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似夢似真
拍攝結束後。
紀晨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終于從水中艱難的爬上岸。
覺得自己就像是個瀕死的人,從鬼門關裏被救回來了一樣。
雖然在水中的時候,祁暮一直在給他渡氣,可是由于神經一直處于緊繃的狀态,幾乎是在極度缺氧的邊緣掙紮着。
如今終于得到了解脫,他坐在一旁導演組為他們準備的躺椅上,一動不動的任由跟拍導演給他擦着頭發,大腦仍有些恍惚,仿佛自己依舊置身于漫無邊際的池水當中。
“小晨,我剛剛看了監視器上拍到的畫面,真的太美了!”一旁的跟拍導演蕭白楊連連誇贊道,“如果将來有機會,我也要和我的戀人去拍一套!”
“還是別了,缺氧的感覺可難受了,我現在晃晃腦袋說不定耳朵裏都有水流出來呢。”
紀晨說的是真話,因為在水裏待的時間太長,現在腦袋都嗡嗡的。
不過要是真的成片效果不錯,一輩子拍這麽一次也未嘗不可。
只是對他而言,這種事情體驗一次就夠了,如果以後自己結婚,絕對不要再遭這種罪了。
“想要出好效果,自然是要付出一點代價的嘛,”蕭白楊不以為意,“再說,人在極度緊張的狀态下容易産生吊橋效應,更能加深對彼此的感情,你老實說,剛才在水下的時候,有沒有對祁暮心動?”
紀晨聽到他的話,想起祁暮在水中吻上自己的那一刻,不由得猛地打了個哆嗦:“別瞎說!我怎麽可能對個大男人心動……”
他嘴硬着,怎麽都不會告訴他,當自己處于絕望之中,看到祁暮緩緩向自己游來時,那逐漸加快的心跳,久久都不能停歇……
然而,就當紀晨以為已經結束了今天的拍攝內容,可以收工回家的時候。
卻聽剛檢查完儀器的導演大聲宣布道:“給他們換身衣服,準備去下一個地方!”
紀晨茫然四顧,大家已經紛紛動身,并不很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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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拍完了嗎?還有下一個?”他瞪大了眼睛問。
蕭白楊以為他在開玩笑:“當然沒有,還記得門外那一大片薰衣草花田嗎?那可是導演斥巨資從法國空運回來的,怎麽可能就這麽讓它浪費掉。”
紀晨:“……”
那為什麽不先拍第一套?
如今妝都花了,還需要重新化……
這是多害怕自己反悔啊……
四周已經漸漸沒有了人,紀晨也不好讓大家等自己,在造型師小姐姐為他補完妝,換了另一套服裝之後,立馬便出發去了下一個拍攝場地。
置身于漫無邊際的花海中央,想起剛才在水池中垂死掙紮的感覺,紀晨覺得這裏簡直就是天堂。
只是,他不希望到了天堂還要跟祁暮糾纏在一起,拍什麽所謂的“結婚照”。
剛才在水中大腦完全停止思考的情況下,即使祁暮吻了自己,紀晨都沒有多大的感覺。
只覺得有個溫溫軟軟的物體在自己嘴巴上磨了幾下之後,便緩緩褪去。
然而到了陸地上,導演要求他們像水中一樣接吻的時候,紀晨臉都白了。
更可怕的是,上一組是祁暮親他,這次他卻要主動去吻祁暮……
“導演……我覺得除了親吻之外,還有很多表達愛意的方式啊,比如擁抱,親額頭?”他試圖讨價還價。
總導演在調試機器的百忙之中瞥了他一眼,直白道:“剛才在水裏不是都親過嘴了,還害羞個什麽勁?”
紀晨:“……”
那不一樣!
不過,導演還是考慮了一下:“也不是不行,原本就沒有安排你們真的接吻,只不過你們剛才在水下拍的那組效果不錯,就想再試試,而且這一組也就是簡單走下過場,留着剪片子的時候備用的。”
紀晨眼睛一亮:“那我不親他是不是也可以?”
導演瞪了他一眼,笑罵道:“不可以!最少給我親個臉蛋,少給我得寸進尺了,趕緊給我回去準備去!”
紀晨悻悻的回到鏡頭前,望着對面的祁暮,心情無比複雜。
“跟導演說什麽了?”祁暮問。
“沒什麽。”
“是不是在說,不想和我在鏡頭前接吻?”
紀晨愕然擡頭:“你怎麽知道?”
他該不會是偷聽了吧!
祁暮勾唇一笑:“你的心思很好懂,可是我不明白……”
紀晨被他帶偏,順着他的話問:“什麽不明白?”
祁暮頓了頓,才道:“你不是喜歡演戲嗎?如今有了這麽好的機會,為什麽這麽不願意在鏡頭前跟我假裝營業?”
聞言,紀晨心裏不禁咯噔一下,紅着臉避開他的目光,像是被人無意中窺探了心事。
他越是沉默,祁暮越是窮追不舍:“還是因為,你已經對我有了好感,害怕真的喜歡上我?”
話音一落,紀晨臉上的紅暈瞬間消退,緊緊皺起了眉頭怒瞪着他:“胡說八道!我才不會喜歡你,我又不是該死的同性戀!”
