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合一)
◎我從來沒有後悔愛過你,過不從今天起,我們結束了。◎
“嗯~輕點嘛~讨厭死了~”
“哼, 啊~”
梁滿早就知道自己要來做什麽,所以聽到這樣的聲音她完全不意外。
只覺得所有的理智和冷靜都在慢慢升騰,快要被憤怒淹沒。
她冷笑了一聲, 轉頭問喻即安:“喻醫生, 這個聲音你熟悉嗎?”
喻即安看着她,臉色有些發白,嘴唇哆嗦了一下,又緊緊抿住。
盡管從沒聽過姚蘊含這麽說話, 但她的聲音他還是認得出的, 在這一刻, 他心裏所有的僥幸都消失殆盡了。
真的是她, 梁滿沒有認錯那個背影, 她扒出來的那個“蘊蘊小魔女”, 真的是姚蘊含。
梁滿見他這副模樣,根本沒安慰他的意思, 重重冷哼一聲,擡腿往卧室走去。
蘇慶這時看明白了,卧槽一聲, 低聲問喻即安:“兄弟, 那個小三……你女朋友啊?”
喻即安抿着唇不吭聲, 眼睑掀動一下又垂回去,眼睫毛顫巍巍的, 臉色茫然無措, 似乎根本不知道怎麽辦。
看起來有這可憐,蘇慶憐憫地嘆口氣, 拍拍他肩膀。
“沒事兒, 舊的不去, 新的不來,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對吧?”
他說着,握住喻即安的胳膊,帶他跟上梁滿。
外面的腳步聲順暢無阻地傳進卧室,交/媾的男女在忘我中聽到了一點聲音,都愣了一下,動作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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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
姚蘊含的“回事”兩個字還沒出口,梁滿他們已經走到了門口。
白花花糾纏翻滾在一起的□□映入眼簾,梁滿先是覺得作嘔,然後是理智被徹底燃燒,全身血液倒流,憤怒像掙脫鎖鏈束縛的猛獸,瞬間席卷她全身。
她想尖叫,卻又發現嗓子像被棉花堵住了,一個音節也發不出。
“啊——你是誰,你怎麽進來的?!”
姚蘊含忽然尖叫起來,一把将程彥掀到一旁,手忙腳亂地拉過床單把自己包裹起來。
程彥轉身,見到梁滿就站在門口,臉瞬間就白了,下意識地叫她:“阿滿……”
梁滿臉上的厭惡和鄙夷猶如實質,鋼刀一樣從程彥身上刮過,程彥被她看得難堪不已,連忙拉過被子擋住關鍵部位。
也就不到一分鐘的事,他剛要開口,就見梁滿身後出現了兩個陌生男人。
他一愣,震驚地質問:“阿滿,他們是誰,你怎麽能帶別的男人來這裏?!”
平靜的表象被瞬間打破,梁滿的語言功能順利恢複。
她哼了聲,看向他旁邊同樣震驚的女人,問道:“姚小姐,你不向你的情人介紹一下嗎?”
程彥一愣,連忙扭頭看向姚蘊含。
只見她面色慘白驚惶,眼睛都紅了,眼淚一下就下來了,嘴唇哆嗦着說不出話來。
“程彥,你真是讓我作嘔。”梁滿咬着牙,走進了卧室。
她甚至彎下腰,撿起了掉在地上的程彥的褲子,走到床邊,狠狠往他臉上一甩。
皮帶的金屬扣子啪一下打在他臉上,發出清晰的響聲。
他戒備地往旁邊一縮,姚蘊含趁機把臉躲到了他的身後。
梁滿看到他的臉上被劃出了一道細細的血痕,也在他驟然緊縮的瞳孔裏,看到面無表情的自己。
“啪——”
腦海裏有根弦徹底斷了。
她擡起手,用盡全身的力氣,一巴掌甩在程彥的臉上,“程彥,真有你的,上一秒說給我和我爸媽帶了鮮花餅,下一秒就跟別人上床,你真是讓人惡心的要命!”
“我居然還想着要跟你結婚,可去你媽的吧,結個屁的婚!”
