誰是誰的人?哦,他是她的人……嗯?他是她的了嗎!?
他目不轉睛地盯着梁滿,震驚得回不過神,連臉上的表情都來不及做出反應。
來搭讪的女郎笑道:“交個朋友而已,姐姐你也沒必要管這麽緊吧,人都有正常社交,再說了,這男人可不是靠管出來的,你這樣只會适得其反。”
梁滿翻了個白眼,話說得很直接:“大家都是千年的狐貍,你別跟我演聊齋,要是他想加你,你覺得現在我會出現在這裏?”
頓了頓,她又說:“還有,叫誰姐姐呢,互通姓名年齡了嗎你就喊,我才十八歲,你憑什麽喊我姐姐?”
女郎:“……”好不要臉!
喻即安:持續發呆,什麽也沒聽到。
對方被梁滿怼了幾句,悻悻離開,梁滿趴在池邊,擡眼看向喻即安。
視線從他的腹肌一路向上,越過他的胸口,順着脖頸往上是流暢的下颌線,然後是高挺的鼻梁,最後是他正出神的雙眼。
她喂了聲,把喻即安的神智喊了回來。
他眼睑一垂,正好看見她暴露在衣料之外的後背,水珠從她脖頸上往下滑,毫無障礙地滾過皮膚,彙入水池。
他聽見自己的心跳又漏了一拍,然後越來越快。
“阿滿,我……”
梁滿還是趴在池壁沒動,只擡眼望着他,然後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大腿,手感不錯。
她清清嗓子:“喂,你別誤會,我只不過是要幫你把人趕走而已。”
喻即安一怔,臉孔瞬間漲紅起來,連忙點頭:“……我、我知道的……謝謝。”
梁滿直起腰,在水池裏踩水,沖他歪了歪頭,意味深長地笑笑:“你知道,你知道什麽?”
說完她腰一扭,又像一尾魚,姿态輕盈地回到水裏。
喻即安望着她的身影,心裏想的卻是,哦,她沒有糾正我的稱呼,說明是可以這麽叫的。
作者有話說:
注:
[1].來源百度。
——
阿滿:其實你可以給她聯系方式的。
喻醫生:不可以,我是你的人。
阿滿:我騙她的啊。
喻醫生:可是我覺得是真的。
阿滿:嗯,求生欲不錯,再接再厲。
喻醫生:?所以這是個釣魚執法的問題嗎?
阿滿:沒錯!釣一條大傻子胖頭魚!
——
碎碎念:誰懂啊,寫這章的時候我無數次想起我學游泳,體育老師硬是摁着我脖子手把手教會的……考試前每個下午,剛和同學說完明天見,轉眼相會在泳池,只為了兩個學分:)
感謝在2023-05-16 20:29:53~2023-05-17 20:08: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文學城城主想養妖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我也不知道叫啥 58瓶;日十文 53瓶;◇歲華盡搖落。 36瓶;18641850 23瓶;一意 19瓶;what 18瓶;十一、檐上秋 10瓶;是阿璇呀 8瓶;nytj777 7瓶;008、chenling509、56845386 2瓶;碎碎念珠、孤洲、46442774、右耳有痣、56982490、若水、四大皆空、Da ZHI、是誰住在深海的大鳳梨、yunyunviolet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