紀晨為了反駁他,口不擇言,自然什麽話難聽撿什麽話說。
祁暮臉上的表情霎時變得冷漠無比。
如果現在不是被這麽多人圍觀着,紀晨都覺得他會揍自己一頓。
此時兩人之間明明隔着不到半米的距離,卻像有層無形的屏障攔在了他們中間。
這一幕被導演看見,立馬大聲呵斥道:“你們兩個表情給我開心一點,準備開拍了!”
一分鐘後——
“1,2,3,——Action!”
開拍的指令下達之後,鏡頭前的兩個人卻都沒有動作。
氣的導演猛地一拍桌子:“幹什麽呢!我說開始,都沒聽到嗎?”
紀晨漸漸從方才的惱羞成怒中回過神來。
想到剛才祁暮的話,也許是想證明些什麽,在攝影機的燈光亮起的那一剎那,突然上前一步,不顧一切的朝對面的人撲了過去。
他擡起雙臂勾住了祁暮的脖子,自己沒有踮腳,而是讓他彎下腰,只猶豫了一秒,便仰起頭貼上了面前之人的嘴唇。
這一舉動不僅驚到了在場的所有工作人員,就連祁暮,都不禁愕然的僵直了身體。
導演在紀晨找過自己後,已經做好了他不會親祁暮的心理準備,突然來了這麽一下,把他原定的計劃都給打亂。
然而他看着眼前這一幕實在不忍喊cut,連忙眼神示意一旁的攝影師換個機位,自己則坐在監視器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屏幕中的畫面,連連感嘆這兩人無論是從長相還是身形來看,都是他從業這麽久以來,見過的最上鏡的一對。
這一吻持續了很久。
紀晨在吻上祁暮的那一刻起就閉上了眼睛,因為不想直視對方。
讓自己的腦子時刻保持着清醒,告訴自己只是在演戲而已。
可是他之前并沒有拍吻戲的經驗,只是照着電視裏的樣子依葫蘆畫瓢。
然而電視劇裏的男女主角明明看起來吻的那麽享受,自己卻在貼上對方的嘴巴之後,除了覺得有些過分柔軟之外,并沒有什麽其他的感覺。
紀晨很快便沒了興趣。
就在他想要将祁暮推開時,原本搭在自己腰間的手卻突然多用了幾分力道,将他牢牢摁在自己胸前,不讓他離開自己半寸。
剛剛分開一點的唇瓣再次緊緊貼合到了一起。
紀晨驚恐的睜大了眼睛,想要再次推開他,卻被人反手托住了後腦勺,将原本只是淺嘗辄止的吻進行的更加深入。
祁暮半睜開眼睛,輕輕張開牙齒,咬住了眼前飽滿的下唇。
紀晨吃痛,無意識的張開嘴巴,霎時一個柔軟且靈活的物體一下子鑽了進來。
從未有過的觸電般的酥麻感頓時蔓延至全身,讓他的大腦徹底停止了思考。
雙腿也開始打顫,如果不是有人托住自己,怕是早已跌坐到了地上。
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總導演想要喊CUT,卻幾度欲言又止。
手擡起又放下,實在不忍心就這麽打斷。
終于在日薄西山之時,為了不耽誤拍攝進度,才不得不打響了場記板,大聲喊了句:“cut!”
鏡頭前的祁暮低眸望着紀晨,又在他唇上輕咬了一下,才意猶未盡的放開身體已經軟作一灘的人。
紀晨的臉部紅的充血,四肢都仿佛失去了知覺,很久之後,才漸漸從混沌中清醒過來。
在導演總結今天的拍攝過程時,紀晨全程都低着頭站在一邊。
導演說的話也不知聽進去沒有,整個人像失了魂一般。
在導演宣布收工之後,紀晨掉頭就走,接連撞到了好幾個工作人員,卻連聲道歉也不說,跟平時彬彬有禮的态度截然相反,精神恍惚的跑了出去。
祁暮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沒發現他的蹤影,電話也不接,後來才從蕭白楊那裏得知,他已經自己打車回去了。
那天之後,祁暮在家中除了偶爾能看到紀晨出來吃飯以外,從沒有任何和他單獨見面的機會。
也知道他為何對自己避之如蛇蠍,那天确實是自己做的過分了些。
畢竟,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被和自己性別一樣的人親的雙腿發軟,是誰都會覺得丢臉。
在紀晨的眼中,自己是個妥妥的被害人,而祁暮是個無恥的加害者。
然而,也許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他自己才是那個将人拖入萬劫不複的深淵,卻又對一切一無所知的那個人。
——
一年前。
某個再平常不過的夜晚。
西京電影學院學生公寓附近,一位長發飄飄的女生雙眼迷離,臉上挂着兩抹紅霞,身上還有着淡淡的酒味。
她笑着攔下一位路人,彎彎的眉眼像天邊的新月。
“同學,我可以親你一下嗎?”
在對方還未反應過來前,已經主動踮起了腳尖。
一個短暫而又無比漫長的吻,猝不及防的落在了祁暮的嘴巴上。
當他從震驚中回過神時,女生早已經離開。
就好像剛才的一切只是他的一場夢。
然而說是夢境,卻又真實的可怕。