“我梁滿跟你在一起,簡直倒了八輩子黴,好啊,真好啊,這就是你想要的有拿得出手的興趣愛好的女人是吧?挺好的,你們果然很有共同話題,畢竟都是一樣的貨色。”
“你們都很會給別人戴綠帽,都很會把別人的真心踩在腳下,刺激吧?爽吧?睡別人的男朋友女朋友,是不是有種偷情背德的快感?”
“我可以成全你們的。”
她話音剛落,手就已經舉了起來,用手上的手機對準了床上淩亂慌張的那對男女,接連按了好幾下快門,拍下了好幾張照片。
程彥心虛理虧,愣在那兒連反抗都忘了。
姚蘊含尖叫起來,罵她:“你憑什麽拍照!你這是威脅,脅迫!侵犯我的隐私!”
蘇慶聽到這裏,嗤笑一聲,“美女,你也有臉說這話?你搞清楚好不好,我滿姐跟這個狗逼還沒分手呢,她才是這裏名正言順的女主人好不好?你都有男朋友了,還跑來這裏,啧啧啧,腳踩兩條船,翻船了吧,呵呵。”
姚蘊含被他陰陽得臉青一陣白一陣,她看了眼喻即安,見他目光沉沉,瞳孔在深夜的燈光下顯得愈發幽暗,猶如深不見底的寒潭。
她被他看得心頭一陣猛顫,想說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立刻又吞了回去,只覺得渾身都在顫抖。
難堪,羞恥,恐慌,後悔……
複雜的情緒在這一刻齊齊湧上心頭,姚蘊含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為什麽走到的這一步。
蘇慶話說完了,梁滿剛要開口,喻即安卻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一愣,回頭看過去,有些疑惑地打量一下他的臉色,口氣很沖地問:“怎麽,心疼了?”
問得很不客氣,蘇慶甚至聽出了一點恨鐵不成鋼的味道,不由得震驚地看向喻即安。
不是吧喂!大兄弟你還能不能好了,那可是綠帽,綠帽!
喻即安感覺到他的一言難盡,立刻搖頭,抿着嘴唇說:“我只是……我可不可以跟她談談?”
梁滿沉默幾息,哼了聲,扭頭看向程彥,厭惡地道:“把衣服穿上,給我滾出來!”
她說完轉身,直接撞開喻即安和蘇慶,走回了客廳。
喻即安深深地看了眼姚蘊含,伸手幫他們關上了門。
姚蘊含看着門被關上,眼淚瞬間決堤。
她嗚嗚的哭聲讓程彥覺得煩躁,他扒拉兩下頭發,起身穿衣服,嘆口氣道:“哭什麽,難道不是早就能預料到,會有今天的嗎?”
姚蘊含使勁地搖頭。
程彥的聲音冷淡了下去:“後悔了?晚了。”
他說完把手裏的T恤往頭上一套,撿起姚蘊含的衣服扔過去,讓她穿上。
喻即安站在卧室門外,看着陽臺的方向,梁滿和蘇慶在那裏說話。
“一會兒走的時候,把這幾盆月季花帶上。”
“……這是你的花?白花挺漂亮啊,花心是不是有點紫色?”
“大天使,我送他的,他不在家的時候,都是我來施肥澆水捉蟲。”
“難怪養得這麽好,還挺香。”
“喜歡嗎?喜歡就拿走,不要就一會兒扔進垃圾桶。”
“別啊,我拿回去,送我們小區門口那個保安大哥,他可會養花,撿的長壽花都養得好好的。”
“可以,拿走吧。”
卧室門開了,程彥走出來,剛好聽見最後一句話,心裏一頓,有種難以言喻的悲傷彌漫在心頭。
他啞着嗓子叫她:“……阿滿。”
梁滿和蘇慶一起轉身看過去。
喻即安目光沉沉地在程彥身上轉了一圈,進了卧室,見到姚蘊含坐在床邊捂着臉哭。
他站在門口,看着她,內心竟然沒有一點波瀾。
他發現自己已經不生氣了,甚至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有些驚訝,但又覺得,大概是因為他對她的感情還不到愛吧。
談戀愛是因為她合适,是父親看中的人選,結婚是應該的事,因為到時候了。
沒有一件事是因為愛。
“蘊含。”他率先打破沉默,深吸一口氣,對她說,“抱歉。”
姚蘊含一愣,擡起頭,淚眼朦胧地看着他。
他語氣平靜地問:“你會這樣做……是因為我嗎?”
姚蘊含沉默許久,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但他已經知道了答案,點點頭:“我知道了,是我不好,給不了你想要的東西。”
他的聲音聽起來和平時一樣,溫和的,平靜的,對學術以外的一切都毫不在意的,似乎她這個女朋友出軌也不是什麽大事。
但姚蘊含聽到這句話,卻又忍不住哭起來,問他:“喻即安,你真的……一點都沒有喜歡過我嗎?”
喻即安一愣,随即實話實說:“你很活潑開朗,也很熱情,我其實……差點喜歡上你的,但是……”
他停頓了一下,看着姚蘊含,平靜地說完接下去的話:“但是你應該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也不是因為喜歡和愛情,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不是很快樂嗎?我聽梁小姐說,你們還在雲市一起過潑水節,你叫他……既然這樣,應該不是出于報複我才和他在一起吧?就算一開始是,現在也不是了,對麽?”
姚蘊含臉上的表情頓時一僵,眼睛倏地睜大,淚水挂在臉上,顯得稍微有點滑稽。
她露出見鬼了的表情,不可置信地問:“你說什麽……雲市……她、她怎麽會知道?”
“梁小姐要去雲市看男朋友,結果男朋友借口在外地沒有立刻見她,她就和別人去潑水節玩,碰巧撞破了你們,回來後通過微博關注列表找到你,然後在我們買房那天認出了你。”
喻即安說到這裏聳聳肩:“你知道的,戀愛中的女人都是福爾摩斯。”
姚蘊含臉色頓時再次變得蒼白,嘴唇翕動幾次,最終露出頹然來。
“……原來是這樣。”她喃喃自語,又問他,“你要跟我分手嗎?”
喻即安抿着唇,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回答得很直接:“我讨厭背叛。”
他的生母,就是因為背叛了婚姻,才離開他的。
姚蘊含有些尴尬,扯了扯嘴角,也對,誰也忍受不了伴侶的背叛,這是莫大的羞辱和人生的污點。
但是她還想争取一下:“能不能……不要告訴老師?”
喻鳴要是知道了,會怎麽看她?會不會在工作中為難她?想到這種可能,姚蘊含立刻惶惶不安。
喻即安的表情還是那麽平靜:“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說,但他是我爸爸。”
說完他轉身走出卧室,仍是順手關上門。
他走進客廳,見到梁滿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身後站着蘇慶,像是幫她助威,他猶豫了一下,也走到蘇慶旁邊。
他打量着坐在對面單人沙發上抱着頭的男人。
頭發淩亂,眼睛通紅,眼底發青,神情頹然,所以……梁滿和姚蘊含到底為什麽會看上他呢?
他們之間的氣氛很不好,有種低氣壓下的凝滞艱澀,喻即安不知道他們談了什麽。
蘇慶扭頭用氣聲告訴他:“問了怎麽發現的貓膩。”
喻即安點點頭。
梁滿這時又開口:“程彥,你就是個肮髒又沒擔當的男人,是不是想找借口?是不是想說我變了?”
程彥反駁道:“我沒有。”
“嗯,你沒有,因為你變了。”梁滿的聲音冷冰冰,“我喜歡做什麽,我什麽性格,在一起之前你就知道了,為什麽以前喜歡,可以接受,在一起以後又不滿意,想着改造我了呢?”
“你跟我在一起,難道不是因為我是梁滿嗎?”梁滿問道,“我如果按照你想的那樣改了,你會不會又覺得我變了,不是你原來喜歡的那個人了呢?”
她的目光緊緊盯在程彥的臉上,聲音涼得像淬過冰:“變的人只有你,貪心不足……”
“你別說了,別說了!”程彥突然松開抱着頭的手,大聲打斷了梁滿的話,“我沒有,阿滿,你不要這樣說我……我愛你啊,我不想和你分開,我只是……”
梁滿看着這個自己真切愛過的男人,他的表情扭曲,她的心也越來越涼。
她記憶裏的程彥,陽光帥氣,開朗體貼,她以為他們可以一起走完這輩子,可是如今卻露出如此不堪的一面。
只要想到他和那個女人在那張床上做的事,她就忍不住反胃。
太髒了啊,她憑什麽還要留着呢?
“是嗎,你愛我啊?”她的聲音放輕下來,變得緩慢,“那你為什麽不珍惜我呢?非要傷害我呢?”
“你知不知道,從雲市回來以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體檢,程彥,我好害怕,害怕你把髒病帶給我。”
程彥一愣,錯愕地看着她。
他覺得屈辱,尤其是還有另外兩個男人在場。
“……我錯了,阿滿,我錯了,你原諒我,原諒我好不好?”
他哭了起來,起身要來拉梁滿的手。
蘇慶和喻即安立刻不約而同地露出防備的姿态,梁滿卻直接起身就要走了。
“我從來沒有後悔愛過你,過不從今天起,程彥,我們結束了。”
————
梁滿要走,程彥連挽留的話都說不出口。
根本沒臉說,這件事他實在太理虧了。
可是他又很不得勁,梁滿這樣的态度,一哭二鬧三上吊全都沒用,只罵了幾句就要走,似乎根本不在意他。
要不說這人就是賤呢,有的時候不珍惜,沒了又覺得遺憾。
蘇慶去搬陽臺的花,有兩盆,他剛好一手一盆提起來就走。
程彥着急地要把花搶回來,他身子一歪,閃過他身邊,大聲道:“這是我滿姐的花,又不是你的,我們拿走怎麽了。”
一邊說一邊沖喻即安伸了伸手:“兄弟,幫個忙。”
喻即安連忙接過。
蘇慶把另一盆花抱在懷裏,露出一個諷笑,對程彥道:“你也別可惜,這畢竟是前女友的東西,你都有新人了,還留着在這兒,會讓人家不高興的,鬧家庭矛盾影響夫妻感情的話,我滿姐的罪過可就大咯。”
程彥的手僵在半空,扭頭去看梁滿,哽咽着喊她:“阿滿……”
他想問她,是不是真的這麽殘忍,連一點念想都不肯留給他。
梁滿卻像是沒看見他似的,催促喻即安:“快點走,你不是還要回去值班嗎?”
喻即安從進門開始就有點渾噩,腦子亂得跟漿糊沒什麽區別,畢竟今晚的事對他的沖擊實在太大了。
他向來不是能主動的人,因此和姚蘊含之間的相處一直都平淡有禮,最親密不過牽手,他以為她和自己的想法是一樣的。
可誰能想到姚蘊含和別人在一起時,會這麽大膽奔放,好嘛,合着原來只有他一個人在堅持婚前柏拉圖。
喻即安心裏忍不住嘆氣,果然他和姚蘊含是不适合的,眼下分開對他們誰都好,就當是及時止損了。
他也厭惡程彥,覺得他實在配不上梁滿,也配不上姚蘊含,一個連自己下半身都控制不了的男人,和畜生沒有區別。
所以他從卧室出來之後一直沒再說過話,甚至連多看一眼程彥都不願意,聽聞梁滿出聲催促,他抱着花盆趕緊向她走去。
蘇慶倒是想繼續好好罵一罵程彥,但時間不允許,他也只能悻悻停下。
他和喻即安一人抱着一盆花跟着梁滿下樓,一邊去開車一邊問喻即安:“兄弟,你做什麽工作的,這麽大半夜還要值班,吃公家飯的?”
喻即安點點頭:“我在容醫大一附院上班。”
“當醫生的是吧?”蘇慶恍然大悟,“哪個科的?加個聯系方式,有事托你幫忙啊?”
這人跟梁小姐一樣,是個自來熟,難怪他們是朋友,捉奸這種事,梁小姐都帶他來,肯定關系很好。
經過今晚的事,喻即安覺得自己和梁滿同病相憐,難兄難弟,已經超越了普通的買賣關系,那麽,梁小姐的朋友,也就是他的朋友。
于是他點點頭,一手抱花盆,一手掏手機,等蘇慶添加上自己之後,才說:“我是腫瘤科的,我能幫忙的都不是好事,最好沒有。”
蘇慶笑道:“沒事,到時候我媳婦懷孕,不也能請你介紹個靠譜的婦産科醫生麽,這不是好事?”
喻即安被他說服,點點頭,應了一句:“可以有。”
蘇慶嘿嘿一笑,好奇地問他:“我跟滿姐認識,是因為她跟我爸有生意往來,你是為什麽?”
話音剛落,電梯停了,發出提示音:“叮——”
“我找梁小姐買房。”喻即安一邊往外走,一邊回答道。
四月的容城天氣已經漸漸熱起來,夜風涼爽怡人,柔柔地吹拂過他手裏的花盆,白色的大天使花瓣輕輕動了一下,花香撲向他的面龐。
單元樓外燈光昏暗,眼前似乎有蚊子飛過,喻即安在想自己要怎麽回去,聽到蘇慶跟梁滿講話:“姐,吃宵夜去不去?”
“都多晚了還吃宵夜,算了,明天約。”說着梁滿轉了一下頭,努努嘴,“我還得送人呢。”
蘇慶聞言立馬自告奮勇:“我送喻醫生回去值班吧,你可以直接回去睡美容覺,完美。”
喻即安聽到這話,心裏一動,不等梁滿說什麽,就點頭道謝:“麻煩蘇先生了。”
“不用那麽客氣,滿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蘇慶笑道。
梁滿驚訝地看向喻即安,疑惑地問:“你們這麽合得來,這就一見如故了?”
喻即安抿着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過去,不好說自己是害怕她的車速。
梁滿看着他這副表情,卻有些看懂了,忍不住哼了聲。
但她沒說什麽,只說了句路上小心,就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喻即安看一眼她的背影,把花盆放進蘇慶的車尾箱。
蘇慶的車經過梁滿的,喻即安往車窗外看了一眼,見梁滿一臉面無表情地發動車子,忍不住張了張嘴,又不知道還說怎麽,急忙合上。
他想了想,低頭發信息。
梁滿是直到回到家,才看到他發來的這條信息的。
【梁小姐,分手快樂。】
她微微一愣,旋即笑起來,是啊,分手快樂,可不是應該快樂麽。
她對程彥的感情,已經在察覺到他的異常時開始出現變化,直到确認他出軌,最後一點愛意、留戀和猶豫,就全部被淹沒在那個人一聲聲的“老公”裏。
程彥把她變成了這場感情裏的一個小醜,但她絕不允許自己失态。
也絕不能讓程彥變成束縛她的鎖鏈,她曾經赤誠熱烈地愛過他,以後也會同樣赤誠熱烈地去愛別人。
所以,她确實應該快樂的,因為揮別了錯的人,下一個就很可能是對的人。
她覺得自己應該笑,可是嘴角剛動了一下,視線就被淚水模糊成了一片白茫。
她坐在門口的換鞋凳上,不停地眨着眼睛,回複喻即安:【同樂。】
喻即安抱着一盆大天使回到辦公室,這是蘇慶分給他的。
理由是:“我借花獻佛,就當是我送你的見面禮了。”
喻即安覺得花好看,沒多猶豫就接了下來。
已經是半夜兩點,辦公室和護士站都還亮着燈,夜班護士剛交過班,在護士站那兒的已經不是喻即安走之前的那個了。
對方見到他,就打了聲招呼:“喻醫生回來了,怎麽還抱着花盆?”
“朋友送的。”喻即安應道,在心裏想這花能不能放馮教授的病房。
但是又怕花粉會對她不好,明天再看吧,他想。
這麽晚了,唐莉竟然還在辦公室,在講電話。
喻即安默默地将花放在辦公桌上,轉身去更衣室拿白大褂,一邊走一邊套袖子,衣扣就不系了。
敞着白大褂回到辦公室,唐莉已經打完電話在一邊喝水一邊看着花,見他過來就問:“師兄你還記得劉美香吧?”
“一月份的26床。”喻即安想了想,點頭問道,“她怎麽了?不是說回本地治療麽?”
胰腺癌晚期的患者,已經出現了肝和淋巴轉移,因為家在外地,考慮到容城這邊的消費水平,沒辦法長期留在這邊,就轉回了當地三甲醫院治療。
那邊的醫生還是喻即安介紹,是以前的大學同學。
“我就知道你肯定記得她。”唐莉一拍手掌,嘆氣道,“她腦轉移了,壓迫到神經,雙目失明,但是家裏人還想再争取争取,想做手術,她老公打算把房子賣了,但一時還沒賣出去,借的錢也不夠,就想開個水/滴/籌,剛給我打電話問這個能不能做。”
“一個大男人,在街上給我打的電話,一邊說一邊哭,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喻即安眉頭一皺:“進展這麽快。”
“沒辦法。”唐莉搖頭嘆氣。
癌細胞就是這樣,要是能壓制住它,把它打趴下,病人就會慢慢好起來,要是不能,它就會在人體內瘋狂分裂增殖,蠶食人的生命。
喻即安也說:“沒辦法,這個科……只進不出的。”
多少病人來的時候是兩個人甚至一大家子來的,出去的時候就少了一個。
唐莉轉移話題,問道:“花放哪兒啊?護士站還是值班室,還是你拿回家?”
喻即安道:“放護士站沒太陽,我想看看能不能放馮教授病房。”
“應該可以吧,廁所那裏的陽臺,正好有個窗對着床頭,生病的時候要是能看點新鮮好看的,心情肯定好不少,就是這花太素了。”
“它叫大天使。”喻即安解釋。
唐莉恍然大悟:“原來叫天使啊,難怪是白色的,挺香。”
又說:“師兄你這花哪兒來的,品相這麽好一盆,花都開了好幾朵,不便宜吧?”
“朋友給的。”喻即安說了句,伸手把花抱起來,“早點休息。”
唐莉诶了聲,跟着他一起出去,走到門口,順手把燈關了。
深夜的住院部,很快就只剩下辦公室門口到更衣室門口這一段路的路燈,和護士站暗下一半的亮光,開始陷入沉睡。
值班房的桌子靠窗,喻即安睡的那張床也靠窗,月季花的幽香在黑夜裏浮動流淌,不停鑽進他的呼吸裏。
喻即安躺在床上,閉着眼醞釀睡意的同時,腦海裏不停地回想着晚上看到的一切。
從得知自己可能戴了綠帽的懵逼,到親眼目睹女朋友出軌的震驚,想到後面,竟然有種松口氣的慶幸。
幸好這件事不是在他和姚蘊含婚後才爆出來,多虧了梁小姐,看來這就是第二次看房時梁小姐那麽敷衍的主要原因。
不過她為什麽沒有早點提醒自己呢?
他抱着這個問題,在浮動的淡雅花香裏慢慢睡過去。
第二天,喻即安一大早交了班,查完房,開完醫囑之後,把花搬到了馮教授的病房去。
馮教授看了很高興,問他哪兒買的,“不便宜吧?養得那麽好。”
“朋友給的,他有兩盆,分了我一盆。”
馮教授笑道:“那你這朋友人不錯,能處。”
她躺在病床上,轉頭看了眼窗外,看見大朵白色的月季在日光下熱烈地綻放着,臉上的笑容忍不住多了些。
化療藥的副作用讓她覺得很累,只能經常躺着。
她跟喻即安說,這種累一開始是一種讓她起不來床,就連走到衛生間都覺得很難的累,等副作用輕一點以後,乏力感也跟着變輕一點。
她形容是:“能走路,但腿好像被拖住一樣,很重很重。”
不過雖然乏力,白天還是要盡可能下地走一走,因為躺着根本無濟于事。
“平時無聊,躺着覺得無聊,也不想走,現在好了,我可以多走過去看看花。”
李瑛聞言很愧疚,說:“早知道這樣,我應該早點買幾盆花過來的,多虧了即安細心。”
喻即安聞言連忙道:“我也是碰巧。”
“你已經很忙啦,又要管房子的裝修,又要照顧我,你才是最辛苦的。”馮教授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
馮教授說完,又問喻即安:“什麽時候輪到你科室講課?給同學們講講常用化療藥的副作用,或者教學查房來查查我?”
喻即安知道她是想趁機會多給學生傳授些知識,點頭應道:“下周三下午吧。”
每個周三下午,科室都要開病例讨論會,病例讨論結束,就是科室講課,可以說,這半天就是固定的科室學習時間。
喻即安從馮教授病房出來,繼續去忙自己的工作,檢查學生寫的病程記錄間隙,學生拿着實習報告冊過來,跟他說:“老師,可以幫我寫一下出科意見嗎?”
一附院對實習生的出科材料要求,是兩份手寫的大病歷,出科考試試卷和實習報告冊要有帶教老師和科主任的評語。
喻即安這時才恍然驚覺,四月都已經到了下旬,快過完了。
他應了聲好,從口袋裏掏出支紅筆,問學生:“給我留兩個錯別字了嗎?”
“留了留了,這裏,和這裏。”學生伸手過來指了指。
沒辦法,一個地方都不修改的話,醫教科是不給過的,理由是帶教老師沒有仔細批改。
喻即安覺得這個标準很讓人無語,怎麽的,不給我學生寫字認真,沒有錯別字是吧?
但胳膊拗不過大腿,也沒必要在這種細枝末節上較真,跟學生一起打個配合就算了。
“下個科去哪裏?”他改完大病歷,一邊寫出科意見,一邊問道。
“去心內。”學生回答道。
喻即安點點頭,囑咐:“好好學習,有不懂的多問老師和師兄師姐,也可以……問問我們科的老師。”
學生忙點頭道謝,雖然喻即安不怎麽愛說話,也不愛跟學生開玩笑,但論起講課,他在科室是數一數二的。
給學生寫完出科意見,登進系統修改并打印出病歷,忙完手頭的工作,已經十一點半了。
他下了夜班,臨走前去看了一下馮教授。
出來後接到家裏老太太的電話,告訴他:“我跟你葉奶奶去南山寺吃齋飯了,你中午下夜班回來自己煮點面條将就将就。”
喻即安應好,但心裏想的卻是,我沒錢嗎,為什麽要将就?
于是他去了學校後門,本來想去茶餐廳,結果發現人很多,幹脆進了旁邊一家茶樓。
貴和茶樓,難得休息,來放松放松。
結果進去剛坐下,就發現旁邊坐着梁滿,他一愣:“……梁小姐?”
梁滿正悶頭看手機嗑瓜子,桌上只有一壺茶,一碟零食。
聞聲擡頭看過去,有些怏怏地哦了聲:“是你啊喻醫生。”
見她有些無精打采,喻即安覺得她應該是被男朋友出軌的事傷害到了,于是關切地問:“你還好嗎?”
梁滿點點頭:“……還好。”
喻即安想起淩晨臨睡前的那個問題,忍不住問了出來:“梁小姐,我覺得你好像早就知道……那件事了,為什麽不在我第二次看房的時候直接揭穿呢?”
“你要是早就知道了,還買荔憬花園那套房嗎?”面對他的問題,梁滿這樣問道。
喻即安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
梁滿見他懂了,忍不住笑起來,“我幫你把綠帽甩了,你是不是得感激我?”
喻即安:“???”
她的神情似乎還有點得意:“謝謝喻醫生買了我的房子,讓我在失戀的時候,還能想想銀行卡餘額,安慰一下我破碎的心,你感激得很好。”
“好人一生平安。”說完還遞過去一把瓜子。
喻即安:“……”第一次見按頭感激的,我是土包子我先說:)
作者有話說:
喻醫生:分手快樂。
阿滿:同樂同樂,嘿嘿嘿。
感謝在2023-05-07 20:25:03~2023-05-08 20:06: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棵顆、48947301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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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